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锋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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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锋镝-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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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阁下,好久不见。”南造云子在铃木清夫的脸上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中的表情,但她并不奇怪。铃木君与她从前的上司土肥原贤二不同,他是一个习惯于在谈笑间杀人的人。
“‘帝国之花’怒放,寒舍蓬荜生辉。云子小姐,请进。”
南造云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优雅地一点头,“铃木君,请恕我身着便装,不宜向您行军礼。”
“即使如此,帝国军人也不会忘了云子小姐的功劳。”
铃木清夫和南造云子走进客厅,照南造云子的叙述,中国政府长江作战计划泄密后,军统和国防部奉令追查南京的日本谍报网,最终挖出了南造云子父女,她被捕入狱,直到日军攻破南京才逃出生天。
铃木清夫不禁感慨:“云子小姐忠心为国,军部已下令通报嘉奖。”
南造云子站起来说:“云子奉命向铃木将军报道。”
铃木清夫轻轻笑了,南造云子的到来让他十分意外,“帝国之花”没有带给他任何惊喜,反而多了一层担忧。他很清楚,南造云子是土肥原贤二的人,同行相轻这种事,不仅中国有,日本也有。
“云子小姐,在我回答你之前,可否请你先解决我心中的一个疑惑?”
铃木清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接手特高课时间并不长,之前的所有特工系统都是由土肥原贤二部署的,那么日前泷泽久保接到的那份关于朱耀华的密报,或许南造云子知道的比他更多。
“铃木君请讲。”
“皇军一直在上海追查一批中国将领的下落,前几日我们收到一份情报,是一位代号为‘蔓草’的人送出的,云子小姐,你知道‘蔓草’是谁吗?”
南造云子明白铃木清夫是在试探自己,于是问道:“铃木君,那份情报是假的吧?”
铃木清夫点头,“没错,是假的。云子小姐,说说你的判断吧。”
“‘蔓草’是我的人,不过在我入狱之前,她已经死了。因为‘蔓草’的被害,才导致了我的暴露。”
“是谁杀的?”铃木清夫心中一震,一个死人发出的假情报,听上去像是一个笑话,但是十分顺理成章,这个局面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我不知道,很抱歉,铃木君。”南造云子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黯然,她苦心经营的谍报网在短时间内被人摧毁,自己也锒铛入狱,是她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耻辱。
“谢谢你的答案,现在我任命你为上海特高课一课课长,云子小姐,期待你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日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杜甫号称“诗圣”,一生颠沛流离,也不过应了一句话,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千百年前的诗人自然不知道,他一行诗十四个字,正对了今日中国这日暮穷途的景象,在一片凄风苦雨中,民国二十七年悄然到来。
上海滩不复往日的热闹,老虎探长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自从日本人打进来,各大帮派众家弟子纷纷偃旗息鼓,杀人放火的少了,街头打架闹事的混混也少了,各国租界的巡捕房乐得清闲。但是钟朗心里不舒服,那些人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的,偏外敌入侵便不吭声了,当真是一群缩头乌龟。法租界最近太平得很,钟朗没什么事做,索性天天窝在巡捕房里整理以前的案卷,横竖如今上海是日本人的,凡事自然有鬼子先出头。
钟朗在巡捕房待了一天,傍晚时分才打算回家。冬天天黑得早,街上一阵阵寒风吹过,偶尔能看见几个黄包车夫无精打采地缩在角落里。钟朗快步走着,后面却时不时传来几下簌簌的脚步声。他意识到有人在跟踪自己,身形一闪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胡同尽头是一堵不高的围墙,下面堆了几个竹筐。钟朗一脚踩上去,身子借力攀到了墙头。他借着黑漆漆的夜色将自己隐藏起来,打算等着那个跟踪自己的人现形。谁知钟朗在墙头伏了七八分钟,都没有人走进这条胡同。
钟朗跃了下来,摸着墙走到路口,街上空无一人,路面上只有被旁边人家映出的灯火拉长的自己的影子。钟朗寻思了一阵,估计刚才跟踪自己的人也是刚出道的雏儿,到了胡同口见没了自己人影,索性也不进来找。钟朗嘴边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有人是嫌上海滩还不够太平,算计到自己身上了。
老虎探长此番全然料错了,杨九二出道多年,行事老道身手狠辣在黄浦江东西两岸的黑帮中也排的上号,无论如何都算不上雏儿。他突然消失不是因为跟丢了人,杨九二心里苦笑,这一回阴沟里翻了船,自己被人跟了。
适才他刚到胡同口,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响,他刚要拔枪,一件冰凉的物事已经抵上了他的太阳穴。杨九二听到耳边一句低语:“别出声,跟我走。”声音却不陌生。
那人挟持着杨九二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道奇车里,杨九二这才回过神来。他看见来人大吃一惊,“老板?”
