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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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为谋-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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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仿佛就恢复了明朗,看着永安侯匆匆地上了轿,独孤烨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酒樽,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带着一丝嗜血的意味,与那殷红的酒水相映,像是看着手中的猎物一步步跳入自己一早便布置好的陷阱。
“殿下,这些舞姬如何处理?”一旁的宁君焕冷声问道。
“都杀了罢,便让她们作为今日祭天的祭品呈给上天。”
独孤烨的话不带一丝情感,满殿响起舞姬的哭喊声,那般撕心裂肺,像是朵朵凋谢的牡丹花,盛放到极致然后骤然枯萎,殿中的大臣忍不住有些微微叹息,然而听入他的耳里却惊不起任何的波澜,殿外仿佛响起锋利的刀划过血肉的声音和人骨脱离的声音。
这场皇权之争,也该是有个头了。
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谁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想要的苦苦追寻的东西,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夺去。
他突然一把将手中的酒樽掷出,纯金打造的酒樽就这样“砰”的一声砸到石柱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那样清脆有力,鲜红的液体霎时间便洒在了石柱上,像是滴滴渗人的鲜血。
·
今晚夏夜,上弦月,微风。
沉寂的皇庭中,只能听到清风拂过的声音,吹得那些盛放的花骨朵摇摇欲坠和枝叶唰唰的声音,虽是夏日的暖风,带着一丝燥热,然而却不知为何吹入人心底却带着一丝冷意。
今夜的虫鸣声似乎比往日少了许多,整个皇宫中,如死寂一般,像是有野兽蛰伏般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而彼时龙泽殿中,却始终灯火通明,宫外守夜的羽林军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在殿外来回巡逻着,谨慎地注视着这宫中的每一处,而常喜则是同往常一般守在殿门口,负责通报要事。
紧闭的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着浅黄色宫装的宫婢手中端着托盘,而托盘上放着的便是一碗黑褐色的汤药,带着一丝草药的苦香,宫婢缓缓地走近殿中,然后恭敬地低垂着头将手中的托盘举到前方。
只见一双白皙的双手接过托盘上的青玉碗,轻声说道:“下去吧。”
“是。”那名浅黄色宫装的宫婢恭敬地应道,然后缓缓退出了殿外。
玉曦看着那碗中的汤药,然而缓缓走到祈帝的榻前,轻手执起碗中的小勺舀起一勺后递到自己嘴边轻吹了几下,才送到了祈帝嘴边。这样的动作,她已经持续了两月有余了,这几月来,都是由她在祈帝身边照料,一点点地看着他衰老下去,却是无能为力。
玉曦忍不住微微叹息,然而一想到此,玉曦便又想起那株藏在祈帝枕下的怀梦仙草,她曾折下一片枯枝,却始终从宫中的太医处问不到结果,只道是普通的香草,而这草上所散发出的奇异的香味便是这香草上散发出来的,并无任何独特的地方。
虽是不解的,然而玉曦却并未就此放弃,她暗中将这株枯草交给的夙夜,让他去宫外寻查,因夙夜对这皇宫通向宫外的密道异常熟悉,所以此事交给他来办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然而夙夜却在看到此片枯草之时,脸上神情瞬息万变,像是见到了什么惊异的东西,此事虽已过去了些时日,然而那日的场景却始终历历在目,她从未见过夙夜如此失措的样子。
他紧握着枯草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沉默了半响,才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他告诉她这是乌萝草之毒,中者无解。
不待她回答,夙夜便一把扼住她的手,漆黑的眼瞳死死的盯着她,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因此事攸关皇上龙体且是震撼朝纲的大事,万不可泄露半句,而玉曦自是知道夙夜是自己人,所以惊愕了半响,自也将永安侯在皇上寿辰之时所赠的怀梦仙草之事告诉了夙夜。
沉浸在往昔的记忆中,不知怎的,玉曦突然感觉手腕处一紧,她白皙的手腕却突然被一双干枯瘦弱的手一把扼住,勺中的汤药霎时间抖出,溅到了绣着金龙的明黄色被褥上。
玉曦猛然惊醒,大骇,“皇上!”
看着卧在病床上的祈帝,他原本仅留的几根黑发也早已变得灰白,曾经坚毅的双眸也早已变得浑浊不堪,透着一种憔悴与悲凉,两鬓斑斑,额间的纹路越发的清晰,亦如眼角的皱纹,像是怎么也磨不平的岁月,诉说着一种世态炎凉。
他轻微地摇了摇头,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紧攥着玉曦的手是那般用力,却有些微微地发颤,清晰可见那苍老皮下的青筋。
“玉曦……朕……朕不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然而紧攥的手却是那般坚决。
“可是皇上……”玉曦有些犹豫,却见祈帝突然有些艰难地想从床上直起身来,玉曦见状,忙抬手去扶他,那宽大的明黄色衣服罩在他身上,却显得如此的空,仿佛整个身子都只剩下一具骨架一般。
在玉曦的搀扶下,祈帝才缓缓靠在了床檐边,浑浊地双目有片刻的清明,他的脸上泛着红光,长叹了口气说道:“朕活着这么多年,守着这个江山这么多年……也该是头了,朕还记得登基那日,朕向上天起誓,说有朕一日定要保我朔天永久太平,然而如今……咳咳!”
