《乱世锋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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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锋镝-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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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帝国军人,你已经玷污了天皇赐予你的荣耀。”铃木清夫沉声道:“告诉我,和你勾结的到底是谁?”
“我没有背叛!”
铃木清夫狠狠地盯着他,目光犀利地似乎要把他看穿。高桥石川忍不住哆嗦起来,他深知铃木清夫的手段,比起自己对付泷泽久保那一套,铃木清夫只会更狠更辣。
但他真的无法回答铃木清夫发问题,他真的不知道答案。
铃木清夫嘴角无声无息裂开一丝笑,双目中的瞳孔早已收缩成阴寒的一点。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一切,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高桥石川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为什么铃木将军认定了是自己?在一团漆黑的迷雾里,他抓不到一丝光,这种感觉,很久没有出现了。
铃木清夫一个眼神之下,即刻有警卫押起高桥石川,将他狠狠地向地上掼去,冰冷的触感从四肢蔓延,像极了死亡的气息。但是高桥本人很清楚,死神离他,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头发被人抓着,脑袋一次又一次向地上撞去,头破血流之下,高桥石川的神志开始涣散,口中喃喃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
铃木清夫看着这一幕自言自语:“不是你,不是泷泽君,难道是我?”
高桥石川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已经晕了过去。铃木清夫起身离开,淡淡一句吩咐:“可以用刑,不过别让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0 章

铃木清夫显然低估了高桥石川的耐力,裹了钢丝的小羊皮鞭子抽断了两根,高桥石川什么都没有说。他不会认为这是因为高桥对飞来横祸毫无招架之力,相反,铃木清夫的思维走进了一个误区。他坐在窗边喝着杨慕初新送来的黄山毛峰,听到属下回报说高桥在酷刑之下的种种坚贞不屈,一只手优雅地将茶杯搁在了窗台上。
在他意料之中,铃木清夫回忆起他当初遴选特工时的情形,从日本各地召集而来的青年军人,百中挑十,十里挑一,心志坚忍是首要条件,因此他并不意外高桥的表现。
铃木清夫来到关押高桥石川的囚室里,面对浑身血迹奄奄一息的高桥石川,他缓缓地俯下身子。
“不愧是我的学生”,他伸手抹了抹高桥衣服上的血,血腥的味道钻入鼻孔,铃木清夫有些恶心,他皱起了眉头,命人提来了一桶水和一块毛巾。他将手洗干净后,这才对高桥说:“记不记得古拉格集中营?”
高桥石川如同被电击中一般,身子瞬间向后缩去,铃木清夫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绝望恐惧而迷茫无知的情绪。他将水桶里的毛巾捞起来拧干,继续说:“我喜欢苏联人的逼供方法,原始而兽性,并且足够有效。比如说一桶水一块儿毛巾,就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铃木清夫将毛巾拧成一条绳状,语调淡淡的,像是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俄国人喜欢用这种方法”,他将毛巾绕在手上打转儿,“把毛巾塞进人的喉咙里,一直塞啊塞,直到它进入你的胃,让胃液慢慢地消化它”,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高桥煞白的脸色,接着说:“在这个时候,俄国人会把毛巾拔出来。”
地上的高桥石川抖得更厉害了。
“这条毛巾会把你的胃一起拖出来,非常痛苦……大多数人要挣扎一个星期,或许你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不过没有用,所有人到最后都会招供的。”
铃木清夫站起来退后两步,将手上的毛巾扔回到桶里,桶里的水溅了一地,哗哗的声音在高桥的耳畔响着,像是魔鬼发出的狞笑。
铃木清夫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把毛巾捞出来向高桥石川嘴里塞去,高桥石川死死挣扎着,紧闭着嘴巴不肯开口,却架不住被人强行掰开了下颚。他的头猛地转向铃木清夫,目光中流露出哀恳之意。
铃木清夫命人停手,走到他身边,弯腰取出他嘴里的毛巾,“现在可以说了吧?”
高桥石川大脑一片空白,要说什么?该说什么?眼前这个人,他到底想听什么?
“将军,你、你让我想、想想……”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高桥君,我记得我教过你们,恐惧是一种比痛苦更令人绝望的情绪,等死远比死可怕。”铃木清夫最后一丝耐性也快被他消磨掉了。
“我、我说……泷泽、泷泽他什么都没说……是、是我伪造、伪造口供……诬陷他和、和杨慕初勾结……”
“你说的是废话,高桥君。”声音阴狠,铃木清夫提高语调:“你跟谁勾结劫走了杜旅宁,你背后的人又是谁?”
