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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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虫-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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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嘴。
“不许。”宋殿元一把拦过她的腰,两人之间顿时贴合得毫无距离,他低下头,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十分认真道,“这种念头以后再不许说,不许想,不许做。”
柳若茴站在一边听他们小两口甜蜜的吵嘴,觉得本来宽敞的空间变得再狭小不过,言冰与宋殿元之间再插不下另一个人,哪怕以后他真的成为一代君王,依旧不能。


 











夏虫(八十一)







纤细的手指反复摩擦着石头粗粝的表面,言冰眼神专注,仿佛眼前是一副上好的丝缎,而她手中则是绣线的那一股缠绵,女红正当时,绣出并蒂莲来鸳鸯戏水图。
“相公,应该是这里了。”一本正经地指出确切的位置,“只能探进一寸六分。”
“好。”宋殿元凝力于右手食指尖。
柳若茴不解地喃喃重复她的话:“一寸六分?”
“浅一些探不出其中奥妙,深一些又会触动机关,造成破坏,所以力量要拿捏得刚刚好才可以。”言冰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那为何是一寸六分?”
“那便只可意会了。”言冰一时游思,娘亲的寿辰是正月初六呵,爹爹,当年,你做下每一步时,心心念念的人儿只有娘亲一个人是不是,时间推算下,爹爹应该是在做完这里的一切以后,回去迎娶了娘亲,可惜,他们并未能终老一生,她抬眼去看宋殿元,他也正好转过脸来看她,好像两人想的正是同一件事情,眼眸中,俱是心有戚戚焉。
天底下叫人伤心的事,有情人不能白头携手亦在其中。
坚实无比的花岗岩在宋殿元的指力下,绵软听话,石屑纷纷散落,露出一个洞眼来,宋殿元凑过去看看,确认地点一下头:“果然是这个位置。小冰你一直神神秘秘不肯拿出来的钥匙可以让我们一睹真容了吧。”
言冰掏出荷包来:“钥匙就在这里,原来我一直有带着它,这天底下冥冥之中的巧合实在太多,如果不是无意中将它塞进荷包中,那我们均将空手而回。如果路上一不小心折了损了,那柳大哥便永远进不得此地,可巧我在爬进来的通道中,却摸得了它。”爹爹,这一路,你都在我身边照顾着我,虽然看不见,摸不到,可是我确确实实感觉到了,爹爹,原来你也想把这里还给他们,放下心头大石的。
玉簪通体碧绿,流光溢彩一层明光,簪头却是朱砂鲜红,玉体暖意融融,象一汪活水流动似的,尽是罕见的暖玉配上这罕见的颜色,拈在手中,沉甸甸的。
“这不是你的物件。”宋殿元一眼便知。
“在圣天门的时候,我第一次逃离开前,娘亲送了给我,只说是当年爹爹送她的,及其罕见的好东西,娘亲那里华贵的首饰多如牛毛,这几年夜叔叔明白她喜爱那些小玩意,也不晓得搜刮网罗了多少更多更好的,娘亲倒是一直将这件收得好好的。”娘亲对夜冥若即若离的态度,不曾明朗化过,可是因为娘亲心底有爹爹的影子,从来不舍得抛开过。“这是爹爹送给娘亲最后的一件物品了。”
那一瞬间,言冰对白蕊当年抛夫弃女的行径不再埋怨,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爹爹不曾开口,娘亲也是支支吾吾不肯明言。
谁是谁的错,谁又是谁的毒。
宋殿元的手伸过来,将言冰的左手捏在掌心,紧紧握住,言冰扭头嫣然一笑,笑容中三分伤情,更多的欢喜。
玉簪被小心谨慎地探进点洞内。
三人重重呼吸几下。
一阵剧烈地晃动过后,大青石板的门向上缓缓升起,隆隆的声音震得三人不得不掩起双耳。
待一切平息后,另条通道出现,通道两边的石灯被机关触动,灯油溢出,火光烁烁。
“柳大哥,请你进去吧。”
柳若茴一脸的惊喜后变为诧异:“怎么,你们都不进去?”
“岛屿山坳中至此再无机关变数,你从这里一路向前到底便能看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我们偏生不想知道那个秘密。”言冰笑着详装去推他,“还不快去,最多只有半个时辰,别去了舍不得出来。”
柳若茴再深深看他们一眼,大踏步地迈进通道内。
前面,前面正如言冰所说,有着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他多踏出一步,心口就痛一痛,是不是得到一些必然会失去一些。
多走出十来步后,他忽然变得坦然起来,心头 权宜何为大何为小,已经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
宋殿元斜斜靠在石壁上,抄手而笑:“我以为以你的性子,一定好奇地想跟随进去看看。”
“我是想跟进去看看哪。”言冰坦然道,“可是,我怕我们跟着进去,这一生都会像爹爹那样变得很累很累,做人还是少知道点秘密地好,轻松自在才是最好的。”
说着,她靠过去一点,将脑袋依在宋殿元的肩膀上:“相公,这些年,你要照顾我,累不累,埋怨过爹爹丢给你个大包袱不?”
“不会啊。”宋殿元侧过来揉揉她的脸,“多少人垂涎我这个大包袱,我看即使我不去探视皇室的机密,后半生一样会很累。”
言冰捶他的胸口,咚咚咚,声音大,力气只用一点点,反身搂住他的腰身:“相公,我很好养活的,我会做家务,吃饭只吃素菜就成,只要在过年过节尝点荤腥,对了,我还会做女红,缝缝补补不在话下,所以你这一辈子都要背着这只大包袱,因为呵,这只包袱缠住你了。”