说到这里,祈帝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玉曦抬手轻拍他的后背,才让他有片刻的舒缓,玉曦自然是知道,祈帝今日所言是自抱病以来第一次讲如此多的话,想来,他已是猜到了如今的局势,心中已有打算。
“皇上已经尽力了,于这个天下,于这个朝纲,你无愧。”
玉曦沉静地说道,她虽是对祈帝心存隔阂,然而却不可否认,祈帝是一代明君,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那个位置,即使融入血肉的手足也要互相残杀,然而若想要成为一代明君,万人敬仰百姓称诵,却并非是易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宫变之夜(四)
听到玉曦所说,祈帝无奈地叹了叹气,“朕终究负了太多人,每当月夜之时,朕一闭眼,就会看到他们……朕看到黎儿死在我怀里,她大红色的凤袍上蕴满了血,一遍遍地问朕当初为什么不救她,还有玉渊……还有大哥三哥四哥……诸多忠臣,皆因朕而死。”
那是因为……
玉曦几欲想要脱口而出,告诉他是那怀梦仙草所致,然而她张了张嘴,那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却在喉咙处打了个滚又咽了下去。
玉曦知道她不能说,因为她根本无力阻止如今的局势,许是因为私心,经过了那么多的事,让她看清了许多,人都是因为一己之欲,才会用尽各种手段,只为心中唯一的执念。
亦如祈帝为这江山所抛却的,亦如林煜和江临墨为一己私欲而将她送入深宫……
又或者是她?
其实多少次午夜梦回她多么希望当年那些让她失去整个家、令她失去记忆苟活于世的人因此而付出代价,然而如今知晓了如此重大的事,她却选择了缄默。
或许忘记往昔的记忆已是上天对她最大的仁慈,才让她在仇人面前得以释然,然而事实却如一记重石般击在她身上,让她无力喘息。
若是不知道往昔那般令人不堪的回忆,她如今恐怕依旧是那个相府中天真烂漫的少女,守得庭中玉兰开,然而世事如斯,若换做是她,宁愿失去记忆也不愿带着仇恨而活。
亦如祈帝,他为往昔所做的错事而懊悔,而她,又何必让他带着怨恨而自扰?
或许明智如祈帝,从一开始便知道永安侯的居心叵测,宁愿舍弃人之最宝贵的性命,而只为见心爱之人,不管在梦魇之中,佳人恨他或是念他,都亦无悔。
这般情之至深的人,她又何苦执着于那无畏仇恨而令他含恨九泉?
“逝者已矣,皇上便莫要为此忧心,或许他们九泉之下更希望皇上能永保江山太平。”
“太迟了……”
祈帝蓦地松开她的手,颓然倚在一旁,而就在此时,却突然听见殿门外突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咚咚”地声响像是闷雷一般直击入人心,玉曦心里猛然一沉,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感觉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她转头看了看倚在塌边的祈帝,他微闭着双眼像是默然一般,玉曦轻吐了口气,才缓缓将手中的青玉碗放到一旁的案上,起身朝殿门口走去。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玉曦方一将殿门打开,便听到常喜急匆匆地跑进来,看了看玉曦又跌跌撞撞地跑到祈帝榻前,常喜原本老迈的身子蓦地一虚,腿下一软,“咚”地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年老的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
“皇上……皇上……”听到这般大的动静,祈帝原本微闭的双眼才微微张开,他像是猜到了什么,有些倦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常喜,叹道:“可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常喜跪在地上又向前移了几步,他的嘴唇有些哆嗦,半响也说不出话来,玉曦从未见到常喜如此失措过,于是抬步走到常喜身前,轻声安慰道:“公公,有何时慢慢说,不必惊慌。”
见玉曦也如此说,常喜大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太子……太子崩!”
