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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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为谋-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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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他是朝中的老臣,权势极大,何人又能撼动他半分,即使是皇上,也不可能轻易治他的罪,自古朝堂力求平衡,自是少不了两方势力。
如此想着,永安侯心中的疑虑也打消了不少,看着那羽林郎首领将那本菜谱递到常喜手中,再由常喜交给祈帝,祈帝将那本菜谱拿到手中翻阅着,然而落到某一页时,眸光紧锁直落那页上,过了半响,微叹道:“依朕看,这菜谱似乎并无什么问题,不知是否是太子多虑了?”
说完,祈帝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偏殿的方向,玉曦猜到了祈帝心中的疑惑,而她更是大为不解,难道这其中真是出了什么岔子?林煜不会如此草率才是。
“皇上英明!臣自来对皇上忠心耿耿,如今已是查明两位大人之死与臣毫无关系,只怕是另有人所为!”
永安侯此话说的慨然,只言片语间便已将自己的嫌疑洗脱,然而话音刚落,便只见独孤烨说道:“不知皇上可否让儿臣看看那菜谱?”
“准。”
说完,常喜便接过祈帝手中的菜谱,缓缓下阶,然后递入了独孤烨手中,却见独孤烨不慌不忙的翻阅着那菜谱,落到某页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回皇上,儿臣将那日的菜谱看了个仔细,其他的菜色皆无问题,只是偏生是那凤凰胎和青龙游凤两道菜出了问题,不知这两道菜可否是张侍中与刘太仆两位大人所食?”
“胡扯!本侯可是清白一片,即使那两道菜是两位大人所食,但单凭菜谱又能看出什么?难道太子殿下是想质疑皇上之言吗?”永安侯大怒道,没想到独孤烨竟会如此胆大。
“本宫不敢,本宫只是实话实说,这菜谱上清楚写着,凤凰胎配料蛋黄、豆鼓……蜜糖;青龙游凤配料鲤鱼、花菇……甘草。蛋黄与蜜糖相克,鲤鱼与甘草相克,两者若同时服用相当于口服砒霜,自会引人毒发身亡!”独孤烨言辞凿凿,直将矛头直指永安侯,说完,继又转身对祈帝说道:“父皇深在宫中有所不知,儿臣曾微服出宫,路过一家客栈的时候从那些百姓口中听说的,侯爷常年居住帝都,恐怕早已耳闻。”
听完独孤烨所说,永安侯心头大震,似是怒急一般,再也按耐不住的走到独孤烨身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菜谱,看到上面记载的配料,永安侯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连捧着菜谱的双手都有些发颤。
不!不可能!这一切他原本计划的天衣无缝,竟会让太子钻了空隙。
果真是配料出了问题,其实那两道菜本无毒,毒药分明藏在那几名婢女的指甲之中!
偌大的侯府之中,谁会在他眼皮下做手脚……
“皇上明察!臣是冤枉的啊!臣怎会对两名大人下毒手,况且两位大人命丧于乱箭之下,与臣毫无关系,只怕是有人想栽赃嫁祸,将罪责推到臣身上啊!”
永安侯颤抖地捧着那本菜谱,言辞凄厉,继又上前几步拱手说道。
祈帝面色一沉,说道:“不错,太子又如何解释两位大人遇刺之事?”
听到祈帝如此问话,独孤烨也不怠慢,说道:“只怕是侯爷一人的独角戏,乱箭刺杀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然后推至儿臣身上,父皇若是不信自可向侯爷一问究竟。”
“不必了。”祈帝挥手打断,长长地叹了口气,“想必此事已快水落石出,朕也希望二位是清白,既然此事与两位大人那日所食之物有关,便替朕去寻来那几位厨子,到时自可明白真相。”
一听祈帝此话,永安侯心下的石头顿时落了下去,忙说道:“皇上圣明!”
不多时,便见几名羽林郎带着几名厨子打扮的人朝殿中走来,猛地抬手朝前一扔,那几名厨子都“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抬头看到殿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惊的竟连话也忘了说。
“你们便是侯府中的厨子?”
