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掌华美仪仗不敢有丝毫停歇,紧跟着一众臂搭拂尘的宫人分四排两侧步履一致碎步跟随。
褪去粗布荆钗——唐徽娘,这个村姑真的就是登上枝头变凤凰。
徽娘幸福地被皇上挽着手臂,臂上挽着的烟罗紫轻绡,在微风中轻轻飘舞着,所经之处是一场移动的,盛大华美,庄严肃穆的典礼,让人不由肃穆屏息不敢动有丝毫。
大批的匍匐在地的太监宫女 ,态度那样谦卑,如同进行一场盛大的法事。
这一刻,她醉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众人供奉的烟火,潋滟的晴光扶摇千里,连瞻仰都怕被灼伤眼。
缓缓步入自己的洞房,房中摆设,全部是梨花香木精雕细琢而出来的华贵桌椅,甚至还摆设了许多古玩精品,全都是价格不菲的珍藏异宝。汉白玉凿祥云仙鹤的地面已被红锦地毯遮盖。帘幕层层,麝香袅袅,真是个豪华的府地洞天!
。
【前尘往事】
新婚的唐惠妃这几日只和皇上在琼瑶宫卿卿我我,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中,她没去拜见皇上的母亲王太后,也没有去拜见后宫之冠任皇后,更别提那些辈分资历比自己高深的其他妃嫔们。
新婚的第三天黄昏。
“皇后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悠长细亮的声音,任皇后的凤辇来到琼瑶宫门外,隔着琼瑶宫百转千回的院落,传至很远很远,接着无数细碎谨慎的的脚步声,和着走起路来,衣袂摩挲之声。
年轻的任皇后,轻轻地整理了一下九凤凌云的繁花锦服,上面用金线织就的九只金凤凰,仿佛要从朱红色的长袍上乘云而起 ,点缀在凤翅上的蓝宝石在夕阳下折射出晃眼的光芒,透着咄咄逼人的皇家贵气。
这个气势和排场又是唐惠妃从未见过的。
这个时辰,琼瑶宫在忙着迎接圣上晚上驾临,任皇后的到来,突然又一下子静下来,所有宫女太监,全部矗立两旁,惶恐地跪倒在地,徽娘带着婢女们迎了出来连忙施礼,口中轻呼:“参见皇后娘娘!”
身后匍匐在地的宫女太监仿佛心有灵犀般地默契,开始山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任皇后昂着高贵的头颅,在衣着鲜艳的侍女搀扶下,优雅地步下凤撵,凤冠上的珠玉流苏在眼前微微颤动着。
面上却是含着微笑,一把将徽娘拉起来,轻声说道:“唐妹妹。何须多礼!快快起身!
徽娘轻轻抬起头来,很有些拘束地由着任皇后牵着自己的手,一起步入宫中。
徽娘心中暗暗赞慕,任皇后的确与众不同,既有母仪天下的恭谨、端庄,又不失年轻女子特有的成熟、秀丽,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无不透露出盛世帝皇内眷所特有的优裕和奢华。
来到上座坐定,任皇后打量着这个攫取了全部帝皇恩宠的乡下女子。
她头梳高高的望仙髻,身着掐腰的朱红短衣,下罩鹅黄色的曳地长裙,水绿色的丝绸裹胸,露出小家碧玉的一大片粉红嫩白的肌肤,长长的眉毛不用描画业已入鬓,生得体态婀娜,神情妩媚,举止文雅,步履轻盈,她的清新健康 ,果真令人眼前一亮。
她真的挺美的!
皇帝艳福真的不浅。那日跳楼自杀的谭贵人已经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如眼前这个,比起她来少了许多骄横跋扈,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柔谦顺。
皇上怎能不心动!
