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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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若素-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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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釉呆呆的不敢看他,心跳的很快,好像揣了只兔子,怎么都停不下来。耳畔依稀闻见一声轻叹,等她反应过来,景府的马车已经走远。
夜里躺在床上,她仍不住的反复思量那个吻,岚蔚的朝盈夕虚让她的心随着他七上八下,若是在从前,他这样待她,她一定会欢喜若狂,可是现在她的心中却多了许多层的顾虑,明知他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一刀两断是最好不过,但回来至今,她心底仍小心隐忍着一份希冀,她原本藏得那样深,却这样轻易的就被他影响。
在床上辗转了半宿,也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想什么,她从来都猜不透他,如今也更加没有勇气再去猜测他所做所想,思前想后,却想得心累,侧头见窗外天色渐明,方才闭眼睡去。
夜阑人静,金陵宫顶明月高悬,整座宫殿带着深沉的睡意,奢华的卧房里,归翊靠坐在椅上,一手支着头,木无表情的盯着那杯子里的浮浮沉沉的茶叶,卧房正中的地上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清晨刚从沙城赶回的怀璧正在那人身旁汇报着此次北行的过程。
原来当日他们将三色土和桦草混合撒在大漠,利用浓雾封锁沙城,依照皇命在不惊动百姓和官府的情况下搜寻全城,竟用了三天才在城中的一座民居秘道里发现了“流”的秘密据所,其首领当时正在与沙城的分坛主商讨输送探子入宫之事。
怀璧奉上一物:“这是搜出的名单。”
归翊对那单子似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接也未接,却忽的抬手将桌上那杯子扫了出去。
只见地上跪着那人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头破血流。见皇上刚才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眼下却突然发难,大家难免心存疑虑,却谁也不敢发问。
靖淳原本也是好奇,往那被绑着的人身上看了一眼,却见他裆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滩水渍,竟是已经被吓得尿了一裤子。
归翊端着下巴冷笑:“我让你找的人若是当真如此,还用的着大费周张吗,看来你们这回是被人摆了一道。”
怀璧跪下,仍是没有任何神情,“是臣办事不利,大意了。”
归翊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身子懒懒的向后融了融,才若无其事的开口:“起来吧,怪不得你,困兽犹斗,此人能在同辈中展露头角,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谢陛下体恤。”
“至于那张单子,既然人都是假的,单子自然也不做数,人大概早已经送进来了”
归翊抬眼看他,“你去办,这回若是再搞个冒牌货回来,你该明白。”
他的话虽是波澜不兴的,却听的在场的人纷纷冷汗直冒,只怀璧仍木无表情,低头应道:“臣遵旨。”
“好了,你去吧。”归翊对他挥挥手,面露几分倦色,靠回椅上。
待他退下,靖淳才问:“陛下,那这个冒牌货?”
归翊眼也未睁,“无用之人,留他做什么。”
第二天一早,青釉朦朦胧胧还未醒,就听到绯情在门外心急火燎的喊她,刚一坐起身,绯情就推了门进来,张嘴便嚷:“怎么还围着床,再不起你一会儿可别哭。”
青釉睡意腥松,一边往身上裹着衣服,也没在意她的话。
“你也不知是哪里来这样好的运气,真真是个想什么就来什么的主儿。”
她又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见青釉一脸呆像情才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我今儿刚起来就听了一条特大的喜讯,你知道了保准儿能高兴的疯了。”
青釉习惯了她一惊一乍的脾气,以为她是故意虚张声势,心里满不在意,只继续慢悠悠的穿衣裳,绯情见她丝毫提不起兴趣,顿时就急了。
见她变了脸,青釉才连忙做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兴趣盎然的抓着她的胳膊问:“好二姐,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绯情见她果真一脸着急殷切,心中十分的过瘾,才不愿再刁难她,这才说:“唐城下雪了!”
乍一听青釉楞了一下,反应回来险些整个人跳起,“真的?!”
