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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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君王- 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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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士兵手里握着长剑,罩衣内的锁子甲跳动着银光,已经将这间屋子围得严严实实。

看着对方身上那碍眼的等边红十字,厄尔尼诺站在拉尼娜的右侧,露出了极其快乐的神情。等边红十字,配上那眼底闪耀的隐隐红芒,看来从欧洲飞来的恶魔们,又披上圣殿骑士的神圣外衣了。

“居伊,这就是你下的赌注?”

手指搭在剑柄上,巴特兹环视着身边那些武士,周围的居民早已经逃向了远处。在这间房屋外,全副武装的骑士们形成一个隔离圈,将整条街道封锁了起来。

“你子爵的身份,似乎还仰赖于弗里德里希的恩典,这么快就想反咬主人的遗孤了吗?!”

“正是因为这个恩典,我现在才不得不在这块地方生活。”白色的斗篷依着圣殿骑士的习惯,斜在左肩,居伊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剑尾。眼前的巴特兹不愧是卡帕多西亚族出身的副官,竟然能把自己的过去说的如此清楚,“我属于过去的派系,现在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回到中央,我自然不想失去。”

就算只是从弗里德里希手中接过一个封号,这已经给他打上了属于公王派的印记,哪怕是短短一个月后公王就死在了不远处旧称为阿什特里特的地方。

新摄政上台的结果,就是长久的冷遇,直到被发配到了这片新开发的地方。与林中幻境般的梵卓庄园相比,这片居住着阿刹迈族、狼人、以及各种异民的荒漠,简直就是一座活地狱。直到现在,他才总算等到了这么一个生回中央的机会。

十二名直属于中央的贵族,再加上四倍的血之禁卫军,毕竟心底有些慌乱的子爵转头看着加附过结界的银弩,胸中的底气渐渐足了起来。

“我是不值得投注的一方吗?所有人都想取走这个可怜小女孩的命吗……”

蓝色的眼睛静静凝视着这个早上还极其恭敬地亲吻自己足尖的男人,拉尼娜的表情显得有些幽怨,这种苦楚的神情不由让那些握剑拿弩的男人神情有了少少的软化。

就在这瞬间,一柄锐利的剑锋已经在风中发出了呼啸声,鬼魅般的厄尔尼诺直接砸烂一名骑士的头盔,顺手用长剑将另一人的手掌和银弩全部斩断。

“杀了她!”

一瞬间,厄尔尼诺的面孔已经如此之近,惊恐的居伊不由高声吼叫着。血族的速度在异民中素有口碑,但他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出了名的浪荡子会如此之快。

原本属于梵卓的贵族们出于自傲,甚至连剑都没拔,现在,却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以放荡恶名流传于整个欧洲的妥芮朵弃儿,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身手,往往只是一个照面,那只包裹在炽炎中的手掌,已经直接烧毁了他们的血肉。

一直旁观着的巴特兹,却没有跟上厄尔尼诺那恶魔般的动作,只是静静站在拉尼娜身后的他,用手臂和斗篷替她支起了一片阴影。

诡异的是,无论是飞溅的血花还是呼啸的银弩,都在两人身边的范围内停滞了。

飘在空中的血水,还有那扭曲变形的武器,如同柳絮般,在空中缓慢地飘舞。高大男子只是冷静地看着在人群中冲杀的厄尔尼诺,一动不动地守护着身前这个娇小稚嫩的主人。

一口咬住了敌人挥剑的手臂,直接扯断血肉的厄尔尼诺,在人群中酣畅淋漓的屠杀。

“不坏。”

纷飞的血箭和各种术法中,十二名梵卓派来的贵族只剩下了三个,刚对着眼前用血墙挡下自己一剑的贵族露出了赞许的笑意,接下来的动作就是直接一脚踢碎了他的胸骨。

直接用火焰右拳打碎眼前金色的血翼剑,打了个哈欠的厄尔尼诺轻松切进对手身前,直接扯断了另一名士兵的脖子。

“舞步太差了,需要磨练。”

带着少许狂乱的表演很快结束,折断了最后一名贵族的手臂,厄尔尼诺随手将这个倒霉鬼倒轮了一圈,像是块纸板般拍在地上。

“最高的有七阶,我的殿下,不过都是些没什么天分的废物。”

对他这种洋溢着艺术与疯狂的杀戮,挑起眼帘的女孩似乎并没什么兴趣,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四散奔逃的血族。耸了耸肩膀的厄尔尼诺,只能叹息着一脚踩碎了地上贵族的脑袋,重新又追向了开始逃跑的士兵。

贵族和士兵们的尸体就像是被玩坏的东方娃娃般,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望着地上歪倒在尘泥中的居伊,巴特兹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你反对我的做法吗?巴特兹。”

“不,殿下,我只是觉是不是有机会可以……”

“我所有的教育,都在告诉我如何成为一个对梵卓来说最好的统治者。”

“而这,不正符合我所被灌输的准则吗?”

