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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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有难-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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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他死后,救你一命。只是恐怕他也没想到,你那么快便落入孙太后手中,闻人非到底天机算尽,却识人不清,让自己的徒弟背叛了。”
应笑我摇了摇头。
我的心却随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渐渐下沉,跌落冰窟。
他……早知死期将近了……
“什么时候?”我的艰难地问,“他什么时候……”我说不出那两个字。
应笑我说:“明天,酉时一刻。正是黄昏日落的时刻,不过他的主星是不会再亮了。”
赵拓见我走了回来,松了口气。
应笑我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也许还会再见,也许永远不会了。
我收回目光,仰起头,看向赵拓。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我哀求地看着他。
他坚决地摇头,说:“不行。”
“你还没听完我的请求……”
“不行。”他态度强硬,“我知道,这个‘请求’我一定不会答应,而且你也知道,我不会答应。”
我抿了下嘴唇,看向东方:“我从这里走到最近的城镇,买一匹马,然后去五丈原,也许明天酉时之前可以赶到。”
赵拓脸色一变。
我转回头看向他,微笑着说:“帮我照顾我娘,如果……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母亲撩起了帘子,静静看着我。
我看向母亲,她叹了一声,别过脸,目光看着虚空中的某处,像是回忆着什么。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和你一样,明知道前方可能是死路,但因为昊哥要走,所以,我陪着他。我后悔过,但我知道,如果当时不那么做,我会更后悔。”她淡淡一笑,“所以……记着你对你父亲的承诺,活着回来。我是要等你给我养老的。”
然后轻轻放下窗帘。
我跪下来,朝着她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胸前的伤口好像裂开了些许,疼,很疼。
赵拓骑在马上,死死盯着我。
“我一直不愿意去想你对他的感情……”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你总会接受我的。可是,我真的比不过他……”
这一次,我真的不能说对不起了,说了,也许会更伤他。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赵拓,我真的宁愿自己喜欢的是你。
你会让我开心让我笑,而他只会让我难过让我哭。
我却依然选择了他。
“如果不能还清欠他的一切,我也许永远接受不了其他人。”我说,“我要去还债。”
说完,转身离开。
我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阻止。
他答应过我父亲保我,便用自己的命来抵我的命。
我答应过他,生前死后,不会留他孤独一人,无论他愿不愿意,我说过的事,便一定会做到。
身后响起马蹄声,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而过。
赵拓拦在我身前,我错愕地看着他。
他说:“我带你去五丈原,我的亲兵会护送你母亲去南方,太后也好司马诏也罢,目标都是你,你不在,你母亲也不会有危险。”
我承认是这个道理,但是……
“你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一步……”
赵拓苦笑了一下,将我抱上马背:“你真的是有债必还吗?那这辈子你欠我多一点,下辈子还给我,可好?”
我怔住了。
他笑了笑:“要连本带利。”
我轻轻靠在他的胸口,说不出的悲伤。
下辈子的事,谁知道呢?
这辈子爱与不爱,下辈子也许再无法相见,也许见了,也不认识了。
一个摸不着的承诺,给了,反而像是欺骗。
赵拓说:“我也不知道喜欢你哪一点,可能就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来还。别人叫我赵公子、赵大人、小赵将军,我不爱听,偏偏喜欢你戳着我的脑袋喊‘赵白脸,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他低声笑了一下,“我真是病得不轻了……”
原来大家都得了一样的病,喜欢一个人,就像是犯病,或者确切地说,犯贱呢。
我戳着他的脑门,用沙哑的声音说:“赵白脸,你……”
手却忽然被他抓住了。
“我死一死,怎么保护你啊。”他不正经地笑着,一夹马腹,马儿得了令,向着东边奔去。
我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总觉得这种时候,如果笑不出来,那沉默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长明
我们是第二天申时到的军营,因为见是赵拓,并没有人阻拦。
大部分士兵都还毫无警觉,但是闻人非的营帐周围明显气氛凝重,守卫士兵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姜惟守在门口,神情紧张。
赵拓领着我走到营帐前,对姜惟说道:“我要见丞相。”
姜惟见是赵拓,脸色一沉,皱眉道:“丞相此刻不便见人。你这几日不见踪影,到底跑哪里去了?”
赵拓干笑一声,冷冷对姜惟道:“这就要看你做过什么好事了。”
姜惟不解地看着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个披着斗篷的我。“你又是什么人?”
