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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母女重逢
自从接到回京的消息，这段时间，一路行来，不知有多少人想取的她的命。秋水镇是进京的最后一站，这帮人不会放弃最后的机会。
从始到终，江雪都知道，这帮人不是冲着慕容玖来的，而是冲沐家九小姐来的。想取她性命的人跟沐府关系密切，甚至能调动沐府的死士，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她？回到京城沐家，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件事搞清楚。
她趴在桌子，听着兵器声由远及近，却一直没有见刺客跳近来。吉人天相，一定又有人救她了，难怪老道说沐家九小姐是母仪天下的贵相。她脑子中忽然灵光一现，没等她捕捉到，那一丝灵光转瞬间就消失了。
听到吃东西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萧十八正对着一桌子残羹剩菜啃干馒头。她心里一痛，这孩子一路跟她到京城，随时保护她，却神出鬼没。他们一路美酒佳肴，他难道啃了一路的干馒头吗？慕容玖也太没人性了，要不是她规定把饭钱算到月钱里，月底一并扣除，萧十八也不至于这么可怜。
“十八个，够了。”
“什么？”江雪皱了皱眉，“小二，把这些撤了，重新摆上你们的招牌菜。”
“我不吃。”
“随便。”江雪揉了揉鼻子，“迎香是第三个，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你说到十八了，谁给你做证？没人给你做证，我就说到第三个了，还差十五个。”
萧十八一张冰脸黑到底，紧接着又慢慢融化，变成了愁眉苦脸。江雪突然想到萧十八曾经说过她若为恶，先杀了她，忙收起一脸得意，陪着小心给萧十八倒茶。他若是走了，从哪里找功夫这么好，价格超便宜的杀手和保镖去。
她掏出一叠银票，一张一张翻着。萧十八眼前一亮，当江雪把一张五两银子的银票递给他时，他的目光又暗淡了。这已经是大放血，他应该知足。
“今晚先找间客栈住下，明天到京城去倚烟阁找郭掌柜，他会安排你的。”
“那些人，侍卫。”
“哪里的侍卫？”
“大内。”萧十八仔细想了想，又补充到，“南日，宫里。”
江雪点点头，“我回房休息，你吃饱了结帐。”
萧十八顿时瞠目结舌，只有五两银子还让他结两桌饭菜的钱吗？这……
“嘿嘿，逗你玩呢，暖香早结过帐了。”
听了老道士的一番话，又遭遇了一次追杀，明天就要回到沐府了。这几件事搅到一起，江雪越想睡越精神，一个夜晚在翻来覆去并与失眠惨烈的斗争中漫长地渡过。东方泛白的时候，她失眠失到筋疲力尽，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深青色的城墙坚实厚重，朱红色城门上方“凤都”二字刚劲有力。马车辗过护城河的吊桥，发出吱吱的声音。一行人马经过，烟尘腾起，前路顿时迷茫。
京城凤都热闹非凡，两丫头欢呼雀跃，江雪却打不起精神。老道士说万事随心，灾祸可随遇而解，既是随心，当然要随自己的心。
“小九，呜呜……你可回来了，娘……”
江雪正在愣神，听到车外连哭带喊的声音，吓了一跳。丫头打开帘子，她看到一个丫头扶着一位钗环简单、衣装朴素的妇女奔过来。
亲情天性使然，江雪就象见到前世卧病在床，苦盼女儿归来的母亲。她跳下车，冲柳姨娘跑过去，母女抱头痛哭。柳姨娘眼角鱼尾密布、头上竟然有稀稀落落的白发，江雪心里如钝刀硬磨一样，柳姨娘才三十岁多一点呀！
