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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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徒-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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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无辜道:“我算计你,你还会在这里见到我么?有点力气,还不如赶紧想着怎么出去。”
沈念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人将一鞭子挥在她的身上,她哇哇地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声。
封小七看得害怕起来:“姊姊,姊姊……”一条鞭子已经朝她狠狠挥去,沈念听得她凄厉地喊了一声,听得她浑身都疼起来。几鞭子下来,封小七的背上已经沁出血来,沈念已是十分心疼,急急朝那几个“乌鸦”道:“你们够了,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们没有。”
那些“乌鸦”扔了鞭子道:“反正,门口架着火把,封隐寻不交出东西,你们就会被烧死了。沈念迅速给自己松了绳子,本来就没系紧,一下子就挣开了,她赶紧将封小七身上的绳子解了,封小七的背上果然都是伤,迅速从地上找了许多枯草裹在身上,封小七身子还算瘦小,整个人攀在沈念身上,沈念再一跃而上,从后窗逃开,有“乌鸦”见到她,也装作没看见,往一旁去了。
封小七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巴在沈念身上,一点儿也没喊痛,沈念心中佩服棋这个小女孩来。到了偏僻的一处,沈念往封小七脸上摸了些泥巴,让她尽快回到封隐寻身边,至少让封隐寻知道她是安全的,不能上黑乌鸦的当。 给封小七掸掸身上的枯草,终究不忍心,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来,边给她背上上药边对她道:“你挑小路回去,和你师叔早点遇到才安全,不要让他受人胁迫,知道么?”
封小七笑道:“这个简单。”她两手一合,屏气吹了极长的一声,“师叔若是在附近,就知道我是安全的,不用他救。”封小七又轻声道:“姊姊,你真是个好人。”
沈念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尴尬地笑笑:“我不是好人,是我害了你受伤。”
“不仅不能怪姊姊,姊姊还救了我呢,多谢姊姊。”封小七眨眨眼,起身一溜烟地就跑了,还不忘回头朝沈念道:“姊姊,下回见。”
沈念掸掸衣服,长舒一口气,很快就能看到封隐寻如何对付黑乌鸦了,沈念有些后悔不该给封小七金疮药,应该让封隐寻知道她伤得有多重,让她疼,他会更恨黑乌鸦,最好灭了整个黑乌鸦。
果然不出几日,大街小巷都在说总是看到黑衣人的尸体,三三两两的。黑衣人,黑乌鸦的成员正是着黑衣之人。短短三日,黑乌鸦死了三百多人。封隐寻或许还能惹,封小七却是万万惹不得的,果然如此。
黑乌鸦会找她的麻烦,其实她早就想到,即使黑乌鸦拿到《棋谱》,三堂主并不会放过她,拿不到,他们会怀疑她的动机,这点小花招也会被他们识破。
总是要搭上性命的,死之前,总得让黑乌鸦元气大伤,不管算不算自己害死月儿,从此,她不欠师父。这么想的时候总觉得无所畏惧,可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她还是怕了……

第四十五章

人人都说黑乌鸦的手段毒辣多样,沈念想能有多毒辣呢?不过一死。
穿窗而过的十几支箭逐一戳在沈念的左臂时,沈念嘴角上翘,一边躲避一边心中嘲讽道:不过如此。最后一支箭稳稳落于沈念左肩,顿时从第一支箭开始,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直至整个左臂麻木,不断有墨黑的东西从白衣上渗出来,沈念才知道这十来支箭上都是喂了剧毒的。
沈念朝窗外冷笑道:“黑乌鸦的手段不过如此,不就是废只手么。”
窗外有人答道:“一个时辰之后,废的就是命了。”
“多谢。”沈念道,外面没有回应。
沈念躺着,数着时间,一个时辰里,她要将许多人想一遍,爹爹,娘,哥哥,师父,元香,他们的眉眼,他们生气的模样,他们讨厌自己的时候,就不留恋了。师父的眉眼之间全是愠色,他朝她凶,她满脑子都是他恼她的样子,铁青着一张脸。
她有些害怕死亡了,她怕她死了,师父也没有原谅她。她怕她死的时候会难受,因为她已经开始受不了了,黑乌鸦的毒是什么,她都不知道。这一次真的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她的冷汗已经晕湿了床单,后来她又冷起来,上下的牙齿打颤打得真响。她忽然想起萧玄来,她笑自己,这个时候会想到不相干的人,萧玄当然在江南王府。
有人推开门,扶起了她,将她左臂上的箭一支支拔了出来,毫不怜惜,她睁开眼,见是个蒙面男人,有些惊诧,赶紧要坐直身子,那人按住她低声道:“还想要这只胳膊就不要乱动。”
她乖乖地任那人给她清理伤口,那人又给她一粒药,她吞了之后,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那人将面纱揭开,沈念惊呼一声:“耶云,怎么是你?”
