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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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当道-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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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觉得浑身发烫,热切的心无法冷淡,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在梦里她依旧是那个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大小姐,飞扬跋扈的她策马奔腾,抑或摇着船橹唱情歌,对面岸上的哥哥热情地回应她,她忽地低头,娇羞的样子惹人怜惜。她的眼皮越来越沉,一刹那间她看到了熟悉的绛紫色朝服,那双温暖宽厚的大手覆在她的额头,她再也支撑不了,眼皮重重阖上,昏迷不醒。
她想她是真的发烧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如此奇怪的梦,梦里她追着洛君城,要他吹笛子给自己听,洛君城拗不过她的倔强,手执紫竹笛,吹奏新曲,快乐的时光那样短暂,只在弹指间,忽然,健马长嘶,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杏子林间的祥和、欢愉。那人一身霸王气势,胯下乌骓威风凌凌,和主人惺惺相惜,俨然有王者风范。
他们还没来得及惊呼,那人已一剑刺中洛君城。
血,又是血,鲜红的血,直要人命。
晋王妃惊惧的大喊:“洛君城。”
守在床边的晋王闻声抬头,身子僵持、见晋王妃依然沉睡,他苦涩一笑,手握成拳,指节泛白。
东方已露鱼肚白,层叠罗帷遮挡了阳光,二人身影交叠在一起,化作一人。
晋王妃悠悠转醒,直嚷渴,晋王手快,起身倒水,扶起迷蒙中的晋王妃,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温热的水触到温软的薄唇,晋王妃察觉到丝丝热意,一口气饮完。气息交拂,肌肤相触,暖暖的,晋王妃豁得睁开了双眼,回首瞧着笑意莹然的晋王,晋王亦不掩饰脸上的复杂思绪,他语声温和:“身子好点了么?”
晋王妃颔首而笑:“这么多年都没有生过病,身子骨硬朗得很。在园子里吹了点风,倒感染了风寒。”
晋王妃虽背对着晋王,却能感觉到背后细细审视的目光,晋王妃已知一二,凄惶一笑:“王爷,昨夜留宿红轩小筑么?”
晋王脸色只做冷淡:“王妃昏倒在西园墙角,若非守夜的护卫来通报,本王岂不痛心疾首?”
“妾身让王爷操心了。”晋王妃柔声道。
“你是本王的王妃,亦是我的发妻。本王照顾你,自是分内之事,王妃何须如此多礼,倒让彼此生了分。”晋王语声轻微,似在说一碗汤凉了,一杯茶冷了,那般随便。
晋王妃笑意渐凉,温顺道:“王爷的心意,妾身自会铭记在心。”
她语声虽轻柔,病中的晋王妃流露出几许娇态,但依然有一丝凄厉之色自然而然的,泄漏出来,足见她内心波澜。晋王瞧在眼中,却不动声色,他在她耳畔轻轻说:“王妃,以后不许独自一人去西园。”
他温柔地抚摸她如云青丝,攥在手心里,然后他俯首,吻着那头骄人的乌发。发间的清香,引诱他坠入欲海。
他用力拥紧她,唯恐她化作一缕青烟,不着痕迹的在晋王府消失,亦如那日他从满是烟气的古屋里把她抱出来,为她换上男儿装,藏身晋王府大半年,好不容易风声过去,才谨慎小心地给予她新的身份,船老大的女儿。
此刻的相厮相守,来之不易。
 

第23章 少帝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生怕说错了一个字,便搅乱了此时的祥和。他们这般小心翼翼,可见平静恬淡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奢侈。
小夏子候在外室,等得心焦,他急得团团转,晋王的脾性他早已摸清。王爷若不想去,谁来都奈何不了他。再说,王爷和王妃缠绵病榻,情意深浓,他有几个脑袋去打搅主子。可是,宫里来人通传,即刻召晋王和晋王妃入宫,来的又是皇上身边的亲信海公公,通禀还是不通禀,真真是为难他了。
