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警察可能是没想到我会等在这里，事情反而开始变得非常顺利。
戴夫？格勒最终还是因失血过多而死，我沉默了片刻，但是自己一点也不后悔。假如我没有动手，或许现在死的人就是我。而调查的警官也告诉我，这属于正当防卫，他们会帮我处理这些刑事问题，完全不需要我担心。
一直昏迷的年轻警察也被送往附近的医院抢救，据说他都是外伤，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康复。
那个女孩的尸体最后在那些零零碎碎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找到了。来协助调查的警察们都变了脸色，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冲到外面去呕吐了一番。我拉着爱德华没让他进去，只在外面看着昏迷的那个小警察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满身是血的模样看上去恐怖，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就能坚持着跑出来的。
『我们离远一点吧。』爱德华捂着鼻子，皱眉跟我说，看起来非常不舒服。
唔，也对，爱德华还不到二十岁，不该让他看这种东西的。
『我知道了，那先去警局等着吧。』我艰难踮着脚尖，摆出慈祥的姿态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心里偷偷诅咒美国小鬼旺盛的激素，这令人郁闷的身高差。
爱德华一直很安静地陪着我做完笔录，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提供证词，所以我只需要戴上一些仪器回答提问就可以。
或许是因为戴夫？格勒的罪行过于残暴，据说他把那个女孩子的血液放得一滴都不剩。又或者是袭击警察这种事情犯到了雷区，总之结果就是负责调查我的探员态度分外温和。
多亏了他这种主观臆断的同情心，我的麻烦才能大大减少。
不论是枪击了戴夫？格勒的事情，还是抛弃了受害的小警察独自逃跑的事情。只要我说个结尾，他就可以自动把整个过程以难以想象的跌宕曲折自由发挥出来。甚至到最后，我自己都有一种不知觉中被什么变种的蜘蛛咬了一口，一伸手就能喷丝的错觉。
要不是警察的薪水更高一些，我真的想推荐他去当编剧，好莱坞那群疯子肯定会很喜欢。
整个事件的当事人，除了逃跑的奎恩和得救的我以外，戴夫和那女孩都死掉了，而小警察一直都没有苏醒。哦，听探员说，这个跟我总是有着孽缘的年轻警察叫做丹尼？怀特。这个名字挺可爱的，但是我真心地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
天朝的警察局总像是犯了大错的人才会去的地方，抢劫、杀人、卖｜淫、赌博或是吸毒，诸如此类。就算是良民，进派出所问下路都能产生奇怪的罪恶感。过去的我去警察局领身份证，就连看见洗手间的水龙头都怀着莫名的敬畏，这种萎顿的小市民心情直到去隔壁商店买了两个大巧克力球才回归正常。当然，我觉得天朝的媒体要是除了端掉什么窝点的报道外附加一些警察追着违禁烟花满街跑或是查狗证的宣传，可能也会显得和蔼可亲一点。
在美国就没有这么大的影响，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各种负面的新闻拖了后腿。但实话说，看着一群粗壮的美国佬拍着桌子大吵大叫也挺恐怖的。
『喂，感觉还好吗？』我趁着探员去汇报的时候，用手肘撞了撞爱德华的胳膊。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整个身体都硬梆梆的，难道是因为太紧张的原因吗？我心里偷笑了一下，撇撇嘴安慰说：『毕竟是来这种地方，害怕也是难免的，我也很不安呢。』
爱德华转过头瞥了我一眼，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不快，『我又没做错事情，有什么可害怕的？』
『……』你是讽刺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我不想跟他理论这个，要知道这个毛还没长全的小鬼有时候难缠得很。
爱德华也偏过头不理我。好奇地顺着他紧皱的眉头看过去，两三个涂抹得庸俗妖艳的女人穿着暴露的鱼网袜，正双腿大张地坐在办公桌上接受审讯。不远处一群刚被抓进来的小痞子毫不在意地大声吹起口哨，又被拿着电棒的壮汉威胁着蹲在墙角。
这样的场景让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像爱德华这样的少年应该从没见过这些吧。怪不得也会害怕。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对着他难看的脸色露出一个同情的目光。
『不喜欢这个？』我小声凑过去对他说。
爱德华冷哼了一声，口气厌恶地回答：『他们太吵了。』
我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那个胸部快从吊带里弹出来的女人正一脸媚笑地瞟着警察的裆部，一群人嘈杂的声音中偶尔能听到令人感到羞耻的词语。
『你先回去吧，我可以在这里应付的。』我想了想，认真地点头。