“是我,姜惟,我回来了。”我说。
他却听不出我的声音,摇了摇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
我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脸来,看到姜惟脸色剧变,不由得笑了一下。“才几日不见,你便认不出我了。我是来见闻人非的。”
姜惟失神地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死……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不再看他,转过头,看向帐篷,那里间的光线似乎比平时更亮,此时日薄西山,暮色渐重,已经可以看到帐篷上映着的模糊身影了。
“姜惟,过去的事,罢了,我不再提。我是来……送闻人非的。”
我话音一落,姜惟脸色便更加难看了。
“你既然知道了,还回来做什么!”姜惟的声音中难掩悲痛,“想必是他让赵拓去救你的,我却不知道,他是再也不信任我了……宁可让一个营妓帮他守着七星续命灯……”
原来是玉娘……
“七星续命灯?”我心思一动,不敢置信地惊喜问道,“他还有办法逆天回命?”
“希望不大……”姜惟摇头,“但只能一试了。”
“我要见他!”我坚决地说,“姜惟,让我进去!”
姜惟冷漠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赵拓亮剑,指向姜惟喉间:“你拦不住。”
姜惟扫了他一眼:“你们都疯了,就为了她?如果她只是司马笑,我当她是朋友,可惜……现在只要我喊一声,你们两个都会被就地格杀。司马笑的画像很多人都看过,和曹皇后九分相似的脸呵……我们蜀军的人可不会当你是皇室血统,只会当你是曹氏逆贼!”
“你!”赵拓的剑尖逼近了一寸。
我沉默地看着姜惟,抬起手,解开了束在脑后的布结,纱布缓缓落了下来,露出我的整张脸。
“这样,还像曹皇后吗?”我问他。
姜惟愣愣看着我。
左脸上的疤痕,让我左边的脸都微微扭曲了,这时候的我,和画像上的那人已不到三分相似,甚至让人厌恶到不想多看一眼。
我是不愿意让闻人非看到我这副丑陋的模样的。
赵拓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帮我重新缠好纱布。
我对姜惟说:“从今以后,我只是司马笑而已,让我见见他吧。”
姜惟嘴唇轻轻颤抖着,别过脸。“你还是走吧……”
到酉时了。
赵拓怒道:“你真是冥顽不灵!”说罢把剑往姜惟脖子上一横,对左右士兵喝到,“闪开!”
但便在这时,营地外忽然响起喊杀声,号角声响起,有士兵高声呼喊:“魏军夜袭劫营!”
我和赵拓对视一眼,心中一震。
难道魏军也知道今夜酉时闻人非病危?
姜惟却似乎不是十分紧张,只是淡淡道:“放心吧,丞相早已算到,赵将军也早已埋伏好了。”
赵拓一笑。“那便好。”
我扫了他一眼,越过他,直接向营帐而去。
守着营帐的士兵面面相觑,刀已拔了出来,看了看赵拓,终究还是没有拦我。
营帐中许多东西都已被清空,只留下一张床,七盏灯,两个人。
闻人非静静躺着,周围环绕着七盏灯,将营帐内照得纤毫毕现。
玉娘憔悴地跪坐在一边,痴痴看着他,然后转过头,看向我。
“我就想,你该会来的……”她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看他,“他虽说尽力想送你走,但心里大概还是希望能看见你……只是此刻他却看不到了。”
我缓缓走到他身边,如玉娘一般,跪坐下来。
他的呼吸很微弱,但是却像睡着了一般,神情安详。
“其实他病了许久,没告诉你罢了,也不让我说出去。”玉娘苦笑着,“他伪装得是极好的,谁都骗过去了,险些连自己也骗了。药用得猛了,说也无妨,反正时刻未到,谁也无法带走他。”
那些日子里,玉娘眉眼中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惆怅,或许她也知道了,闻人非时日无多。
她抬起头看着我,问:“你为何一丝难过也没有?”
这几日,我哭了许多次,但到现在,却一点泪意也没有。我不明白为什么……
忘记谁跟我说过,当年她乍闻亲人病倒,回天乏术,亦是痛哭失声,三日后,见亲人阖眼逝世,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直到许久之后,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那人是真的走了,不是做梦,不是假的,是真实的。这天地之间,就这样悄悄地少了一个人,她的身边,少了一个相伴数十年,密不可分的亲人。
于是再一次崩溃痛哭。
而如今,我仿佛仍在梦中。
闻人非不会死——这个可能性,即便是在我承诺生前死后都陪着他时,也默默觉得他会长命百岁。
我握住他还带着淡淡温度的手,十指相扣。
“玉娘……我总觉得,他一直在我身边,永远不会离开我……”
从我有记忆起,他便一直存在着,为我做着许许多多的事,让我误以为,这便是爱情。
他说不是,轻轻推开了我。
现在我已不在乎了。
只要能陪着你,只要你活着,哪怕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只留恋着你案上灯火的飞蛾,一棵在你窗前花开花落的树,偶尔你抬起眼,看看我,那我便满足了。
酉时一刻。
他的呼吸忽然断了。
我的心跳也瞬间停住。
忽然间,一支利箭射在了帐篷上,火舌一卷,头顶的帐篷开始燃烧起来。外间的喊杀声骤然间响了起来。
姜惟掀了门帘进来,神色慌张:“魏军第一轮败退,又调派了更多兵力强攻,敌众我寡,恐怕守不住了!我派一队士兵护送你们,带着丞相先走!”
