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园妾
作者:十八香
【楔子:关于陵园妾】
其一,为何写陵园妾这个题材:
读了白居易的名篇《陵园妾》,有感而发。
陵园妾,颜色如花命如叶。命如叶薄将奈何,一奉寝宫年月多。年月多,时光换,春愁秋思知何限。青丝发落丛鬓疏,红玉肤销系裙慢。忆昔宫中被妒猜,因谗得罪配陵来。老母啼呼趁车别,中官监送锁门回。
山宫一闭无开日,未死此身不令出。松门到晓月裴回,柏城尽日风萧瑟。松门柏城幽闭深,闻蝉听燕感光阴。眼看菊蕊重阳泪,手把梨花寒食心。把花掩泪无人见,绿芜墙绕青苔院。
四季徒支妆粉钱,三朝不识君王面。遥想六宫奉至尊,宣徽雪夜浴堂春。雨露之恩不及者,犹闻不啻三千人。三千人,我尔君恩何厚薄。愿令轮转直陵园,三岁一来均苦乐。
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的这首《陵园妾》,将古代为皇帝守陵的宫女形象描写得淋漓尽致,令人感慨,让人怜惜,催人泪下。
其二,陵园妾的来历:
曹操在建安十五年,即公元210年于邺城,即今河北临漳修筑铜雀台,台上有屋一百二十间,并铸大铜雀于楼顶,为其晚年宴乐之所。据西晋著名文人陆机《吊魏武帝文》引《魏武遗令》中说:“妾与伎人,皆著铜雀台,于台堂上施八尺床繐帐,朝晡上酒脯粻糒之属。每月朝十五,辄向帐前作妓。汝等时登台,望吾西陵墓田。”曹操立下遗嘱,命令在他死后他的小老婆和宫中的歌舞伎定期要对着他的坟墓歌舞。
其三,描写陵园妾的其他有名诗词:
在唐代,这种被安排守陵的宫廷女子也有很多,据《资治通鉴·唐纪·宣宗大中十二年》胡三省注引宋白云:唐制,“凡诸帝升遐,宫人无子者悉遣诣山陵供奉朝夕,具盥栉,治寝枕,事死如事生。”
被誉为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在《丰陵行》一诗中说:“设官置卫锁嫔妓,供养朝夕象平居。”丰陵,即顺宗陵,在富平县东北三十里,守陵的宫人要在山陵伺候死后皇帝的日常起居,把死人当作活人伺候。
《全唐诗》以《铜雀台》、《铜雀妓》、《雀台怨》为题的诗有近四十首,《乐府解题》曰:“后人悲其意,而为之咏也。”
晚唐著名诗人杜牧《奉陵宫人》更是对宫女守陵制度进行了无情地揭露:“相如死后无词客,延寿亡来绝画工。玉颜不是黄金少,泪滴秋山入寿宫。” 即使有钱有貌,买不到大才子司马相如为陈阿娇写的词赋,也难以贿赂毛延寿把画像美化,不得不流着眼泪去守陵。
陵园妾,其实是帝王要求宫女以“活着的方式”进行的一种殉葬。
注:材料文字来源于网络。
【皇帝驾崩】
交泰二十六年七月初五。深夜。
大胜国皇宫。
庄昭媛的琼瑶宫内。
低垂的绯红色幔帐,华丽的羊脂烛台,咝咝燃烧的宫蜡。
满园□关不住。
合欢帐内,睡醒了的皇帝李温煦不由侧身打量着身边的可人儿,
一个美人儿,红肚兜儿抹胸儿松开了带儿,敞着酥胸,弹出那一对白如脱兔的玉峰,下面半掩未掩的薄如蝉翼的纱衣,隐约可见疏密有致的草丘,裤腿儿的底部露出一抹雪也似的脚踝,滑腻白嫩的三寸金莲,勾人心魂。再看她头上,宝髻松散,樱唇微启,细眉弯弯,两条粉藕似的臂膀儿,搁在鸳鸯枕上 ,玲珑纤指,轻轻放在自己的酥胸上。
她的鼻,她的眉,她的眼神,甚至那承欢是的娇哝低语,都像极了那死去多年的唐惠妃。
她身上散发出一种特有的香味儿,总是让他意乱情迷,感觉自己总有发泄不完的欲念,不由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身子。
庄昭媛在睡梦中被惊醒,一看是皇上,当下扭转着洁白的胴体,水蛇般的小腰上下承合,在皇上的肆意挑拨下,似乎燃起了更高的火焰,她突然不自禁地翻身骑坐到他的胯间,气喘吁吁中,下面的皇上看着上面的的美人,一阵柳腰款摆,酥胸荡漾,香舌蜜咂,媚眼如丝,妖冶放荡,撩人魂魄!他不由一把将她拉到身下,加快了进攻的力道。
春风再度玉门关的销魂当口,皇上突然张大了口,连连“啊”了几声,一下仆跌在庄昭媛洁白的胸乳间,停止了动作。
良久。
起初,庄昭媛以为他情难自禁,不可控制。谁知,体内却渐渐软了下来。顿觉不祥,花容失色,连连娇呼:“陛下,陛下!”
