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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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的故事-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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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送了。」
  要走的时候,傅宁抒拦住了傅老爷子,没让他送,自个儿带着我出了宅子大门。
  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还有……
  我见着连诚也等在哪儿。他另外拉了匹马,瞧见我们,就牵着缰绳走近过来。
  「公子。」
  「把这信带去给二叔。」傅宁抒开口,忽地拿出一封信笺。
  连诚道了声是,然后接过收妥。
  「办完这件,你便先回去。」傅宁抒又吩咐。
  「是。」
  我听连诚又应道,跟着翻身上马离开了。
  「连大哥要去哪儿?」我不禁问。
  「他与我们不同路。」
  傅宁抒只淡道,便示意我上车。
  返回的路上,不像离开时那样的赶,马车走得多是大路,中间都有大小不一的村镇可以停留,所以天还没暗下,就能找好了客栈入住,隔日也是睡到天大白才走。
  不过……
  还以为就要直接回书院的,可好像不是。
  之前要来时,傅宁抒曾说要拜访朋友,我以为就是去傅家庄,原来不是……他要拜访的人在别处。
  方才在过了一个小村子后没多久,就进了一片林子,傅宁抒让马车等在林外,领着我徒步走入林中。
  这会儿天气还是冷的,可在远离朔州城后,风吹过脸上,不再那样的冻,我穿着大氅走一路,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在我觉得快要流汗时,走在前头一步的傅宁抒停了下来。
  不走啦?我用袖子搧风,望向前头,见着一间屋舍。
  门边的柱上写了四个字,云林山寺。
  咦?是寺庙么?我愣了一下,又瞅了瞅眼前的屋舍。
  唔……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
  忽地,紧闭的门打了开来,里头走出来个人,身上穿着僧服,模样看着像是这儿的住持。
  不过,我印象里的住持,都是年纪大的,这人却没有,脸上也很干净,没有半点儿胡髭,就是身上僧服陈旧了点儿。
  他一眼瞧见我,脸上堆起了笑。我怔怔的同他对看,却一点儿都不怯生,他和气的样子,让人觉着心里很温暖。
  「你带了人来。」他忽地开口,先说了这句,才来对我道:「贫僧常慧。小公子怎么称呼?」
  我怔了怔,瞥了一眼傅宁抒才开口:「路静思。」
  「名为静思啊……」常慧笑:「这名儿倒有些佛缘。」
  我咦了一声,心里蓦地一惊,连忙告诉他:「我没想要出家的!」
  常慧一怔,就同傅宁抒看去,然后呵呵一笑。
  我困惑不明,瞥了眼傅宁抒。
  傅宁抒脸色毫无不豫,只是略微轻咳了声。
  「两年未见,如今你气色颇好。」
  常慧止住笑,再度开口,话是对着傅宁抒讲的。
  「托你的福。」傅宁抒淡淡的道:「莫不是要一直站在这儿吧?」
  常慧又一笑,忙道着自然不是,便作了个请的手势。
  这间云林山寺,就只有常慧师父一人,地方没有多大,前屋是佛堂,后头他另外搭了间木屋当住处。
  木屋里什么都有,并不破旧。他请我们进去,用小炉子烧了水煮茶,又把暖盆里的火弄旺了些。
  我坐在一边的椅子,直对着屋内瞧,而常慧和傅宁抒坐在另一头,两人便是在闲话家常,似乎交情真是好的。
  我在旁边听,知道这儿原来有个老师父,因为年岁大了,脑子不好使,常慧师父又无法时刻照应,就托了熟识的寺庙收留照顾。
  我听了一会儿,不禁往窗外看,外边树林不住沙沙作响,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声音了。
  唔……这里会有香客么?
  我隐微纳闷,耳边听见常慧让傅宁抒伸出手来,一阵好奇就又调转回目光,见着傅宁抒挽高袖子,把手给递了出去。
  常慧就去把住他的手腕,垂眼沉思了一会儿,才收了手。
  「你心里也早有所觉才是。」半晌,常慧笑了一笑,先开口:「这两年之约,只是我一个托词。你的伤早好了。」
  傅宁抒理着袍袖,淡淡的道:「即便是托词,我也一定会来的。」
  常慧摇着头,笑了一笑,忽地往我看来。
  太过冷不防,我有些吓了一跳,可因为他神情很温和,就也没觉着惊惶而避开。
  「喝茶么?」
  「咦……」我茫然了一下,望了一眼傅宁抒,才说:「喝的。」
  「可面前的茶,你一口都未动。」
  我愣了愣,一阵困惑,他怎么知道的啊?方才他压根儿没往这边看的,可还是老实的回答他:「……因为有点儿烫。」
  然后就又听常慧哈哈大笑。
  「你叫静思吧。」他满脸笑意:「愿否与贫僧为友?」
  天渐渐暗下后,越接近林子外,就能听见马儿嘶鸣的声音,隐约还能见着车夫挂在前头的灯。
  我跟在傅宁抒身侧,脑中还是方才那位温和住持临别前的话,说是让我以后想来就来。
  「先生……」
  傅宁抒看来一眼。
  「常慧师父是不是觉得孤单?」我问,不然为什么主动要和我作朋友?能作朋友自然是好的,可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特意提出来?