几个丫头跟着抹了半天眼泪，又说着劝着扶她们母女上车，“姨娘，九小姐不是回来了吗？都别哭了，上车吧！路还远呢。”
“娘，别哭了，我回来就不走了，一直在身边陪着您。”
柳姨娘坐到车里，拉着江雪的手，也不说话，眼里噙着泪，上下打量，左右端详。生怕母女重逢只是一场梦，错开眼睛，梦就会碎一样。
江雪体谅柳姨娘的爱女之心，却被她看的不好意思，错开眼神，目光落在她枯瘦的手上，心里又是一阵颤栗。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从柳姨娘这双手上江雪就知道她这位母亲在深宅大院的日子并不好过。亲生女儿被发配到济州祖宅，一别六年，候门深似海，处处小心翼翼，无人扶持关爱的日子举步维艰。
车驾带来太多的礼物，不敢从沐府正门进院。沐宸钰带着装行李礼品的车从另一条街绕到了沐府的后门，从沐府花园通过，进到内院。
“小九，到了，下车慢点。”
还好从没想象过自己的欢迎仪式，要不会失望到底的。门口根本就没有一个沐家的人接她，几个看门护院的男人只是冲她们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生母不受宠的候门庶女，说起来算个主子，可又有几个人把她放到眼里呢？江雪自嘲一笑，万事随心，能跟她交心、全力护她、爱她的只有柳姨娘。
走得腿脚发麻，才到了柳姨娘居住的泊柳居，也差不多到了沐府的后门了。泊柳居院落很大，院子中间有一个人工湖，湖边栽着几排垂柳，湖内败荷残莲浮游。柳姨娘住西厢房，泊柳居里还住着一位姨娘和一位侍妾。
“暖香、冷香，你们去把收拾行李，把我们带来的礼物也都拿过来。”
“让香草和仙草跟去，她们熟悉路。”
丫头们离开后，柳姨娘拉着江雪坐下，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搬出来了，点心茶果足足摆了一桌子。一早要赶路，早饭也没什么胃口，现在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看到那么多吃的，江雪也不客气，挑了几样可口的，吃得不亦乐乎。
“这回来连各房的安都不请，就先吃上了，真是什么丫头什么娘，屁事不懂。”

第三十八章　妾室挑衅
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呛得江雪连声咳嗽。大红大绿搭配的衣服鲜亮刺眼，俗不可耐。那张脸还有几分姿色，画上这么浓重的妆却显得不伦不类。
这是什么货色？鼻孔望着天，还出言不逊。候门公府内院的斗争，惨烈不亚于宫斗，不知道她的身份之前，不想理她。江雪瞄了她一眼，继续吃东西。
“她刘姨，进来坐吧！”柳姨娘招呼她坐下，神情谨慎小心，“小九赶了十几天的路，到了府里已经过了吃饭的时辰，先让她点补点补，再去各房请安。”
这个时空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按一正二侧四妾的典制娶老婆，除此之外还可以养侍妾。正室称太太，侧室称夫人，妾室称姨娘，侍妾可以称姨。
站在门口的花里胡哨的女人不过是个侍妾，怎么能对柳姨娘这么说话？在深宅大院，象柳姨娘这么柔顺温和的人肯定没少受人欺负。
“哟，这赶路还有功了？请安重要还是吃东西重要？光顾吃，礼都废了。”
柳姨娘刚要辩驳，被江雪拦住了。这种女人要么不理，要是理她，就要对她狠点。江雪瞄了她一眼，干笑几声，边吃边冲门口吹着松子皮。
“刘姨，现在是午时三刻，正是午睡的时辰，照你的意思，我现在去请安不是扰人清梦吗？晚一会儿去请安倒没什么，打扰人午睡不只是屁事不懂，更讨人嫌。刘姨在府里时间不短了吧？连这些事都不懂吗？再说了，就是请安，也只给太太、奶奶、夫人和姨娘们请安，也轮不到你刘姨吧？”
