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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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风云-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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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水这才傻了眼,急火攻心,豆大的汗珠从他那肥大干黑的老脸上潸潸往下滚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身边埋藏着这样一颗毁灭性的定时炸弹,他怎么也没有看出来虞虎彪是当面喊爹背后篡位的赫鲁晓夫式的两面派人物,他怎么也没有认清虞主任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李灵甫式的角色。他怎么也不理解,自己最信任的下级,竟是他最终的掘墓人。他气,他恼,他悲哀,他想不通,但一切都晚了,怪谁都没有用了,只怪自己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早知有今日,何必有当初呢。他后悔,他悔恨,可世界上就是没有后悔药,治不好他这后悔病

。白金水悲哀地流下了绝望的眼泪,想不到自己给别人设计了一辈子的陷阱,陷进去了不少的人,最后自己也掉进了陷阱,而且陷得比别人更深更惨。

虞虎彪见时机已到,进一步紧逼白金水,摇头晃脑地说:“怎么样,白分局长,想通了没有?你是甘愿蹲监狱,掉脑袋,还是见好就收,体体面面的就事故下台阶呢?”

白金水没有及时回答,仍在伤心流泪,那张肥大腊黄黑斑的老脸暗淡无光,凄凄楚楚。

虞虎彪再一次紧逼说:“白分局长,你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强撑着,死硬。告诉你,篡夺你的位置,除了你蒙在鼓里外,全分局上下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是篡定了。你这些罪证材料就是筹码。我要是把你这些罪证抖落出去,枪毙你十次都不过份。你就摸摸自己的脑袋,看还在不在脖子上。如果你借事故之际,体面的下台,把分局长位置让贤给我,我将把这些罪证资料送给你自己处理。怎么样,是想要脑袋搬家,还是乖乖地跟我合作?任你选择。”虞虎彪紧逼不放。

“我还能怎么选择呢?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我白金水既然栽在你虞虎彪的陷阱里,就任你摆布了。”白金水无可奈何地说。

“好,聪明,不愧是识时务的俊杰。来,预祝我们合作成功。”虞虎彪迫不及待地伸出自己得意的右手,主动拉住白金水僵硬的老手,抖了又抖。

第二天,白金水找到齐局长,一见面就说:“齐局长,我是负荆请罪来了,‘9。12’事故分析会休会后,我们内部又连夜进行了分析调查,事故原因终于查清了,是中南站信号楼值班员白来金错办进路造成的重大事故。姜文良那天承认是自己搞破坏,那是他说气话,因为白来金是我的侄子,他怕得罪人,故意说反话气话。轰动全国的‘9。12’特大事故,直接责任人是我的侄子白来金,中南站站长又是我的女婿牛牟奔,我又是分局长,责不可推,你不处分我,铁道部也会处分我。因此,不如来个高姿态,引咎辞职,请你批准。还有,我辞职后,推荐副分局长虞虎彪接任分局长,也请你办到。请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心话。虞虎彪是从我的办公室主任提上来的,分局长位置交给他我最放心,我下台没有别的遗憾,惟独提出接班人的问题,请局长千万要满足我的要求

。”

“那好吧,既然事故原因已调查清楚,你也提出了辞职报告,我回局里召开专题会议,研究处理‘9。12’事故责任问题。至于选谁为分局长接班人的问题,要召开局党委会研究决定,我个人不能答复你。”齐局长说得很明确。

三天过后,齐局长带着局干部部和安全监察部的负责人再次来到中南分局机关,在分局机关干部大会上宣布“9。12”特大事故初步处理意见。

“关于‘9。12'

特大事故原因现已基本查清,但还有些疑问需要进一步调查落实,特别是伤亡旅客的善后处理还需要时间,待到’9。12‘事故问题彻底解决了,再做最后处理决定。现在我宣布:对’9。12‘特大事故负有领导责任的中南分局分局长白金水、党委书记古大立,作出停职反省决定;白金水停职反省期间,由副分局长虞虎彪代理分局长,主持中南分局工作;古大立停职反省期间,由党委副书记邱邻邦主持分局党委工作;撤销中南车站站长牛牟奔职务,调中南分局总工程师室任工程师;中南站副站长陶再生救援指挥得力,聘任为中南站站长;撤销中南站党委书记穗谡稽职务,调分局宣传部工作;聘任分局机关秘书范明亮为中南车站党委书记;’9。12‘特大事故直接责任人中南站信号楼值班员白来金,移交公检法立案处理。”