  傅宁抒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他并不这么觉得。」
  「要是这样,他为什么不住到人多点儿的地方?」我纳闷的问:「这儿看起来没有香客啊。」
  「云林山寺从不缺自愿上门的香客。」傅宁抒平淡道:「他愿意与你结交,并不是坏事儿,相反地,他能是良师益友。」
  我喔了一声,懵懵的点着头,脑中想起了另一件事儿,犹豫了一下又开口:「先生受伤了么?」
  「……」傅宁抒往我看来,像是一怔。
  我不禁低眼,支吾了半晌,才道:「下午他看了先生的手,又说什么伤的……」
  话还没完,头顶忽地被摸了一摸,我顿了顿,愣愣的往傅宁抒瞧去。
  「不是的。」傅宁抒笑了一下,开口:「我没受伤,或者说……那是旧伤,便是之前与你提过的。」
  我才想起来,他是说过……心里怔了怔,连忙看着他又问:「那都好了么?」
  傅宁抒嗯了一声,温和的道:「都没事儿了。」
  我松了口气,不禁笑了开来:「那太好啦。」
  傅宁抒微微一笑,就来拉了我的手。
  「走吧。」
  「好。」

  七十

  回到渭平县城时,已是上元节,又入了夜,城中四处热闹万分,各家门前悬起彩灯,绵延了一整排,望去尽是一片灿灿火光,实在好不漂亮。
  路上行人不少,摊贩也多,马车走走停停的。
  我靠着车窗边,不住的往外张望,总觉得外头很热闹,像是有什么好玩儿的。
  马车又走了会儿,傅宁抒就说下车。他让车夫把车先赶去书院,然后领我慢慢地走在大街上。
  这边开了不少酒楼饭馆,又正好到了用饭的时候,几乎家家客满,压根儿腾不出一张桌子。
  傅宁抒像是有目的,他带着我往前直走,周围看也不看,到了一间门面最宽阔的酒楼。
  我抬头望了一眼上头的招牌,心里啊了一声,是月照楼,难怪那么眼熟。
  「吃过饭再回去。」
  耳边听傅宁抒说,我喔了一声,又蓦地之间记起一件印象——对啦!那会儿要回来,自个儿曾想帮忙出点儿钱的。
  ……其实我也不是忘记了,就是……每次想起来,都已经离开客栈或者吃饱走了。
  这回出去一趟,傅宁抒应该花了不少钱吧?我想了想,心里越加不好意思起来,要不是他带上我出门,这几十天都不知要怎么过的。
  我决定这顿饭要自个儿出钱,可又想到丁驹说过这儿不太便宜……
  唔……
  正纠结着,我瞧见傅宁抒已经转身要进去了,连忙啊了一声,想也没想就去拉住他,喊道:「等等……」
  傅宁抒停了停,没有作声,目光疑问的看了过来。
  我慌忙松手,瞅了瞅他的脸色,才嗫嚅的道:「先生……我们去别家吃行不行?」
  傅宁抒还是沉默,半晌才开口问:「……为何?」
  我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
  「你不喜欢这里的口味?」傅宁抒像是想了一下,又问。
  「不是,很喜欢的。」
  我想也没想就摇头,然后对上他的目光,就又支吾了起来,最后看他皱了眉,才赶紧道:「因为这里……东西不便宜啊。」
  傅宁抒默然不语半晌,才开口:「放心,这点儿钱我还出得起。」
  「可先生路上花了不少了。」我连忙表示:「我也有带钱,能帮忙付的……就是这里好像不便宜,我怕自个儿的不够。」
  「……」
  我瞅了瞅他,「先生?」
  「……别的地方都客满了。」
  傅宁抒只这么说,就一把拉了我进去。
  我还要再说,可这儿的掌柜——就是上次来见到的铁掌柜,他已经迎了过来,还亲自把我们领去楼厅。
  那儿同上次丁驹他表叔叔请客的厅室不大一样,比较小巧,但有个大大的窗台,吃饭的桌子就在旁边。
  窗子一推开,能望见远远地一点一点的灯火,那些火光像是星子一样悠悠散布,不住的朦胧闪烁。
  铁掌柜在旁边让人把饭菜布上桌。我见着那些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食物,立刻就忘了方才还说着付钱的事儿。
  我不及吃饭,先去望了窗外,不禁怔叹,脱口就问:「先生,那些船么?」
  「嗯,是游船,今儿个过节,会有不少人登船夜游,找一些乐人歌伎来助兴。」傅宁抒道。
  「歌伎……是会唱歌的么?」我怔了怔又问,脑中忽地记起上回在这儿碰到的,那个抱琴的红衣姑娘。
