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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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秀昭华-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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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那妇人吧?是因为不想面对那面目可憎的妇人吧?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他只是不想以这种下位者的姿态,去面对那妇人,绝对不是因为在害怕着什么.¨惶恐地跪在地上,陆谦瑟瑟发抖。

他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低低地垂着头,神色恍惚,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既然将他从人群中带了出来,司远又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他红润的嘴角微微勾起,用一种悠然闲散的语调开口道:“抬不起来,是么?要不要朕来帮你?”如此说着,他的话锋一转,忽然厉喝道:“来人,将他的头给朕扳起来,扳不动便直接砍了去!”

话音落下,是一片哗然。

原奄交头接耳围观这一切的百姓们,瞬间便的悄无声息。

而陆谦也在第一时间猛地抬起头,用一种恐惧到极致的眼神,看着那面目可亲,却能说出如此狠毒话的人。随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后定在了那身着一袭淡青色宫装的女子身上。

她也同样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那样的高高在上,那样的不可一世。她的唇角扯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似是在看一直垂死挣扎的蚂蚁……一瞬间,往日的种种浮上心头,陆谦的心里是百般滋味交织在一起,似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那个妇人,不是他的吗?那个妇人,不是就算要死也要和他在一起的吗?可是她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了呢?开始变得处处针对他,开始变得不在把他的利益放在首位,而是永远以自我为中心……不对的这是不对的,这绝对是不对的!

他是她的妻子!是他陆谦明媒正娶的妻子啊!她怎么可以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不是应该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便从龙辇上飞奔下来,陪他跪在这里,陪他荣辱共赴才对?

一时间,陆谦将所有惶恐无措的情绪,全都转移到了那青衫妇人身上他大声呵斥道:“云氏!你还不赶快下来求皇上开恩!怎敢如此大逆不道,恬不知耻地辱了圣体?下来!快下来!”

那副急切的样子哟,似乎真的是为她着急一般。

看着看着,心里原本的苍凉之感,渐渐被一种可笑的感觉所取代。

云中秀笑了,她“扑哧”一声笑了。笑得那么张扬,笑得那么无所顾忌。连带着坐在一旁,身份无比尊贵的真龙天子也被这情绪感染抿着嘴,低声笑了起来,他说:“你夫君说你恬不知耻辱了圣体,你要不要下去陪他?”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云中秀的笑容在唇角上凝固了足有三秒钟,才恍然大悟过来¨一他是在让自己选择吗?

如果下去了,那她还是云氏,那她还是陆谦的妻子,她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妇人。他在给她机会,当着万民朝拜这一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她可以回头吗?可以吗?

不,不,来不及了。她悔过怨过,可是说到底,她是不想回头的。

今日,她走出这一步便会永远摆脱陆谦。走出这一步,她就能为前世那个惨死在别院的可怜女子,报仇了……那个女人,何其可怜。

在她夫君大婚的日子,她却被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气死在别院。她是那么爱着她的夫君,那么那么爱,所以才会被气,所以才会死在他大婚那一天。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做出了最后的无声抗议……她可以报仇了吗?她真的可以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了吗?

代价,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后半生?

苦笑一声,云中秀对着司远无声地摇了摇头。随后,她转身面对那跪在地上一脸期翼的男人。用一种极其蔑视的语气开口道:“啧啧啧,夫君啊,你不说妾身是通缉犯吗?就不怕妾下去了,会连累你?”

那声音慢悠悠的,还带着一种悠闲的感觉,似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

可是话音落下,陆谦却瞬间涨红了脸。

她听出来了……

天哪!她听出他的声音了!

棕色的眸子在凹陷下去的眼眶里四下飘忽,许是天气太热了,陆谦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喉咙里似是被人塞进去了扌鸡毛,开始不住地轻咳着。

他听见四下里的议论声,声声都是在指责他没有男人的担当,竟然如此陷害自己的妻子,云云……他偷偷地抬眼打量着新皇的表情,见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陆谦急了,他连忙抬起头,仲出食指开始大声指责云中秀,“你这贱妇!怎可因为一己私利而陷皇上于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中!我陆谦忠贞为国,一心为皇上着想,就算大义灭亲又怎样?就算舍不得你,心痛的都要死掉又怎样?只怪你身为一介太傅之女,竟然连礼义廉孝都不懂,若是老师在天有灵,也一定会赞同小婿的大义灭亲!”

