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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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若素-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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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好像也想起是谁来,心里打了个突突,但嘴上仍是有些不服气的嘟囔:“他奶奶的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就了不起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头儿让我们关门儿了。”两人一边搭着话一边将城门关严。
快马在宇府门前被勒停,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
把门的小厮听见伸头出来,来不及举灯,就听到一句问:“四小姐呢?”
那小厮听出他的声音,连忙说:“回景公子话,刚才宫里来了人,四小姐已经走了。”
岚蔚脸色瞬间变幻,调转了马头问:“走了多久了?”
“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景公子还是……”不等他说完,人已经扬鞭疾奔而去,转眼消失在视线里。
那小厮一句话堵在那里,半晌转不过神来,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猛拍了他一下,险些惊的跳起。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秦素问瞧见他这么大的反应,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笑咪咪的问。
那小厮见是她,连忙摆手:“秦姑娘说的哪里话,小的是来帮景公子开门的。”
“岚蔚回来了?人呢?”秦素问猛地跑到门外去看。
“已经走了。”小厮连忙回答。
“走了?!”秦素问眼睛瞪得老大,“连见都没见过我一眼,居然就这么走了?!”
“景公子问了我四小姐的事后,就急急忙忙的走了……”瞧见她的神色,那小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许久,秦素问才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暗夜早已笼罩大地,星辰寥落,显得阴沉无光,无声的街道上,月光流动着水一样的色泽。
一辆马车在夜幕里缓缓行驶着,马车前后各跟着六个戍卫,为首的年青将领骑在马上,英俊逼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目光如隼一样直视着没有几丝光亮的前方。
夜晚的风带着特有的冷意,毫无阻碍的在寂静无人的街道里穿过。年轻将领配剑上的剑穗被风吹动,敲打着木制的剑鞘,噔噔作响。
风徐徐吹过,他目光陡然一动,当即摆手对身后道:“停。”
身后的人闻声定住,他侧耳细细听着,然而除了剑穗敲打剑鞘的声音外,一片死寂,但他仍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策马贴近了马车外壁,对四周道:“小心戒备。”同时抬手按住腰间的配剑,目光怦然转向街道的某一处。
暗夜里,似乎有看不见的东西蛰伏在那里。
青釉独自坐在马车里,双手紧紧揉在一起,不知是外头太安静还是她内心太过抗拒,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此时马车突然停住,那种感觉更加强烈。明明四下十分宽敞,却又显得格外的憋闷,死寂如雷雨将至前一样,叫人喘不过气。
忽的,浓重的夜色被几道剑光切开,将天幕一分为几,受到过特殊训练的戍卫们在剑光乍起的一刹那便整齐的拔剑,将马车团团围住。
年轻的将领坐在马上,目光瞬间凝固成金属的色泽。
好像早料到会横生枝节,这辆马车的窗户是由内而外封死的,青釉瑟缩在车内,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阵拔剑铮鸣之声。
紧接着,打斗声不绝于耳,她一点也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侧耳听着,但心内咚咚的急跳声却比什么都清晰。
马车剧烈的晃动,她连忙伸手抓住车窗上的窗格,只听外头一声惨叫,似有什么溅在窗棂上,顺着窗布渗进来,染了她一手,那种湿黏的触感和腥甜的味道让人陡然定住。
“靠近马车者,一律革杀勿论。”
马车外怀璧的声音让她猝然惊醒,下意识的将手在窗帷上蹭了蹭,然后身子缩离车窗,心跳却愈发的湍急。
剑声很快又远了过去,可青釉心中却悲喜不辨,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来杀她还是来救她。
马车外,七八个蒙着面的人阻在怀璧和马车之间,望着对方如附膻之蚁一样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身经百战的年轻将领也不觉的锁紧了眉头。
虽然“流”的主力早已悉数被奸灭,但仍有一些余党闻风在逃,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陛下这次派了他和手下的十二个精锐来接宇姑娘回宫,只是没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数量竟还有如此之多。
究竟是谁短时间内集结了如此多在逃的人?他们理应清楚,这个时候回来无疑是自寻死路,况且既然能够在这个关头得到民心,理应抓紧时间养精蓄锐、以求卷土重来,又何必要急于冒出来?
