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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次第（2）

十二月底实习就结束了，马上要放寒假，陆烟萝却在发愁去哪里，往常过新年，她还会跟爸爸一同回老家一趟，见见为数不多的亲戚，现在爸爸下落不明，连这个活动都省了。而学校宿舍今年赶上休整，不允许假期留校，这叫她真是犯难。
“水问”的寒假钢琴课程跟往年一样排得满满的，她长吁短叹倒叫应婉如好奇起来：“烟萝，什么事情发愁呢？”陆烟萝一直拿应婉如当知心大姐姐似的，就如实说了：“晓桐倒是叫我去她们家，不过我觉得不好意思，再说，她老家在外地，待一个多月不大好，而且我还得在琴行上班呢。”
应婉如想了想道：“那不如你，就住我那里吧，虽说小了点，不过我这个假期大概不住在家里，你一个人住大小应该够了。”陆烟萝有些惊奇道：“那里上班是方便，只是婉如姐，你为什么不住家里了？琴行怎么办？”
应婉如笑笑说：“你别紧张，琴行我自然还是每天会过来的，只是……我要住别的地方……”陆烟萝奇怪地看了她半天，犹豫要不要问个明白，应婉如笑了笑，想着还是说了吧：“我要结婚了，所以这阵子先去男方家里住一段时间。”
“啊？”陆烟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婉如姐，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我居然不知道？”应婉如笑得有些无奈道：“很久以前……的男朋友……”陆烟萝不明白为什么应婉如明明快结婚了，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喜悦，她很识时务地换了话题：“那……房租就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应婉如这回笑得由衷：“你还跟我见外，房租不用了，我那小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只管住好了。”陆烟萝觉得拗不过她，但还是暗自盘算怎么把钱给她。应婉如看了看表，说等一下要去试婚纱，就匆匆出了门，从琴行的落地窗户看过去，应婉如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豪车，陆烟萝心底叹了口气。
在宿舍度过的最后这半个月，范晓桐都不大在寝室里，早上也很早出门，就算陆烟萝推掉跟褚哲宸的约会也见不着她，陆烟萝想着跟小飞约会要起那么大早吗，这天大门被打开的时候，陆烟萝还在上铺卷着被子，虽然她已经醒了，但是外头真是冷，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她被子一掀，把头罩住了。
随即觉得好像有人蹬上上铺的梯子，接着有人隔着被子拍了拍她道：“烟萝，快起来。”陆烟萝正睡得迷迷糊糊，而且脑袋罩在被子里，也听不清是谁的声音，往里头缩了缩：“不要，我还要睡……”
那声音呵呵笑起来道：“你起不起来，不起来我掀你被子哦？”陆烟萝这下听清楚了，眼睛睁得溜圆，极为缓慢地、不敢置信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只露出眼睛，果然看到褚哲宸居然一身西装地坐在她床头，俩大长腿还挂在床沿来回地晃，陆烟萝只有一个念头：你七老八十了装什么嫩？！
陆烟萝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女生宿舍，男生止步你知道不知道？！”褚哲宸很得意地整了整衣服道：“没事，楼下阿姨看我很可靠，不会拦着我的。”陆烟萝心里又腹诽：果然衣冠禽兽最可怕。“那又是谁放你进房间来的？”“哦，我上来时刚好有个女孩子出去，一看到我就直喊我，还把我带进来，我运气好吧？”褚哲宸很开心地说着。
范晓桐！居然这样出卖姐妹。陆烟萝在心里恶狠狠地说。
“蒙头睡对身体不好，你还不起来啊？”褚哲宸看着她挑挑眉，忽然抓住她的被子一角，作势就要掀，“你不起来，那我进来喽，跟你一块儿躺会儿。”“别别别……”陆烟萝被吓得不轻，死死卷住自己的被子：“我起，我马上就起！”
“真乖。”褚哲宸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陆烟萝快被气炸了，瞪着他发送杀人光线，褚哲宸见了嘴角一勾，一条腿又往床里迈：“我看我还是进来跟你一起躺会儿。”“不要不要，放过我吧大爷，我马上起还不行吗？”陆烟萝这下服软了，褚哲宸总算心满意足地说：“那你赶紧穿衣服吧。”
陆烟萝卷着被子坐在床上道：“你先下去啦，我我我……裸睡呢……”这下轮到褚哲宸露出不自然地神色了，很是尴尬地说：“啊？哦，想不到……想不到你，生活习惯还挺西式的……”眼睛往她身上打量，陆烟萝羞恼道：“你还不快下去，不准偷看！”“哦、哦，行。”看到褚哲宸老老实实爬下去了，陆烟萝才松了口气，开玩笑，谁裸睡啊，只是睡衣太寒碜，不能见人而已。