初步处理决定宣布后,第一个最想不通的是古大立,当然他不是怪局领导对他处理不公,因为历来处理领导责任的都是书记和行政一把手“同罪并罚”,他古书记也不例外。他只怪白金水心思没用在工作上,出了问题,出了事故连累他,把它带进了受惩罚的圈子。他也知道,像他这样一把年纪的老骨头,一旦陷入这种丢乌纱帽的泥潭里,就再出不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彻底地败在白金水的手下,他白金水垮台临死还抓个垫背的,竟抓住他古大立垫背,陪他白金水一起下台,真是可气可悲。古大立对虞虎彪的上台出乎预料,他认为虞虎彪在他的手下从秘书开始干起,没发现他有如此之大的能耐,主任还是他古大立提议推荐的,拖了三年才戴稳主任这顶小乌纱帽,没想到他连滚带爬,竟爬到副分局长、代理分局长的宝座上,这下把古大立也搞懵了,他也搞不清虞虎彪究竟有多大的来头了。

古大立伤悲,纪委书记石碚磊却喜忧参半。古书记停职反省,他高兴,他幸灾乐祸拍手称快,老家伙早该如此。可是他气他恨,他恨哪个王八蛋提名叫邱邻邦当上分局代理书记,而把他石碚磊凉在一边。他恨局领导有眼无珠,没看中他石碚磊,他恨邱邻邦小人得志,挡在他的前面。他气愤世道不公,世有英雄,却也叫那竖子成了名。

白金水对局里还给他留点余地的做法并不领情。他也知道局长的好意,念他没有功劳有苦劳,作停职反省处理是给铁道部看的,还在争取留用或者调任,关键是虞虎彪不达目的不罢休

。万一他不满意,反扑过来,我白金水可就死定了,还留个遗臭万年的骂名。齐局长的这种好心,对我白金水来说也是多此一举。出了前所未有的重大事故,别说是我分局长保不住乌纱帽,就是你局长也未必能保住乌纱帽呀。还不如要我白金水早点下台,下个干净,下个痛快,下个省心不想事。白金水自己下台倒是没有什么遗憾的,只是想起白丢给姜文良100

万有点窝火,偷鸡不成反丢把米,叫他姜文良白捡个便宜,虽然钱不是他白金水的,是得来的不义之财,可让他心肺长气,让他肝胆滋火,让他七窍生烟。

虞虎彪对自己任分局长还留个代理尾巴也不满意。他认为这是白金水在耍花招,先用代理来吊着他的胃口,稳住阵脚,待时机成熟他再东山再起,转身杀个回马枪。到时候他虞虎彪别说是代理,就是副分局长也未必能保得住。因为他了解白金水是中山狼式的人物,得志便猖狂的。如果他白金水要不想东山再起,为什么还要求局里给他留个尾巴,停职的后面就意味着复职,他做出下台阶的姿势,下到半路上煞然停住脚步观望,回头看看风声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他白金水想得美,我虞虎彪没那么蠢,要痛打落水狗,不能让他白金水有喘息的机会

。不能犯楚人项羽鸿门宴的错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断就断白金水的后路,叫他永无回头之机。不把他白金水彻底打下去,再踏上一只脚,我虞虎彪岂能立稳脚跟。他白金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也。当然,留个停职尾巴不一定就是他白金水本人的意思,也许是局里领导的意思,暂不忍心撤他。也许是局领导对他虞虎彪不放心,采取观望的态度,留个尾巴,便于进退。无论出于何种情况和原因,他虞虎彪必须死死咬住白金水不放,只要盯死白金水,问题就解决了。只要把白金水的那些罪证,留在他虞虎彪身边,就是给白金水一个局长当,他也不敢动我虞虎彪一根毫毛。我要牵着白金水的鼻子走,要他永远在台下。

白金水已经不敢再留恋分局长宝座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只图明哲保身,平安渡日了。但是那些罪孽证据放在虞虎彪那里,一百个不情愿、一千个不放心,成为他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的一块沉重的心病。可虞虎彪不会轻而易举的将他收藏的证据还给他白金水,他虞虎彪虽然说过只要帮他当上分局长,就将那些证据还给他的话,也不过是他用来达到目的讨价还价的法码而已。更何况他的目的还没有百分之百的达到,还留了个代理尾巴,他这种小人能那样豁然大度吗?尽管不可能,白金水还是想厚着老脸试一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百分之百的努力。白金水找到虞虎彪低声下气地说:

“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该把那些东西还给我了吧?”

