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起帆却是看着钢琴和琴边的飘窗与窗纱：“是郁老师你在想什么没注意到我进来吧。”
顿了顿，明起帆眉眼弯起来：“郁老师，我第一次进到这间琴房的时候，你就坐在这儿，头微微弯着，那儿——”
明起帆伸手指了指白色的窗纱：“阳光透进来，窗纱还被风撩了起来，你就坐在这弹钢琴，我当时就想，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郁成泽别过脑袋，耳朵尖都红了，声音有些不好意思：“你还真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能说情话呢。”
“不是情话啊，这是真心话。”明起帆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他脑袋凑过去，看着郁成泽手里的曲谱：“郁老师，你是不是很喜欢弹钢琴？”
郁成泽顿住，他想了想，语气有点怀念：“喜欢啊，说起来弹钢琴也是意外，我小时候有点闹腾，老爹听了人家建议让我去学钢琴，没想到真的学出来了。”
“那怎么会走上歌手？不应该是钢琴家吗？”明起帆摸上郁成泽的手，手指抚上郁成泽的指腹，有一层茧子。
“最开始是想一直走钢琴这条路的。”郁成泽语气带着股高兴，明起帆抬头，少见的看到郁成泽眼睛都是亮的，难得带上了有种少年气的喜欢，“我很喜欢弹钢琴的，或者说最喜欢了，后来试着自己作曲填词，最后……”
郁成泽语气有点感慨，声音有些含糊：“谁知道阴差阳错的就走上了歌手，不过钢琴还能弹，曲子还能做，还能赚更多的钱，就一直走下去了。”
“你不会觉得我太功利了吧？”
郁成泽瞄了一眼明起帆，明起帆连呼不会，只是看着郁成泽手中的曲谱，想起了另一件事：“郁老师，你记不记得你还给夏然写过歌。”
郁成泽心里一跳，怎么话题转到这里了，明起帆继续说下去：“咱们两个在一块两个多月了，阿泽，你怎么不给我写一首歌？”
郁成泽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曲谱，尤其是只写了一半的那张，反着扣到背后的钢琴盖上，他语气正经的回道：“我最近忙，不忙了就给你写一首。”
郁成泽说完，拿起整理好的要带到录音室的曲谱朝外走，明起帆跟着，哼哼唧唧的：“我怎么觉得你这么敷衍啊？”
“哪有。”郁成泽嘴角勾起来，他侧过头看着明起帆：“总要有些纪念意义，你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一号对不对，我保证那天曲子带歌词全部送给你。”
明起帆想了想，觉得生日能收到这个礼物，那真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他心下又想了想，顺杆子往上爬，乐滋滋的问道：“那我每年生日你都要为我写首歌好不好？”
明起帆话落，郁成泽却没及时回答，他们已经拿了钥匙准备出门了，明起帆不满，拽住郁成泽，郁成泽回头，眼中感情很深，他突然抱住明起帆，明起帆听到郁成泽说：“好啊，每年，每一年，你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为你写一首歌，小起，只要你喜欢那我什么都愿意。”
这是十二月来临之前，明起帆最后一次和郁成泽对话这么长的一次机会了。
十二月到来，北方的冬天即使是早冬，天气也寒冷的让人开始换上呢子大衣或者薄棉袄，明起帆早上睁眼，身边已经无人，也不知道郁成泽什么时候走的，他起床洗漱，然后去餐厅，森森正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撕下一块火腿喂给卧在桌子下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贵贵。
“贵贵该减肥了。”
明起帆脚尖踢了踢贵贵，坐在餐桌前，没什么心情的看着眼前的早饭。
“早上好，小起哥哥。”森森开口说道。
“早上好，森森。”明起帆无精打采的回道，“你知道你哥哥早上几点走的吗？”
森森有点诧异，她看着明起帆：“哥哥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哦，对了，他打电话的时候你已经睡了，所以你不知道。”
明起帆听到这回话，压下心中瞬间生起的烦躁，十月份的时候郁成泽忙着录歌，他自己也忙着拍电影，十一月上旬开始，明起帆开始闲下来，偶尔接几个通告，中间郁成泽也闲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郁成泽巡演第一站的时间被提到圣诞节，郁成泽后来就开始了早出晚归的作息，偶尔也会彻夜不归。
明起帆看着森森做的三明治，开口道了谢，吃了几口他抬头对森森说道：“我带你去吃中餐吧。”