·
明月高悬的侯府中,人影绰绰,而这些人并非是寻常府内的丫鬟和奴仆,却是府中的侍卫,侯府中一贯守卫森严,而此时,这些守卫却将府中一处庭院围得滴水不漏,连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而庭中的一处房门里,明灯朗照,窗棂紧闭,整个房中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分明是初夏时节,却像是身处冰窖之中,冷到了极点。
“原来你从一开始便怀疑我了?”坐在桌案左侧的青衫男子勾唇冷笑道,然而虽是如此说,语气中却并未透露出太多的惊讶和不解。
而坐在另一侧的中年男子着一身镶金长袍,上面绣着繁复的獬豸图案,处处金线缠绕,他听了江临墨的话,只是轻声一笑,“你即使有万般算计,也终究是我永安侯的嫡子。”
永安侯的话中带着一丝傲气和不屑,他继又说道:“自张侍中与刘太仆他们二人被刺杀后,我本想在朝堂上扳回一局,以此嫁祸于独孤烨,然而却没想到竟以府中两名厨子的死而告终,当时我便怀疑是府中的奸细作为,却始终没有想到你的身上,直到事了后才从皇上所言中惊醒,而后来我又故意安排你去宫中与苏黎嫣见面,果然不出我所料,事情果然如我猜测的一般……”
“父亲果真是手段高明。”江临墨听他叙叙说着,心下却像是了然一般,轻然说道,末了又道:“皇上也是个聪明人,一语间便让我们的父子关系有了间隙。”
永安侯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在暗中与独孤烨勾结的事我不知晓?天阙之中皆有我的暗人,你做任何事皆瞒不过我。”
“那父亲接下来又打算如何?将我关在这侯府之中?”江临墨抬眸望了望门外,听到门外侍卫们整齐的步伐声,有序而不乱,开口问道。
永安侯没有回答,只是蓦地起身,垂目望着他,布满细纹的眼角微微皱起,那是经过岁月洗涤的痕迹,带着石磨般的坚毅,他眼眸中闪烁着一丝狂热的野心,像是一团火似的寥寥升起,“不错,今晚你便好好待在这里,半步也不准离开,今晚……”
说到这里,永安侯突然轻声一哼,继又沉声说道:“今晚我容不得半点失误!”
说完,永安侯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江临墨一眼,他的眸光依旧是那般淡然,仿佛任何事都难以激起他的兴致,他把玩着那垂在颊旁的那一缕头发,微勾着嘴角,冷魅而惑人。
永安侯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然而当他走到房门前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猛地撞击了下他的耳膜——
“希望父亲不要后悔。”
江临墨淡淡的说着,他说得极为小声,没有带任何的情绪和表现,永安侯没有回头,只是扶在房门上的手微微一怔,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笑话!”永安侯不屑地一哼,满不在意的说道,随即推门而去,而房门也在这一瞬间被锁紧,门锁被扣上的声音传到江临墨耳中,他却是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已是一片冷然。
而门外,永安侯脸上已是阴云密布,他几步走到庭中,便见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子身形极为轻快,飞快地朝这边走来,直到到了永安侯身前,才缓缓屈躬行礼。
“侯爷。”
“怎么样了?”
“宫中传来消息,太子崩。”
有着些许的沉默,周围的虫鸣蛙叫似乎都失去了声音,携着腐土和新芽的暖风扑面而来,仿佛连人心都已经燥热起来,彼时的气氛有些诡异,像是要将人冻结,见永安侯迟迟没有回答,那名干瘦的男子复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侯爷?”
而永安侯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话中,他原本紧拧的双眉却倏地舒展开来,嘴里渐渐发出渗人的笑声,带着一丝得意和喜悦,他突然拂袖转身,仰头长笑道,“好、好、好,果然一切都在本侯的计划之中。”
“那侯爷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永安侯微眯着眼,冷笑道:“入宫。本侯要亲自会会他。”
说完,他缓缓地转头看向那明灯照耀下忽明忽暗地房屋,那灯火跳跃在他眼里,却像是衍变成那腾空而起的火凤,在金光闪烁的天阙上盘旋低鸣,将众生俯仰。
你看,临儿……你又错了。
·
帝都天阙,承华殿。
“皇上!”
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从祈帝口中喷出,如血雨般喷溅而出,正好溅到跪地身前的常喜脸上,常喜顿时大惊,甚至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血迹,忙跪行至祈帝身前,凄厉地唤道,手中的灰白的拂尘也早已坠地,沾染到了鲜血。
听到这般骇人的消息,玉曦一时之间也愣在了原地,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竟动弹不得半步,仿佛将她整个人死死缠住,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目,望着那染血的玉砖,在模糊的视线间交织着,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独孤烨便这样死了?
就这般轻易的死了?
分明前几日他还那般傲然地站在自己身前,如此霸道而又蛮横,一字一句地告诉自己那些疯狂的记忆,将她一步步推向往昔,甚至指天立誓要夺得帝位,如今却在这般关键的时刻莫名身亡。
是阴谋?是诡局?还是骗局?
在这深宫禁苑之中,斗的是心计权术,争的是皇权天下。
然而却在这一刻乾坤倒转——
那样的硝烟和血气,仿佛被阻拦在很远的地方,一抹白衣飘然,历历在目,若独孤烨死了,他又会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权谋这章通过场景转换写的,希望大家看着能习惯~~
、宫变之夜(五)
玉曦仿佛感觉到心中处猛然一痛,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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