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哲宸省神，意外地道：“聂鲁达的诗，小妹妹，你真是总能出人意料呀。”陆烟萝撇撇嘴，想着是你太小看我了，嘴上却说道：“我就只会背这一句，你也别太喜出望外了。”
只知道一句？居然就能诵得这么有神韵，那还真是神奇。褚哲宸怀疑地看看陆烟萝，见她满脸紧张地看着他，笑笑说：“你别着急，我当然听到了，放心吧，我言出必行，肯定帮你朋友解决这事。”
陆烟萝禁不住催促道：“那你就快点呀！晓桐她都走了一阵子了，搞不好都已经见到那个人渣了。”“我知道了，”褚哲宸拿出电话来，拨了个号码：“通知一下秦永河，让他马上到公司见我，还有，瑞顺的新楼盘，先停了。”
两句话之后，他又挂了电话，陆烟萝张大嘴说：“这就完了？”褚哲宸自然地说：“是啊，叫秦永河过来见我的话，他自然没法去见你的朋友，另外顺便给乔忆初点教训，他自顾不暇，没空再去骚扰你朋友。”
陆烟萝这才明白过来，急忙道：“明天新楼盘不开了？”褚哲宸耸耸肩道：“先停了吧，再看看他的表现。”说着他也拾起外套打算走了，陆烟萝再次感受了他生杀予夺的强大权势，连乔忆初这样的名流人士他都可以轻易褒贬。
“哎呀，不对！”褚哲宸刚要开门，被她吓了一跳，问道：“又怎么了？”陆烟萝着急道：“楼
盘不开了，我打工的钱呢？！”褚哲宸挑挑眉：“你都没去弹琴，当然没报酬了。”天呐，生活费就这么没了。陆烟萝心里在哀嚎。
褚哲宸看她一副颓废的样子，迟疑道：“怎么，你很缺钱？没道理呀，弹琴又不是你的主业，至于这么懊恼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工作？”陆烟萝瞪他一眼，他还能介绍什么工作，还不是把她介绍到什么该死的会所里面去，她一把打开大门道：“这种事情，就不劳您大人物费心了！”
第十四章 有彼（1）
这天陆烟萝在宿舍里等了很久才等到范晓桐回来，看到她一身疲倦，虽然很想问问她到底怎么样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很含糊地说：“去哪了？看起来那么累。”
范晓桐沉默了一下，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哭声，陆烟萝吓了一大跳，立马联想到不好的事情，她就该知道褚哲宸靠不住！她怎么能就这样回宿舍了呢，应该打电话给范晓桐，马上去救晓桐呀！
范晓桐坐在床上大哭，陆烟萝急忙坐在她身边安抚：“别伤心了别伤心了，晓桐，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我一定去教训欺负你的人！”她轻缓地给范晓桐拍背，一边心里琢磨着怎么找乔忆初和秦永河的麻烦。
范晓桐一边哽咽一边说：“这、这事你别管了，不是我们能惹的人。”陆烟萝越发确定了，恨恨地说：“那怎么行？这事不能算数，得去告他们！”
范晓桐擦了把眼泪说：“你不知道，我被乔……姓乔的拍了照片，在意大利的时候，他偷拍的，也怪我自己太天真，现在他拿着照片逼我去陪那姓秦的，结果我今天到了他说的饭店等了一下午，谁也没来，我现在好怕……”
这么一说，陆烟萝的心立刻又定了：“哦，姓秦的没来啊？”范晓桐吸着鼻子奇怪地看着她说：“我被拍了照片，烟萝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陆烟萝一下语塞，编瞎话说：“这种事情……不是挺常见的吗，豪门秘闻，什么艳照之类的，——这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们得快些叫他把你的照片删掉。”范晓桐颓然道：“现在的照片，想拷贝多少分都不难，怎么销毁得了？”说着，又哭起来，“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呀……”
陆烟萝这才觉得褚哲宸的做法很合理，照片既然销毁不了，而范晓桐对乔忆初的利用价值也只有秦永河对她有兴趣这一点而已，只要把动机掐断了，乔忆初自然不会威胁范晓桐做任何事，那么就算照片还存在，也只是无用之物。
此中的道理陆烟萝是已经想明白了，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范晓桐听，她更不可以说出自己和褚哲宸认识这件事，想了想觉得还是由着范晓桐去好了，过了十天半个月，乔忆初都没有联系她的话，她自然也就淡忘，不会再这么害怕。
陆烟萝为了安慰范晓桐，强行拉着范晓桐出去学校外面吃了一顿，自然是陆烟萝买单，她的经济问题于是再一次摆到了她的面前：她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三个月的实习马上
就要开始，这天是最后一次在“水问”琴行上课，她每周会有两次在钢琴班里授课，对象都是十来岁的小朋友，而老板娘人也很好，答应她在下课以后再让她自己练习一两个小时。
虽然陆烟萝经常被人夸长得漂亮，但她觉得真正的美人该是老板娘应婉如这样的，浓密的长卷发，浓墨重彩的五官，端丽不可方物，大家闺秀的模样，而她自己，顶多算个小家碧玉吧。