森森想了两下，果断放下手中的简易三明治，起身换衣服和明起帆出去吃早餐去了。
明起帆带上棒球帽，带着森森去吃了广式茶点，小姑娘果然拜倒在中华美食的魅力之下，平常冷冷淡淡的小姑娘吃的两颊鼓鼓的，有了些这个年龄的稚气。
“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你哥哥了。”明起帆看着森森吃东西，不知不觉的开口，算不上倾诉，就是这么久了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觉得很烦躁啊。”
森森咽下口中的虾饺，看着明起帆，觉得吃了人家的东西，不能当做没听见，她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调用了自己看过的所有的书，憋出了一段话安慰明起帆：“恋人应该互相理解，小起哥哥，恋人有了自己的事业，另一方应该给予支持，这个时候如果不理解还抱怨，那这段恋情就很危险了。”
“你说的可真严重。”
明起帆有些无语，觉得真不该和这小姑娘提恋爱的事，她一个小姑娘能懂什么，只是恍惚间，明起帆想起他哥哥说，两个人谈恋爱，总需要有人退让。
“吃完早饭去看你哥哥吧。”明起帆心想，那我就让一步好了，山不来我来，谁让他比较闲呢。
想象却总是美好的，明起帆带着森森去了会馆，小颖抽出身带着他和森森去了休息室，然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明起帆自力更生，领着森森去了前台，台上正在彩排，男男女女一群舞者，灯光又暗，他们身上又是荧光彩绘，近处都是导演、编导、灯光、摄影等工作人员，明起帆带着森森站在三四排的位置，眯着眼看半天才看到郁成泽从那群舞者中走出来。
“不行啊，这人太多了，舞蹈能重编下吗？”
导演在那扯着嗓子喊道，明起帆本来上前走了两步，见人家那么忙，又默默退回去了。
结果一上午就交代在这了，一直到中午该吃饭了，郁成泽才抽出点空，领着这两个怨念颇深的小鬼出去吃了饭，森森说什么下午也不愿意呆这看郁成泽彩排了，简直无聊的要命，明起帆坚强的留下来，因为下周就是圣诞节，巡演是被临时决定提前，郁成泽中午都没休息，和导演、工作人员一起奋斗在第一线。
明起帆在下面的观众席委委屈屈的窝了一中午，下午导演改方案，暂停彩排，他去后台，看到郁成泽没去休息室，脸色疲惫的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只腿曲着，地上散乱着各种衣服，还有一瓶矿泉水，周围有些和郁成泽一样累的演员，闭上眼在休息。
明起帆走过去，慢慢的在郁成泽身边，也席地坐下，他侧过头看着郁成泽：“阿泽，是不是很累？”
“嗯。”郁成泽应了一声，整个人很疲惫，他微微侧头挤出个笑，“突然提前，不过也没什么，经常这样。”
明起帆眉头皱了皱：“干嘛这么拼。”
郁成泽有点惊讶，挺奇怪明起帆这话，明星人前的风光不都是这么一步步的走出来的吗，他这种还不算最拼的，但又一想，明起帆当然不用这么拼，背景太硬。
他不知道怎么回，只能伸出手摸了摸明起帆的脸，头靠到他肩上，小声说：“借我靠会儿小起。”
不远处，有人默默看着这一幕，直到一个人拍了拍他：“小宋，躲这休息呢？该去准备了。”
这人才转身，面色沉沉的点点头，和道具组的一起去整理东西了。
导演在台上，看着银色缠满黑色羽毛的雕花长椅慢慢放下，舞台效果配的是烟雾，再加上灯光，和郁成泽的开场歌《黑天使》配着，他点点头，通知工作人员去叫郁成泽过来继续彩排。
导演心想，开场怎么都要炫酷一点才对，反正郁成泽不恐高，有工作人员说这开场很常见，导演反驳总比没一点特色的走出来强。
会馆舞台地面到天花板高度约十三米，正在最上方确认吊绳的小张看着下面，只觉得脑袋晕沉沉的，他身边的人问道：“你恐高？”
小张脸色惨白的看着这人：“好像是有点，坐在这上面的人心理一定很强大。”
“我来吧。”这人瞥了他一眼，“你别一晕摔下去了。”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小张回道，但是一低头，只觉除了晕还想吐，犹豫了两秒道了声谢，先离开了。
这人伸手动了动扣着长椅的扣锁，两个一组总共扣了六组，他动手在右侧那三组扣歪了几个，离开时似乎有点犹豫，但是想到许音和他吃饭时委屈的说起郁成泽在众人面前打他脸的事，还是狠下心走了，心想不过是个教训而已，长椅下降的过程会出现倾斜，也就是吓一吓人，不会出大事的。
后台，明起帆坐在那，像是小猎犬守着自己的宝贝“骨头”，工作人员过来喊“郁老师”的时候，他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人。
郁成泽不方便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只能对他眨眨眼，小声说道：“晚上一起回家，晚上就不忙了。”
明起帆这才不情不愿的看着郁成泽跟着工作人员离开，本想跟着，但之前手机就一直在响。