  「嗯。」
  我转正过来,看向傅宁抒,不禁又问:「她们也会弹琴么?」
  傅宁抒唔了一下,目光看了来,然后就递给我一双筷子,才开口:「问这么多,吃饭。」
  我喔了一声,赶紧接过筷子,就听傅宁抒又道着一会儿吃完了,时候还早的话,就去河堤那儿转转。
  我一听,不禁高兴,连忙点着头说好,也就不再问了,开始专心吃饭。
  往河堤的中间,有一条夜集,有不少玩意儿,经过的时候,我忍不住要看一看,碰着没看过的就会问傅宁抒,结果越走越慢,好一会儿才去到河堤。
  这时夜更深,月也更亮了,而河上更是灯火通明。那些船只停在河中央,里头的歌舞声响跟着风飘到岸上,两边树柳绑了铃铛,也随着叮叮作响,加上周围总有人声,感觉比白天还热闹。
  我往周围看了看,瞧见有好些人手上提了灯笼,那些灯笼样子都很特别。
  我想起来,以前上元节,王朔曾用竹条编作成一只牛角灯笼,可提到田埂那儿才走上一圈,风把烛火吹得太旺,整只灯笼就给烧了,弄得我和他只好摸黑回去,中间还差点儿摔到田里,回头让村长老爷给骂了好半天。
  我对傅宁抒说起来,他没作声,不过比方才走得慢了一些,来拉了我的手臂一把,才叮嘱了一句。
  「别顾着说话,注意脚步。」
  「喔……」
  我连忙走稳了,又看了前头的路,见着远远地夜空上的彩灯绵延。
  ——真是回到渭平县城里了。
  过完今天,又得每天读书写字了,不知道新学年的课业重不重?考试难不难……
  唔,不管如何,都得好好努力就是了,我默默的想了一会儿,就喊了傅宁抒:「先生……」
  「嗯?」
  「我们回书院里去吧。」我说:「回去还要收拾的,我怕太晚了,明儿个会起不来。」
  傅宁抒唔了一声,就点了点头,开口:「你说得是,那便回去吧,就不等烟火了。」
  我霎时咦了出声,惊讶的脱口:「……有烟火?」
  「嗯,每年这一天,官府都会让人在上游那儿施放烟火,走过桥这头,就能看得很清楚。」傅宁抒又说:「不过,你既然说……」
  我有些着急,想也没想就打断他,不禁去拉他衣袖央求:「先生,那我们看完烟火再回去吧。」
  傅宁抒往我瞅来,说:「不知是谁说怕明儿个起不来的……」
  我这会儿简直懊恼,赶紧否认:「我只是说怕,没说起不来,我……」
  「好了。」傅宁抒打断,声音有着隐隐笑意:「再说下去,就要赶不及烟火施放了。」
  我一愣,反应过来,差点儿没欢呼,高兴的点一点头,就随着傅宁抒往长桥那儿走去。
  不过一路过去,人潮更多,所以压根儿走不到桥上,只能在桥下的位置张望,可我还是觉得兴奋。
  以前听柳大哥说大城里头的各种热闹,就听过烟火这一项,我那会儿听他说得天花乱坠,就觉得很钦羡,也想亲眼瞧一瞧的。
  我跟着傅宁抒往稍空一些的地方站,一边不住的抬头往夜空上张望,深怕错过了施放的那一刻。
  「站好。」傅宁抒伸手扶了我一下,像是叹气道:「烟火不会跑掉的。」
  我讪讪的对他一笑,盯向前头的人影,不禁懊恼的咕哝:「我要能长高一点儿就好了。」
  「……」
  我努力的踮脚,忽地手臂被扯了一下,就茫然的望向身旁的傅宁抒,「先生?」
  傅宁抒没作声,只是拉了我挤开人群,往后头的路走。
  我愣愣的跟着他钻进一条无人的巷子,才困惑出声:「先生要去哪儿?」
  「别说话。」
  傅宁抒说着,手就穿过我的腰侧,把我整个人揽往他身上,然后眼前就花了一花,耳边尽是呼呼地风吹,就觉得脚下空空荡荡的,使不着半点儿气力。
  我不禁慌张,可就这么一会儿,脚像是碰到地面,但感觉又不像……而且风烈烈的吹,把衣袍吹得鼓鼓作响。
  我低眼见着自个儿的脚像是踩在屋瓦上,心里一惊,又抬眼就见着面前一片开阔,比之前会儿在月照楼吃饭时,要看得更清楚,连走在河上最远的船只灯影都瞧得见。
  我呆了呆,又张了张嘴,觉着腿有些发软,幸好让傅宁抒给揽着身体,不然这会儿肯定要摔了。
  我紧紧的反抱住傅宁抒的腰,又惊又怯的瞅向他……
  傅宁抒笑了笑,把我搂得紧了一些,又说:「不会摔了你的。」
  我惶惶的点头,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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