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忠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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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忠于皇上-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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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国开国后不久,女子地位越发受到打压,宫廷里的梓橦不知何故,便都逐渐枯萎。直至武承帝时,已是无人再见过这代表了女性至高德行情操的树木了。
武家被满门抄斩,武锋入赘乌家,不要说金银珠宝,便是连父母的遗物都没带出来一件,偏只鬼使神差的藏了那片梓橦叶子在身上。
婚后,接连生了两个傻小子,他虽喜爱却觉无聊。等到终于生了一个女儿,却没了妻子。他悲喜交加,便将这梓橦的叶子埋在院里,全当是对此生心中最重的两位女子的寄托。
没成想,那梓橦叶子竟发了芽!且日日茁壮,生机盎然。乌雅羽芽儿的乳名,便是由此而来。
从前秦澈爱极这棵树,每次来都要对那树私语、轻抚半晌。还总用它取笑乌雅羽,说她命中本该富贵至极,却跟了他这么个四海为家的穷小子。
梓橦并不如何高壮,却有其奇异之处。枝干走势峭萧如少年,片片树叶叶形都是不同,又琳琅的装点出妩媚。且终年一抹烟雨迷蒙、如诗如画的绿,不畏风霜雨雪。
乌雅逍拉着乌雅羽到那树下,指了指那枝干上的一块丝绢,“澈走后,它便常郁郁寡欢。你进了宫,它更是再不见欢颜。若不是我绑了你的丝绢在它枝桠上,慰藉它相思苦,今日不定成了什么丑模样。”
乌雅羽轻笑,伸手抚着那光华温润的枝干,想起昔日树下与秦澈共度的那些时光,不由敛了双目,垂了眉尖。
乌雅逍见小妹神色,话锋一转,“我在丞林阁曾查前朝古书,书上有一段很有趣的记载。前朝习俗,每个正妃入宫之时,都可以选一棵没主的梓橦。若是最终封了后,且帝王敬其为梓童,便可以和帝王到那棵梓橦树下祈福。若是祈福后,那梓橦感受到两人心意,会显吉瑞之兆。那时帝王便要遣散后宫其余妃子,在这皇后有生之年,只与她厮守。甚至皇帝驾崩之后,将由这皇后继承大统,选定下一任国君。”
“竟有这样的习俗?”乌雅羽讶然,心中莫名的有种酸涩和炙热。
“是啊。前朝女子地位稍逊男子,德评却还在男子之上。本朝女子地位却低下。皇室便将这些前朝风俗封存了起来,只丞林阁里还勉强查得到。”乌雅逍薄唇轻撇。武锋是入赘乌家,所以乌家兄弟对四国打压女子地位之举十分不屑。
“那,大哥可知道,是否真有过这样的梓童皇后?”
“前朝有过两个。末代皇后就是其中之一。四国的士人常奇怪,为何四国开国时,前朝的皇帝那么幼小,我们却花了那么大功夫才打下天下。却不知,那领兵抗敌的,可是前朝的一位奇女子,一位曾经的梓童皇后,一位女帝。所谓的皇帝,当时其实是位太子。”
乌雅羽恍然,“若是让四国的士人知道了,当年打的那么辛苦的天下,其实是从一位女子手里抢来的,可要起风波。这些大哥难道也是从丞林阁看来的?”
“这个自然不是。大哥的见闻,可不只靠那一个老八股的丞林阁。”乌雅逍神秘一笑,复又板脸,“我本想,以那帝王的为人,我家芽儿的才华,说不得能让我见了这梓橦显吉瑞的奇景。没成想,那个不解风情的皇帝,我冒死点拨他,他竟然还如此不知惜福!合该累垮了他那破败的身子!”
乌雅羽闻言眨眼,看大哥神情,深觉之前自己并非错觉。大哥一向是脾气好的几乎要得道成仙了般,此次却动了真怒。
“大哥这是在心疼芽儿,还是心疼皇上?”