“妹妹来皇宫几日了,早就想来探视,看看妹妹是否欠缺什么,又怕打扰了陛下的雅兴……可不知妹妹住的是否习惯?饮食可还舒适?如果哪里觉得不好,尽管告诉姐姐,我们姐妹同侍皇上,也是缘分,万望妹妹不要拘谨!”任皇后倒也能屈能伸,居然在一个比自己位分资历都很幼稚的徽娘面前,这么谦虚。
讲到这儿,老宫女眼神暗淡,浑浊的眸子里,藏不住一抹深深地悲哀,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遇到这么个阴狠奸猾的对手,唐惠妃,兴许还能多活些时日……可是,也只是多活些时日而已,皇宫里,即便任皇后不出手,还有其他人……”
唐惠妃的故事深深引住了顺尧,他连着催促:“嬷嬷。接下去,是不是,徽娘她……”
老宫女顿了一下,看着这个一无所知的年轻人。她有预感,这个年轻郎中,一定和唐惠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将事实真相告诉与他,这辈子自己的苟且偷生,便也值了。
接着,又继续讲了下去……
那日,任皇后带来好些珍贵的首饰珠宝,绫罗绸缎,还格外开恩,怕徽娘生来乍到,诸多不便,额外自椒房殿拨来两名使唤的姑姑给琼瑶宫。
徽娘见任皇后这么体贴和大方,真的万分感激。聊了很多。一直待到皇上驾临,任皇后才回去。
见了皇上,任皇后先是贺喜,本来这纳妃之事,皇上该和皇后商议,但是皇上却根本没理会任皇后,自己做主纳了徽娘。事出有因。
自打去年任皇后入宫,她为 娘家请官晋爵,任家本来就是京城大官,还要求再升,连她的姐夫也不落下,真个是鸡犬升天。皇上十分不满,原来看到任皇后美貌。开始也是无比恩爱,后来见她过于热衷于权势,渐生厌恶之情。
这不,大婚一年之久,任皇后还是未怀上龙种,皇上却不着急,出去巡查暗访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先前巡视回来之后,也不和任皇后同房,只是专宠谭贵人。三个月前,谭贵人不小心小产,诬陷一名被皇上新宠了几夜的一个宫女,背着皇上,活活将宫女打死。任皇后自然秉公上报。皇上大怒,嫌谭贵人过于暴戾,书疏远了谭贵人。
谭贵人咽不下这口气,常常堵着皇上,撒娇诉苦,皇上不胜心烦,才带着手下,南下江南。
对于任皇后,是送走了一个情敌,又迎来一个对手。还好,这个唐惠妃看起来很是单纯,不是先前的谭贵人,柴米油盐不进。
此刻,在琼瑶宫里见到自己的皇后和徽娘聊得那么亲热真诚,皇上心中有些不忍。
心想自己做得不对,后宫之事,册封妃嫔,都应该由皇后管理,自己却拿她不当回事。那之后,对任皇后的态度也是随和了不少。
任皇后几乎天天来琼瑶宫,对徽娘嘘寒问暖。徽娘单纯善良,常常在皇上面前提到皇后的好处。时日已久,渐渐地,竟将皇上对任皇后的芥蒂之心消磨没了。
徽娘是幸运的,这个大胜国第一无二的男人,将所有痴情倾注她的身上。表面上,她所到之处,受到一片赞美和尊重。
包括任皇后。
然而,她又是不幸的,在深渊万丈的后宫,她只有名分,没有权势。她不懂得用皇上的宠爱为自己的命运,运筹帷幄。
就是因为她的单纯和善良 ,深深惹得皇上的珍惜和垂怜,也是这一点,将自己送上不归路。
泰和六年二月,徽娘怀上身孕。任皇后更加仔细照顾起徽娘来。不叫她有半点闪失。皇上甚是欣慰。后来便将照顾徽娘的事情,全盘托给了任皇后。
皇上终究还是天下人的皇上。他不想让天下人耻笑自己耽于声色,更不可以时时刻刻将她自己下奶的徽娘带在身边。对徽娘的爱,更加激发了他的鸿鹄之志,他想正是给自己的女人看:自己是个国民谋福祉的好皇帝。
于是,李温煦更加勤政爱民。也就出现了先皇初登基时,那几年的“泰和盛世”。
可以说,徽娘的爱情是功不可没的。
每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可爱的女人。爱情是催化剂,能彻底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说着说着,到了关键处,老宫女竟然沉沉睡去。
顺尧抬起身,看着外头,夜色渐沉。徽娘的故事让他有种莫名的揪心和牵绊。安乐宫里,老宫女的房间 ,昏黄的豆灯发出一团暗淡的光亮,这点微弱的光亮,它能让人看清那发生在琼瑶宫不堪回首的一幕吗?