爱德华瞟了我一眼，猛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我看着被摧残得来回摇摆的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果然年轻人就是见不得社会的真实，希望卡莱尔到时候别怪我教坏了他家的孩子。这样说来，还是福克斯小镇更好一点，反正我帮戴琳娜姑妈给查理送苹果派的时候，他那里干净得都显得冷清了。
『起来。』爱德华的身影一晃又站在我面前，他过于好看的外表引起那边一阵的尖叫。
我被他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去而复返。皱着眉，随意地拍了拍他的手，『你回去吧，我得笔录上签好字才能走。』
爱德华一个冷厉的眼神砍到口哨四起的人群中，嘴角嘲讽地勾了勾，『我跟那个探员说，你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身体和精神都非常虚弱。现在只有家庭的温暖才能帮助你重新找到生活的希望。』
『……』我不知道听到这种理所当然的污蔑该说些什么，尤其是诽谤我的人武力值远高于我的时候。不过实话说，这应该会是那个擅长杜撰的警官偏好的剧情走向。
爱德华直接抓了我的手腕往外拉，语气讥讽地继续说：『那个警官立即激动地说不需要你签字了，另外剩下的事情他都会尽力帮你解决。』他把我塞进罗莎莉那辆红色的跑车里，在警察局前公然藐视法律地踩到八十迈起步。
『维斯教授。』爱德华忽然笑了出来，在我瞠目结舌的表情下露出非常友好的笑容，简直是毛骨悚然都不能形容的境界。
『我忽然醒悟，原来和你这样的人呆在一起，也还不错。』
爱德华非常纯良而无辜地说着，无视我『你给我稍微注意一点交通规则啊！』和『什么叫我这样的人？你解释清楚啊啊啊——』的怒吼声，语气平静地耸了耸肩。
反正，总而言之，这件事情的结尾出人意料的顺利。
福克斯中学集体放假三个月作为安慰，另外全体教师都加薪一倍作为奖励，神奇的牛顿先生蜕变为生物学天才，伯纳德？伯迪先生变成头发浓密、身材高挑的猛男，戴琳娜姑妈终于找到第二春，连爱德华那个高傲的小鬼看到我都是一脸崇拜的表情。
福克斯镇树立起一座兰博？维斯的雕塑，祝福她顽强的精神永垂不朽！
——个鬼。
因为我今天的旷课，校长先生毫不留情地扣除了我这个月的奖金。麦克？牛顿欠扁的拿着相机又要过来合影，他说我双臂上的血痕看起来非常酷。这非常不幸地提醒了我自己还有晕血的毛病，之前由于神经过于紧张所以暂时性康复，导致的不良结果就是我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看见红色或是橙红色的东西就忍不住双腿发软。
戴琳娜姑妈倒是真的好好的安慰了我一下。
但是她不仅没有找到第二春，反而一脸欣喜地告诉我查理警官的女儿将在不久后来到福克斯镇住，并且非常有可能成为福克斯镇的下一个常驻人口。
我对于接受一个法律上的堂妹并没有兴趣，尽管戴琳娜保证她并不是为了查理警官才这么做的。鬼才信，她可是以不做蓝莓派为要挟，要求我将来带着斯旺家的小姑娘熟悉福克斯中学。
这种没有格调的威胁最无聊了！拿蓝莓派这样的道具简直就是作弊器、金手指！
——唔，好吧，我屈服了。
曾经把这件事情在邮件里跟网友抱怨，可惜那个孩子本来自己家都很混乱，根本没时间来同情我。我看她最近在主页上的状态都有些抑郁了，不过谁年轻的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
敏感并不是一件坏事，我觉得。虽然她一点都没察觉到我最近的衰运。
『改天聊聊吧。』我给她在主页上留了言，并且直接定了一个日期。这个小女孩本来就不擅交谈，大多数时候宁肯在电脑旁边睡着，也不好意思拒绝我聊天的要求。不过这次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吧。
真希望她能多一点朋友就好了。
而唯一和我想象中的情景相符的人，就是爱德华？卡伦先生。
他最近确实总是用一种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咧开嘴角，露出尖尖的犬齿——
『孤胆女英雄，贝蒂夫人让我通知你，下周该进行阶段性测试了。』
这个混蛋如是说。
25
25、第 25 章
爱德华？卡伦。雄性吸血鬼一只，素食主义者，具有读心的超能力。
被转化之前的姓氏忘记了，卡莱尔说我母亲在临终之前只是拽着他的衣服恳求，『救救爱德华，求求你——』直到他终于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就咽气了。
所以说卡莱尔也不知道我姓什么，而我醒来以后也不记得这些。新生的吸血鬼都可能会流失一些记忆的。要知道，我现在的妹妹爱丽丝？卡伦，她可是对身为人类的过去一丁点记忆都没有。
这也无所谓，我现在叫爱德华？卡伦就足够了。
我的母亲或许是希望我能够存活下来吧，然而非常抱歉的是，我身体中人类的因素最终无情地死亡，只留下我作为不老不死的怪物，狼狈地活了下来。
成为吸血鬼绝对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我也不想再玷污曾经人类的姓氏。
追根溯源的事情没有必要做，卡莱尔这样的养父已经很好了。
何况我对于这个家族非常的满意，卡莱尔和埃斯梅作为父母，罗莎莉和艾美特、爱丽丝和贾斯帕作为手足，尽管还要控制自己内心沸腾的渴望，但是我依然过得很不错。