却不听回声。将他推下身来,哆哆嗦嗦用玉指探到他的鼻息!只有出气,不见进气。
这一试探,大吃一惊,庄昭媛顾不得全身无寸缕蔽体,大声喊叫……
待御医赶来,早已无力回天。 当今皇帝在和自己最宠爱的庄朝媛又一次颠鸾倒凤中,消耗殆尽。
老太监扯着脖子,带着哭腔,高喊:皇上……驾崩!
报丧的钟声在静寂的夜里传出好远。沉睡的京城百姓被惊醒,不由披衣坐起,夫妻相对:该是皇宫里又死人了吧?
管他呢,皇上不理朝政,荒淫无度,死了才好!
……
大盛朝第五位皇帝,就这样突发“马上风”脱阳而亡。享年四十九岁。
酒色过度,身子被掏空的大盛朝皇帝李温煦,应了不久前自己对宠妃说的那句话:朕愿死在庄昭媛的软玉温香之上。
原本是一句欢爱后的蜜语甜言,竟成谶语!皇上当真死在了沉迷他留恋的温柔富贵乡里。
做个风流的花下鬼,也算值了!苦的是他身后的三千粉黛们。
太子李承恩登基。年号宣和。加冕仪式结束后。七月的太阳照在金銮殿那黄琉璃瓦,檐脊的走兽、檐下的单翘单昂五跴斗拱上,热辣辣地夺目而刺眼。这里是大胜国最高领导人向外发出号令的场所。
殿内,文武百官两厢站立,龙椅上,还不满十八周岁的新皇身着簇新明黄龙袍,头戴玉制十二旒(即十二排)冕冠,笄上穿着的金黄丝带,自颌下系个结子。第一次早朝,手心里稍微有些汗。
下面的文武百官,面上庄严肃穆,心里各有揣测。这新皇究竟能不能独把朝政?
因为新皇年幼,由大行皇帝的皇后——当今太后任娘娘操办丧事。
新皇李承恩颁旨昭告子民,大盛朝全国上下,举行七七四十九天国丧。国丧期间,大赦天下。期间,大胜国所有子民,不得婚嫁,不得荤腥,不得着鲜衣华服。否则,依法惩办!绝无宽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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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宿。颐养天年】
八月未央。
皇宫内。
随风飘摇的白绸带,大朵大朵白花,成排的白纱宫灯,将本来就很长的回廊衬托的得加深邃寂寥。
来来往往穿梭的宫人,穿着白色的生麻布丧服,头发皆以生麻束起,在脑后挽成一个丧髻 ,上面系着白布条子,耷拉在肩后。每个人看上去都是神情萧索,倒不是因为皇上死了伤心过度,是怕自己被选上殉葬,底下里相遇也只能压低声音,小心揣测谁会被列入殉葬的行列。
“轰,轰”沉重的钟声敲破黄昏的沉闷和皇宫的死气。
这是宫人集合的信号。一柱香的功夫,先皇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等所有宫人聚齐在任皇后(已经是任太后)的椒房殿,偌大的庭院占得满满的。
紧接着,上百名戴着盔甲,持刀跨枪的大内侍卫将椒房殿围了起来,一触待发的紧张,更是增加了人们的心理负担。
按制,大行皇帝要在皇宫的仪鸾殿停灵七七四十九天。
今天是皇帝驾崩第四十七天。
听说殉葬的宫人早在皇上驾崩的那天桥皇后就已亲自拟定,也有人说是先皇早先做了安排,总之,这四十几天,各色版本,沸沸扬扬,上头却一直密而不宣。
不可预知,其实比一目了然更折磨人。
身穿丧服的任皇后在李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仿佛弱不胜风的样子,想必过度伤心所致吧!