一时间他思路转的飞快,手中剑芒疾闪、直朝耳后而去,一名正要偷袭的刺客来不及出剑,便已被贯穿咽喉,怀璧飞快拔剑回退,血喷溅出来,化在浓墨一样的暗夜里。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了一层浓厚的血腥味,很快,又有无数剑光闪电一样从暗处飞出,直朝他们所在。
后续部队终于肯出来了么?怀璧又斩杀手边一人,凌空转身,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在那茫茫剑影之后竟还藏着一个人影,他只觉眼前突的一片雪亮,目盲了片刻,那暗影趁机以极快的身法跃上马车。
青釉丝毫不知道外面的形势变化,只听到忽然有人大力抽打马臀,马儿嘶鸣一声,车身剧烈的震荡起来,她手指紧紧扣住一边的窗格,心慌跳个不停。
怀璧望见马车陡然间急奔出去,目光瞬时急转,眼底泛上一抹奇怪的色泽。
陡然间,那些围住他的刺客看到他眼中的锐变,纷纷一惊,竟是被那样的杀气震慑了,只觉得一股寒气由背后冒出。
转眼一道白虹长贯而过,切碎铁幕一样的夜色,为首一人退的及时,竟然清晰的看到手上剑锋发生了奇异的扭曲。
 
 
很快他意识到,那并不是剑在扭曲,而是周围的空气被猛烈的剑劲震荡的扭曲了! 
“快躲开!”突的,他出声提醒身边的同伴,同时纵身飞退,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剑气迎头斩下,周围那些反应慢的,早已身首异处。 
余下的几人连跳几下跃上远处的墙垣,为首那人再次发话:“目的已经达到,我们撤。” 
“想走,没那么容易!”怀璧瞬间移动身形,拦下他们——竟然敢从他的眼皮底下夺去人质,这样的耻辱,他绝不可能让他们活过今晚。 
“妈的,跟他拼了。”眼见跑不掉了,突然有人咒骂了一声,提剑欲砍。 
“嗤——”转眼血溅出三尺来高,一颗头颅凌空飞了出去,其余人顾不得惊诧,趁机飞速跳开,意欲再逃。 
然而逼人的剑光猛然再次呼啸而下,纵横在无边的夜幕里,眨眼功夫将要斩尽一切。 
漫天血如雨下,几声闷鸣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发出任何声音。 
怀璧漠然越过他们的尸体,看向遥远的夜幕,提剑直追而去。 
然而才跨出去几步,就觉四下空气一紧,当即凭直觉反手格挡。 
“叮!”他竟是被震得踉跄了两步,剑也险些脱手而去。 
心中一惊,本能的反跳几下,拉开与来人的距离。 
“青釉在哪?”暗夜之中,来人冷声质问。 
待看清是谁,他徒然松了一口气:“景公子若是不阻拦在下,倒是能早一步见到宇妃娘娘。” 
岚蔚神色骤变,冷戾的扫了他一眼,放下剑。 
怀璧转身,朝向无边的夜幕。 
马车在巷子里急驰,驾车的人显然对这些市井的街道十分熟悉,总是会适时的拐入一些不易被察觉的暗巷,这也为他们的逃离争取了时间。 
马车颠簸的要命,青釉只觉得整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震出来,行了不知有多久,忽然停住,从外面伸出一只手,用力将她从车上拉下。 
黑夜中的视野不太分明,青釉隐约看见那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容貌几乎全被挡住。那人转眼将她拉起,弃了马车开始朝反方向狂奔。 
可是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又怎么会跑得快,被拉着跑出几条巷子,青釉的速度就明显慢下来,上气不接下气。 
那人见手上越来越重,左右观望了一下,点足带她跃进一户人家的庭院里,他身手敏捷如兔,带着她贴墙逾行,又从后墙跳出,进了一处林子方才停住。 
刚一停下,那人就带了几分厌恶的伸手推开她,青釉被他推了个踉跄,坐倒在地,肺里仿佛有什么在烧,拼命喘着气,待稍稍缓过来一些,才仰头对那人问:“你究竟是谁?” 
四下除了树木便是没膝的蒿草,这地方竟连她也分不清方位,一片陌生的寂静中,她隐约听到那人冷哼了一声,抬手摘下斗笠。 
“怎么会是你?!” 




第46章凤歌



“怎么会是你?!”青釉盯住斗笠下那张熟悉的面孔,惊诧。
“难得宇姑娘还记得我这个唱戏的。”屏棠班的那位凤歌儿姑娘冷瞥了她一眼,仍旧是那种目中无人的神色,只是眼神较之往日多了几分阴枭,脸色也是惨白和憔悴的。
青釉半晌合不拢嘴:“你为什么会和归翊作对?你不是……”
“我不是!”好像突然被戳到痛处,凤歌儿厉声打断她,眼中的阴郁和怨毒更甚。
青釉陡然明白过来,心蓦的沉下去,警惕的问:“你也是‘流’的人?”
凤歌却突然瞪了她一眼,几分厌恶道:“不要把我和那些臭男人相提并论,若不是他们说捉了你就可以要挟狗皇帝放了岳大哥,我怎么会和他们合作。”
青釉一愣,试探一样的问:“你说岳浔?”
凤歌儿的神色徒然一变:“闭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对岳大哥直呼其名的人。”
多年来她不但被迫与他分离,即便是偶然相见却也不能相认,常常只有在梦里才敢叫一声他的名字,这样的感觉又岂是旁人能够体会的。
她口气虽然不善,却是让青釉松了口气:“那倒不必了,岳浔他们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离开皇宫了。”
“你说什么?!”