不过陆烟萝隐隐觉得，一个单身女子，又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却独自经营这么一间琴行，还有许多昂贵的名琴，陆烟萝不是爱探听别人隐私的人，但也不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小女孩，在读大学的这几年里，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自然知道这其中应该有些秘密，只是她不会去问。
应婉如见了陆烟萝还是十分热情，很惋惜地说：“实习去就没时间来上课了，等明年，还是很欢迎你再来的。”陆烟萝有点吞吞吐吐地说：“婉如姐，我知道这样很不好，我也没有任何凭证可以叫你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你能借我点钱吗？”
应婉如愣了一下，陆烟萝继续说：“实习期间没有工资，我的生活就成问题了，你预支我三个月的工资，我保证，明年还会来工作的，然后把钱还上。”应婉如拍拍陆烟萝的肩膀，这么个倔强的小女孩，能叫她开头求人，实在太不容易。
“你别这么说，多大点事，那么一点钱，你在这里都干了一年多了，孩子们都喜欢你，我还能不相信你？几千块而已，我这就去取给你。”陆烟萝感激涕零，一个劲地说：“谢谢婉如姐，真的谢谢，到了明年我一定还给你。”
应婉如看看陆烟萝有些感叹地说：“像你这样的姑娘，真是不容易，只要我帮得上忙，你只管说。”陆烟萝还没有体味出这句话的含义，应婉如笑道：“听说你去复鈊实习？那可是个好学校。”
陆烟萝笑笑说：“还能怎么好？就是贵族子弟嘛。”应婉如道：“人们都以为有钱人的孩子就都是纨绔子弟，那只是人们对于看得见的有钱人的偏见而已，真正上流社会的人，有钱却不会纵容孩子，家教都很好的，而普通人也见不到他们。不过你去了复鈊，就能见到很多，但是那里学生不多，一个年级都只有三四十人吧。”
陆烟萝想起褚哲宸那帮太子党，确实看起来都不是胡作非为的人，反而层级低些的乔忆初他们，生活无下限，叫人唾弃，但不知怎么的，太子党那些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却给她一种“
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好似一不乐意，就直接叫你丢了小命，陆烟萝想想，不管哪种人，全是惹不起的，还是避开为妙。
“婉如姐你好像很了解复鈊？”应婉如听了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我过去在那里工作过。”陆烟萝很知趣地没有问下去。
因为最近乔忆初都没找过范晓桐，她终于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现在惊魂初定，虽然不明所以，但只要乔忆初肯放过她，她自然是无尚欢迎。实习出发的日子到来了，陆烟萝和范晓桐收拾了行李，各自到各自的学校报到。
因为要赶在八点上课前到达，陆烟萝起得非常早，一路跟孙悦今和方菲然同行，大家相互之间都不熟，好不尴尬，终于孙悦今讲了第一句话：“你最近跟宸少这么样了？”闻言方菲然立刻诧异地看着陆烟萝，而眼光很快地从惊讶转为鄙视。
陆烟萝一阵窘迫：“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孙悦今哼了一声：“钱少说，因为宸少帮我说话，不然早把我扔到渤海去了，叫我要对宸少和你感恩戴德，真是可笑！”陆烟萝愣了：“宸少……帮你求情？”
孙悦今似乎很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感恩戴德那是说笑了，你害我跟钱少吹了，连电影也没了，我保证不掐死你总可以的。”陆烟萝对孙悦今剩下的话不感兴趣，只是在回想褚哲宸，看来，那一巴掌真是冤枉了他。
还是不对，还有春生的事呢！还有，他的口水……一想到这个，陆烟萝顿时满脸通红，嘴里不自觉地“呸呸”了两声。孙悦今和方菲然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陆烟萝讪了讪，只得自己解围道：“刚才，吃了个坏了的葡萄。”她指指面前的零食袋子。
载着她们的车从偏门而入，陆烟萝朝外面看看，建筑红墙绿瓦的，好似是粤式建筑，不过应该很有年头了，陆烟萝觉得看起来有点阴森，方菲然咋舌道：“高中而已，搞得跟黄埔军校似的。”
到了跟个钟楼似的地方，司机笑笑说：“几位，这边主要是教师们的办公室，直接到七楼，那边有个教务处，有人接你们。”
七楼，而且没有电梯，三个人早上又是早起，顿时全都爬得气喘吁吁，大概是快到上课时间了，楼里空荡荡的，老师都去了教室。总算找到教务处的牌子，刚进门就听见里面一个人很紧张地对着电话说：“塞车了？直接搭直升机过来了？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说电话的是个略微有些谢顶的五十岁左右大