再三思量下,小夏子硬着头皮悄悄进了内室,细长的声音空荡荡的:“主子,宫里来人了。”
“让他等着。”晋王斩钉截铁。
吓得小夏子缩了脖子,红润的脸颊变成青色,小夏子卯足了劲儿道:“主子,海公公来请晋王和晋王妃,即刻进宫,不得延迟。”
晋王瞪了小夏子一眼,最近太惯着这帮下人了,说话都学着紫兰的腔调,没正经严肃地回过话,倒添了几分幽默,令人心情舒畅。
手上一暖,晋王妃纤纤素手覆在他手背上,蓦然道:“陛下既然委派海公公来,必定是十分重要的事儿,王爷不如进宫探个虚实。”
此话一出,小夏子喜上眉梢,望着坐在床沿边的晋王,赶紧道:“主子,奴才这就去准备。”
小夏子卸了重担,脚步轻快的踏出房门。
晋王转过晋王妃的身子,将她的下巴抬起,淡淡语声萦绕在耳边:“王妃可要步入水火之中。”
晋王妃含笑,目光迎向坚毅面容的晋王,蓦然道:“不趟进去,怎知这趟水有多深。”
晋王哈哈大笑,夸赞道:“王妃果然豪气如云。”
“王爷是在取笑妾身身上的江湖习气,冥顽不化。”晋王妃不以为意道。
“只道北方女子豪爽,但本王的王妃亦是豪迈之人。王妃敢下赌注,本王岂能旁观。”晋王骤然说出此话,令晋王妃惊讶万分,印象中晋王不是鲁莽冲动之人,他一向小心持重,步步为营,从不只身涉险,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轻举妄动。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身份,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灰飞烟灭。
她以微笑迎合他的大胆举动,他亦点头微笑。
嵯峨宫墙,一眼望不到尽头,转过几个弯,绕了几个圈,兜兜转转,终于在少帝休憩的未央宫殿门前停下。
晋王妃拉了拉晋王的衣袖,眼带笑意,她每到异常紧张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笑一笑,有时笑会很好的掩饰她内心的不安和尴尬。
晋王温柔凝视晋王妃,给予她力量。
两人无声的对视,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携手步入未央宫,高大的殿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合上,屋里斑斑驳驳的光影,和那一室的静寂,逼仄出窒闷、奇诡的气息。
侍立的宫人噤若寒蝉,一出一进,毫无声息,诡异的气氛让人寒毛直立。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晋王妃,不由得一颤,心有余悸,眸光流转,望住那壮丽屏风后,躺在金銮帐内影影绰绰的清瘦身子,只觉势如山倒,顷刻间,化作脚下之泥。
忐忑不安的晋王妃,脚步虚浮,身子重心全部转移到晋王身上,晋王孔武有力,携着晋王妃逐步走入少帝卧榻,他强壮的身体给了她信心。
许是察觉到细碎的脚步声,朝里小憩的少帝,缓缓转过身来,几月不见,少帝腰更细了,缀玉腰带勒得身子像一根竹竿子,衣衫渐宽,晋王妃目光大胆,从腰上慢慢移到惨白玉容,毫无人气,不带血色的尊容让谁都能清楚地辨析,少帝得病已久,只差病入膏肓。
她只顾注视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少帝,忽视了身边之人。蓦地,她只觉手上一紧,晋王扼住她的手腕,心神不悦的望着她。
半卧着的少帝轻笑一声,笑得连声音都破碎了:“四哥,四嫂,真是一对璧人。”
晋王微微笑了,眼底情意随之隐去,他神色平和,欣然道:“皇上六宫佳丽三千,却对淑妃娘娘情有独钟,十年如一日,此情坚贞不渝。”
少帝撑起身子,内侍垫起枕头,少帝背靠枕头,长舒一口气,心下怅惘越发浓了。少帝强颜欢笑,带着一向宽仁的语气:“四哥说话越发腻了,不怕四嫂脸红。”
晋王神色不变,沉声道:“微臣和贱内已是老夫老妻,自然比新婚儿女要放得开。”
闻言,晋王妃微怔,默然瞧着红色宫砖静静出神。
“四哥依然豁达。”少帝一咳,整张脸都皱成了团,像极了核桃外壳,机敏的少帝用衣袖掩住薄唇。
可晋王眼明,他健步如飞,奔至床榻,跪在床沿边,掰开少帝攥成拳的手,手掌心的暗红,触目惊心,晋王再也不能保持平和神态,他颤抖地问:“多久了?”