赵拓主动请缨:“我带队走!”
外面的敌军还未杀到,一阵箭雨已经落下,赵拓奋力挡掉部分羽箭,拉起我的手说:“走!”
一个二十人小队正与逼近的敌军拼杀,又一波箭雨从天落下,已经千疮百孔的帐篷再顶不住这一波攻击,两支羽箭射穿的帐篷,朝着闻人非的方向射去。
玉娘一把推开了我,自己却往前一扑,挡在闻人非身上,箭头直没入后背。她闷哼一声,咬破了唇角。
另一支羽箭射倒了一盏七星灯。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玉娘断断续续地说着,“灯倒了……我有负他所托……”
“玉娘!”我怔怔看着她。
赵拓背起闻人非,拉着我要走。
玉娘苦笑着说:“我走不了了,也不想走了……”
她笑了笑,抬起手,手腕上的红玉镯子流光溢彩,她却将她摘了下来。
“还给你吧。”她将玉镯为我戴上,“我终究是承受不起。”
玉娘说:“他说喜欢听我哼南阳小调,可是听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
“我不知道,他是在想家,还是在想人……”
“我却是想家了……也许明天,我就能回到家乡了……我很久没回去了……”
“家门口的枇杷树,如今还在吗……”
火光很快吞没了整座帐篷,火海深处,断断续续传出来哀婉凄绝的南阳小调……
二十人的小队护送着我们走小路突破包围,但始终甩不脱对方,一场交战之后,我方只剩下十人了。
走到河边,看到一条独木舟,赵拓一咬牙,将闻人非放下,背起一具士兵的尸体,然后对我说:“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闻人非走水路下去!”
我慌忙抓住他的手:“你想做什么!”
他笑了一下,拍拍我的手背说:“放心,我自有分寸,带着你们两个碍手碍脚,还妨碍我发挥。我去杀个痛快,然后回去找你!”
说罢不由我拒绝,便解开了系着小舟的绳索,用力一推。
赵拓的笑容越来越遥远……
我只听到他嘹亮一声长啸:“兄弟们,磨好刀,准备放开手杀了!”
冲天一声喊:“杀——”
赵拓从来没有骗过我,所以这一次我也信他。
只是我没有想到,再一次见他,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这辈子,下辈子,这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有时候是漫长的几十年,有时候却只是一个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再生
七天后,我在几百里外的一个小镇听说,那天夜里,蜀魏双方拼杀死伤惨重,两败俱损,但我却打听不到赵拓的消息,或许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小将的生死并不足以重视,那也不过是万千士兵中的一个罢了。
但另一个消息,却震撼着三国——闻人非病逝五丈原。
我沉默地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买了些米粮回了小木屋,床上的闻人非依然沉睡着,可是我知道,续命成功了。
在离开的最初几天,他一直没有呼吸,身体逐渐冰冷起来,我只能用自己的身体试图温暖他。
木舟在一个浅滩停了下来,我用藤条和粗树枝编了简陋的筏子,让他躺在筏子上,然后拉着筏子行走。
走了一整天,终于找到了休息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小木屋,看里面的摆设,以前应该是猎户暂住的地方,但是荒置了许久,也许兵荒马乱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五里外有一个小集市,当初离开冀城的时候,阿斗给了我不少大面额的银票,小集市上根本找不开,也太过显眼,我只能再多走十几里,到了一个相对大一点的城镇,找到钱庄把银票换成碎银,又买了一匹马,还有人参、灵芝、雪莲一切能吊命的贵重药材。
普通的米粮和木炭集市上都能买到,我在屋子日日夜夜地燃着木炭,屋外已经是严冬腊月,屋里却暖如初夏。
可是闻人非的身体依然是冰冷着,我白天熬了药喂他,晚上帮他擦拭身体,然后脱了外衣和他同床而眠,试图熨热他的身体,与他碎碎说着话。
“闻人非,今天又下雪了,不像那天的雪那么淡,那么薄……我扫着屋前的积雪,心里却想着,如果你在我身边,一定会把我拉回屋里,亲自为我穿上厚厚的貂裘……”
“闻人非,今天我去集市买米的时候,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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