卸下往日的金钗步摇,脱下绮丽多彩的绫罗绸缎,此刻一袭粗衣麻服将不再年轻的她衬托的越加憔悴,她高高盘起的丧髻上插着一大朵白绸子做成的牡丹花,青白色的脸鬼魅一般。
皇帝死了,所有宫人脸上只涂白粉,不点胭脂,如同一缕缕游荡人间的孤魂。
满院子死一般的静寂。一个个白衣裹着的宫人立在那里,如同一只只任人宰割的白雉鸟,惶惶然等候死讯。
叶蓁蓁站在第三排,比较靠前的位置。排在左前面的正是那个被千夫指万人骂的“骚狐狸”庄昭媛。
皇帝驾崩这四十多天来,不知她是怎么过来的。也许想开了吧,与其惶惶不可终日的等着,倒不如一下子来个痛快的。
皇帝是死在了她的身上,但,这能怪得了她么?予求予取,普天之下哪个女人不属于天子的?
任皇后说了一些感人至深的话,大都是怀念和大行皇帝伉俪情深,圣恩无上的总结陈词。
只看见她边说便不停撩起白罗帕擦拭眼角。好像哭了的样子。许是真的哭了吧。终于熬出了头,自己的儿子登基,再也不用和那么多年轻美丽的女人争抢一个男人了。
儿子是她自己的,本来有那个死了的皇帝一半,现在完完全全成了自己的。不知她是悲伤多还是窃喜多。
谁都知道这十来年来任皇后如同守活寡,如履薄冰端着个皇后的架子。还好,虽然失宠,没被废谪。眼下,她自己却似忘了一样,在那里尽情发挥。
可惜蓁蓁一句也没听进去。明明是叫人来千刀万剐的,却非要装出情不得已的样子!
兀自想着,这椒房殿马上就要易主了,下一个皇后会是哪个?当然,哪个都不关自己的事儿。
皇宫里只有一座中宫,却是每个女人都想往门槛里挤,然而,挤过去的有几个?除了要有过人姿色,还必须有家世,有机遇,有心计。一个君主,后宫三千佳丽,却只有一个皇后,最多的是做了人家的垫脚石,踏上不归路。
她不由偷眼看看前面的庄昭媛,她也一脸木然的沉寂。
庄昭媛早已被风传为内定殉葬的最确切人选,即便只选一个陪葬,也非她莫属。留两个,就要带上蓁蓁了。
任皇后恨蓁蓁,不是因为这死去的皇上,而是在于太子!不,是现在已登基的新皇,做太子的时候,一见钟情,喜欢上比自己大两岁的蓁蓁——因为她,他曾和亲娘几乎闹翻,但是蓁蓁不喜欢他。
生死有命,早已坦然,这个世界蓁蓁没有太多留恋,早早结束这宫里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善事。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包括生命。在这深宫苟且偷生,也不过是为了对得起自己死去的父亲。
她不耐地等待宣判。
终于,任皇后哭诉完。
站在皇后身边的李嬷嬷便拖着长长的声音,开始点名字。
先是年老的,这些宫人被集合在一起。有内侍太监带着去了专门收容老人病人的安乐宫。
接下来是一些育有子嗣的妃嫔宫人:生皇子的,等到死皇帝入土后,她们将随着自己的儿子去向封地,此生再不返京。
生公主的,将前往西院慈安宫颐养天年。
随着点名,又有三四十个宫人离开了队列。
蓁蓁想,她们心里一定是长舒了一口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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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宿。殉葬】
“皇后千岁,妾身也为皇上生育一子,为何却没有点到名字?”一个充满深刻恐惧和热烈期待的声音。
是梁美人。
“还有我。”一个怯怯的声音,这个声音很陌生,蓁蓁不由揣摩起来。
仁皇后却不答话。
“梁美人,肖柔妃,皇后为您做了更好的安排。急什么?”李嬷嬷冰冷的声音。
原来是被贬入冷宫多年的肖柔妃,怪不得蓁蓁很陌生,进宫时她就已经失宠好久了。听说她长得极美,当初若生个皇子,依着皇上对她的恩宠,废了任皇后的可能极大。所以那事、时的任皇后过得真不容易!
