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似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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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似劫-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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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一撇,“惠妃宫里传出的闲言碎语也忒是难听了,竟是编排娘娘百拙千丑。娘娘此番盛装赴宴,定是煞了她的气焰。”
“就是,就是。”另一位宫女捧出一件烟霞色的齐胸叠纱茜裙,附和道,“惠妃娘娘哪比得上咱们娘娘顾盼生姿啊!流萤之火,岂能与明月争辉?怀月宴上,娘娘必定是最光彩照人的。”
于是,鄢然在她们灼灼期盼的目光下,换上了那件甚是繁复的衣裳。心中暗叹一声,这副打扮实在是太不谦虚了。
宫灯千盏,繁花万重。平日巍巍森严的宫殿,此时却透着无比的喜庆。仿佛,那红颜枯骨的悲凉,权力争夺的残忍,心机算尽的苦楚,都与这无关。
夜宴上,帐帘翻飞,珠光生辉。金鼎内焚着椒兰,香烟缭绕。鄢然特地提前了半刻钟,却不想除了太后和恒飖,诸位权臣,众位女眷皆早已入席。就在她走近之时,热烈攀谈,轻笑浅语骤时停了下来,无可奈何,她自是成了他们瞩目的中心。
一时间,惊叹有之,钦慕有之,忿恨亦有之。
岱妃转眸凝望,又旋即地垂下了眼,仍是不动声色,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惠妃脸色极差,先前她自视甚高,以为鄢然的模样也不过尔尔。如今却瞧见她倾城绝代的风华,心中涌起滔滔妒意,却也不好当众发作。只得暗自忍下,强维持着脸面上的端庄。
众位受邀而来的权臣女眷皆是恭敬地朝鄢然颔首敬酒,鄢然亦是莞尔回应。
灯影幢幢,越过重重目光,鄢然瞧见了他——恒衍。泠泠月色下,独坐于上位的他默然倾觞,似有万千孤寂。她望向他的那一刹那,他亦是抬头回望她。目光交错间,鄢然强作镇定,嘴角扯出一个说不出形容的浅笑,又立即垂眼,不敢看他的模样。
若在时光的作祟下,我们相遇。我该如何回应你,以眼泪?以沉默?鄢然想,自己还是可以咽下无尽的苦楚,浅笑一声的。
作者有话要说:呃  最近码字好慢啊
最后一句:若在时光的作祟下,我们相遇。我该如何回应你,以眼泪?以沉默?   这个先前在文摘上看见,好像是出自拜伦的诗句。
码字君,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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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从此无心爱良夜

他或许会来,他或许不来。赴宴前鄢然就在心中把这仅有的两种可能掂量了一遍,却不知自己更希冀的是哪一种。直至刚才目光碰触的一瞬间,她仍是不晓得。
对着桌案上的青玉酒盏发愣之时,一双纤纤玉手突然地出现在眼前,将酒盏换成了茶盏,又添了几小碟精致的糕点。鄢然不明所以地抬头,那粉衣婢女即地屈身行礼,脸颊上漾起了一个浅浅的酒窝,“陛下得知娘娘前来赴宴,特遣了奴婢将烈性的酒换下,又吩咐奴婢准备些软糯可口的甜点。”
鄢然了然,“如此,你便退下吧。”
“可是。。。”粉衣婢女面露难色,“陛下有吩咐的,奴婢是要一直候在这伺候娘娘的。”
鄢然不欲令她为难,就点头示意她留下。
正这时,恒飖和太后已在众人的千呼万唤声之中翩然入席了,鄢然也忙地随众人起身行礼。
刚一落座,太后就开口询问,“槿妃可是来了?”
鄢然又倏地一下起身,“太后金安。”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装束,心中暗叹不好,依太后这样温婉沉敛的性子,定会觉得自己今日的妆容太喧宾夺主哗众取宠了。故她就垂着头作出一副聆听受教的模样。
岂料太后依旧是笑意盈盈,“嗯,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果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依哀家所见,你平日里的装束实在是太素净了些。正当如花美眷的大好韶光,就该像现在这样打扮得娇艳些。”
如此的一番盛赞又是引得在座诸位将目光落在鄢然的身上。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愈发恭谦道,“太后谬赞,臣妾实乃是愧不敢当。”
“只是宫中寻常的夜宴,槿妃不需如此的拘谨,快坐下吧。”太后柔声地回应。
鄢然忐忑地坐下前,来不及瞧众人或是震惊或是殷羡的目光,只能匆匆瞥一眼那两个人的神色。
不知为何,恒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疏离的模样,尤其是在太后说话时,他更是随手把玩着酒杯,冷漠地斜睨着太后,未有半分母慈子孝的亲昵。虽说皇家亲情都是甚浅的,可纵然不是亲生母子,也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冷漠表现得如此明显。鄢然不解。
而恒衍,鄢然感到他的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待她抬眼望去时,却发现他仍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宴是一派歌舞升平的场景,舞姬盈盈起舞,琴音潺潺流泻,诸位权臣冠冕堂皇地吹捧,众位女眷不动声色地较量。
在卫国宫中时,鄢然也列席了大大小小的宴会不知多少次。宫宴的名目不计其数,春日赏花宴,夏日乘凉宴,秋日怀月宴,冬日观雪宴,又加之王孙公主的庆生宴以及兴之所至而临时举行的宴会。。。。。。实在是不胜枚举啊。
这些宴会名目花样百出,内容却千篇一律。鄢然甚是无聊,暗自纳闷年复一年为何还有人对这些宫宴家宴夜宴趋之如骛,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又因为大半场宴会过去了,她都未抬眼,只是低着头吃自己眼前的各种甜糕,就更是觉得百无聊赖了。她不敢抬头,怕瞧见那人如有似无的目光,更是怕瞧见他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
太后刚离席不久,鄢然就急不可耐地起身央告,随口扯出了先前父皇爱妃们的那些说辞,“臣妾不胜杯杓,醉意已深。拂了陛下的兴致实乃是臣妾之过,还望陛下能允臣妾先行告退。”刚说完她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理由编扯得实在没走心。先前恒飖已将自己眼前的烈酒全都换成了清茶,自己滴酒未沾,又何来的不胜杯杓呢?