那人发动车子,哼了一声道:“不敢当啊,杨老板。”
杨九二意识到自己又认错人了,老板可没有这么好的身手。他犹豫着问了一句:“二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杨慕次一脸冰冷,没有答话。杨九二看了看车窗外,夜色漆黑如墨,也认不清杨慕次这是往哪里开。等到了目的地,杨九二又吃了一惊,戈登路1141号,正是他家。
“下车。”杨慕次命令了一句,杨九二跳下车,摸出了藏在腰间的枪。他虽然是杨慕初的人,与这位二少爷却没什么交往,何况今天杨慕次来意不明,如果真的误了老板的事,他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杨慕次将车熄火,一言不发走了上去。杨九二跟上去,他家在二楼,趁杨慕次走进楼梯拐弯的那一刹那,他迅速敲了敲一楼的门。
“谁让你跟着钟朗的?”进门后的杨慕次没再拔枪,他心里明白,老九的身手未必比自己差,偷袭一次能成功,正大光明的打架自己不一定讨的了好。
“老九为老板卖命,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杨九二见二少爷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也就答了一句。
他的回答却让杨慕次震惊不已,大哥让老九跟着钟朗又是什么意思?俞晓江猜想暗杀‘蔓草’一事与杨慕初有关,难道真让她料中了?他脑中一阵杂乱,看向杨九二的眼神凌厉了几分。
“说,为什么要跟着钟朗?”杨慕次摆出了从前在侦缉处审讯犯人的架势。
杨九二的神色渐渐冷起来,他们混黑道的,生来就看当官的不顺眼。国民政府丢土丢城,丢人丢到了太平洋那一头,他心里也恨得牙痒痒。看着杨慕次如今还是一副军统鹰犬的样子,自然生不出多少敬意。“
“二少爷,您知道我们的规矩,上面没有吩咐,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能说。”杨九二冷冷地回答了一句。
“我只知道我的规矩!”
话音刚落,杨慕次的枪已经抵在了杨九二的胸口上,“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老九的命是杨家的,您要杀我,老九无话可说。”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说不说?”杨慕次的枪把杨九二抵到了墙上,软硬不吃的犯人他见得多了,眼前的人却异常棘手。
杨九二靠在墙壁上,眼皮都不眨一下,“二少爷,帮里有帮里的规矩,老板没发话,咱们做手下的,真的一个字都不能说,否则坏了事儿,三刀六眼那是要在刑堂示众的,您别为难我。”
“你——”杨慕次一时气急,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总不能真的杀了老九。
“好,我不杀你,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告诉我哥的话——我折腾人的法子不比我哥少!”杨慕次愤愤地收回枪,又威胁了一句。
杨九二心道,今天的事怕是不好收场,老板恐怕已经知道了。“是,我答应您,不会把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情讲给第三个人听。”他话里有话,但是杨慕次没有听出来。他们这种人讲究江湖义气,一诺千金,杨慕次见他这么说,也就信了。
从戈登路出来,杨慕次直接开车去了小石头胡同,他要把今天的事情汇报给俞晓江,老九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大哥的确瞒了自己不少事情。
他踏进俞晓江家门时,后者刚做完晚饭。几道清淡的小菜端上桌,映着橘黄的灯光,阁楼中也多了几分温馨。看见杨慕次进来,俞晓江的眼眸中透出几分笑意,“你怎么这时候过来?吃饭了吗?”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添一副碗筷,杨慕次已经自然地在桌边坐下了。“叨扰俞老师一顿晚饭,可以吗?”
“你人都坐下了,我还能说不吗?”俞晓江笑着盛了一碗饭给他,自己也坐下了。看着阿次端着饭碗又不动筷子,她打趣道,“你又闯了什么祸,难道被阿初赶出来了?”
俞晓江本是言者无心,哪知阿次听者有意,心中咯噔了一声,面上却是故作轻松。“是啊,大哥规矩多,我只能来你这儿蹭饭了。”
“要是处座在这儿,你敢这么跟他动心思吗?”俞晓江一眼就看出来阿次言不由衷,一边帮他夹菜一边说,“你来我家不止是为了蹭饭吧,出了什么事?”
杨慕次闷头吃了几口,才扔下筷子正色道:“我今天跟踪钟朗,想找找关于‘蔓草’的线索,结果遇到了一个人也在跟踪他。”
“是什么人?”俞晓江脸上敛去了温情与笑意,阿次连家也不回,这个时候来找他,那人多半与阿初有关系。
“是我大哥派去的人。”
杨慕次眉头紧锁,“我想,大哥他一定隐瞒了我们很多事情,或许那个被杀的日本女间谍,真的跟他有关系。”
“你是说,‘蔓草’是你大哥杀的?”俞晓江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为什么当‘蔓草’再次出现后,杨慕初会盯上钟朗?如果是,他为什么要杀‘蔓草’?