“怎么,着急啦,性急吃不得热饺子嘛,我的目的还没有完全达到,还大有用场。再说放在我这里可是奇货可居,放在你那里岂不是明珠暗投。”虞虎彪没有好气的说。

“你不是说过,我帮你当上分局长,你就还给我的吗?”白金水反问说。

“白分局长记性很好嘛,不错,我是说过这话。不过,我当上的分局长可是代理的。你知道吗,当年韩信帮刘邦打天下时,攻下一个地方,韩信要求刘邦封他为这个占领地的假王,刘邦骂他没出息,等打下天下做真王,做什么假王。假王你知道吗?假王就是代理王,韩信之志做代理王就满足了,而刘邦则是要做天下真王、做皇帝才满足。我虞虎彪要学刘邦,不学韩信,不当代理分局长,要当实实在在的分局长,要做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虞虎彪一字一句地说。

“我已经做了最大努力,局里要这么安排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不要急嘛,代理只是个过程,迟早的事,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呢。当今中南分局,舍你其谁,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不是说你当分局长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你如此威风,又有谁敢跟你抗衡呢?!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前途无量,中南未来的世界永远是属于你的。”白金水反拍着虞虎彪的马屁说。

“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你以为要去那些东西你就高枕无忧啦,你高枕无忧,我可就忧心忡忡了。这样吧,在我代理帽子没有去掉之前,这些东西咱们二一添作五,各保管一半,我也不使你为难失望,这叫见面三分礼,开口三分义嘛。等代理帽子去掉了,我再把那一半送还给你也不迟,你说对吗?”虞虎彪退一步说。

白金水无可奈何,只好听天由命了。白金水原来认为自己有化险为夷的好命,这回算是彻底的崩溃了,好命终于陷入污泥里,再也不能出蹄了。

虞虎彪原本打算上台后大干一番的,把白金水提上来的人赶出机关,把虞虎彪的人统统用上来。但是给他戴的是一顶代理乌纱帽,使他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时候如大动干戈,会引起局领导的反感,会认为他虞虎彪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上台后什么动静也没有,又会引起局领导的不满意,认为他虞虎彪是华而不实、妄自尊大、井底之蛙的庸才,不是干分局一把手的角色。这代理两个字捆住了虞虎彪的手脚,进不得,退不得。况且白金水还在台上,只是暂时停职而已,谁知往后局里将做何安排?虞虎彪第一次感觉到世上做官难,难做官,尽管他雄心勃勃,官路顺畅,官运也朝着自己的愿望方向挺进,但死了很多的脑细胞,叫他活得很累,很累。

三十、合谋发财(代理分局长虞虎彪与白夫人吴莨菪合谋,发财走捷径,撬开了白分局长私设的保险柜……)

虞虎彪当上代理分局长后,考虑两个问题。一个是争取早日去掉代字,另一个是考虑如何取财,因为去掉代字需要钱,像白金水一样的享受需要钱。过去白金水大量攫取不义之财的时候他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有了,却又还是代理的,不敢轻举妄动。他怕前功尽弃,他也知道,要像白金水那样贪得无厌地去攫取不义之财,风险太大,迟早也会垮台。他想起了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要去取那些坐享其成又没有风险的保险之财,中南黄金码头的无本生意才开始,有钱还在后头,解决不了燃眉之急。他想来想去还是要打白金水的主意,这叫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既然咬住他白金水就不能放过他。他知道白金水攫取的钱财上千万,八辈子也用不完。何不像程咬金那样从半路杀出,他白金水发国难财,发中南十万铁路职工的横财,我虞虎彪发他白金水的财等于白发,正像小偷偷了他家的钱一样,他还不敢吱声,不敢报案,打不起的官司,告不起的状,这种财不发白不发,到时候他白金水哑吧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虞虎彪可白捡个不担风险的便宜。

虞虎彪想好了这美差,去中南站黄金码头找白夫人吴莨菪,变着戏法说:“白夫人,不,小吴,不不,吴小姐……”

“虞分局长,你没搞错吧,我还是小姐吗?”吴莨菪风趣的说。

“当然,你在我虞虎彪眼里永远是小姐。”虞虎彪开着玩笑说。

“你这次找我,不尽是跟我耍贫嘴吧?说,又有什么坏主意。”吴莨菪早看出虞虎彪有心思,点破天机说。

“知我者,吴小姐也。真不亏是我下面的人,起眼眉毛动,一抬眼就知道我想什么。既然瞒不过你的眼睛,我就直说了吧。那个老色鬼早已经不喜欢你了,这你是知道的。那个老毒物有几处别墅,养着几个情人,你也是知道的。现在老东西下台了,你用不着也犯不上为他可怜……”虞虎彪说着被吴莨菪掐断了。

“我才不可怜那老色鬼呐。说呀,继续接着说。”吴莨菪打断虞虎彪的话又给他续上了。

“既然不可怜他,那就轮到咱们享受了。据我所知,老色鬼保险柜里藏着上千万的存款单和现金,都是贪污工程款得来的不义之财,还有绿洲湾和星月岛两处别墅,咱们想办法把它弄过来,变成我们自己的东西,也享受享受,你看怎么样?”虞虎彪终于和盘托出自己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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