“自然是我家芽儿!谁会心疼那块冰疙瘩?!”乌雅逍恨恨说完,便憋着一张俊脸望天。
乌雅羽见他神情,好笑之余,不禁深思。
乌雅逍为人一向最深沉,嬉笑怒骂,秦澈都说看不穿他,就连他们那老奸巨猾的师父都会防着他几分。此次若不是乌雅遥出事,乱了他心思,乌雅羽也许仍旧不会发现,这大哥与那皇帝,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君臣交情和由秦澈那里来的些许情谊。
或者……其实大哥是故意露给她知晓?大哥的心思……便是嫂嫂去时悲痛欲绝,也不曾真的乱过……
乌雅逍听乌雅羽不说话,深觉这朝堂战场上的利害他看的清楚明白,女人的喜怒却真真难猜,小心问道,“芽儿……你莫要因他伤心。有什么尽管和大哥说,大哥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让我芽儿快乐。”
“我不伤心。”乌雅羽淡笑。
“怎么可能?!”乌雅逍翻了个白眼。
“不伤心……”乌雅羽抬手,无意识的抚着那树干上绑缚的丝绢,“竹妃说,是因为我不爱皇上。”
乌雅逍嗤笑,“人与人不同。都像她那样折腾才叫爱?都像她那么仇怨才叫伤心?
“当年乌秦两家碍着同为八大重臣之二,劝你们分开,你可曾怨过?
“为了国家禁不起动荡,秦家便是同意了你们的婚事,仍是迫你们流落江湖,隐姓埋名,你的名姓不得入他们秦家的祠堂,你可曾怨过?
“皇上意外登基,子澈为了辅佐他,将你们的婚期一延再延,生生蹉跎你华龄,到最后却撒手人寰,舍你而去,你可曾怨过?
“芽儿的爱,一向无私。千般愁绪埋心间,万般柔情只随缘。
“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男人肯为了这样的爱,舍去了功名,忘却了生死?何需那一个痴癫的妃子来肯定?
“烟般往事梦中休,绕梁芳踪难去留。人言相思一样苦,我道离散万般愁。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由。孤影月明应寂寞,不问何处是归途。(注1)
“有的人生来如此,有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懂得!”
乌雅逍为人风流儒雅,做学问却极端务实,便是在亲近家人面前,也极少写诗填词。之前在她国子监听到那首,夜半回想,便常抚心嗟叹。如今这首小词中百转的深情,更催人泪下,是他藏在心底不知多久的肺腑之言。似是在说她,又似是在说他自己。
难怪大哥不喜填词。他的词,诛心啊……尤其诛他自己的心。如此自残……隐藏在那些嬉笑怒骂之后的,该是怎样的心痛?
乌雅羽默默的品读着,喃喃的问,“孤影月明应寂寞,不问何处是归途。大哥……嫂嫂去了这么久,你可还会爱上另外的人?”
乌雅逍默然半晌,俊脸上不见之前的生动,只是一幅儒雅平和,“未可知。”
见他一幅莫测高深的样子,乌雅羽就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
乌雅逍沉默片刻,问道,“芽儿,大哥问你。若是皇上招你回去,你可愿意?”
含元殿的事,家人问起,乌雅羽没避讳的说了。大哥当是知道,纹平帝没有让她回去的心思,半点也无,为何明知故问?