叔，肚子还圆鼓鼓的，一看见她们三个，也来不及问她们是谁，就直接催促道：“快快快，一起去操场，要是有学生在就赶快疏散，直升机要到了！今天有个年级上体育课。”
陆烟萝虽然莫名其妙的，但听上去好像很严重，就急忙跟着那大叔走，孙悦今和方菲然也跑得很快，陆烟萝看着那大叔拖着浑圆的肚子爬楼梯，真心很佩服，每天这样的锻炼居然都没有减肥。
陆烟萝想起一件事道：“大叔，不如去广播室广播一下，叫操场上的同学先躲开。”那大叔一拍脑袋：“对哦，小姑娘你脑子真好使！”随即转动着肚子，“广播室在四楼，我先过去，你们几个还是去操场看看，有个万一就不好了，操场就在那边。”
陆烟萝点点头，奔得很快，方菲然也跟上，只有孙悦今实在跑不动了，落在后面，一路跑到操场，就听广播一直在重复，体育老师也已经疏散了学生。很快广播声音就被直升机的轰鸣之声盖过，擦过头顶时陆烟萝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被吹跑了。
崭新的直升机摇摇晃晃地缓缓落下，巨大的气流升腾中，陆烟萝只觉差点站不稳，简直叹为观止，这样的交通工具，飞行一次相当于普通人一年的年薪吧，有什么紧急事情才动用这种庞然大物？
直升机渐渐停稳，气流也渐小，终于舱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穿校服的男孩，身后跟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替他拿着书包，慢腾腾地向她走来，不知怎么的，那悠然徐行的样子就叫她想起在船上见到褚哲宸的那一次，一样那么欠扁的感觉，这么一说，连眉眼都有三分相似吧！实在是没天理，谁会没事坐直升机上学的啊？！
其实这两人走得很快，悠然徐行什么的，只是陆烟萝的偏见而已，两人很快与她擦肩而过，男孩还奇怪地看了她和方菲然一样，似乎在想学校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两个人？
等他们走开很久，孙悦今才赶到，看着空空直升机道：“那个坐这东西上学的公子已经走了？”方菲然尖酸地说：“放心吧，有的是给你见的机会。”
第十五章 有彼（2）
复鈊男校统共三个年级学生数量不过百人，老师和工作人员的数量居然也有百人，简直可谓一对一地悉心照顾了，陆烟萝想想也是，这学校里每一位公子都是这个国家举足轻重的人物后代，是该小心服侍。
但是工作两天后陆烟萝就发现了，这学校里的老师实在是既轻松又有钱，公子们全都乖得很，想起应婉如向她介绍的真正的上流社会的家教，她如今才算是服气了。
音乐课也轻松，公子们对高雅音乐的涵养都很好，但是陆烟萝越看越觉得他们挺可怜的，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都该热爱流行音乐吗，结果一个个都搞得老气横秋的，年轻的时候，还是应该干点傻事才是青春。
陆烟萝依然偷偷趁钢琴室没人的时候在里面练习，范晓桐曾问过她这么拼命，难道真的这么喜欢音乐？她问了问自己的内心，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喜欢到这种程度，不过是为了奖学金，对她而言，生计才是第一要紧的，至于喜欢还是讨厌，那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先解决了物质，才能谈精神。
春生经常说他自己笨，考不上高中，只读了个中专，所以只能在工地搬水泥，而陆烟萝和简皓冬脑子聪明，就该考大学、多读书，成为人上人，她自嘲地笑起来，这个世界，如果是只要努力就能改变命运就好了，她想起当年无法接受分手，又凑了出国的机票钱，在简皓冬的公寓看到的情形，她手下一震。
“老师，从刚刚开始，你就弹得错误百出。”陆烟萝回头看到一个学生靠在钢琴教室的门边上，他慢慢走进教室来：“这种水平也能当老师吗？”他那走路的风姿让她想起来了，孙悦今这几天一直念叨的“坐直升机来上学的公子”。
陆烟萝指了指他说：“你……直升机……”那男孩愣了一下：“哦，就是你啊，新来的老师？”陆烟萝越来越觉得这无所谓的无礼态度看着眼熟，站起来道：“怎么没去自习？”“有点东西忘了拿。”说着，他从一排椅子里找出一个手机。
陆烟萝讷讷道：“学校里不能带手机。”他忽然笑起来，笑意中带着戏谑的样子，更像褚哲宸了，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向她道：“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的，老、师……”陆烟萝耳朵一热，急忙跳开，他哈哈笑着出了门。
陆烟萝捂着红红的耳朵自语道：“怎么回事，现在的孩子……”其实到了复鈊以后她才发现，其实复鈊里年轻女老师有很多，所以完全不存在范晓桐担心的一群青春期小屁孩发展成断袖之癖的危险，
但是她总觉得孙悦今似乎在蠢蠢欲动，她叹了口气，对自己小的都下得了手。
晚上陆烟萝住在复鈊的宿舍里，洗了澡上网看看新闻，随便逛了逛，突然看到一个标题，她的手抖了一下，心跳剧烈地把它点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