“啊，原来是哆啦a梦的睡衣。”褚哲宸的脑袋居然就在她旁边，陆烟萝失算了，上铺的高度虽然能盖过她陆烟萝的眼睛，却只到褚哲宸的肩膀而已，所以就算他站在地上，脑袋还是在她边上，陆烟萝拿起枕头就砸：“你这言而无信地小人，叫你不要偷看！”褚哲宸哈哈笑着接过枕头道：“你还不是骗我。”
等陆烟萝洗漱完毕，褚哲宸正坐着摆弄她的电脑：“你这什么手提电脑，速度这么慢。”陆烟萝擦着头发不以为然地说：“二手的，已经是物超所
值了。”褚哲宸觉得她沐浴后身上那好闻的气息隔了老远都很清晰，冲她招招手道：“小妹妹，过来坐哥哥腿上。”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陆烟萝觉得他这姿势简直像是拐骗未成年少女的猥琐大叔，只不过他长了一张好皮相而已，她心里那邪恶的小兽就告诉她不要顺他的意，呆立了一会儿，陆烟萝看到褚哲宸眼里又开始闪现危险的光芒，她意识到跟他作对自己永远讨不了好，终于千钧一发之际，乖乖地走了过去，坐到他怀里。
褚哲宸看着她的表情，肚子里暗暗好笑，给她香香软软地靠好了，两手继续运指如风地在她的电脑上工作着：“我给你弄弄，应该能让它速度变快点。”陆烟萝想不到他还有这个本事，惊讶地说道：“褚哲宸，你大学学什么专业的啊？”“金融啊，”他忽然低下头对着她星眸含笑地说：“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聪明特别了不起，特别喜欢我？”
他的脸靠得也太近了，眼睛就直直看到她眼睛里面去，陆烟萝心跳如鼓，好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什、什么啊，有你这么臭美的？”褚哲宸笑得开怀，抬起头继续工作去了。坐在他怀里让她渐渐有些不自然了，他的气息让她心思烦乱，只好说话转移注意力：“今天干嘛到我宿舍来？”
“本来是想叫你到我家去练书法的，不过，”他停下来看看她道，“现在觉得不出去更好。”这脏脏乱乱的小宿舍倒也温馨可人。陆烟萝脸红了红道：“我要不要起来了，你腿麻不麻？”褚哲宸好像觉得她这话特别有趣，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道：“不麻，宝贝你轻地像片羽毛。”这声“宝贝”把陆烟萝雷得不轻，风中凌乱地让她的琦思都没了，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道：“天呐，你这样改装我的电脑，原先的资料会不会没了？！”
褚哲宸看她紧张的样子，眉毛一挑，转手就调出了她的文档，陆烟萝一看说道：“还好还好，还在……哎呀，不能看！！”褚哲宸闪电般已经点开了文件夹，嘿嘿笑道：“哟，想不到宝贝你还填词啊……”“褚哲宸！你马上关掉！”陆烟萝手脚乱舞，被褚哲宸一手就按在怀里动不了，另一手继续动着鼠标：“《疏影》，你填姜夔这么难的调子……”
感觉到怀里的人被气得浑身发抖，褚哲宸很识相地只看了标题就关了，两手捧了她的脸道：“好了好了，我关了，不看了，别生气了，嗯？”陆烟萝的雪肤因为怒气染上了红晕，小小的鼻翼翕张着，彰显着她到底有多生气，那红唇一贯抿紧的弧度，
褚哲宸再熟悉不过了，她跟他针锋相对时的样子，叫人实在想亲一口，而且褚哲宸丝毫想不出他现在不这么做的原因，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开玩笑，她还生着气呢，这人就没头没脑地亲过来，好想揍他一顿，但是被他大力地箍住，浑身却都没有力气似的，一点儿都没法表达她的不情愿，褚哲宸的手在她背上不自觉地揉来揉去，全力想让她更加贴近自己，陆烟萝被弄得晕头转向，昏天黑地的不知今夕何夕，整个人就软绵绵地摊在他怀里。
等到褚哲宸愿意放开她，她还迷迷糊糊地没回过神来，褚哲宸搂住她转头看了看下铺范晓桐的床和上铺陆烟萝自己的床，暗自觉得实在都不是办事的地方，还是先不要唐突佳人了。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陆烟萝终于回复了神勇，神智也清楚了，叫骂道：“褚哲宸你为什么每回都那么用力吸啊，害的我口水都干了！”
褚哲宸不怀好意地一笑道：“你喉咙干啊，那我的分你一些，给你润润喉啊。”陆烟萝脸又红了，觉得跟他讲话根本是跟流氓讲道理，愤怒地推着犹自抱着她的褚哲宸道：“起开啦！我要去喝开水！”
褚哲宸也不拦她，看她气呼呼地站起来去倒开水，说道：“元旦的时候，到我们家来吃顿饭吧，我母亲想见你。”陆烟萝一口水差点喷出去，勉强咽下去还咳了半天，褚哲宸过来帮她顺气道：“你别那么紧张，我家人有那么恐怖吗？”
领导诶，我们这种蚁民能不害怕？陆烟萝暗暗想。褚哲宸接着说：“有机会也让我见见你的家人。”陆烟萝心里一咯噔，头就垂低了。“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到这里接你。”“不不不，学校里假期要搬出去，所以我那时候已经搬到外面去了。”褚哲宸很是意外道：“住哪里？怎么没跟我说？”陆烟萝心想，找你可不好，介绍的房子肯定租不起，又不想拿你的钱：“我工作的琴行老板娘要结婚了，所以借房子给我住，就离琴行不远，上班也方便。”