“我也不知道。”杨慕次摇头,他心中也在想着与俞晓江同样的问题,这些天,各种纷乱无章的线索在他脑海间浮上浮下,渐渐编织成一张硕大的网,网下是一群活蹦乱跳的鱼儿,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最终会捞上哪一条来。
“我会找机会和大哥谈谈的。”杨慕次闷闷地说了一句。
“吃饭吧,都凉了。”俞晓江盛了一碗汤递给他,“相信我,我们会扛过去,所有的事情都会有转机的。”
杨慕次一怔,这句话异常地熟悉,仿佛是谁说过的。他突然想起曾经在荣华书店的那一幕,那一天,他生命中所有的痛苦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老师的绝情,身世的真相,在他无力面对这个世界时,荣华对他说了同样的一句话。斯人已逝,言犹在耳。
“阿次,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吃饭吧。”他低下头去吃饭,俞晓江没有看见,一滴眼泪悄然从他眼角滑了出来落进碗里,等他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吃完晚饭,杨慕次开车回杨公馆,俞晓江习惯性地站在窗边,看着阿次连人带车远去的背影,她在昏黄的灯光下站了很久。
杨慕次在一路上忐忑不安,到了家门口,他伸手按了门铃,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竟然不是佣人,而是杨慕初。
“回来了?”杨慕初笑得温暖,看样子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杨慕次松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现在就跟大哥谈谈。
“过来坐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这句话正合阿次的意思,他也有话跟大哥说。两人坐定,杨慕初先开口:“今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啊?”杨慕次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杨慕初看弟弟茫然的表情,解释了一句:“我知道你们奉命潜伏,但是总要有一个正经的身份来掩护,总不能一直躲在家里当病号吧?关大夫离开这么久了,你的伤再不好,人家还当他是庸医呢。”
“你说得对,俞晓江现在是爱华中学的英文老师,我也应该找份工作。”阿次对大哥的话很是赞同。
“找工作?”杨慕初笑出声来,“二少爷,你打算去哪里找?”
“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然你去银行帮忙算了,省得浅野天天打电话烦我,比个女人都麻烦。”
“你不是要钓鱼吗?我去了银行,你这鱼还怎么钓?”杨慕次顶了一句,一般情况下,他和大哥很少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那你去浦江公司?我看你在那儿发号施令也挺上道的,你学金融管理出身,肯定比老九做得好。”
大哥突然提到老九是什么意思,杨慕次一肚子狐疑。“大哥,老九最近在做什么?”
“做他该做的事。”
这算什么回答,阿次不禁暗暗抱怨,想套他哥的话实在太困难了。
“哎,浦江公司你到底去不去?”杨慕初又追问了一句。
“我去了,老九能听我的吗?你规矩定的那么严,要是只让我做甩手掌柜,大哥你可打错主意了。”
杨慕初笑了,想跟他打擂台,铃木清夫和杜旅宁都栽了跟头,阿次还嫩了点。“你有事没事拿枪威胁他,他不就听你的了嘛。”
杨慕次哗啦一下站了起来,“他出卖我!”
“放轻松,放轻松,他没出卖你。”杨慕初站起来把弟弟按回沙发上坐着,“他要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也不会留他在身边这么久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这不是重点。阿次,你为什么要跟踪钟朗?”杨慕初的声音严厉了几分,听得阿次心里一震,他下意识地又站了起来。
杨慕初见状惊愕了一下,随即示意要阿次坐下说,“都跟你说了放轻松,我又不是杜旅宁。”
杨慕次一直为今晚的事提心吊胆,看见大哥没有生气,才解释道:“据我们暗中调查,援救朱耀华的计划泄密一事,与一位代号为‘蔓草’的日本特工有关。但奇怪的是,在我去重庆前,‘蔓草’就已经被杀了,尸体顺着苏州河飘下来,是法租界的钟朗探长处理此案的。”
“一个死人发出的情报,有意思啊!”杨慕初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在铃木清夫看来,这是一个死人发出的一份假情报,但是你我都知道,‘蔓草’可能是假的,但情报是真的。”
阿次点头,“是,如果不是你留了一手,我们已经暴露了。但是大哥,你告诉我,‘蔓草’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杨慕初肯定地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老九跟着钟朗?”
“跟你一样啊,寻找关于‘蔓草’的线索。”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杨慕次有些发急,大哥最近的行为越发古怪,他不能干涉,但他必须知道,他这个神秘莫测的兄长到底要做什么,他不想大哥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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