“我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们娘俩，哼！真不识抬举。”
江雪用下巴指了指窗外，“谢谢刘姨抬举，不送了。”
“小九，你……”
刘侍妾跺着脚，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就象她的好心真被狗吃了一样。
柳姨娘握住江雪的手，犹豫了一下，说：“刘侍妾年前刚生下了十五公子，公爷很高兴呢。她说话做事气盛，你也别放在心上。”
江雪点点头，没有生下儿子的妾室，族谱无名。刘侍妾份位低，却有儿子，得宠是想当然的。柳姨娘的隐衷江雪深有体会，却不知道怎样去安慰。
“娘，从今以后我留下京城不走了，我看谁敢欺你。”
“没人欺负娘，只要你好好的，娘什么都不担心。”
“嗯，娘，我想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去各房请安。”
“睡吧！请安不着急，一会儿娘陪你去。”
有人抱着睡觉的感觉真好。江雪窝在柳姨娘怀里，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舒服。那时候，她也这样躺在母亲怀里入睡，偶然想起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睡醒后，柳姨娘已经把她的卧房安排好了。卧房不大，却很干净，是里外套间，和她在祖宅住的卧房差不多，与柳姨娘的卧房只隔了一个花厅。
她带来的行李和礼物摆满了外厅，几个丫头婆子正在收拾。江雪打发暖香和冷香去休息，她亲自带着柳姨娘的丫头分礼物，柳姨娘也在旁边帮忙。
“娘，泊柳居里住着几家？”
“刘侍妾和十五公子，乔姨娘和十小姐，还有咱们。”
江雪本想给这个院子住的人送些小礼物，远亲不如近邻。乔姨娘和十小姐她没什么印象，这个养了儿子就鼻孔冲天的刘侍妾不能抬举，还是算了。
“娘，五姐哪天出嫁？”
“日子还没定下来，要你们行完及笄礼之后了。”
“这次行及笄礼有几个姐妹？”
“府上就你和八丫头，二老爷府里有两个，三老爷府里有一个，还有族里两个。听说贵妃娘娘亲自观礼，二皇子随侍，今年的考试要比以往严格多了。”
江雪听柳姨娘的语气似乎很替她担心。考试通过，她才能有名字，才能聘嫁，柳姨娘的名字才能写入沐氏族谱，及笄考试对她们母女来说是重要的一关。
“没事，娘，我一定能通过。”
柳姨娘很欣慰地点了点头，把江雪揽在怀里，“你是娘的命根子，娘不求你嫁多好的人家，多么风光，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放心吧！娘，我会好好的。”江雪突然想起了什么，挣脱了柳姨娘的手，从她的贵重行礼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娘，这是我送给您的，差点忘了。”
柳姨娘没打开看盒子里是什么，就亲自把木盒很小心地收起来了。江雪会意，心里暖暖的。不管女儿送的是什么，做娘的都会很开心。
“听说四哥初六娶亲，是哪家的小姐？我给四哥、五姐和七姐都备了厚礼。”
“柳家的大小姐柳迎凤，和三小姐、七小姐是表姐妹。”
江雪听柳姨娘语气淡淡的，不由怔了怔。三小姐和七小姐的生母是柳家嫡出的小姐，嫁到候府做侧夫人。柳姨娘是侍妾所生，根本不算柳家的小姐，只是柳侧夫人的陪嫁。柳侧夫人仙逝后，柳姨娘在沐府不得宠，柳家拜高踩低，从来不管柳姨娘在沐府的死活，柳姨娘跟柳家也再无来往。
“小九，时候不早了，娘带你去各房请安，公爷也在府上。”
江雪点了点头，又努了努嘴，柳姨娘所说的公爷就是九小姐的亲爹，荣海公沐容初。六年前，她回京城和沐容初只见过聊聊几面，对这个爹毫无印象。