“在哪里？安不安全，等一下带我去看看。”陆烟萝想着你真会操心，不过还是点点头，“还有，元旦以后我要出差一个月。”褚哲宸还在自顾自地说，陆烟萝听得有些恍惚：“出差？怎么那么久？”褚哲宸很开心地挤挤眼睛道：“舍不得我？”陆烟萝红了脸说：“怎么可能！”

第二十六章　次第（3）

陆烟萝虽然见识过叶冷卉家的码头和靳东谊的别墅，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褚哲宸家的产业，她看着这栋很有年头的旧式的建筑，除了地处偏僻些，她暂时还没有觉得有特别叫人叹为观止之处。
只不过进到家里，又是不同的感觉，不像靳东谊别墅的未来主义，这栋老宅的给人的感觉是处处古意盎然，陆烟萝简直觉得自己穿越了，这里的家具和摆设看得出来都十分有年头，应该也不可能是仿古做旧的家具，而是真正的古董。
陆烟萝忽然就觉得一股门楣森严的气氛扑面而来，在红木座椅上小心地坐下，褚哲宸见了忍俊不禁道：“烟萝，你放心吧，这家具虽然老旧些，但牢固度是一流的，小宇小时候都在上面乱蹦乱跳的，随便坐没关系。”
褚树河还不曾见过陆烟萝，笑得很亲切道：“陆小姐，不必拘束。”陆烟萝觉得褚树河望之可亲，心里石头落了一半，不愧是处理国家危机的干部，最重要就是给受灾人民以信心和鼓励，所以给人感觉就是亲切。
颜碧华笑呵呵地从厨房出来，一路笑一路道：“怎么已经来了，我在厨房张罗吃的，今天加菜。”褚树河愣了：“碧华，你不会……是要亲自下厨吧？”颜碧华睨他丈夫一眼：“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安心啦，我只是给田嫂和管嫂一点菜单的意见，我哪敢轻易动厨房的东西。”
陆烟萝急忙恭敬地起身道：“阿姨，叔叔，头一次来，一点小礼物。”话说这次的出行，陆烟萝简直是慎之又慎，衣着和礼物都咨询过褚哲宸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加上她囊中羞涩，更有很多掣肘，最后她觉得总算拾掇得差强人意。
颜碧华对此倒不甚在意，坐下道：“怎么那么客气，陆小姐快请坐。”褚哲宸接话道：“母亲你同她见过的，叫她烟萝好了。”颜碧华不动声色地瞪了儿子一眼，回头对褚树河道：“我是去医院看过她一次，不过没有待多久，今天可得好好聊聊。”
这话弄得陆烟萝有点汗涔涔的，她挨褚哲宸坐了，觉得没什么话题，只得说道：“小宇他，今天还没放假？”颜碧华叹了一声道：“高三生，没办法，寒假只有春节那一周，其他时间还得留在学校，对了，烟萝你是小宇学校的老师，肯定知道。”
陆烟萝不好意思地说：“哪里是老师了，只是去实习的，我还没有毕业呢。”颜碧华当时在医院里见的陆烟萝，脸上肿未消，还包得严严实实，就觉得难掩丽色，今日见了，虽然未施粉黛，但当然
比医院里时更美上十倍了。但看她讲话应答，也没见有什么过人之处，颜碧华实在好奇得不得了，到底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叫她家眼高于顶的儿子看上？
没说几句话，就有人奉上茶水，陆烟萝见这茶杯碧绿晶莹的实在可爱，忍不住拿在手里多看了两眼，她伸手拿杯子时颜碧华看到蓝光一闪，是陆烟萝手腕间的青金石手镯，她心里顿生疑窦，但碍于这父子，不便出口，便说道：“烟萝，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不如你跟我到房间里来？”
陆烟萝心里一慌，回头看褚哲宸，他捏了捏她的手，以示鼓励，陆烟萝无奈地站了起来：“好的，阿姨。”陆烟萝默默跟着颜碧华到了二楼一个不大的房间，见只有几个落锁的衣柜，还有一张梳妆台，依然是很古董的模样，颜碧华请她等一下，在抽屉里摸索出一把铜制的小钥匙，去开梳妆台上一个镀金的梳妆盒。
这梳妆奁子外部的金粉已经有些落漆，但依稀能看出当年尊贵的分量。陆烟萝对这屋里的一切都充满敬意，一看便知全是几代相传的宝物，她不再去看颜碧华在做什么，只盯着墙壁上一副书法观赏，写的是江淹《别赋》里的一段：
下有芍药之诗，佳人之歌，桑中卫女，上宫陈娥。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珪，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
颜碧华回头见陆烟萝呆呆地盯着墙上，竟好似眼角带有泪光，大为吃惊道：“怎么了小烟萝，你别吓阿姨。”陆烟萝如梦初醒道：“没、没什么，只是这个，写得可真好。”
颜碧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哪里写得好？字还是�

《既见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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