“千真万确,一个老主顾刚从唐城过来这里办货,他亲口说的,他临走的夜里就开始下了,鹅毛一样的大雪片子,还没等他出城就积了老高,眼下唐城里的人都跟疯了似的往外去看呢。”
青釉原本就心中激动,听她一描述更是心痒难耐,只恨不得能立即飞到那唐城去。
唐城中有一西子湖,湖面横亘着白沙堤,白沙堤东端连着一名桥,名为断桥。每当瑞雪初霁,远望西子湖银装素裹,白沙堤横亘雪柳霜桃,断桥于皑皑白雪中似隐似现,朦胧虚渺,如连似断,自古文人骚客便争相咏之。
除此之外,绯情还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原来岳浔今天晌午就要出去办货,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唐城,人说话就走,所以她才这么着急把青釉喊起来。
许多年前青釉就想着绘一幅断桥残雪,但奈何一向缘浅,唐城极少降雪,数年前偶降过两场却因她人在绣城来不及赶回而遗憾错过,眼下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绝妙机会,泽城距唐城只有百十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不到一天便能赶到,若是运气好,就能一见那闻名遐迩的绝美奇景。
如今得了这么大的好消息,青釉直恨不得搂着绯情亲上一口,连忙梳洗完,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到了大门口,岳浔已经等在那里,见她出来,微微笑了笑。
简单的与姐妹们话别,她鲜少出门,娆慧她们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直叫她小心这个、当心那个,嘱咐了一大堆,最后怕晚了耽搁事,又叮嘱了她一句“早去早回”方才放她上了马车。
上车后再没耽搁什么,岳浔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马车就朝着城门口驶去。
不到晌午就出了官道,青釉昨晚心里有事本就吃不进什么东西,早上又走的急,路上免不得饥肠辘辘,岳浔把随行的干粮给她,但是那东西又干又硬,她许久未进食,吃了没几口就胃里隐隐灼痛,顿时没了胃口。
好在这条路岳浔常走,轻车熟路,倒是丝毫没什么波折就到了第一个驿馆。时至午后,译馆里的人不多,只有几个伙计在饮马,看见马车过来,就迎上来解马。
青釉和岳浔下了车,进了后头的饭舍去吃饭,驿馆里有为旅人专门准备的饭菜。因她是栖梧轩的主事,又是个姑娘家,那些随行的伙计们不敢与她同坐一桌,钉子一样的立在一旁,只把目光投向岳浔,待岳浔对他们点了下头,他们方才坐下。
菜色很一般,但比起那干硬难咽的干粮却成了美味,青釉饥肠辘辘,一连吃了两碗饭才饱,抬头见岳浔一脸笑意的在看她,脸上不觉一热。
好在他还算给她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什么也没说,只是等大家都吃好了,马也换好,又到后头跟老板说了些什么,才又上路。
傍晚的时候他们距唐城已不足百里,若是放在平时,岳浔多半会叫人停下找地方投宿一宿,第二日天明再赶路,可是气候不等人,青釉此去是为了看雪,若是多留怕失了时机,岳浔就命他们在路边稍做休息,吃些干粮裹腹,知道她吃不惯干粮,岳浔就递了一篮核桃糕给她。
原来他方才去跟老板说的就是这件事,他常走这条路,与那驿馆的老板是老相识,素知他夫人做的核桃糕是一绝,便向他讨了个人情,而这核桃糕平日里是不对外卖的。
青釉见着核桃糕也是满心惊奇,但一想到不用吃那些干巴巴的东西又满心欢喜,忙剥了一块塞进嘴里,入口香甜不腻,煞是好吃,忍不住又吃了几块。
见她孩子一样吃的忘我,连脸上粘了渣子都不知道,岳浔微微想笑。
 
 
她的皮肤很白,几近透明,那金黄色的小颗粒挂在唇边尤为显眼,岳浔看了半天,仍按捺不住心中那个想法,忍不住伸手将那碍眼的颜色轻轻抹了下来。 
青釉先是一愣,待看清他指尖上是一粒核桃渣后,笑了一下,想也不想的就含住了他的手指。 
事后才察觉不对,噌的一下脸就红了。又见岳浔也一脸讶然的看着她,更觉的无地自容,好在这车里只有他两人,其他人都骑马在外,才没有羞愤欲死,忙偏过头去不敢看他。过了好久心方才静下来,只觉得刚才那样的感觉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经历过 
等再上路,约摸着又行了三四个时辰,就看见了唐城的大门,见外头雪还撒盐一样的下着,青釉才松了口气。 
时至深夜,守门的戍卫刚换了班,个个精神抖擞,听见有声音,顿时提高了警惕,一双双眼睛鹰隼一样的看过来,听闻唐城治安一向安定清明,大抵是与这些军人们的一丝不苟有关。 
岳浔照例给他们看了商贾通行的令牌,他们细细检查了一番方才放行。 
翎国自开国皇帝以来便对商贾尤为重视,制定了许多大小律例来约束和管理贸易,首先通关令牌就是必不可少的,持有令牌的人则被自动视为纳税人,而没有令牌的人则一律被视为一般百姓,一般百姓是不可随意押运货物来往城郡之间的。 
进了唐城,马车径直驶到了一座大宅前,青釉听闻此宅的主人姓林,是岳浔的一位忘年故交,做的是米粮生意,所以在这唐城也是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不等他们敲门,林家的人听到门外有车马声就开了门,见果真是他们到了,立即开门迎了进去。 
此时天色还早,林老爷和林夫人还没醒,管家得了吩咐,先给他们安排了些饭菜,又好好安顿了住处。 
简单洗漱后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一整日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不大会儿青釉就沉沉的睡了去,这一觉竟是睡的极长,醒来时已经晌午了。 
见她起了,林家的丫鬟这才进来打扫,还要伺候她梳洗,却被青釉拒绝了。 
自己随意的梳洗了一下,就顺着丫头们的指引到了前厅。 
岳浔早已经起了,正在前厅里和林老爷、林夫人说话,见她进来,就给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下。 
林家夫妇十分好客,听闻她是来看景的,林夫人连忙介绍了唐城许多不可错过的事物,灵峰探梅的梅花、西子楼的西湖醋鱼,还有灵隐寺的香火最灵,更加不能错过的就是那难得一遇的断桥残雪,多少人慕名而来为的就是这一场雪。 
她不说还好,经她一说青釉更是按捺不住,只想立即就到西子湖边去看看 
那林夫人是何等伶俐懂事的人,见她心急,连忙上来说:“宇姑娘别急,眼下这雪还下着,看样子一时半刻的还停不了,即使去了也不方便观景,倒不如等下午雪停了,到那湖边上找处好地方,再舒舒服服的看景儿也不迟。” 
她话音刚落,便从外头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娘,我听说岳大哥来了,眼下人是不是在这里?” 