“回……回皇上,草民正是……”其中一名胆大的厨子颤颤巍巍的说道。
“那你看这菜谱记载可有假?务必每页翻看。”
祈帝说完,便见太监常喜从永安侯手中接过那菜谱交到那名厨子手中,那几名厨子自是没有见过如此场景,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将那菜谱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传至其他几人手中,如此轮换着传看完,几名厨子面色皆是有些难色,互看了几眼不知如何是好。
“有何话,你们直说便是。”祈帝像是看出了他们的顾及,说道。
一旁的永安侯冷哼一声,似是等着看好戏,而独孤烨也紧闭着口不再说话。
听到祈帝如此说,那几名厨子也不再顾及,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那本菜谱便落到了那名胆大的厨子手中,只见那名厨子说道:“回皇上,草……草民将这菜谱仔细看了一遍,这菜谱……确实是草民几人所写,不过……不过唯独有两道菜配料并非如记载的一般。”
“哪两道?”祈帝横眉一轩,道。
“是……是凤凰胎和……和青龙游凤这两道菜……”
那名厨子说完,又有些紧张地垂下了头,不敢再看那殿上之人,而那厨子此话一出,局势似又倒转,一时间竟又再难下定论,方才明朗的局势竟又陷入了僵局。
而永安侯此时更是大为欣喜,大步走上前来,拱手说道:“皇上,此话已能证明臣的清白,定是奸人所为,在菜谱上做了手脚。”
说着,还不忘往独孤烨的方向斜睨了一眼,鹰眸微勾,冷意连连。
想要就此扳倒他,怎会如此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朝野之斗(三)
而独孤烨却是冷哼一声,寒意骤然涌出双眼,这般局面他是早就猜想过的,想必此刻祈帝心中也早已下了定论。
“如侯爷你所说,那几名厨子皆是你府中之人,难不保侯爷你在暗中同他们说过什么,抑或是做过什么。”
“你——”
永安侯还想再说话,却被祈帝抬手打断,“既然此时牵扯颇多,两位爱卿也皆是朝中重臣,朕也不能从其表面论罪,不过如今看来既然是那日菜品出了问题,而侯府中的几名厨子自当承担这个责任,毕竟攸关两位大人的性命,朕下令,将这几名厨子拉下去,即刻问斩!”
“这……这皇上!皇上冤枉啊!草民是无辜的啊!皇上怎可滥杀无辜!”那几名厨子跪在地上,这个噩耗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在他们身上,原本以为见到龙颜已是大幸,却没想到就此引来杀身之祸,他们神色惊慌地想要爬到那殿上,却被随即而来的羽林郎押住拉了下去,喊声凄厉,直指苍天。
永安侯一时间竟也愣在了原地,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计谋竟在几名贱民身上就此了结,再也惊不起波澜。
“皇上这……”永安侯看着那几名被拖下殿的厨子,有些迟疑地问道。
祈帝有些不耐烦的拂了拂手,道:“此事就此了结无需多议,爱卿还是应该多谢令郎才是。”
众人皆是沉浸在之前的朝斗中,对祈帝的话也并未在意,而永安侯听了此话却是疑心顿起,直直僵在了原地,没想到祈帝会突然提到江临墨,江临墨与此事间会有何种联系?
而独孤烨却是始终负手立于原地,嘴角带着阴测测的笑,这场朝野之争,虽看似难辨真伪,却终究是他赢了,这次更是重击了永安侯,今日不过是牺牲掉几名厨子的性命,下次定会让永安侯流更多的血!
而一直站在偏殿的玉曦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名厨子被拖下去,心里越发的自责难耐,紧攀着石柱的十指像是要紧嵌入其中,她紧咬着下唇,怔怔地站在原地。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番场景了,那些活生生的人便是在那一言之间就注定了死亡,而这次她便是始作俑者,蝼蚁般的性命霎时间便化为了粉末。
不过转念一想,这便是天阙、深宫,既然自己已经入了这个金色的牢笼便要学会忍,学会为自己心中所愿而活,这样才不负自己当初所愿。
如此想着,玉曦紧攀着石柱的手终是松了开来,而这场短暂的朝野之争终是告息,因为正如林煜所说,很快便会迎来一场新的暴风雨……
·
暮春的夜似乎黑的极慢,不像隆冬那般绵长,如今戌时已过,明月朗照,却依稀可以看到夜空中露出几片灰白。
而彼时,一缕月光透着窗棂照入承华殿中,殿中宫灯齐照,亮如白昼,一张檀木桌案上祈帝正伏案批阅着众臣的奏折,而玉曦则如往常一般站在一旁研磨,绣着红莲的凤衫静静的垂在地上,昏黄的烛火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宁静如一泊清水。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祈帝执着朱笔的手顿了顿,继又说道:“你可是有心事?”
而玉曦却仿佛并未听到一般,拿着墨条的手依旧在砚盘中反复研着墨,纤长的睫毛有些微微颤动,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终是恢复了往昔的平静,然而每到这般宁谧的夜里,她总是会想起许多的事来,亦如那些惨死的人,满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质问她,又或者那记忆深处的那抹白衣,那般洁白如尘的颜色,恍惚就在眼前却难以触到,抑或是回到了那个玉兰花常开的庭院中,无忧无虑自在逍遥。
“玉曦。”祈帝见她没有说话,复又问了遍。
祈帝这次故意提高了几分音量,而玉曦却心下一惊,猛地清醒过来,才知自己方才犯了大错,忙放下手中的墨条,敛裙跪地道,“玉曦该死,竟忘了回皇上话。”
“无事。”祈帝和蔼一笑,抬手虚扶了一把,继又问道:“你可是在想朕今日处死的那几名厨子之事?”
玉曦正欲开口,却见祈帝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朱笔缓缓起身,而玉曦也急忙将他扶住,只听祈帝说道:“朕知你心有愧意,如今朝纲动荡,正如你所说,牺牲他们是必要之举,他们的性命也是由朕了结,所以你无需愧疚。”
“玉曦明白,但他们终究是无辜的。”她轻声答道。
祈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你可知,朕从登基到现在杀过多少人吗?”