乌雅逍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唇边含笑,“你若想回去,大哥便有办法让你回去。”
大哥说有办法,她是信的。可若是皇帝不想她回去,她是否愿意回去?她一时想不清楚,便道,“未可知。”
她既然这样说,乌雅逍也不再问。只拉了她到石桌旁坐了。
乌雅羽抚着袖中同心圆的锦囊,低问,“大哥,依你看,二哥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遥清白自是不用说。以他的脾气,放任小王爷重伤在身,孤身一人回皇城,若不是正和敌军作战,便是已陷落在玉寰手里了。诈降这种事,与他脾性不合,但绝境中,他也做得出来。总之世情难料。不过,芽儿暂且宽心,若是有什么噩耗,帝王必会告知。此时无消息,算是好消息。”乌雅逍说到此,儒雅的眸子忽地望向院墙,手掌轻轻的按在了乌雅羽身前的桌上。
乌雅羽微讶。这虽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攻守兼备。乌雅逍身上虽仍是平和的没有一丝戾气,她却能感到他的专注。
第二十三章 兄妹诉情梓橦下 帝王啼血病榻前(三)
兄妹诉情梓橦下帝王啼血病榻前
也只是瞬间,乌雅逍的手掌便从她身前收了回来,唇边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神色间半是冷嘲,半是释然,让乌雅羽看得一头雾水。
此时她也听到了动静,有人正向他们的方向疾行而来。片刻之后,便见那熟悉的身影立于眼前,神色间喜悦无限,肩上抗着一人,簌簌发抖,双手掩面。
廖远将肩上穆廉随手丢在一旁地上,细细端详乌雅羽,“娘娘……”只叫了一声,便千言万语难成言,最后却笨拙的一句,“你受委屈了。”
平日里廖远欣赏这女子,只是笑语随和,便是口称爱慕,也是朗朗磊落,仰慕多于爱恋。今日这一句,神态间却露了小儿女思恋疼惜的真情。
乌雅羽乍然面对那如潮水的情意,脑中还未反应过来,身上却已从脸直羞红到了颈子。
“浑小子!我也委屈着呢!过来关心我一下!”乌雅逍看两人一个痴傻,一个呆愣,气得笑骂。
廖远见那女子绯红了脸颊,更加痴癫入迷,根本没听乌雅逍在说什么。
乌雅逍轻巧抽了廖远腰中折扇,一扇柄敲在他头上。
地上穆廉本也在看乌雅羽,似是也被这一扇打醒,可怜兮兮爬了起来,勉强整了衣冠,对着乌雅逍抱拳道,“乌司业,你可一定要救救在下。”
“乌某已被皇上革职,状元公直呼名姓便可。”乌雅逍笑笑,双手虚扶,眸色深沉。
穆廉又谦了两句,心中愁苦,便即直言,“皇上命在下写诏书,可是反复数次,却总不合君心……”
“合不了!皇上连看都没看一眼!”廖远挥了扇子,十分有兴致的赏着这后园景色,想着那女子成长于此,便觉处处皆美。
穆廉长叹,“若是子时还写不好,便要抄在下三族……”
“不可能!”乌雅羽瞠目。
廖远嘿嘿一笑,踱到乌雅逍身边,“皇上道,子廉是他钦点,怎会不如前朝的状元?一份诏书都写不好,定是不尽心力。”
乌雅羽闻听此言,微微蹙眉,侧头沉思。
“在下幸得子远指点迷津。此前皆是长公子为皇上草诏,这不如前朝状元一说,当是指在下不如长公子了。”
“状元公切莫如此说。”乌雅逍仍是那么淡淡的,带着丝玩世的笑意。
“长公子十三岁被先皇点了状元,在下此时却已是而立之年。便是不看那些虚名,在下为写这诏书,已将长公子此前为皇上起草的诏书通读,深知长公子之才,非常人可比。虽说文无第一,可若是见了有才之人却不懂欣赏、敬服,那在下也不配自称读书人了。”穆廉恭敬一揖,诚恳道,“何况,此事关系穆家全家性命,在下是真心来向长公子求教的。”
乌雅逍听穆廉这一番话,儒雅眸子里才有了真正的笑意,伸手搀扶穆廉起身,“子廉这么说,却显得雅逍恃才傲物了。”说完,接了穆廉手中折子,转身进了书房,片刻便拿了写好的诏书出来,“回吧。围守乌府的侍卫已听到此处异动,马上就到。”
穆廉还要行礼,乌雅逍双眼翻白,嗤道,“雅逍为人虽不算什么真君子,却懒得虚应。子廉如是不想我将来见了你就跑,便别再如此客套。”
“行了,别废话了。”廖远见穆廉便如见了心中偶像般,一副相谈甚欢、意犹未尽的样子,直接抄了他抗在肩上,对乌雅羽道,“娘娘,保重。”
乌雅羽摇头,“我已不是娘娘。”
廖远哼笑,“不叫娘娘?那叫什么?雅羽?羽儿?”