知道她年事已高,顺尧尽管一万个疑问想要听她继续讲下去,但是此刻也是不忍唤醒她。便轻轻回到自己的住处。
。
【高深莫测】
慈安宫内,任太后内正忙着操办自己娘家人进宫探亲的事宜。最近也没有传唤唐顺尧,。
顺尧也正好逮着空儿,每天老去安乐宫。
最近,这个老宫女精神不赖,话题很是活跃,却是由于年纪大了,常常讲到精彩处,就会哈欠连天,动不动就睡着了。
顺尧便带来一大壶上好的乌龙茶,每看到老宫女疲惫时,便亲自烧热水为老宫女冲茶提神。刹那间,茶香溢满空气中,简陋的安乐宫内便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茶香。
这乌龙贡茶是任太后高兴时赏赐给自己的。他和蓁蓁一样,不爱喝茶,只喜欢引用自己亲手调制的香片。
老宫女对于茶却很津津乐道,看来毕竟是服侍过高贵的主子的,见多识广。破旧的杯盏斟满一杯,小口细品,对于茶经,居然懂得很多。边喝茶,边絮絮叨叨,跟顺尧说起了茶经。
“徽娘也喜欢喝茶么?”顺尧问道。
“恩,唐惠妃很喜欢喝碧螺春,那年春天,皇宫里收到新进贡的碧螺春茶,皇上直接派人送到琼瑶宫,那个春天,刚好惠妃娘娘怀孕了,太医不许喝茶,于是,惠妃娘娘便将它赏给了下人们,我也得了一份,那是我平生喝到的最新鲜,最好喝的茶了……可惜,也只是那个春天喝了一回。,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喝到惠妃娘娘赏赐的春茶了……”
一杯茶提起了老宫女的精神,又开始讲了起来……
一晃,徽娘来到皇宫不知不觉已经半年。虽然不善于经营,但是有着皇上格外呵护,再加上任皇后待她如同亲姐妹,各个宫中的娘娘们虽然背地里很恨这个唐惠妃,但是面上倒也相安无事,很是友善。一时间,琼瑶宫里,迎来送往,倒也很是热闹。
初春时节。天气甚好。和煦的春风吹拂着皇宫大院。御花园内,还没有万紫千红、争奇斗艳的景象。
徽娘的琼瑶宫。水榭小阁。对岸的一片桃林,正打着花苞,孕育着蓓蕾。迎春花不怕凉,早已在风中举着黄黄的花枝。
唐徽娘却呆坐在亭子旁。淡黄的柳丝随着微风,时而轻抚她的秀发,她却无精打采地望着池子里,一片白茫茫的开了冰的湖水,一股清冽的水汽。
“娘娘,这里风大,您还是回去吧?”身旁的贴身宫女轻轻劝道。
皇上最宠爱的惠妃娘娘不开心,把一旁的太监宫女急得不知所措。
不知为何,最近饮食欠佳,稍有油腻的东西。吃下去便是恶吐。把个皇上心疼得不行。找了最好的太医,为自己最亲爱的女人诊断。
老太医一通把脉,捻着胡须,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连忙给圣上道喜:“恭喜陛下,惠妃娘娘有孕了!”