从地上捡起了一枚翻滚的徽章,那展翅的恶龙已经在争斗中被挤成了怪异的形状,拉尼娜洁白细嫩的面孔上,看不出是什么的神情。

“反叛者应该在恐惧中被杀掉,而软弱的同伴,比凶恶的敌人还要更早一步的清除,他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

“是的殿下,您的决定没有任何错误。”看着少女翻转了白玉般的手掌,让那枚徽章滚落进了路边的沟渠,巴特兹的神情凝固了,“您是作为统治者而生的,任何人都只是帮助你尽责的棋子,这是长老团赋予您的天命。”

“去守护这枚没有生命的徽章吗?还是家族利益?统治者的利益,还是被统治者的利益呢?”

“殿下?”

“不用担心,我只是一时的混乱而已。”

突然间少女向后靠去,手忙脚乱的巴特兹连忙一把抱住了这轻若无骨的娇小身体,怀中的少女就这样直愣愣地望着天空,空洞的双眼就像是迷失在这碧蓝的颜色中。

“不,你和厄尔尼诺不一样,就算你们有少许的软弱或是危害,你们也不一样……总有些东西不会一样的……无法用准则来决定……”

VII、恶之道

“我最可爱的侄女,你让我又想起了那伟大的兄长。”

“我尊贵的公主,你给梵卓带来了黑夜中的星光。”

“只有拥戴殿下,才能维持梵卓十三氏族之王者的血统,这一切都不容置疑!”

“她破坏了梵卓本身的稳定,这一切都是长老团的阴谋!”

“摄政王才是最适当的人选!把她还给长老团!”

“没有纹章,就不能继续梵卓的王座……我坚持这点。”

无数张灰色的面孔在空中飘浮,就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群蝙蝠,拉尼娜静静地站着,就像是无视眼前的一切。

一瞬间,周围所有的面孔都破碎了,一个穿着铠甲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依照西方巨龙外形打造的伟岸盔甲,闪烁着亮丽耀眼的赤红光泽,星星点点的火光顺着金质花纹四处流动。龙头形的面罩上有着赤红的火角,他的背上飘舞着缀着梵卓纹章的赤红斗篷。

看着眼前的身影,女孩轻轻探出小手,整片黑暗的世界却粉碎了……

“巴特兹,过了多久?”

用手轻轻搭在了因痛楚而轻轻跳动的额头上,拉尼娜睁开了有些彷徨的大眼睛,望着头顶上那片昏暗幽绿的石顶。身下的软轿随着前后脚夫的动作而摆动,丝绸的内衣被冷汗浸湿,显得格外冰冷生硬。

八名肮脏的破碎者背负着行李,充当着队伍的苦力,另外两个则充当着脚夫的角色,用软榻抬着拉尼娜小巧的身体。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的无尽废墟,一行人就像是行走在死亡都市的尸骸中,两边到处是崩塌的黑塔,还有巨大的大理石柱散落在地。原本高达数十米的雄伟雕像,现在就像是一具碎裂的干尸般横卧在瓦砾中。

整片废墟中弥漫着一种死亡和沉寂,没有水,也没有光,只有微微吹动的冷风,在城市尸骸的缝隙中慢慢拂过。

“大约过了两个点,殿下,才走到旧阿什特里特的外围。”

抬头望着两边崩溃的建筑,巴特兹突然心底涌出了浓重的凄凉感,曾几何时,成千上万的士兵就站在这里,进行着一场最终决战。进攻方需要用尸体和鲜血来夺取最终的胜利,防守方需要用同样的东西去延缓自己的失败。

他踩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经被鲜血和尸体铺满,这座漆黑幽暗的城市,到处是赤红的血色……

“该死的爬虫。”走在软榻右侧的厄尔尼诺,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一条形似蜈蚣的巨虫正在不停扭动着身体。褐黑色的躯壳上流出了绿汁,无数节肢不停起伏着,“就像我们屁股后面的那群一样,到处乱爬。”

“嗯。”

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巴特兹的眼睛不由扫向远处那处迷离的废墟。从踏进这片废墟的开始,就有几只烦人的虫子若有若无的跟在后方,尽管他们的技术不可谓不高明,但在这一片没有半点声音和人气的地方,还是显得太显眼了。

“继续前进!脚步利索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灰黄的卷轴,巴特兹仔细辨认着上面已经残缺模糊的字迹,陈旧的它们依旧在昏暗中跳动着微弱的火光,“走过这里之后要向右转三度,才是公王遇刺的地方。”

用沙拉曼达兽血液加上鬼龙草汁写就的卷轴,是当年弗里德里希公王的亲随之一,亲兵队中只有他从那场灾难中活了下来。纸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对当年战场的描述,不过这一切,也只是到了他落马昏迷的那一刻。不过对比当年的地图和他的描述,已经能够找出当年弗里德里希被谋杀的地方。

与混乱的东方不同,依靠律法和团结才能强大的西方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使用摄政的大印终究只能得到摄政的权限,火漆上始终不能加上梵卓之主的印章,随着弗里德里希一起消失在废墟中的那枚梵卓之戒,才是欧洲主人的真正象征。