“对不住,不知道你得罪了黑乌鸦的哪位堂主,你能下床后就赶紧离开这儿吧,越远越好。”他重新戴上面纱就要离开。
沈念赶紧拉住他:“你父亲让我转告你,他还活着,不需要找他,他喜欢现在的日子。”沈念想跟他计较许多事,初次见面将杀人案诬陷于她,还有后来因为他,自己受伤……还有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给她解毒,很有可能他还是她的表哥,如果沈凉风真是她的姑姑。
他急急问道:“我的父亲,他在哪里,你说他还活着?”
“他四处飘零,我只是偶遇他,他让我转告你,我没有骗你,你与他长得很像,他还跟我讲了他与你母亲的事,你的母亲叫沈凉风对不对?”沈念随意撒了谎,她要成全耶添在谷底的心意,况且她拿沈重的名字发过誓,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嫂嫂漂亮些的。
耶云忽然道:“你到底是谁?”
沈念好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谁,那日在沧州,我救了你,你为何还要诬陷于我?我还想知道你是谁呢?”
“那次我是不知情的,后来几次误伤也是对不住。”耶云道。
“你为何现在会在这里?”沈念继续问他。
“我是黑乌鸦的一员,我听人说没有黑乌鸦抓不到的人,所以我成了黑乌鸦的一员,在沧州遇到你的那次是我第一次逃离黑乌鸦,见到你腰间的玉壶,我以为你也是黑乌鸦堂主之一,你帮了我,我对你心存感激。我不愿滥杀无辜,后来就想叛逃,你知道叛逃黑乌鸦的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不管是不是黑乌鸦的成员,还是每一次的雇主。”耶云道,“比如现在的你。”
“那你为何要救我?还有,你为何不穿黑衣?”
“不知道,也许因为我误伤过你几次。总之,有堂主对你动了杀心,今日是我,换做别人就不会放过你。不是所有黑乌鸦的成员都是穿夜行衣的,如果是那样不是太好认了么?”他问不出耶添的下落,终于推门而出。
左肩的疼痛并未因为解药散去,还是钻心的疼痛,与刚刚蚀骨的疼痛又不一样,只要没有毒,不会死,这点疼还不算什么。谅他朱鸦并不会将他们之间的约定传出去,说出来,他想独吞《棋谱》的心思就昭然若揭,只会这样来灭她的口。沈念想:如果不被黑乌鸦追杀致死,还是回嵩山罢,她已借刀杀人,除去了黑乌鸦几百人了,到时候,师父总该能原谅她罢,也会少将月儿的死归咎于她。
不知是她一路小心翼翼还是黑乌鸦真的放过她了,一路上毫无障碍,去嵩山的旅途,一路安然。
离渊见到她时,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愤怒,最后只淡淡道:“我说过,你会后悔。”
“师父,我为月儿报了仇了,封隐寻杀了黑乌鸦三百多人。还有,师父,你怎么这样憔悴。”她有些像是个想要得到表扬的孩子。
可是他冷着脸问她:“为何没有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听到她被黑乌鸦的毒箭射死之时,他寻了她很久,许多人都说她死了,他想她怎么会死呢,如果这样宁愿她在嵩山之上,他利用她,他们彼此相恨,她后悔留在嵩山,他也不希望她死。她说得对,他憔悴了,一个多月来,他没有一晚是睡着的,他想她,想她刚上嵩山的时候,骗他说她是个太监,那时候的她多快乐啊,她在他的背上吃醋地问他别的女人美不美的时候,她多天真,后来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抹抹眼睛道:“师父,我很想你。”
若是能过去心中月儿的那个坎,如果她说师父我很想你,他一定会满心欢喜地抱住她的,然后柔声细语地安慰她。
深夜,他进来时,她睡得正沉,周旋月余,常常半夜惊醒,今夜却睡得这样好,他婆娑着她的脖子,带着凉意的手接触到她的脖子时,她似是惊了一下,仍旧睡得香甜。他仔细检查她身上的伤,他不知她一人如何让封隐寻杀了黑乌鸦几百人,其中几多凶险,他不敢想。还好,并没有伤。
看着她酣睡的模样,心中忽然踏实起来,他细细描着她的眉眼,细细自语:“我只剩下你了,明明那么怕失去你,可是为什么总是不放过你,总是伤害你,对你一点也不好,你为什么要回来,以后你会怎么恨我?”她翻了个身,脸颊暖暖地蹭在他的手上,又伸出手来握住他的,软软地喊了声师父,后来又说着“师父,我错了,你打我吧。”
他惊了一下,以为她醒了,却听见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睡得安稳。
他皱了皱眉:“在你的梦里,我都是不肯原谅你的么,我该怎样对你?”我还要怎样伤害你,怎样心疼,才会像从前一样待你?长叹一口气,反握了她的手放进被子,往上拉了拉被子,才走了出去。
她睁开眼,盯着微微晃动的床幔,自她回来,师父不喜不忧的态度,让她很是害怕,原来师父这样在乎她,竟吃吃地笑起来,只要师父是在乎她的,就算被黑乌鸦追杀到天上地下,又如何?