“已经大半年了。”少帝叹息一声,无奈地垂眸。
“陛下瞒得大家好苦,为何要独自一人承担?”晋王语声轻柔,极力抑制住内心的凄凉,兄弟手足,竟如此生疏,这只怕是生在帝皇之家的莫大悲哀。
“朕已是快要走之人,四哥一定要替朕完成心愿。”少帝咳出大量血,身边的海公公只管悲戚,却不敢传唤太医。
只因谁都知道,当今天下,大丞相司马恭如功高盖主,手握重权,深得皇恩,早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大丞相之女——司马子萱,入宫不久,便破例封她为四妃之一的淑妃,一时风头无二,宠冠六宫,回眸一笑,顿使六宫粉黛无颜色。
司马恭如仗着自己是两朝重臣,兼皇亲国戚,常不将等闲之人放在眼里,行差踏错不时发生,但依然我行我素,目无纲法,丝毫不畏惧皇家天威。
少帝心良苦,悲愤难掩。
先祖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河山,难道真要在他手里陨落?
年轻的帝皇是中兴之主,即使做不了明君,少帝也不屑与昏君为伍。
所以他才大悲,大喜,大苦,大乐,大起大落,病了也不敢急召太医诊脉医治。
 

第24章 风云

 大丞相司马恭如的势力已漫入深宫五脏六腑,一只无形的手触遍了皇宫大院。一想到此,怎能不心惊?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君臣对峙如此泾渭分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今到了手足同心,其利断金的时刻,少帝的心思晋王已然明了。
晋王握住少帝瘦削大手,义正言辞道:“在寻常人家,是兄长为幼弟撑起一片天,而在皇家,兄长甘愿当弟弟的马前卒。”久违的一声弟弟,唤得何其亲热,少帝红了眼眶,回眸望向袅袅升烟的檀香炉。
年幼时,少帝因要继承大统,先皇对他要求甚严,简直到了苛刻的地步,举止行差稍有不慎,便招致先皇的雷霆怒焰。少帝中规中矩,战战兢兢的在先皇的眼皮子底下逐渐长大,时常羡慕已成年搬出皇宫的兄长,可以看尽人生百态,生活不至这般压抑,沉重。有时瞧到小宫女偷溜出宫,手里还藏着街上买的饴糖,这种东西少帝恐怕一生都不会碰的,只有瞧得份儿,咽了咽唾液,还在想的饴糖忽然出现在眼前,少帝回转身子瞧着黑衣蟒袍之人,正见四哥笑看自己,少帝了然,拿起晋王手中的饴糖便往嘴里塞,那日的甘甜少帝一生都不会忘记。
白衣医女悄然而入,低垂的头,只看见顶上一头黑发,跪至少帝榻前,为少帝细心把脉。
晋王目光一动不动,凝住少帝,少帝不做声,医女无言,殿内异常沉闷,阴森、诡谲之气依然盘绕在未央宫上方。
少帝眼前的红人大太监海公公,正亲自试药,一勺黑浓的药道出其中的乾坤。
医女把过脉,却不见她出声。晋王忽然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陛下的身子如何?”