看着身边的破碎者们服从的加快了脚步,巴特兹不由将手探进怀里,似乎握住了什么。身后的嘈杂声音已经越来越响,显然,对方也开始不用顾忌什么了。

作为拉尼娜赌约的最后一步,已经到了最终的时候,离摊牌的时间不远了……

用草和布片织成的鞋底踩着石块和碎片,破碎者们不由加快了脚步,常年在废墟和地底生活的他们,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这渐渐响亮的脚步声,不可能是旅行者常穿的软靴,其中夹杂着的金属相击声,只有战士穿的甲靴才会这样。

渐渐的,一条模糊的黑影在远处出现,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道足有数百米长的缝隙,像是巨大的伤口般出现在地面上,单腿跪在地上的巴特兹轻轻用手拂开了土堆,顿时露出了半堆灰暗的金属铠甲。放眼望去,周围浮土下到处是兵器和铠甲的痕迹,这里就像是一望无尽的甲胄坟墓。

“就是这里!!殿下。”

破碎者们慢慢放下了身上的软榻,看着拉尼娜走下的巴特兹,立刻高呼了起来。昏暗遥远的尽头突然燃起了刺眼的火光,这冒起的火苗瞬间蔓延向无垠远方。整片昏暗的地底,就像是突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火龙般,灼热的火舌吞噬着黑暗。

“我们的家!!烧起来了!”原本像兔子般恭顺地伏在原地的破碎者们,突然像发疯般抬起头,望着远处的火焰惊叫了起来。

“想回去送死吗?”

用脚踢翻了身边一个想要起身就跑的破碎者,厄尔尼诺的骂声里,更像是带着隐约的同情。既然进了废墟,在这块无主之地也就不用担心什么证据,是用武力解决权利继承问题的最好地方,那些居住在入口处的破碎者,从拉尼娜踏进门口的那一刻时,毁灭和死亡的下场已经被决定了。

“妈的,终究还是个只会用暴力的废物。”

身后那群来势汹汹的追兵,显然不会服从于族里一个亲兵都无法调动的拉尼娜,以平时厄尔尼诺所见所闻来说,这位大公主也不是那种只懂用武力解决的主。塞尔肯·冯·弗里德里希候爵,看来终于忍不住观望小侄女离梵卓王位越来越近的局势,开始扯破温和叔叔的面具了。

暴力是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塞尔肯这种使用暴力的方法,却只能让厄尔尼诺感到无聊而已。所谓黑暗中的最高雅手段,是准确、高效、而又永生难忘的噩梦。而眼前这位公爵的行为,只能说是已经快要输红眼的赌徒,在气急败坏的拼上房产地契……

“在气量上就输了啊,这条疯狗。”

“仪式,可以开始了。”

就像是完全没看见远处的火光,拉尼娜只是慢慢卷起了自己缀着蕾丝的长袖,黑色长裙中一寸寸的露出玉石般的肌肤。从恭敬的巴特兹手中,女孩接过一柄银色匕首,反转了那雕着蔷薇的利刃,极其轻柔的从腕间抹过。

刹那间,那诱人的皓腕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艳红,代表着欧洲最高血统的鲜血,正化为一滴滴掉落的红珠。

“属于梵卓的血,在呼唤属于梵卓之主的印记,相应我的呼唤吧,让你的恶龙之眼再次睁开!!!看着这个残忍而黑暗的猎场!!”

随着拉尼娜这清脆的呼唤声,随微风而轻轻荡漾,整片漆黑的死地就像是在响应她般,开始有了异样的动静。

先是一点如同泉水般甜美的震动声,又像是水精灵在低声的歌唱,这声音越来越多,渐渐汇成了狂暴的雨点,在整片空旷死寂的废墟中回落。

一点紫红的光影,两点,越来越多的紫色光影在浮尘中缓慢亮起,散发着朦胧而又邪恶的气息。这无数的光影不断地出现,就像是被浓雾遮盖的夜空中,渐渐升起了破灭的巨星。

这是属于梵卓贵族的象征,每个人拥有的专用武器铠甲或是饰品上,都嵌入了可以由自身血液唤醒的魔法印记。无论是在混战中丢失,还是已经战死的贵族遗骸,都可以通过亲族血液召唤的方式唤醒。

从拉尼娜腕间滴落的鲜血,就像是在半空中停顿了,渐渐变成了无数纤细的血线,笔直的飞向了远方。跟随着这些血丝,神情空洞的拉尼娜迈着虚无的步伐,在黑暗中,只看得见那漆黑裙摆在飘扬。

“在这里吗?我的父亲……”

飘动的裙摆慢慢落下,站在原地的拉尼娜看着面前那枝突出地面的漆黑石柱,红艳的嘴唇上出现了一丝笑意。这笑意不像是在哀悼自己从谋面的亡父,更像是一种单纯为了笑而笑的神情,显得格外冰冷僵硬。

红痕渐渐淡去的左手,轻柔的握住了石柱,拉尼娜冷漠的笑颜中,整片地面开始剧烈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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