“是……是……”
高桥突然没了声息,一头栽倒地上。铃木清夫大吃一惊,仔细看时,高桥石川整个人已经没了呼吸。
该死!他咒骂了一句,命人立刻去叫浅野三郎来。高桥石川受刑虽重,但还不至于致命,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
浅野三郎赶到时,铃木清夫正冷冷瞧着高桥石川的尸体。浅野三郎和特高课的一位法医检查尸体,铃木清夫一个人走了出去,浅野浅野三郎隐约听到他出门时命令说:“立刻释放泷泽大佐,他是无辜的。”
高桥的死因很快被查出来,他死于药物中毒,浅野三郎知道这一天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他的目光直直射向囚室里的那桶水,里面含有大量的地高辛,高桥本来就受了酷刑奄奄一息,心动过缓,再吸入如此高剂量的强心苷,非死不可。
他走出去,如实地向铃木清夫报告了一切。铃木清夫勃然大怒,“这桶水是谁提的?”
“是、是中岛。”一直守在门口的警卫战战兢兢地回答。铃木清夫猛然想起,作为宪兵队长,中岛尾生也参与了押送杜旅宁的行动。他立刻下令封锁特高课,然而只找到了中岛尾生的尸体。
“他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于是开枪自杀?”
铃木清夫捡起那只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先杀了高桥,然后自杀,他在保护谁?”
浅野三郎跟在他身边,接着他的话说:“保护他们身后的那个人。”
“是我疏忽了,那桶水——”铃木清夫不再说下去,他忽然很懊悔,苏联人的酷刑——他一时之误,竟让人钻了空子,一切都太巧合了。
铃木清夫回头:“浅野君,你猜那个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浅野三郎答道:“我不知道。”
铃木清夫不说话,他心中已有计较,冲着浅野三郎点头:“泷泽君的伤势,就拜托你了!”
特高课里发生的一切很快被杨慕初所知晓,彼时他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小小的药瓶,桌上摆着厚厚一摞账本,他却意兴阑珊,懒得去看。
杨慕次走进来,放了一个档案袋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你上次要我做的股票分析报告。”
杨慕初打开翻了翻,顺手将那只药瓶搁在了桌边。杨慕次接过去,看了看上面的说明,长长一串分子式,他瞪大了眼睛问杨慕初:“这是什么东西?”
“Cardiac Glycoside”
“听上去像是一种药?”
杨慕初抬起头,把药瓶从他手里拿出来,“药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他翻完了报告,装好袋子还给杨慕次:“你觉得我们有机可乘吗?”
杨慕次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是步险棋,不过既然你已经解决了眼前的困境,我想,暂时还没有必要走这一步。”
杨慕初瞅着他身上考究的白色西装,暗灰色明线走边,衬得他的气质越发清逸。“你很少穿成这样,难道今天佳人有约?”他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其中却大有深意。
“是啊,我们先去喝了咖啡,接着去公园划船,然后看了一场电影,给大哥你送完这份报告,我还要陪晓江一起去吃晚饭。”
杨慕初呵呵笑出来,“没人盯着你们?”
“铃木清夫把人都撤走了。”
“不要小看他。”
“我明白,大哥——”杨慕次看着兄长,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有新的任务。”
杨慕初陷入了沉默,阿次和俞晓江的约会——本该如此的。“你说吧,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极司菲尔路76号。”
杨慕初苦笑,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可是上次,我已经拒绝了铃木清夫。”
杨慕次却说:“他并没有死心,不是吗?何况他现在已经对你我起了疑心,把我放在他身边,对他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好吧,你自己去跟杜旅宁说,如果他同意的话,我没有意见。”
铃木清夫下令全城搜捕杜旅宁的下落,但是没有任何结果。杨慕初把杜旅宁藏到了他的眼皮底下,杨慕次甚至也不曾想到,他会把人藏在浅野三郎家里。
上海滩风声日紧,特高课明里暗里寻得满城风雨,杨慕初也不敢大意,稳妥为上,他想要尽快安排杜旅宁离开。临行前,杨慕次去见了杜旅宁。
杜旅宁对重庆的态度心中有数,军统的作风历来如此,他并不惊异,仅存的一丝怨怼也在对这个国家的忧心中消磨干净,如同杨慕次断言的那样,既然选择了党旗裹身,便不再有良禽择木而栖的命运了。
杨慕次曾和杜旅宁有过一番深谈,对于这个国家的前途与命运。他为老师今日的遭遇而抱不平,然而杜旅宁却说,自己从来不在意公平两个字。
“责任与义务铸成了一道藩篱,我们这种人,跨不出去的。”
“公平不会体现在旁人对你的态度上,也不会体现在你一个人的生死寿数上。忠于你的信仰,守护你的责任,就如同我们面对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多少人以身殉国,即使现在看不到任何希望,但只要你对所做的一切不后悔,那就是公平的。”