前世，她幼年丧父，对父亲的印象很淡。这一世，这位公爷在南日皇朝威风八面，在她的记忆却没有点滴印象。对于沐容初来说，她这个女儿只是他快活风流的附带品，如果她能给家族带来地位和荣誉，这个爹才会记住她。
“暖香、冷香，把送各房的礼物都准备好，跟我一起去。”
柳姨娘给江雪整理好衣服，又亲自给她梳头，从自己的手饰盒里找出精致的簪环给她戴在头上。在济州时，江雪多数时候男装打扮，在祖宅，换回女儿装，也不喜欢戴首饰。柳姨娘一片苦心，她不忍心拒绝。好不容易把女儿盼回来，一定要把她打扮得千娇百媚，让各房的人看一看。虚荣之心，人皆有之。
她们刚要出门，就看到一个大丫头带着四个婆子朝这边走来，婆子手上搬着礼盒。柳姨娘见状，忙叫丫头们去接，她拉着江雪也迎了出来。
“金翠姑娘，太太有话要传吗？”
“当然。”金翠扫了江雪一眼，也没行礼，“奴婢见过九小姐。”
“金翠姐姐有礼，暖香――”
暖香用丝帕包了一枚芙蓉玉戒指出来递给江雪过目，江雪接过戒指送给金翠。芙蓉玉戒指精巧贵重，金翠是太太的大丫头，送她一个自有好处。
金翠谦让一番，接过戒指，忙向江雪道了谢，又把婆子带来的东西让柳姨娘和江雪一一过目，“柳姨娘，这些都是太太赏给九小姐的，你们快收了吧！”
“我正要带九丫头去给太太请安呢，顺便谢赏。”
“这……”金翠犹豫了一下，说：“柳姨娘、九小姐，奴婢来传太太话，太太说：九小姐舟车劳顿，各房请安就免了，九小姐和柳姨娘母女叙话后，今晚要搬到外宅去住，九小姐八字不吉，怕给府里带来麻烦，让人说闲话。”

第三十九章　搬去外宅
江雪怔了怔，随即松了一口气，回到沐氏大宅，她就在想，以后怎么出去指导慕容商会的生意，怎么名正言顺地逛街游玩。搬到外宅太方便了，到京城第一天就心想事成，简直大快人心。花太太也太善解人意了，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金翠又重复了一遍，柳姨娘才从惊诧中醒来，一张脸变得哀婉无助，“这……怎么能让小九去外宅住呢？她也是沐家的小姐，我去求太太、求公爷。”
江雪拉住柳姨娘，“娘，不用，外宅比祖宅近多了，别让金翠姐姐为难。”
“公爷在太太房里，这就是公爷的意思。”金翠扫了江雪一眼，“九小姐，时候不早，还是让奴婢们伺候九小姐早些收拾，天黑之前搬到外宅。”
“有劳金翠姐姐，暖香、冷香，快去帮忙。”
柳姨娘抱住江雪，悲哀恸哭，“小九，是娘无能……让你有家不能回……”
相比柳姨娘的悲伤，江雪更引人注意，惊异、猜忌的目光投到她身上。江雪忽然意识到自己出了差错，刚回来就被赶出家门，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对她们母女的轻视和侮辱。而她却表现出无所谓，甚至还为得偿所愿沾沾自喜。
“娘，别哭了。”江雪帮柳姨娘擦去眼泪，“太太也是一片苦心，女儿八字不吉，若是因为我住近府里，带累候府出了差错，娘也会受埋怨。女儿明天去请太太示下，每天过来陪娘聊天说话，天黑回外宅，想必就没事了。”
“九丫头真是明白人，柳姨娘真有福气。”
“哼！太太英明，去了个祸害。”
刘侍妾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来。刘侍妾的兴灾乐祸全写到了脸上，她身旁的女人表情却淡淡的，讥诮隐含在眼里。
“小九，快去见过乔姨娘。”
这个女人就是十小姐的生母乔姨娘，相比刘侍妾的浅薄无知，乔姨娘却阴险有心计。同在泊柳居住着，这两个女人不�

《极媚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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