不等有人回答,一个嫩黄色的身影便从门外闪了进来。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上下的妙龄少女,面容生的佼好,瞧见岳浔,一双杏子一样的眼睛立即填满笑意,想也不想的凑上来,抓住他便问:“你几时来的?也不叫人去通知我一声。” 
岳浔也没有跟她客气的意思,只笑了笑说:“没通知不是也被你这个鬼灵静逮到了。” 
“那是亏的我耳朵好,听得她们议论你,不然可不就被蒙在鼓里了。”她撅起一张樱桃小嘴,更加显得俏皮灵动,连青釉都不免多看了几眼。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也不怕你岳大哥笑话。”林夫人佯装怒意,瞪了她一眼,眼中却带着宠溺的笑,一旁的林老爷也是一脸的笑意,捋着胡子看着爱女。 
这二老人至中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放到了心尖子上疼爱,哪回真的忍心骂她。 
果然那林小姐也一点儿不怕,将身子一扭,对自己爹娘道:“笑话什么?他又不是没见过我这个样子。”她好像这才发现青釉,忙扭头问自己的母亲:“这位是?” 
“是你岳大哥店里的宇姑娘,听说咱们这儿下了雪,来看景儿的。”林夫人又扭头对青釉说:“宇姑娘,这是小女婉儿。” 
那林婉儿不止模样生得好,身段也是百里挑一的,青釉看了都忍不住啧啧称赞,但是这种话虽是好话却有伤大雅,她是不敢说的,只微微对她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林婉儿生来娇惯,养成了一副大小姐脾气,如今又一心扑在岳浔身上,自然无暇顾及青釉,只略略扫了她一眼就笑面如花的和岳浔说话去了。 
林夫人略有些尴尬的看了青釉一眼,青釉深知现在是寄人篱下,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笑了笑坐在一边。 
桌上摆着几样点心,样式都很精致,林夫人不住的客气,让她尝尝,盛情难却青釉就拿了一块,发觉味道竟是格外的不错,林夫人见她喜欢,连忙眉开眼笑的吩咐下人们再多端些过来,青釉连忙摆手说不用了。 
其实她眼下不大有心情吃东西,眼见窗外的雪越下越紧,她就心痒难耐,心里头只嫌时间过得不够快,雪不赶紧停。 





第21章断桥

听说这唐城的雪从前天晚上就开始下,中途停过一次,直到昨天夜里竟连着又下了第二场,都说瑞雪兆丰年,如今又有丰年应美景,高兴的城里老百姓都疯了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用过午饭,岳浔和林老爷在客厅里说话,说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事,青釉听不大懂,更感无聊,就坐在窗边发愣。窗户外头的雪下的小了些,簌簌的如同撒盐,院落里栽着几树梅花,雪一样开了满树,风一吹,暗香和着雪屑袭来,扑了一鼻。
她想起小时候,泽城十年久不遇的下了一场雪,还下的极大,城里的孩子们都风跑到街上去打雪仗,那些孩子大都出自寻常百姓家,得了父母的嘱咐,是不敢和她玩耍的,平日里见了她也都绕着走。而她自小性子怪,偏不爱和那些深宅大院儿里的小姐少爷们玩儿,每每看见街上有同龄的小孩子,都会兴高采烈的跑去,可他们一见是她,就一齐散开了。
那日她在城东的那株梅树下站了许久,远远看着他们在雪里戏耍,睫毛上、身上都挂了好些雪屑,像自家盘子里的松糕一样挤在一起,她心里羡慕,可怕他们见了她又躲,就不敢上前。
正当失落的时候,后脖子里突然就是一凉,扭头见青筹正弯腰去拢地上的馓雪,抬头给她了一个笑容。那日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云锦袍子,浑身透着一层温润的华光,在雪里更显的清俊不凡。
她看的正呆,他又一个雪球丢来,散了她满襟满袖,这才想起来要反击,腊月的天,两人玩儿的浑身都湿透了,不知是被汗湿的还是被雪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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