“我忠于自己的信仰,忠于自己的国家,至于其他,都不重要。”
杨慕次在很多年以后,才明白杜旅宁说这一番话的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TLR4和Jill两位姐姐提供的毒药,作为铃木的亲妈,我决定让他享受一下处座的待遇~处座就这么回重庆了,大家欢送一下吧~


☆、第 71 章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南京的深秋已听不到多少蝉鸣,空中低低卷着层云,压抑中寒风流动,似在昭示着一个永远不变的道理,暮秋将尽,接着便是冬日了。
杨慕初和杨慕次两人穿着便装,一前一后从江北的火车站缓步而出,一群保镖在暗中紧紧跟随。杨慕次压低了帽檐,以防自己与杨慕初一模一样的面容引起旁人的关注。不过显见他多心了,火车站你来我往的人流中,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们,行路者多难,没什么人分得出太多心思给旁人,当然,除了一些些别有用心的人。
比起上海,南京多了几分萧条与衰败。两人出了火车站行至江边等待渡轮,江水滔滔,映着两岸荒草萋萋,台城衰柳,寒江飞鸥,杨慕初想起了那场惨寰人绝的屠杀,不知这江水下,又埋了多少白骨,葬了多少亡灵。
一声汽笛响起,杨家兄弟两人上了渡轮,几朵白浪在船头激荡,低垂的天宇在远处与江水连成了一体。渡江不过短短一刻钟,下了船,和雅淑早已派了车在码头候着。
走到车边,杨慕次突然说:“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要出去一趟。”
杨慕初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自己小心。”说罢他示意手下留几个人跟着阿次,自己钻进了车里,嘱咐道:“早点回家。”
杨慕次点头,开车离去。
南京城作为民国旧都,国民政府曾成立首都建设委员会,对其大加修整。按照欧洲城市布局,将整个城区划分为几个功能区,以紫金山南麓作为政治区,南京市政治中枢,皆坐落于其地。
杨慕次开车绕过玄武湖南岸,行至前国民政府考试院门前时,他放缓了车速。透过车窗望去,坐北朝南的院落外密布着荷枪实弹的警卫,隐隐可见里面建筑整修一新,楼顶飘扬着刺眼的太阳旗。杨慕次鄙夷地看了一眼,压住心中怒火,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南京国民政府原址毁于炮火,汪精卫准备了一年的时间,欲以考试院为新址组建伪政权。他蓦地加快了车速,向前驶去。
杨慕次的车在南京城中穿梭,街上行人不多,路旁的房屋破败不堪,时不时走过巡逻的日本兵,甚至连他的车也被拦住检查。杨慕次出具了特高课签发的特别通行证,这才顺利过关。比起上海滩在乱世中的风流靡丽,南京如同死亡一般沉寂。
傍晚时分,他开车到了从前的中央大学,车尾带起长长一抹沙尘,将落日黯淡的余光凝固。他走下车,暮色在眼中落下深沉的影子。中央大学随国民政府西迁往重庆,徒留下这片荒芜的校园,鲜有人迹。深秋草色转黄,沿着墙根疯狂地攀爬生长,偶尔也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杨慕次抬头,中央大学的标志性建筑北大楼一眼可见,青色砖瓦,水墨入画,碧色的爬墙虎依旧葱茏,可惜这座城市已经换了主人。
杨慕次信步而入,走到一栋废弃的教学楼里。转了几个弯,忽然听到一阵极低的唱腔。
“西江烟雨,哭陆沉,魑魅魍魉狐兔,北土沦亡黄流注。中原烽火弥路,悲恨相继,万里烟尘,江山知何处。堂堂中华,难忍东倭猖寇,醉生梦死内战,媚倭求存,何言对国人!”
“闽海羊城兴义师,苍苍太无情,天涯海角,足迹无门,千载留泪痕。鸥蒙山重,北顾延河非孤云。”
虽然唱歌的人极力压低了声音,却仍掩不住慷慨激昂之意。杨慕次丝毫不觉意外,他走进去,冲着那人打招呼:“似乎每次见到你,你都在唱曲子?”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实验室,里面还留有未曾来得及搬走的一些实验器具。沈致秋踢开地上的一个烧瓶,微笑着走过来:“没办法,职业习惯。”
杨慕次声音极淡然:“你唱的是王亚樵的词。”
沈致秋步子一顿,脸色倏然变幻,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你说得对,他是我恩师。”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处座说你才是真正的杀手之王。”
“他若知道我当初进入特务处的目的,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杨慕次右手突然一翻,枪顶上了沈致秋的胸前。“我和处座一直很疑惑,他赴沪暗杀唐绍仪的消息是军统最高机密,到底是谁泄露给日本人的?”
沈致秋微笑如常:“难道不是高磊吗?你忘了,他是日本人。”
“他并不是行动人员,我想知道,又是谁把消息告诉给他的?”
“你没猜错,是我。”
杨慕次眸中愤怒之意迸发,他走进一步,身体封住了实验室的门,枪依旧冷冷地对着沈致秋。“你以为对付处座,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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