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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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为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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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临墨的眸光却猛然一闪,微抿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看来,的确是一桩很好的交易。”
“待她进宫之日,便是你我实现诺言之时。”
就在二人沉浸在这场诡异的算计之中的时候,远处的树丛下却突然响起“嘎吱”一声,是枯枝被硬生生折断的声音。
有清脆的银铃声响起,一团火红色的身影飞快的跑了过去,沿途的路面上却滴满了一片血红,在这冷暗的黑夜里,越发的阴森可怖。
“值得吗?”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江临墨怔怔地说着,眸深见底。
“既然走出了一步,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林煜的目光带着一丝讥诮,也不知是嘲笑别人,还是嘲笑自己。
玉曦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这里,彼时喧闹繁华的场景都聚集到了龙泽殿,而月光映衬下的御花园却是一派寂静,虫鸣鸟都失了声响。
她跑得极快,脚踝上的伤口早已崩裂,猩红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沿着左脚滴落在沿途的路面上,系在裙摆上的银铃泠泠作响,然而听在她的耳中,却是异常的刺耳。
冷风灌进她的袖口、脖颈间,之前的湄池中的寒气也仿佛在这一刻凝结,冰凉彻骨。
玉曦突然停了脚步,怔怔地站在一株花树后,眼泪盈在眼眶中,急速地滚动着,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整个左脚脚踝上早已变得鲜血淋漓,她跌落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冷风卷着沙粒子打在她的脸上,像是戈壁的沙,紧紧撕扯着她苍白的肌肤。
周围的的空气冷寂到了极点,远处龙泽殿里传来的烟火爆裂声和宫人们的嬉笑声传入她的耳中,却成了嘲讽的声音。
她将脸埋入冰凉的石板上,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那双早已血肉模糊的双手死死抠住坚硬的石板,为了强忍住心中的压抑,之前折断枯枝的双手早已被划开了几道大口子,赤色的血流了一地,落入石缝之中。
她死死地咬着唇,呜咽着,剧痛反复折磨着她的身心,却始终不肯让自己落一滴泪。
——如今的自己,多狼狈,又有多可悲。
她早该想到,这场阴谋的背后怎么会少了林煜,他助她脱险,他让她入宫,他处处维护她,不过是因为自己早已成了一枚棋子,被人玩弄于鼓掌间却不自知,是自己逃婚打乱了他们全盘的计划,如今却是他亲手设计将她送到这个金漆玉砌的深宫——原来,这便是他所谓的帮她,所谓的万全之策?
甚至直到如今,她都以为,他将她送入宫,是为了帮她,是为了保全她。可是他又如何知道,在他那句“江山霸业”中,她原本活起来的心,又再度化为了死灰。
原来终究是她误会了他的情谊,从头到尾便不过只是自己一场痴恋,千般心意万般顾及,到头来,又剩了什么?
远处传来树叶“沙沙”的声音,一双绣有镶碧鎏金的靴子缓缓地停在了玉曦身前,江临墨微微弯下腰,伸手抚了抚她墨玉般的青丝,随即轻声叹了口气,“很难过是不是?”
跪坐在地上的人儿没有丝毫的反应,柔弱的双肩剧烈的颤抖着,像是伤心到了极点。
“若是你当时同意嫁给我,恐怕如今也不是这般结局,况且你本来,就该是嫁给我的,那日我故意让你进宫,其实也是料到你听到后会怨我,不过是想你有嫁给我的准备,就像第一次的时候,你非哭喊着要嫁给我,甚至还想为了我跳湖,你知不知道那时我有多讨厌你,可是后来在你失踪后,我却发了疯似的找你,而如今呢……”江临墨缓缓蹲在她身边,自顾自的说着,像是在回忆着曾经的事,说到此处,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第二次我说要娶你,你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很轻,一声一声的传到玉曦的耳朵里,乍起了一片涟漪,她手指微微一曲,身子慢慢的蠕动起来,一头青丝早已披散开来,坠在胸前,她一点一点的从地上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的眼圈通红,红艳的双唇也已被她咬的血肉模糊。
玉曦轻笑,笑到最后,突然猛地大笑起来,一声一声,撕心裂肺,有殷红的血丝沿着嘴角滴下,她目光却陡然凌厉起来,从袖中飞快的掏出一支金钗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却在刺入肌肤半寸之处,左手却被江临墨一把扼住。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紧攥着她的手,像是要将她的骨髓捏碎一般,冷魅的双眸散发着妖异,他瞬间提起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不管身后的人如何,他依旧顺着自己,全然不顾地拽着她大步流星地朝远处走去。
而玉曦却像是痴了一般,跌跌撞撞的跟着他走,沿途的树枝刮伤了脸颊和手臂,她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直至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到了一处湖边。
江临墨一把将手探到玉曦的颈后,将她的脑袋生生的按进了湖水里,冷眸如冰,“你不是想死吗?好!我现在成全你,若是你死了便再也不用受人摆布,也不用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而他——也不会为了你的死掉一滴眼泪!”