蓁蓁开始细细打量这个传说中的“后宫第一美人。”
消瘦的下巴,细长的眉入鬓角,唇是弧度清晰地樱唇,薄而上翘,眼里满含哀怨,的确是个耐看的尤人物,可惜,冷宫的寂寞,已经将她第一美人的风韵吞噬了,蓁蓁看到的只是,幽怨凄楚的弃妇!
从来美人似名将,不使人间见白头!
接着又开始宣读一批放出宫的宫人。这些人上先皇从未临幸的的女子,即便临幸了,没有怀孕的也有。
这些人大多有良好的家世出身,外面的家人得着信儿,早花了钱通融了关系,管事的送个人情,省着安排她们的去处了。
穷人的女儿是没有这个念想的。
蓁蓁那当太守的哥哥也不是没有能力,但是他怎肯为自己花钱?当初迫不及待逼着自己进宫,四年来看蓁蓁不得圣宠,早熄灭了飞黄腾达,皇亲国戚的梦想!
后宫佳丽三千,皇帝的大舅哥多了去了!如今皇帝死了,早该把蓁蓁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接着又有一批人离开队伍,在内侍太监的引领下,向任皇后行了拜别礼,惨白的孝服藏不住欢欣雀跃,回头看一眼这些留在原地的,眼里忍不住掠过一丝悲悯,即便曾经是敌人,此刻,随着那个男人的死去,早已勾销了吧!
隔着老高的宫墙。蓁蓁看不到她们离去的背影。
她,只能抬头,看院子里四角的天。
就想,春天——在这个八月突如其来,降临到那些人的身上,多好!
还剩下一百多人,院子里显得宽阔多了。
蓁蓁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任皇后不会放过蓁蓁。只是不晓得是哪种方式罢了。
其实她不知道,蓁蓁根本就没有勾引太子,挑拨离间她们母子关系的心意。她的心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殉葬的四十五个宫人名单里。却没有蓁蓁和庄昭媛。
出乎意料,换成了梁美人,萧柔妃。
院子里哭声一片。
这二人当场疯了一般,扑上前去就要和任皇后厮打,却被内饰侍监架住了。两个人当场大骂仁皇后。
肖柔妃骂道:“任桂凤你这个伪善的老妖婆,我诅咒你死后定变为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我们这四十五个姐妹定变成一只只猫,夜夜骚扰的你不得安生!”
听了她的话,蓁蓁笑了:我才是属猫的。
来世真的有报应么?若有,为何坏人在做坏事的时候,仍是不顾一切?!
任皇后嘴角抽动了一下,青白的额头暴起青筋。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却终于没有恼;,谁会跟将死的人计较呢?
只听她淡淡地说:“肖妹妹虽是被贬入冷宫,圣上也是记挂的很,如今皇上去了,我成全了你,圣上在那边都靠你了。还有梁妹妹,小皇子交给我,放心上路吧,我会当他亲儿子待的,绝不会让他知道,你是他的亲生母亲。”
梁美人吐了一口鲜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