 











夏虫(八十二)







言冰转到洞口,看似明亮的通道,从外边看偏偏是看不见内里的情况,只有一片晕黄的灯火色,火把被微微的风吹得一跳一跳。
“怎么,后悔没跟着进去看看?”宋殿元暗笑道。
“说好奇肯定是有的,难道相公就不好奇吗。“言冰踮起脚,努力伸直脖子向里张望,”这快设计得还真好,明明见他走进去的,不过才十来步以后,已经看不清人,平时按照我的目力,他在这样直通通的地方走上百多步也走不出我的视野。”
“你怎么就知道是笔直的通道,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宋殿元将她拨回来。
言冰扯住他袖子问:“是不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你会不会,爹爹应该有教你的,快些说些给我听。”
“我笨得很学不来那些,老老实实将师傅的武功学个三分像已经谢天谢地了。”宋殿元捏一捏她的鼻子尖,“留着你以后慢慢自己研究。”
“啊,我怎么可能自学成才呢,上天入地也没这能耐。“言冰拍开他的手,鼓住腮帮子,猛地眼前一亮,“柳大哥出来了,好快呢。”
柳若茴步履稳妥,慢慢从灯火中踱步而出,俊俏的脸苍白到毫无血丝,一双眼却是亮到慑人,里面蠢蠢欲动,不晓得藏了什么在里面,似乎随时能扑出来噬人魂魄,看到言冰期待的目光,暖暖地一笑:“小冰是不是等了很久?”
“不会,我和相公有一搭没一搭不过聊会天,柳大哥已经出来了。”
“不过才一会吗?”柳若茴喃喃自语,他以为自己已经在内里脱胎换骨,重新塑造过了真身,原来,原来在旁人眼中不过是短短的一刻。
“柳大哥看到你想看的东西了吗?”终究敌不过好奇心的诱惑,言冰忍不住问。
柳若茴保持着一贯温文的笑容,点一点头:“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他已经强力克制内心巨大的波动,下意识把双手都藏进衣袖中,簌簌发颤的手指太容易揭穿自己的心情。
原来,原来真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血腥与黑暗。
从里面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言冰的面孔,仿若纯白的芙蓉花,在晨曦蒙蒙光线下,絮絮开放,把他所见的那些净化许多,许多。
“柳大哥,你的脸色很不好。”
他拂一拂脸庞:“可能是一路过来,提着心,吊着胆,这会得偿所愿,反而支撑不住了。”
“那我们要赶紧出去了。”言冰放心地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怎么?”
“你自己看哪。”言冰向前一指。
柳若茴扭头看到原本熊熊烧灼的火把,一对一对地熄灭下去,像未央使暗夜星空的那些明星东坠,光芒不再。
“里面应该和着共有九九八十一对火把,待全部熄灭,这两扇大青石的巨型石门将会再次降落,然后,这座岛屿周围的迷雾与毒瘴结界又会重新张开,下一次能进入的时间,应该又是另一个十年,赶不上时间出去,可就要在岛屿上苦苦等待十年,那样的话——”言冰瞅着柳若茴扑哧一笑,“柳大哥你的雄图伟业恐怕只能付之一炬咯。”
柳若茴若有所思,一时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将手往袖子里再藏上一藏,左手紧抓的那本薄薄的册子掉入衣袖的内袋中,一路出来,他在犹疑是不是要将这册子交给言冰,虽然书页上明明白白写着是要留给夏侯煵的后人。
可是看到言冰的笑颜,他暗暗叹一口气,决定将这本册子带回宫中,寻一安全的地方密封起来,再不能示人,夏侯前辈对不住,没有按照你的意愿将你的绝学世世代代流传下去,可是,我想你应该不会责怪我。
如果你此时也见到言冰的笑容,你也祈望她能永远保持如此的灿烂若花。
他又何尝不会明白言冰所说的幸福,与心爱之人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平平淡淡地过日子,酌一壶清酒,烧两个小菜,待以后儿女缠绕膝头。
只可惜,这不是他的选择。
他也无力去选择。
生为皇家人,此生都被权力两字禁锢,不得逃脱。
再不得。
“柳大哥,柳大哥。”言冰的声音提高几分。
他方才回神:“那按照你说的赶紧出去,大船都停在岛屿边,半个时辰足够所有的人安全撤离。”
依旧是来时的路。
三人在缓缓上升的速度中,静默不语,似乎各有所思。
回到山洞中央,只一个人焦急地等待原地,见他们从地底下冒出来,吃惊地长大嘴巴:“主子,主子,原来你去了地下。”
柳若茴收起笑容,冷冷道:“不是让你们全部在长通道中等我,怎么你贸贸然进来,可知擅自行动的处罚是什么。”
那人擦一擦汗,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言冰,因为是熟人,他自然知晓言冰在主人心中的位置,求着让她帮忙说一句话。
言冰轻轻嗓子:“柳大哥,你多听他说一句,听完再罚也不迟。”
朱硫直至见柳若茴细微地颔首才放下心来,继续道:“主人独自在洞内时间一长,夏姑娘一同来的两个人在通道中突然动起手,主人说过不可轻易伤及他们,所以,我们这边伤了六个弟兄,小的越想越不放心,所以才斗胆进来查看,四处找不到主人,只敢在原地等待,只要见到主人平安,小的已经安心不望主人轻惩。”