冰凉的湖水填满了耳鼻,江临墨的话却始终回荡在她的耳边,全身紧绷的神经也在刹那间崩溃,混着冰凉的湖水,她的泪决堤般地涌出她的眼眸,漾着无限的哀寂,甚至连挣扎都已经忘记。
“我从前认识的你,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懦弱无能,甚至在家破人亡的时候仍是不肯向对方屈服,你觉得你现在死了,是要永坠黄泉一了百了,还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让你父亲蒙冤,让当年的惨剧再次发生在你的身上?”
听到他提到自己的身世,玉曦涣散的神经猛地收紧,江临墨的话如一盆冷水从头淋下,将千疮百孔的心瞬间冻结住。
作者有话要说:虐的来了!各位看官抬上小板凳做好了~~
、意外之局(二)
父亲……父亲……
多么陌生又熟稔的名字,原来她也曾有过一个家,有过亲人,可她究竟是谁?
从来没有过的希翼将之前的种种冲刷而过,玉曦一把从水里抬起头来看着他,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湖水洗尽,面色白的几乎透明,她跪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你的父亲,便是在三年前被冠上通关叛国罪名的镇国大将军玉渊,而你,便是曾与我江临墨有过婚约的——玉曦和,玉沧泽,便是你父亲收养的义子,你的哥哥。”
玉曦目瞪口呆,面上血色褪尽,仿佛不相信一般,愣愣的望着他,耳朵边呼啦啦的刮着风,清冷的空气也仿佛在刹那间凝结住,将她困死了这里,像是溺水的人,冰冷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玉家代代为忠国烈将,先祖更是朔天王朝的开国功臣,历代出名将,而到了你父亲这一代更是将权力发挥到了极致,玉渊认为太子生性残暴狠毒,便与我侯府联手,扶持三皇子,而太子与宁相一党也一向将我们视为死敌,玉渊权力逐渐增大,皇上也对他心有顾及,也就在玉渊出兵大堇国当天,宁相命人暗中断了粮草,导致兵力锐减,死伤无数,你父亲极力抗衡,大胜赶回,却因被太子一党抓住你父亲叛国通敌的把柄,一纸诏书定了罪,却未到刑场之前,玉渊及府中大小奴仆全死在了当夜,而你,不知所踪。”
“背后策划之人,难保不是你日思夜想的林煜!”
“我不相信!你滚!滚!”
玉曦拼命地挥舞着双手,崩溃的大喊,声音嘶哑着,她一步步地将身体移到池边,用力的抱紧自己的头,痛苦的往昔被他毫不留情的讲了出来,如刀子般剜在她心间。
一夜之间,她被迫接受了两个真相,可是她为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苦苦寻找的玉沧泽竟是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为什么自己会失忆?为什么自己会入赘仇人之家?为什么偏偏所有的事情都和林煜有关?
原来这三年的生活,她一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她家人全都死了,她却活了下来。
是家人的死,才换来她苟且偷生的三年!
看着玉曦面临崩溃的边缘,江临墨心中一痛,将她缓缓地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我知道你在怀疑我用心叵测,不过我自有东西能证明你我说的是事实。”
“若你能再相信我一次,明日午后,我在城西枫林中等你。”
·
而就在这个夜里,别处却是另一番场景。
摇晃的树影斑驳参差,昔日种在院中的白色花类也已经纷纷凋谢枯萎,他执起手中的玉樽,一杯接一杯的饮尽杯中的美酒,有残余的酒液滴洒下来,沿着他刀削般的下颌一路流淌至如雪般的衣袍上,最后落入心间。
梅花雪。以秋露为引,扫雪煮梅,五年只收一瓮。
那个人曾经告诉他,梅花雪不同于世间的其他的佳酿,只因酒入喉时,回味起来是一种甘甜,如妙露琼汁。
然而酒终究是酒,落入愁肠噬魂焚心,不过是求醉的工具罢了。
他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漆黑的眸中倒映着眼前的酒樽,泛起迷离的醉意,兀自斟上一杯,然而执酒的左手却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止住。
“少阁主,求您不要再喝了,小姐的事情……”
“住口!”林煜一把拂开她的手,冷冷打断她,摇晃地举起手中的酒樽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黛儿猛地一惊,跪在地上,紧咬着双唇,见林煜不说话,咬了咬牙,又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男子,“事情已成定局,黛儿还会一直留在小姐身边,直到少阁主成事之日,不过黛儿恳请少阁主能放了我爹娘……”
林煜却仿佛并未听见一般,眼眸深陷,潋滟生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转过头,看着恭敬的跪在地上的黛儿,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冷笑。
世间传闻,玲珑阁是这皇城外最大的情报网和暗杀组织,行踪飘忽不定,见过的人极少,要么已经死了,要么便是侥幸逃生后没几日便蹊跷死亡,而传说他们的阁主公子白更是神秘非常,统领玲珑阁已有一百多年,有人说他是仙人,不然怎会活上那么长的时间,而代表着玲珑阁标志的玉玲珑遗落在民间,若是谁拾得玉玲珑,便能向玲珑阁提出一个要求,但仅局限在情报处。
而黛儿一家皆为玲珑阁暗使,为利用黛儿,将她安插在玉曦身边,他囚禁了她的父母,只为他效劳。
林煜冷然一笑“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那日你同我说她敢只身一人逃婚,幕后并没有人,我让你去杀了那个制造人皮面具之人,便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我太了解她了,可是你呢……”
说到这里,林煜突然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了黛儿脸上,厉声喉道:“你将她身后之人瞒着我……这变故让我不得不利用她进宫,本来……她可以安心在我的安排下嫁入东宫的!”