周围的太监宫女很有眼色,齐刷刷纷纷跪倒,向皇上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年轻的李温煦听到这个喜讯,一时间惊喜的不克自持。竟当着众人的面一把将自己最爱的徽娘烂在怀里,伸出手抚摸着爱妃憔悴的面容,眼里涌出一股柔情蜜意,不由得附上身子,将火热的嘴唇盖住了她的樱唇。
美人满面娇羞。周围人看到这个景象,也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纷纷低着头,轻轻退出。
徽娘有孕的消息像这春天的风一般,瞬间便刮遍了整个后宫。各个宫里的主人纷纷备了厚礼,前来道贺,全部来过,一个没落下。
只不过,这风里,这探望的人心里,不一定全是暖 融融的春意和祝福。
至少,皇上大婚到如今整整两年,徽娘是第一个怀上子嗣的。这个消息倒像数九寒天里的一股寒风,每散落到一个妃嫔的寝宫,就会掀起一阵不小的寒流。背地里,那些女人撕坏了多少扇子,摔碎了多少杯盏,吃了多少副中药,期望自己也怀上龙脉。
包括,任皇后。
然而,任皇后终究是任皇后,她的高深莫测是与众不同的。
皇上吩咐任皇后一定要照顾好惠妃,让自己的第一个子嗣平安降生。任皇后领了旨后,更加对徽娘饮食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
莫说是大病,只要徽娘一个咳嗽,任皇后都必须亲自监督,抓药熬药,一点不允许马虎。任皇后的贤惠宽厚把琼瑶宫的宫女太监都感动了,包括这个讲故事的考宫女本人。
当然,徽娘更是感动的不行。常常在皇上面前为任皇后美言。
每到这个时候,李温煦总是将单纯的徽娘烂在怀里:“但愿,朕没有看错人,爱妃也没有看错人……”
而徽娘,则一味沉浸在将为人母的喜悦里丝毫不怀疑别人。对任皇后,亲切地“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
她以为,自己不害别人,别人又怎么会害自己呢?
【狐狸精】
御书房,李温煦早早散了朝。
一旁伺候的宫女为他退下龙袍,换上了一身洁净而明朗的月白色锦服,墨黑的发丝绾了起来,上面带着一流云攒金冠。
他的五官很是俊美,肤如凝脂,琼鼻悬梁,唇红若丹。眼睛很亮,眸子深邃幽蓝,如深色大海。颈项下垂白罗方心曲领一个,腰束镶着大红宝石的宽大玉带,越发显得他英武俊美,世间男子不乏潘安和宋玉,却没有人如此夺人目光。
外头春光明媚,此刻御花园里的花早已经争奇斗艳了。手拿紫霜毫,在文案上批阅着奏折。窗外一声流莺娇啼,搅得人心难静。
霜毫停在空中,一个愣神,却又不知该写什么了。不由将笔一掷,罢了!还是烦恼!
这红尘三界的爱恨情仇,纵然自己身为帝王,也逃不脱!都说帝王少情爱,如今唐徽娘进宫已经半年多了,自己却是仍然爱她不减当初。
虽然后宫三宫六院,佳丽无数,自己对于她的过度宠爱不一定是好事,就怕会害了她。因此,才会刻意冷落些。
这不,因为她怀有身孕,圣上故意趁此机会,疏淡了她一些,尽量选别处宫苑的妃子侍寝。
缘何,人虽不在眼前,总是控制不住,心心念念的想她,惦着她呢?
坐在龙椅上,眉头微锁,一手放在额头上。
闭上眼;满脑海里就只有她,她的一颦一笑,一回眸转身,总是无法忘却。
叹一口气,又重新将笔拾起,扯过一张宣纸 ,在上面随意涂抹:徽娘,徽娘,徽娘…… 告诉朕,为何竟放你不下?朕真的好怕这只是一场春梦,醒来后,找不见你……
一念及此,心中一紧,忙站起身。不行,徽娘,朕,就要去看你!
一旁的随侍太监早已喊道:皇上移驾琼瑶宫!
他回头,眼光里满是探询:这奴才,怎地知道朕的心思?
随侍太监郭公公仿佛看出圣上的狐疑,忙陪笑道:“皇上,您开心,是为了惠妃娘娘,烦恼,也是为了惠妃娘娘,这半年多久,圣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