“岳浔和栖梧轩的姐妹们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离开皇宫了,是我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青釉重复。
“你说的都是真的?”凤歌儿半信半疑,警惕的看着她。
“我在栖梧轩待了整整五年,岳浔和栖梧轩的姐妹们虽不是我的亲人却更似亲人,我断没有理由骗你。”青釉顿了一顿,浮上一丝苦笑,“而且若不是逼不得已,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儿戏。”
“你是说……你为了……”她似乎隐隐猜到什么,声音蓦的有些软化下去,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虽她一直与岳大哥分离,但却终有相见的一天,总好过她孤独一人被困深宫,萧索终老。
想到这里,竟转而从心底萌生出一丝怜悯之意,可她毕竟不是善男信女,并不会因此就完全信任对方,随即又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青釉微微笑了笑,似乎对这样的质疑一点也不介意:“你又有什么理由不信我?”
凤歌儿沉默,盯住她看了一阵,面色稍稍缓和:“我姑且信你这一次,日后若是被我知道你骗我,天涯海角我都定会回来取你和那狗皇帝的性命。”
“随时恭候。”青釉对她微笑。
凤歌儿“哼”了一声,复将斗笠带上,然而就在她欲转回头的那个刹那,青釉脸上的神情猛然变了。
“小……”来不及说完,一道夺命的剑光已然划破了寂暗的黑夜,速度之快,宛如暗夜里的游走的蛟龙,鲜红转眼喷薄在浓雾一样的夜色里。
那一刻,青釉的脑海里是惊人的空白,视界突然像是被谁强行掩盖,铺天盖地的一片黑暗,只剩下那股熟知的气息和淡淡血气的腥甜。
岚蔚将她紧紧护在胸口,同时扭头,瞪向怀璧。
怀璧却无视了他的目光,合上剑,单膝跪下:“让娘娘受惊了,臣罪该万死。”
青釉推开岚蔚的手,缓缓从他怀里退出来,一步步木然的走到那具染了血的尸身前。
凤歌姣好的面容仍旧栩栩如生,宛若熟睡的婴儿,青釉颤巍巍的伸出手去试了试她的鼻息,然后烫着了一样的迅速收回,很难相信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此时却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一剑正中心脏,可以让人连申吟的机会都没有便当场取命,不愧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定**少将,出手稳、准、狠,可是,“为什么要杀可她?”
怀璧冷漠的脸并没有因为她冰冷的言语而产生丝毫变化,只公事公办一样的回答:“陛下吩咐,凡危及娘娘安全之人,无论是谁,一律就地革杀,无需上报。”
青釉跪坐在凤歌儿的尸身旁,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她,长久的不语。
气氛僵直而沉默,天地间的静谧仿佛一瞬间全都聚集于此,几只夜枭扑棱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了一阵,飞上了最近的枝头。
“还请少将军行个方便。”岚蔚忽然间开口,盯着神色冷漠的年轻将领。
怀璧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微微闪过一丝什么。
他来时曾得到过习睿炀的吩咐,因此对景岚蔚这个人还是颇要顾及的,好在皇上的命令只是保护宇青釉安全入宫,那么稍做通融也不算有违皇命。
很快拿定主意后,怀璧起身欲走。
“不必了。”青釉却忽的叫住他,视线漠然的绕过岚蔚、落回他身上,从地上起身,“我们回宫。”
“是。”怀璧看了她一眼,自动闪到她身后。
她举步从岚蔚身边穿过,然而才走出去几步,就再动不了。
岚蔚的手像钢箍一样紧紧的扣住她,她不得已停下,却不肯回头。
“臣去叫马车过来,娘娘在此稍等就好。”怀璧适时的开口,说完带着军人特有的行动力、迅速跃上最近的墙头,几个闪纵之间消失在视线里。
暗夜静谧无风,天地间只剩了他们两人。
“青釉。”许久,他才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喑哑。
青釉的心猛然紧缩了一下,却没有勇气回头,他手上使力,强行让她面对他。
“等我。”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重如泰山。
青釉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了一丝抽痛,然而最终却狠了心摇头:“岚蔚,有的时候错过一次就是错了一辈子,我们早已经从五年前起,就注定没有未来了。”
这样的话一出口,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骤然僵硬,彻骨的痛苦布满他的眼底。她目不忍视,视线落在地上,月光投下他们模糊的轮廓,两人相依相拥,像是露骨的讽刺。
四下死一样的寂静,一阵风过,吹得道路旁的几株桂树枝叶沙响,无边的月色凭白流淌了一地,天地间仿佛什么都是冰冷的。
怀揣着巨大的痛苦,岚蔚忽的低头过来吻她,激烈而滚烫,他的气息像网一样密密的笼罩了她,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令她疯狂的想要沉沦、却又无力承受。
心中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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