我没有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哪怕需要定期的狩猎、畏缩阳光、远离人群，我依然可以在家人的陪伴下打打棒球，弹弹钢琴，甚至心血来潮会和卡莱尔一起对着电视里的总统候选人回忆他祖父演讲时候的模样。
这样的生活真的很不错，只是偶尔会感到寂寞。
一点点。
》》》
我们家现在住在福克斯镇的森林里。
爱丽丝蹦蹦跳跳地找罗莎莉玩国际象棋，我很清楚的知道她已经预见到了罗莎莉会惨败给她。这当然只是我们超能力的一点小伎俩，彼此心照不宣。就如同埃斯梅每次都可以把新家装修得符合心意一样，或者是卡莱尔能够成为医生一样，我和爱丽丝也是如此。
读心和预见，本来就是非常稀少的能力，同样也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
我无法处于人群之中，那样各种肮脏的不堪的色｜情的或是下贱的想法都会一股脑的冲进我的脑海。金钱、性、金钱、性、金钱、性还有猫，你永远无法想象人类那个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样的东西，它们到底能够有多么糟糕。
我曾经那么羡慕自己能够成为人类，拥有阳光、食物还有死亡。然而在一百年如此不间断的骚扰下，我无法对于这种自私而懦弱的物种抱有如一的感情。
我依然憎恶成为吸血鬼的自己，依然怨恨自己的能力，尽管在长期的磨合中我已经丝毫不留心卡伦家所有成员的想法，但是这并不能化解我心里的苦恼。
我不想当吸血鬼，也无法真诚的羡慕人类，就是如此。
贾斯帕忽然从房间里冲了出去，隔了几秒我才察觉到空气中隐约传来人血的味道。他刚刚加入我们并不久，之前一直都是与新生儿为伍，对于血液的敏感程度当然远远高于素食主义的我们。
就是因为如此，他在阿拉斯加州差点把一个摔断了胳膊的女人咬死，而我们一家人也只有想办法转移到位于华盛顿周边的福克斯镇里。
『这次不能再出岔子了！』罗莎莉大叫一声，艾美特和爱丽丝已经飞快地跟了上去，她和埃斯梅走在后面去救那个还不知情的人类。罗莎莉的美貌和埃斯梅的温柔很容易让人类瓦解戒心。爱丽丝的预见可能帮她找到贾斯帕，艾美特则利用自己的强壮拖住他。
而我？
我有着别人都无法媲美的速度，必须把还在医院上班的卡莱尔找回来。
他是一家之主，这些事情必须由他来做决定，这就是卡伦家的风格。
因此我遇见了跟卡莱尔说话的兰博？维斯。
》》》
兰博？维斯。雌性人类一只，美中混血儿，兼具无法想象的黑洞般思维。
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并非不好。因为血统的关系，她的相貌在人类中可以说是上等的，多出来的一点东方人的秀气让这个女人看起来胆小而无害。
当然，我说了这是第一印象。换句话说，就是——
除了看到的第一眼，我对兰博？维斯整个人的其他印象全部彻彻底底的糟透了。
正常人没有谁会一见面就猜想别人是同性恋吧？而且非常奇怪的是，她本人对此抱有极大的自信，几乎是不用确认一番就已经完全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种自说自话的女人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有这种偏好的女生也并非没有遇到过，被揣测为同性恋也不是第一次。但是兰博？维斯看起来完全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中学生，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内心有多么豪放的想法。
卡莱尔似乎对她青眼有加，平常不会有人类能和他这样对等的交谈。
果然被误会成同性恋的事情还是不要跟他说比较好，这样无聊的想法过一阵总会自己消失的。没有必要为肤浅的人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对付这种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时间久了自然会安分的。
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据说是从纽约来投靠姑妈的，将来会常住在福克斯镇。
既然如此的话，幸亏之前没有贸然对她做些什么。在这种小地方，未来会成为邻居的人还是不要太僵比较好，毕竟我们还需要掩藏身份，能忍耐就忍耐一点好了，不然马上又要搬家的话，肯定会带来很多的麻烦。
当作不认识她就好，做个陌生人应该就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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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永远都会出人意料。
制服失控的贾斯帕用了不小的力气，家里的储存血袋都用光了。过几天又要去狩猎了，只有提前来戴夫？格勒的店里买东西。如果让卡莱尔从医院取用的话，不可避免地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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