溶溶月色下,恒飖眉目清冷,似游离于周遭的喧嚣之外。骨节分明的左手执了青铜酒盏放在唇边,却并不饮下。听了鄢然的编扯出的借口时,眼底现出深深的笑意,将酒盏放下,一本正经道,“琼花酿烈性的很,槿妃大病初愈实在不应饮酒过度。如此,便早些退下安歇吧。”
恒衍在听见“大病初愈”四个字时猛地抬头,神色震惊。鄢然却不知晓,垂着头在众人的恭送声中离去。
鄢然心头一阵空落落的,漫无目的地闲踱着步。沉沉夜幕下,除了宫宴那处亮堂堂的明如白昼,皇宫中其他各处都是隐去了白日里的金碧辉煌。了无人音,寂静非常。又与不远处喧嚣热闹的宫宴一对比,更是显得有些阴森。
不知不觉,已靠近落月闲潭。
“娘娘,更深露重,您还是早些回长乐宫吧。”仍是那位粉色衣裳的婢女。
鄢然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她竟是一直的跟在自己的身后,“无事,你先退下吧,本宫还想一个人静会儿。”
“陛下吩咐要好生地伺候娘娘,娘娘就容奴婢在您身旁候着吧。”她恳求道。
“嗯。。。”鄢然瞧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但思及自己等一下情绪涌上来说不定就忍不住地做出对花垂泪黯然神伤此等有失仪态的事,遂决定委婉地将她支开,“深夜有些凉,你便替本宫去取一件披风来吧。呃。。。顺便你再去御膳房瞧瞧有没有剩下一点白菱糕,若是有你便悄悄地取一碟来。”
“诺。”她屈身行礼。
目送她有些走远的身影,鄢然一步一步走到落月闲潭边,白丝软鞋踩在尚未来得及扫净的枯叶上,发出“咔咔”的声响,似是它们最后的低语。
孤身立于潭边,鄢然茫然地望着碧波粼粼的水潭,什么也没想。但她私心以为,难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对着这样一副萧颓的景象,总归是该吟个诗洒个泪什么的来抒解一下内心的愁绪。
但鄢然却落不下一滴泪,因为她辨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直至刮起了萧萧的一阵秋风,她才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她听见背后有人唤她,“然儿。”声音极轻,同样辨不出情绪。
他第一次那样唤她,却是在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时候。
鄢然蓦地一愣,回头怔怔地盯着他。沉静的月色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他亦是未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回望她。
从来,鄢然都不愿在人前落泪。眼泪这东西,落在在意你的人眼前是痛楚,落在不在意你的人眼前是嘲讽。所以,她暗自告诫自己,若是重逢,千万不要落泪。一件筹码哪里配有眼泪呢?筹码的眼泪,又算是什么呢?
却在此情此景中,她幻想的无论是从容得体的微笑还是毫不留念的转身,都瞬间烟消云散了。望向他的那一刹那,她眼中氤氲的雾气,终一滴滴地凝成了热泪,扑簌跌落。
“你,可安好?”悬着的一盏宫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乍起的秋风将宫灯里的烛火吹得晃晃的,连带得他的影子也有些晃动。
隔着六七步的距离,鄢然跑过去,一把抓住了恒衍的衣袖,像从前一样,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攥得紧。眼泪从她惨白的脸庞滑落,一滴一滴,滴到他青色华服上,渲染出凄美的花朵。她抬头望着他,泪眼婆娑,“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他眉梢紧锁,默然不言。眼眸沉静得如同尘封许久的古潭,深处却是暗流汹涌。
“那。。。”她喑哑着嗓音,像是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微仰着头问道,“你,可曾是喜欢过我的?”