医女只是一味的垂首,不作答。
少帝出声道:“你且退下。”
医女温顺跪安,退步至殿门边,海公公领着她出了大殿。一开一合,殿外的和暖阳光却照不进偌大的未央宫,未央宫的殿门几乎封锁。
少帝挣扎着起身,晋王扶了他下床榻,他晃悠悠迈至胡床上坐下,颤颤接过内侍递过的汤药,黑而涩苦的良药,他一饮而尽。
少帝颤声道:“皇兄你问的话,她永远都不会应声是。”
白衣医女竟是哑巴,能进出未央宫的宫人可见一斑。
少帝生性多疑,所用之人必是精挑细选,能担大任,办事谨慎,会察言观色之人。
在重重幔帐下,少帝独独传召了晋王和晋王妃,不知所为何事,但唯一肯定的是,绝不会是好事。
晋王意味深长的望着身侧的晋王妃,晋王妃温柔可人,贴近晋王,与晋王高大身子相偎,越发小鸟依人,楚楚动人。
忽有内侍来通禀,说淑妃听闻晋王妃入宫,想请晋王妃到昭阳殿小叙片刻。少帝恩准,晋王妃叩拜而出,一路上,小内侍引着晋王妃直往昭阳殿。
人去,影单只。晋王望着暗沉的殿门,许久才回神。
少帝久久凝视晋王,不动声色道:“四哥,坐。”晋王入座,神色平淡。
少帝低垂眸子,话家常:“南阳王世子一去不回,世子府凄凉一片。”
一说到南阳王世子,晋王立刻青筋暴露,脉搏跳得异常凶猛,晋王面色一变,道:“世子绝不是短命之人。”
少帝怏怏笑着,笑得沧桑,短命两个字多么讽刺,想必自己也不是长寿之人,却和命运苦苦抗争,争取那一星半点的希望,好好治理国家,这样,等到九泉之下和先皇相见时,也好扬眉吐气地讴歌自己的功绩,不至于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去。一念至此,心酸不已。
少帝内心对生的渴望,几人知?
年轻帝皇苦涩一笑,道:“四哥这份心意,是世子的福气。四哥可曾怪朕驳回你的奏章,硬生生的将你留在皇城。”
晋王起身,跪道:“臣不敢。孔夫子说有事,弟子服其劳。陛下有事,臣子愿效犬马之劳。”
少帝忙起身将晋王扶住,一时间,君臣相望,无论岁月激流如何折腾,手足亲情不曾冲散的全无踪影。
面对外敌时,皇家子弟还是能齐心相抗,保住南宫家族在南朝的皇族身份和显贵地位。
少帝细看晋王眉目,时光流逝,晋王脸上多了坚毅,男子气概。少年时,晋王清俊,难免有点娘娘腔,宫里娘娘常将他误认为美貌公主,父皇有时对他的长相摇头叹息,如今,晋王早已弱冠,岁月风霜在他脸上雕刻了沧桑,留下深深浅浅的皱痕。
少帝疲惫地开口:“四哥可知那号令三军的虎符一事。”
晋王怔了怔,才真信了那传言,他迟疑神色落在少帝眼中,少帝大笑,笑声几乎是从咽喉中逼出来的:“不错,南朝确实丢了虎符,朕手中只有一半虎符,那另一半虎符随着大将军董承埋骨沙场,从此人间蒸发。看似太平景象的南朝,实以岌岌可危。要不然朕不会对司马恭如百般迁就,万般纵容。”
“但陛下对淑妃却厚恩,无关前朝,暗流汹涌。”晋王直言不讳,一语中的。
少帝恍惚,低声轻叹:“朕爱之深,她是朕在这高大宫墙中唯一的慰藉,没有她明媚的笑靥,朕三月不知肉味。朕活了那么多年,觉得淑妃是这世上唯一真可怜朕、同情朕之人。”
“陛下请疏远淑妃。”晋王叩请道。
少帝凄惶一笑,冷冷道:“四哥自小有无数仰慕者,端坐车马中,亦有红桃相赠,红粉知己、倾世佳人四哥都能让她们甘心臣服,拜倒在四哥脚下。可朕不同,朕若没有这皇位,除开淑妃,朕的仰慕者早就溃不成军。四哥,朕自知时日不多,难道真要让朕在苦海中度过最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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