这一番话,说的可真是振振有词,落地有声啊。坐在龙辇里,云中秀几乎就要为他鼓起掌来了。

好一个大义灭亲,好一个舍不得你,好一个心痛的都要死掉。果然是陆谦啊,果然是连羞耻心都没有的陆谦!

她真的想为他叫好,不为别的,只为那一句大义灭亲,可是他为何要提起父亲?为何每每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剁,都要提起父亲?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只会让她更恨他吗?

云中秀的眼里,哪还有方才的笑意。她的笑意已经完全凝固在唇角,冷冷地冷冷地,用一种近乎阴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振振有词的男人看。

她从那皇袍加身的男人手中挣脱出来,随后慢慢地从龙辇上起身,缓步来到了他身旁。高傲地扬起下巴,微眯着一双杏仁大眼,冷冷开口道:“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陆谦是跪在云中秀面前啊,他此刻的姿势正是稳稳地跪在云中秀的面前,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呢!

陆谦想都没想,双手按在地上,挣扎着就要起身。可是他的口中却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哀嚎‘啊———,.他的手,被那貌似柔弱的妇人,狠狠地狠狠地踩在脚下。别说起身了,他只能撅着屁股,佝偻着背,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那样子啊,简直是狼狈极了。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不一,百姓们是惊愕的,是哗然的。这是一对夫妻,不是吗?那妇人便是一年多前,为了心上人上吊自杀的女子。而那个男人……不就是她云中秀的心上人吗?

不是吗?不是吗?怎么会一¨怎么会这么对自己千方百计求来的夫君?

人群皆是这种错愕的表情,就连蒋震、沈之玄都有些诧异。

而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就是那个坐在龙辇里黄袍加身的人。

他斜倚在两侧的扶手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绕着从脑后垂下的青丝,脸上则带着玩味的笑容,以一种看好戏的姿态看着前方那一场闹剧一¨那妇人究竟说了什么,陆谦才没有心情听。

手指上的疼痛过后,他更多的感觉就是羞辱,史无前例的羞辱感。他再也顾不得那被踩压的痛楚,开始死命挣扎了起来。

一只手拽着另一只手,用力地用力地挣扎着。

可是那妇人根本就是不为所动。她踩着他整个手背,并没有因为他的挣扎而松动半分。反而是更加用力地,死死地踩着。

越来越疼了,陆谦感觉自己的手骨都快要碎了,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一边挣扎着,一边抬起另一只手就准备往那妇人的小腿上掐去。

可就在这时,那妇人却猛然抬起脚。陆谦还在死命地拽着,根本就是毫无预警地向后栽去。狠狠地,重重地,摔得四脚朝天一¨你想象不到此刻的陆谦能有多窘迫。

他束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因为挣扎之间的动作,弄的凌乱不堪。原本白皙的面庞,不知是因为太过疼痛,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什么原因,而涨的通红通红,犹如一根紫茄子。他那上好的宝蓝色袍子,也由于方才伏在地上,沾上了泥土,显得脏兮兮。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是他被那妇人踩在地上的左手,已经因为用力过猛,撸掉了一层皮。此时伤口上粘着泥土沙粒,血淋淋地暴露在外,疼得他呲牙咧嘴,疼得他连眼眶都开始泛红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今日过后

陆谦再也无法忍耐了,心底最原始的野兽似是被人唤醒,了一样便往前冲,想要将那带给他一身耻辱的妇人撕成碎片。

可是他太高看自己了,完全忘记自己已经沦为刀俎上的肥肉,只能任人宰割。

陆谦才刚有动作,便被眼尖的守卫军五花大绑架了起来,随后又被死死地按在地上……陆谦哭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手脚动弹不了,他开始破口大骂道:“你个贱人!贱妇!你你你……你不得好死!你这么对自己的夫君,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害得前太子……”

说到底,陆谦也算是个读书人,尽快心里有那么多的不痛快,口中骂出来的话也就仅限于一个‘贱,字而已。如此词穷,让他更觉难堪,气到嘴唇发抖,气到口不择言,可是话才刚刚说到一半,滔滔不绝的嘴巴被人一把堵住。

根本不用司远发话,蒋震已经闪身上前,对他厉声喝道:“大胆刁民!敢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啊!将他押进刑部大牢,听候处决!”

刑部大牢一¨刑部大牢!

蒋震的话音落下,陆谦立刻就傻眼了。刑部大牢,那可是犯了大罪的人才去的地方啊!