明起帆去了郁成泽专用的休息室，休息室没人，他坐在沙发上：“哥，给我打电话干嘛？”
“快冬至了，通知你记得回家。”
明起帆心里一跳，冬至那天还是他生日，他哥说冬至，其实就是通知他回家过生日。
“郁成泽最近很忙吧？”明宇帆那边慢悠悠的说，“他二十五号演唱会，没时间陪你的，再说你这么大了，就不知道回家多陪陪妈？”
明起帆被戳中痛脚，他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无法说明烦躁与怒火，为什么他总要为恋人着想，明宇帆说爱情需要有人退让，森森说要理解、支持恋人的事业，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想到，都是男人，口上都说着喜欢你，那为什么做出理解的、做出退让的就是他？
就凭他，就仗着他是更喜欢的那个吗？
“小起？”明宇帆说了半晌话，那边没声了，他郁闷的喊道，明起帆直接挂了电话，朝外走，心中的愤怒夹杂着委屈，这大半个月的情绪这会儿都攒到一起了。
刚走到外面，还没到前台，明起帆发现周围人都慌慌忙忙的朝前台跑，他看到前面一个小姑娘，三步两步追上，拽住她：“小颖，你们跑什么？”
“明、明少！”小颖看到是明起帆，语无伦次的，“郁老师……郁老师他摔下来了，十来米高，都说，好多血——”
小颖说的快哭了，明起帆的脸上瞬间血色全部褪下，就那么一瞬，身体全部的热量都仿佛消失，他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上凉冰冰的不说，心脏更像是被冰冻住了，反应过来，跑的比谁都快，简直像是疯子一样的冲向了前台。
郁成泽醒来的时候，脑袋痛的厉害，但是手和胳膊更痛。
他心里还在想，谁特么出的馊主意，那么高的地方坐在个傻不拉几的、缠着黑色鸡毛的长椅上，他坐上去就想不太稳当啊，导演还喊郁成泽你个大男人怕什么，保证那长椅不会出问题，扣了十几个安全锁呢。
可是导演的保证显然用网上一句流行语来讲，然并卵。
他还是摔下来了，再加上微博表情，就是＇笑cry＇。
郁成泽心里吐槽，费力的侧了侧脑袋，有人趴在他身侧，他眼睛还有点花，这人抬头看着他半天没动，郁成泽眯着眼，重影没了他才看清是明起帆，眼圈红彤彤的，估计又哭了。
跟个哭包一样。
郁成泽无奈的想，他动了动右手，想去摸摸这孩子，明起帆率先抓住他右手，贴在自己脸侧。
“郁老师，郁大叔……”
明起帆声音颤的厉害，像是发抖。
他脑海中还在回想医生那段话：手指、手腕等处粉碎性骨折，不用担心治不好，但是病人是歌手对不对，以后很多乐器不可以弹了。
钢琴也不可以吗？
钢琴啊？小星星什么的当然是可以了，但是再难点的可就不行了。
“小起？”
郁成泽嗓音很哑，他动了动左手，一股钻心的疼，根本动不了。
明起帆抬起眼看着郁成泽，想到那一天这个人眼睛都是亮的，说喜欢啊，最喜欢了，歌手只是意外，最喜欢弹钢琴了……
“怎么又哭了？”
郁成泽语气讶异，他动了动被明起帆握着的右手，想去擦明起帆的眼泪，明起帆却握着他右手，嘴唇凑上去不断的亲吻，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上去。
“阿泽……”
明起帆哑着嗓子喊道，他眨了眨眼，又是一颗泪水砸到郁成泽手上。
郁成泽笑：“你真是跟个小哭包一样，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好好地坐在这吗？”
“就是左手好痛啊。”
郁成泽低下头，像是抱怨似的来了一句。
明起帆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过去，他小声回道，声音小心翼翼的，像是个委屈的孩子：“我看到你痛，我觉得真奇怪，我好像也能察觉到你的痛呢，甚至好像比你还痛。”
“痛的都哭啦？”
郁成泽又笑，这回抽出了右手，擦了擦明起帆眼角的眼泪。
明起帆心想你怎么还能笑出来呢，他抬头去看郁成泽侧过的脸，然后就看到郁成泽的眼圈慢慢的红了起来。
“没什么。”
明起帆听到郁成泽说。
“左手废了有什么？”
郁成泽还在说，明起帆一惊，他站起身，郁成泽却慢慢的弯下脖子，头垂下去，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嗓子又没事，一个歌手嗓子才是最重要的。”
明起帆不知道做什么表情，郁成泽说的都是对的，他是一个歌手，并不是钢琴家，嗓子才是最重要的。
明起帆只能慢慢的上前抱住郁成泽，把这个人抱在怀里，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郁老师你还有我啊，我听到你摔下去的时候都快疯了，以后不要去高的地方啦，对了，正好趁着这次修养我们去巴黎艺术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