 











夏虫(八十三)







柳若茴抿紧嘴唇,眼神寸寸凝结。
朱硫一动不敢动,垂着双手,只敢看住自己的鞋尖。
宋殿元轻推一把言冰,言冰立刻笑意款款:“柳大哥,还不快点出去,难道真想在岛上过半辈子啊?”
柳若茴招朱硫过去,低声嘱咐,朱硫一脸困惑,又不敢插嘴仔细过问,柳若茴说一句,他点一下头,一段话说下来,至少点了有百多下。
言冰掩嘴笑道:“在轩辕镇江岸边看着还凶神恶煞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成个磕头虫了。”
嘴巴被宋殿元一把握住,声音不大,朱硫还是听得清清楚楚,顿时面孔煞红,额角晶亮亮的汗珠都渗出来,但是言冰方才为他开脱,柳若茴又一直拿她当宝贝似的,他哪里还敢发作半分。
“都听明白了吗?”
“是,主人,小的立时下去准备。请主人稍后。”朱硫半躬身退身而出。
言冰轻轻松松地挣脱开宋殿元的手掌,跑去案几边:“上上下下的折腾,我肚子好饿,柳大哥你带来的点心真是美味。”最后一刻豌豆黄被塞进小嘴中,塞得满腾腾的,腮帮子一鼓一鼓。
柳若茴温柔地凝视着她:“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差人给你送过来。”
“不必,不必麻烦。”一开口说话差点被呛住,宋殿元好整以暇地拍着她的后背,为她抹去唇角的饼屑,又将剩余的清酒斟半杯给她,言冰就着他的手来喝,好不容易将豌豆黄塞下去。
“小冰,你没事吧。”柳若茴站在原地不动。
他,已经没有动的资格。
宋殿元的目光正好转视过来,有一股子了然的神气。
柳若茴总感觉,其实宋殿元明白在最后的深洞中,隐藏着什么,还有自己自私苛留下来的册子,宋殿元都知道,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安静而了然。
想必,他对自己所为也是赞同的。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通道中疾驰而出。
林涪冉跑在前面:“冰冰,急死我了,你没有事情吧,姓柳的有没有为难你?”一直跑到跟前,言冰面前出现一只大手阻止他再前进一步,他才刚刚看到宋殿元的存在,挠挠头,“怎么,原来师兄也在这里。”
“怎么?”宋殿元好笑地回问他,“我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不在的话,我一定要抱住冰冰好好庆祝她安然无事。”林涪冉拉开嗓子嚷嚷道,毫不避嫌的。
郑怡跟在他后面,小小声地说:“既然你的师兄,小冰的相公在,我不介意借你抱一下,庆祝大家均安然无事。”
话音未落,被林涪冉一掌飞开,别别扭扭地:“我干嘛要抱你,真是奇怪了。”
“我都不介意了,你还介意什么呢?”郑怡不死心地补充一句
言冰见他们衣衫比她离去时更加褴褛,林涪冉左手的半个袖子都被利器削去,一缕头发掉在额前,面孔上黑黑白白几道痕迹,显得又疲惫又狼狈,想起她在轩辕镇第一次见到他时,锦衣玉扇,风流倜傥,处事间一掷千金,却远不如此刻看起来亲切可人。
当下过去,握住他的一只手:“小林子,千辛万苦的情意,我和相公都会记在心上。”
林涪冉讪讪地看着搭在自己手背上那双手儿,拿眼角瞟瞟宋殿元,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豪气地答道:“虽然我只在师傅名下挂了两年名,可不管怎么说你们就是我的师兄妹,同门有难,自然是要出手相助的,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是不,以后,冰冰千万别在说什么千辛万苦的话,多不好意思。”
“你那脸皮还晓得不好意思?”郑怡当真是不怕死,“小冰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感谢一下我。”
林涪冉警惕地瞪住他:“你,你妄想,活该你要跟着来,活该你受伤。”下意识把言冰藏到背后,怎么也不能让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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