他挣扎的更凶了,似是浑身的力气都用上了一般,疯狂地摇着头,疯狂地闪躲捂着他嘴的人,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嚷嚷道:“不可以.你们不可以将我押到刑部大牢去!我…我又没犯什么错!你们凭什么!凭什么一¨”

他还在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一个侍卫将他打晕,两人拖着昏死过去的他,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云中秀只觉得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转身朝人群中望了过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娇美面孔,在瞥见她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迅速蹲下身,从人群中穿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看那,这才叫聪明吧。这世间的女子,似乎都比自己要聪明得多……赫敏明明那么喜欢陆谦,就算不要郡主这个身份也像和他在一起,可是这才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她便看清楚了,她便将这男人看的一清二楚了。她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整日以泪洗面,而是继续快乐的过日子,那个夫君能有便好好讨好着,没有她便明哲保身,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陆谦被如此羞辱,她非但没有上前帮着说一句好话,反而是躲在人群中看热闹,就好像那个男人与她完全无关似的。

若是换做她呢,可能就算拼死也会将陆谦救下吧¨一呵呵,她早就知道赫敏会后悔,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豁达。

终究还是她自己不如别人罢了¨.

收回视线,云中秀不理会旁人的指指点点,又重新坐回了龙辇中。她高高地扬起下巴,目视前方,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的是一种叫做坚定的东西。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他一眼。坐在云中秀的身侧,司远笑的有些无奈。低叹了一口气,他柔声开口道:“此时给一个下马威,便足以让他惶恐了,日后朕就把他交到你手里,任凭你处置吧。”

言下之意是今日还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毕竟还是游行的日子。

就算他不解释,云中秀又怎会不明白?她恼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依旧是没有回头,她淡淡地应声道:“一切但凭圣上做主。”

两人并肩坐在龙辇中,一言不发,好不尴尬。而围观的百姓们,却没有这么轻易罢休。

他们不但开始指责新皇,还谩骂陪他坐在一起的女子是红颜祸水。有人说了一堆女子祸国殃民的话给新皇听,一时间,车辇被人群包围,根本行不动。

可是正大大伙更加言辞激烈的时候,跟在龙辇身后的侍卫们却开始撒起铜钱来。

没有人在继续谩骂,大伙一窝蜂地向后跑,去抢地上的铜钱。龙辇也顺利地行了起来……这一整天的游行,都是由云中秀陪着司远的。

游遍了整个祺乐城,已经花去了一整日的时间。

回到皇宫时,夜幕都已经降临了。

皇宫中的白丧挂了足有一月,也在这一天全部撤去,反而是一派喜气。

宫中就是这样,从来不缺新的主人,也从来不会有人留恋一个昏庸的旧主。

老皇帝去世后,皇后因为上一次遇刺一直到此时还没有醒,所以便是连圣母皇太后这个封号也暂存了下来。

而他最宠幸的杏妃,因查出与二皇子连沐宇通奸,早已被发落到宗人府。

其他还算安分的嫔妃们也按照规矩给了一些应有的封号,也有的愿意去给先皇守灵,便离开了皇宫。

原本热闹的皇宫就这样安静了下来,新皇继位时便没有娶亲,所以后宫也是空无一人的。

皇宫很静,很静,从宫门一路来到尚华宫,云中秀的第一感觉就是,静。

静到偌大的皇宫里没有一丝生气,甚至有些可怕……坐在榻上,云中秀想着这一天来所发生的事,想着来旺的话,还有……陆谦的。

如果没有听错,她似乎听到陆谦说什么她害了前太子……虽然只是半截话,虽然刚听到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可是事后想了想蒋震惶恐的脸色,便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害前太子,是怎么回事?

难道连沐风的太子被废和她有关?还是说她上次让连沐风带她来皇宫的事?

直觉告诉云中秀,绝对不会只有这么简单而已。蒋震有事瞒着她,司远也有事瞒着她。从司远对她表白的那一天起,一切就都开始不正常了。

她一直是在昏迷中度过,想一想,这一个月来,她醒着的时间连十日都不到,所有的事情都是听别人转达的,而她也从来没有去深究过,只是傻傻地听之信之。

好像错过了太多的东西,太多太多。

云中秀觉得自己的记忆空白了一段,那些所有的画面都是别人给她描述出来,她从未亲身经历过。

不对,不对,她不能在这样傻傻地糊涂度日了。一定要将事实的真相从头弄清楚。从现在起,别人的话她听听就好,一定不要真的相信而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见连沐风。

如此想着,云中秀紧蹙的秀眉终于渐渐舒展开来。她从榻上起身,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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