“玉曦不知。”玉曦愣了些许,不知祈帝为何会如此问话。
“其实连朕都记不清了……二十多年了,离朕登基都过了二十多年了……”祈帝沉声笑着,既又长叹了一口气,那笑中饱含着风霜的浸蚀,这二十几年来的辛酸、苦痛,分明是那般残忍的话说到他口中却显得如此云淡风轻。
玉曦抬头看着眼前的帝王,他的眼角生出了许多的细纹,白发苍苍,却依稀可以看到他年轻时候的影子,那般坚毅的眉目,一代明君,二十几年来将这朔天王朝管治的井井有条,逐渐走向盛世,纷乱的朝纲平稳,外夷卸甲称臣,二十多年的时间,却始终屹立不倒。
“这天阙是众多鲜血堆砌而成的,他们或无辜、或有罪,都已经湮灭在了这天阙之中,要想生存下来,便要做这其中的强者,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而朕,当初也是靠着这般意念登上了皇位。”
祈帝的这番话说的慨然,竟让她那原本迷茫的心豁然清明起来。
果真如外界传闻,这皇宫便是个大染坊,或许当真是是在这宫中待久了,自己也会变得如那些人一般,双手沾满血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牺牲掉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抑或是一条人命。
祈帝仿佛还沉醉在往昔,浑浊的双目中竟泛着幽幽的明光,“不过朕这一生,却杀错了一个人”
“皇上是指……”玉曦不明白皇上口中的那个人是何人,但是好奇心却忍不住驱使她问下去。
“玉渊,当年的镇国大将军玉渊。”
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祈帝继又自顾自地说道:“朕当初心忌玉渊权势之大,威胁皇权,便任由太子一党胡作非为,而玉渊暗中又同永安侯一党,自是扶持溟儿,之后穹国来犯,朕便派出玉渊与永安侯一同领命出兵穹国,然而不久后却传出玉渊通关叛国的消息,朕当时对永安侯早已心有余悸,便顺了太子的话除去了玉渊,命太子一党当夜率兵缉拿玉渊,却不想玉渊被逼自尽。”
说到这里,祈帝眼中尽是痛楚,“朕当年自是知晓权势的平衡,本打算除去玉渊扶持永安侯,当年永安侯隐忍蛰伏,并非像玉渊那般锋芒毕露,却不想,在玉渊死后朕才得知,原来永安侯暗中早已与太子一党私通,忠良之将却惨死朕手中,而如今永安侯权势滔天为所欲为也是朕一手造成的。”
祈帝说完,玉曦良久没有说话,祈帝的话如一声闷雷炸在她心头,她的心猛地一沉,似是被千斤重石用力坠下,再难平复。
原来这便是当年的真相,虽同当初江临墨对自己所说一般,然而却省掉了最重要的一个人——永安侯。
玉曦恍然想起那年曾扮作江卿蓉的随行丫鬟入宫,误入了那口古井之中,无意间听到了那次密探,如今玉曦终是明白当年华妃所说的那句话。
——“我们可不能走当年和玉渊一样的路,侯爷如今虽兵权在握,然而自当年玉渊叛乱后,却只能得到玉渊麾下的一半兵权,而皇上对侯爷百般偏护,也多亏了当年的袖手旁观罢了。”
原来冥冥之中,自己竟也被江临墨利用入了这皇宫之中,不过她如今早已学会坦然接受了,原来果真如他们所说,若要得知自己的身世,必要入宫。
这话其实一点也不假,她想或许很快,她便能查出自己真正的身份。
然而若真如江临墨所说,她是玉渊的生女玉曦和,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她是忘却仇恨逃离深宫,还是谨记复仇铺就血路?
见玉曦久久没有说话,祈帝继又轻叹道:“朕想或许同你说这些你并不明白,都是陈年往事了,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
“那玉曦斗胆一问,不知皇上可知玉将军灭门又是在几年前?”玉曦突然出声问道,她的声音轻而细,像是碎珠的玲珑一般落在地上,分明是极轻的声音,却直刺人耳。
祈帝思索了片刻,说道:“若朕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四年前。”
四年前?
玉曦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反复回荡着这句话,她的心像是沉到了湖底,冰冷的湖水拍打着她的躯体,冷意袭来让她竟忘了此时身处何地,整颗心骤然犯疼,针扎一般的传遍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
、朝野之斗(四)
四年前正是她失忆之时,也是她发现自己身在相府中的日子。
玉渊、玉沧泽、玉曲嫣……
宁玉曦、玉曦和……
那些常年困扰着她的梦魇,那抹记忆深处的白衣,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像那些零碎的记忆靠拢,她看着盘绕在自己凤衫上的红莲,那样曲折蜿蜒,繁复的花纹像是针线一般绕在她心间,将她那颗原本鲜活跳动的心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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