“滚!”乌雅逍笑骂,一脚踢在廖远屁股上,轻巧的便送了两人飞出院墙。
乌雅羽掩嘴笑了半晌,才正色道,“皇上此举,仿佛有深意。”
深意自然是有。那帝王,做哪件事情没有深意了?心思总是七转八弯的,不然怎会累成那样?乌雅逍心中明了,嘴上却说,“哼!让子廉欠我人情,他不怕我结党么?咱们乌家现在可是有投敌的嫌疑,他这是想把状元也拱手送了玉寰?又不是那个惜才如命,敝帚自珍的皇上了?大方的真虚假。”说完,便甩袖回房,整晚闭门不出。
更深露重,涵源正殿里一贯的门窗紧闭。贵和连日里劳心劳力,终究是被狄螭打发到外间睡了。可那帝王却不得安眠,在榻上辗转不休。
每逢亥时转子时,旧疾便犯的最厉害。此时病重,更是痛彻心肺,连呼吸也困难。他却不欲让人知晓,拉紧了床帐,咬紧了锦被一角,一声不吭的忍着。
忽听床帐外一人轻唱,“镂尘阁祭酒‘神纪’,拜见皇上。”
狄螭闻听那冷淡中带着嘲讽的声音,眸中闪过一丝释然,却苦于无法开口。
“皇上?”那本是冷淡的声音,带上了一抹忧虑。
心口抽痛不止,狄螭伸手到枕边摸索,抓到一硬物,便狠狠抵在心口,咬牙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低哑道,“可有雅遥消息?”
帐外沉默了片刻,“潜伏在玉寰的内间三刻钟前谍报到了镂尘阁。遥被俘,已做了玉寰长公主入幕的‘美人’。”
做了入幕美人虽有些荒唐,可乌雅遥没事,狄螭心中喜悦无限,连那剧痛都好似缓了缓,苍白唇边勾了长久不曾出现的一抹真心笑意,“做了入幕的美人啊?雅逍确实很美。便宜了那玉寰公主。”
神纪哼笑,声音虽仍是嘲讽,却全无了之前冷意,“皇上也很美。不若也一并便宜给那玉寰公主吧?”
狄螭欲笑骂两句,却觉一阵剧烈的绞痛,半晌才复能言语,轻喘道,“神纪,大敌当前,你却不见踪影。可是在怨朕?”
“自然。”
狄螭苦笑,“那怎的又来了?”
“来要挟皇上。”
狄螭微讶,“要挟朕?”
“若是皇上不将贤妃娘娘迎回宫去,我便扔下这劳神子的镂尘阁,再不做这千人指万人骂,一辈子见不得光的间谍头儿了!”
狄螭没想到神纪求的竟是这件事。想起那女子,心口立时便是一阵疯狂绞痛,掌中硬物抵得更紧,指尖却一阵抽动。那触手生温的感觉……这才恍然,掌中所握,是曾经赐给那妃子的无名钗。
恍惚间想起那空无一人的无雨宫,想起那寂寞矗立的宫灯,想起宫灯之侧,这簪子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比此刻的他更加可悲──他至少还有个床帐遮掩狼狈。
她将簪子留了下来,他却没将它封存回此地无银阁,而是一直揣在怀中,脱了衣裳便放在枕畔。
她弃了的,他却无法轻易的收回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神纪听帐内呼吸急促,知那帝王正痛的紧,也不急着要答案,只耐心等待。
狄螭终是轻叹,“你这不过是气话。朕可记得,这镂尘阁的祭酒,当初是你冲冠一怒为红颜,自己请命非要当,朕还不愿呢。”
“此一时,彼一时。在阴暗污秽的地方呆久了,人都会变的。”神纪轻描淡写的说。
狄螭闻言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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