他低垂着头,声音缥缈得有些不真切,“对不起。”
对不起。
这是他的答案。
鄢然心底是想要一个答案的,却万万不是这样的一个答案。她颓然地松开手,手却不知道应往哪放,仍是木然地保持方才的姿势。
时间仿佛静止,约莫过了几个轮回,凝固的时间被一声戏谑的笑声打破,“孤竟不知,孤的爱妃和孤的兄长是如此的相谈甚欢。”
远处的笙歌丝竹依旧隐隐地传来,本该端坐于宫宴最上方的恒飖此刻却静静地立于落月闲潭之中,立于鄢然的身前。他将她拦腰抱起,伸手抚去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动作轻柔,似在擦拭一件名贵的瓷器。
他沉沉地望了恒衍一眼,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秋风乍起,吹皱了一潭平静的池水。他们走了许久,恒衍仍是不动声色地只能在原地。枝头最后的一片枯叶,似翩翩枯蝶,挣脱了树的挽留,飘飘悠悠地落在恒衍的眼前。他伸手去抓,却是无用。它轻轻地落在潭水之上,轻得惊不起一丝波澜。
往事如戏折子,一幕幕皆在他脑海中回想:父皇为人所弑,母后为人所占,皇位为人所夺。。。那些根深蒂固的恨意在内心中潜滋暗长,渐长成了参天大树,遮天蔽日。
后来,她的浅浅笑意,盈盈眉目,透过繁茂的枝叶,温暖了他的胸膛。可是,恨若成执念,必将为殇。
他终是,放弃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呀呀呀  恒衍又出场了 
呵呵  傻笑ing
(ε ̄*)

☆、第十六章 从此无心爱良夜

鄢然被恒飖抱在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指缝间却渗出冰凉的水泽。哭得抽抽噎噎的,如同一只受伤后呜咽的小猫。
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却为另一个男人哭泣,鄢然知道这样不好。她想止住决堤的泪水,可怎么也停不下来。想哭得隐忍一些,却因一时顺不过气来而连连咳嗽。
恒飖皱着眉端详了她一阵,移开了她搭在眼上的双手,调笑的话语,声音却无比轻柔,“你若是想哭就放声大哭出来,像这样强忍着半哭不哭是怎么回事?”
鄢然尽力地停止了小声地抽噎,抬眼怔怔地看着他,她从他认真的表情中未瞧出半分嘲讽的意味,于是也就真的放声的大哭出来。开始还有些试探,最后竟是哭得昏天黑地一发不可收拾。
眼眶哭得通红,眼泪一重又一重的,湿透了脸上的妆容,也浸湿了几绺落在额前的散发。她晓得自己现下的模样实在是糟糕,哭得有些脱力了,哽咽着对他说,“你,你不要,介意。”哭得这样浩浩荡荡,再大的情绪也都哭尽了,只剩得无尽的疲倦。
一抬眼,她对上他漆黑的眼眸。他看着她,拂开了散落在她脸前被泪水沾得有些湿漉漉的细发,眼底浮出满满的情意,“至少,我还在你身旁。”
“是啊,幸,幸亏当,当时你在我旁边。要,要不然,我。。。”鄢然还有些颤抖,说得断断续续的,想扯出一个感激的笑脸,却甚是艰难。哭得那样浩浩荡荡,再怎样大的情绪都也哭尽了,只剩得无尽的疲惫。
恒飖眉头皱得更深,张了嘴却并不与她分辩。
长乐宫的正殿是灯火通明,鄢然不想他们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背过身将脸更深地埋进恒飖的怀中。恒飖一愣,却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将她揽得更紧一些。而候在大殿的诸位却是以为陛下又将临幸娘娘了,娘娘此时定是不胜娇羞的,所以他们都欢天喜地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恒飖不耐烦地挥手屏退了众人,将鄢然轻轻地放在床榻上。漆黑的大殿中,不知为何,恒飖并未点灯。窗外的明月洒下冷冷清辉,略可以借着看清脚下的路,看人却是看不分明。
好久未听见有什么声响,鄢然以为他已经走了。就在她将将闭眼欲睡之时,脸上突然有凉凉的感觉。她一睁眼,看见恒飖正半支着身子替她拭脸。
鄢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够手帕,“不劳烦你了,我,我来吧。”
昏暗的光线下,鄢然看不清恒飖的表情,却感觉他擦拭的动作未有半分停顿,丝毫没有将手帕给她的意向。她晓得他向来是一个执着的人,对人如此,对事亦是如此。遂也不去争抢,将伸出的手又缩回衾被中。
擦拭了好久恒飖才停下来,鄢然以为他这就要离开了。张口刚说了“恭送”二字,却感觉他又平躺在自己这一张说不上宽敞的床榻上,还伸手扯了自己一半的衾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仿佛这是一桩极平常的事。
鄢然甚是不自然,咬着牙问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恒飖却若无其事地靠在鄢然的枕头上,反问一句,“你现在的状态,我能做什么?”
同床而卧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更何况是二人共枕一个并不是有多么长的枕头,他的脸几乎是贴在鄢然的脸上。她更是不自在,退一步央求,“那,那你能不能再去拿一个枕头来?或是我将枕头让给你?靠的这么近,我还不习惯。”
恒飖冷哼一声,面色难辨,声音却比泻地的银辉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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