她跃上屋顶,托着腮坐着看太阳一点点跳出来,染了一边的天,一边的天际一片黯淡,似是青瓦映衬出的灰。
他轻展衣袍,已是立在她的身旁,铁青着脸问她:“怎么上来的,梯子呢?”她笑嘻嘻道:“我轻功已经很好啦。”
他坐下来问她:“封隐寻怎会听你的?”
“因为封隐寻在乎封小七,我就使计让黑乌鸦打伤了封小七,封隐寻当然会报复,只是差点被黑乌鸦杀了。”她抱膝委屈道,有些天真的神气。
他好大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后来才缓缓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师父,你原谅我了,对不对?”她见他并没有点头,又低低道,“受了伤,不过一点都不疼的。”一边低头抠着膝盖道:“师父,你比封隐寻仁慈,你都没动黑乌鸦。”
“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伤口还疼吗?”他摸了摸她的头,她摇摇头,乖乖地凑近他的手,凑近这极少的温柔。听他继续说:“我比封隐寻记仇,我总是想将人斩草除根。”
“额……那师父准备什么时候动黑乌鸦……”
“没有想好,我先得在别处斩草除根。”他的声音足够让她打一个寒战。
“那……师父……你还记我的仇吗?”他记仇,他想着斩草除根呢,他现在只是没有功夫。
“阿念,我不仁慈,可是,对你我总是仁慈。”他第一次这样叫她阿念,带了宠溺的味道,不是白起,不是阿起,也不是沈念,他说阿念,我不仁慈,可是,对你我总是仁慈……这样的语调几乎让她雀跃。
“其实,师父,你不要对我仁慈的,你要是记我的仇,你别堵在心里,你可以当场就报的……别斩草除根就行了……”
他转过头来看了她很久,又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我在犹豫,我怕伤到无辜的你。几年来,我一意孤行,不及后果,从未犹豫,也从未想过谁是无辜的。我要怎么办?

第四十六章

他起身,朝她道:“我看看你的轻功。”一个旋身,无声落地。纵使沈念练过玉门神功,也仍是钦敬他的落地无声。她不知他是何意,施展神功,仍是扑通一声落于地面,她失落地望望他,他点点头:“长进了不少。”被他夸赞,她乐得扯着他的袖子蹦起来,又识趣地松开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忽然捉住她的手,问她:“若是有一日你看见我是那日在江南王府的穿着,你会怎样?”
她想了想道:“你只是师父,我想师父也不是计较那些繁文缛节的人。”
他点点头,颇有深意地叮嘱她:“你记得,不管何时,你只需喊我师父。”这局棋本与你无关,可是注定你要陪我一起下,因此,我更期待这局棋的胜负。
“嗯。”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心中窃喜,师父虽贵为皇子,他却只要我将他视作师父,真好。
师父好几日都未在嵩山,沈念有些心慌,隐约觉得嵩山要出事,问起嵩山其他的弟子,都一概不知。有弟子说,掌门常常一离嵩山数月,不用担心。沈念只得天天在山顶一日日地盼着离渊早点回来,有时候坐在屋顶就是一整日。
她想,以前不管她溜到哪里,他总是很快能找到她,可是他不见了,她却没有丝毫的头绪,她生起自己的气来,有时能坐到月华初晕,她企盼师父出现在她身旁,轻轻告诉她外面凉,让她回屋。
可是师父真的好多天都没有回来了,她一点点回想那日在江南王府,师父与萧玄说要动嵩山派,师父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呢,他自己就是掌门啊,沈念越想越疑……
晨曦初露时,她已醒了,又坐在屋顶看向山下,忽然听得马蹄声阵阵朝山上来,心想该是师父回来了罢,一跃而下,几阵掠起,她已在山路顶,等着那大队人马,师父定是领头的那一个,果然!
师父旁边的人怎么也这样熟悉?爹爹!爹爹怎么会在这里?她已躲闪不及,任凭许多人越来越近,她闭上眼睛,却被一人飞身而下,一把揪住:“念念,你怎么在这里?”是爹爹的声音,沈念扑进沈正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量是他沈大将军也无可奈何,只得在她耳边轻语:“念念,爹还有事,有什么委屈跟爹回府的路上慢慢说好么?”
一众人更是惊诧,沈大将军竟然抱着一个抽抽噎噎的小公子。有明黄的身影从后面的马车上缓缓下来,走到人前,一众人陆陆续续地跪下,沈念抬眼一看,竟然望不到尽头,身子一晃,已经被沈正大手一按,已经跪下,她听得沈正道:“犬女不懂规矩,喜好扮作男儿装扮,皇上恕罪。”沈念才知面前这身着明黄之人正是皇帝。
皇帝点点头,似是不在意道:“沈将军的幼女不是前些日子逃婚了么,这样巧,逃到了嵩山?”语气不善,沈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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