黛儿大惊,周身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惊恐地爬到林煜脚下,抱住他的腿,“少阁主饶命!黛儿知错了,是黛儿自作主张,黛儿不知道少主的计划,小姐的幕后之人……”
“是谁?”
“夙夜。”
“夙夜……”林煜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嘴角扬起一丝冷漠的笑,而脸上已是薄醉。
听到林煜的口气,黛儿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紧咬着下唇,眸光黯然。
“等晚宴结束之后,你将她送到宁相身边,出东宫时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是。”
黛儿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莹光,她脚步轻盈,凌身一跃便上了房梁之上,身形犹如鬼魅一般,转瞬便消失不见。
直到黛儿的身影消失在东宫之后,林煜才恍恍惚惚从胸前掏出那张白净的丝帛,细细的摩擦着,随即举樽斟饮,酒意涌了上来,烈酒下肚,有什么东西冲到了喉间,心在无声的撕裂开来。
·
秋风冷瑟,卷起地上的枯叶,自昨夜的繁华之后,帝都和天阙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仿佛热闹还未褪去,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帝都西北郊外,缓缓驶来一辆极普通的马车,驾马的是个女子,着一身烟灰色的斗篷,帽檐压得极低,服饰宽大严实,面上蒙着一层白纱,露出一双大而明亮的杏眼。
“有人跟来吗?”玉曦驾着马车,突然说道。
“没有。”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听到夙夜的回答,玉曦才暗自松了口气,这次她能平安出府,自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趁宁君焕上早朝之时,在夙夜的帮助下出了府,而若府中有什么意外,黛儿便会飞鸽传书前来。
至于这身装扮,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周围的景象渐渐明朗起来,处处红枫环绕,红叶飘零,置身其中,便像是深处在一片晚霞之中,恍若梦境。
前方的一座亭子在红枫的围绕中逐渐显露出来,玉曦稳了稳心神,看了看车后,紧攥的马绳也越发的收紧,若事情有变,夙夜定会护她周全。
现在她唯一能相信的,便只有夙夜了……
紧勒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才缓缓停了下来,玉曦从马车上跃下,缓缓朝前走去,看着挂在亭子上的玉牌,玉曦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璇玑亭。命中求格,事变璇玑。
恐怕今日便将是命定她此生的一次了。
江临墨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桌上摆着一个酒坛,而他手里正执清樽美酒,像是已等候多时。
玉曦缓缓地走到他身前的石凳前坐下,见人已到,江临墨才慵懒地放下手中的酒樽,扬唇一笑,“宁小姐倒是很守时。”
玉曦也不多说,伸手撩下脸上的轻纱,原本如瓷般的脸上,竟有几条细小的伤疤,却丝毫不影响她明媚的容颜。
“小侯爷知道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不知你所谓的信物可否能让玉曦一看?”
玉曦淡然说着,经历了那晚的变故,她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从容淡然了,今日能前来同他会面,定不知鼓足了多少勇气。
江临墨在心里暗想着,随即放下手中的酒樽,从怀里掏出一张红帖,上面竟赫然写着“婚书”二字,玉曦接过那张红帖,反复翻看着,上面只简单的写着江临墨与玉曦和的婚事,而玉曦却将目光留在了最右角,上面写着:朔天弘敬二十年。
正是她失忆前三年的日期!
而上面也分别盖上了江玉两家的印章,若说侯府的印章能造假,那玉家呢,玉家满门被灭,印章早已被毁,依墨迹和印章痕迹来看,已是有些年份。
“这不过是证明了婚约之事,我想知道我的身份。”
玉曦紧攥着那份婚书,定定地看着他,双手竟忍不住有些微微颤抖,分明是已经信了他所说的话,却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份小心,若她真是玉曦和,又该怎么办?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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