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mediate accounting。”
“我专业并非会计,但读书时候有粗略看过。”
“2666?”天晴咬牙从脑海深处搜出一本书。
“虽然是重量级作品,但并不晦涩,只不过我不太喜欢专注文艺的作品。”
天晴决定放弃前做最后一搏:“ 绾青丝。”
他微微皱眉,思索片刻,手指下意识抚摸着一次性纸杯:“这是什么书?”
天晴笑:“总算有你不涉猎的范畴。”
他抱着旺盛的求知欲:“什么书?”
天晴偏不告诉他,转身叫服务生:“拿两支啤酒。”回头望见他依旧若有所思的表情,正打开手机准备检索,天晴赶紧制止:“哎哎,这样很没趣了。”
他想了大概一秒钟,放下手机:“对。”
天晴帮他倒一杯啤酒:“你要面对现实,你不可能看完这世界上所有的书,可人生就是要有这样的缺陷才美好,更何况这绝对不属于你会喜欢的书。”
杜崴喝啤酒,他其实并不爱喝啤酒,但是在这样酷热的夜晚,吹吹港岛粘稠的海风,喝一杯冰凉的啤酒,和一个并不熟悉但还能聊得来的人交谈,似乎倒显得十分惬意。
最终两人喝了七八瓶啤酒,天晴觉得自己喝了有五瓶以上,要做一些脱离人生正常轨迹的事情还是需要勇气,只是喝了这么多却依旧没能壮胆。
杜崴送她到旅馆楼下,她犹豫半天,才鼓起勇气问一句:“你车停哪里?”
杜崴伸手摸一下她的头发:“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很累。”他神情自然,看不出来他是真的很累,还是嫌弃她不够美丽。
天晴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下车。
“晴天。”他叫她。
她回头:“怎么了?”
“明天十点来接你,吃了饭去海洋公园怎么样?”
“没有问题。”她笑容灿烂。
第二天依然是个好天气,晴天蹦蹦跳跳下楼去,还和前台打个招呼:“hey,请问知道龙城大药店在哪里吗?”
前台换了个年轻男生,相貌清秀,用十分不标准的普通话讲解了一番,很有礼貌。
Disney乐园和海洋公园天晴都已经去过,人极多,天气又热,其实并不是很有兴趣,但她一向不喜欢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她看见杜崴穿了件普通的T,短裤凉拖,很像港片里寻常香港市民的打扮,他来邀她坐地铁。
天晴忍不住笑:“你T恤上如果能印上一棵棕榈树,效果很更好。”
他也只是笑笑,将手中的牛奶面包递给她。
天晴看见包装袋上的义顺字样:“你住在哪里?”
“铜锣湾。”
“跑这么远去买早餐。”
“只是觉得虽然你来过香港,但应该也没有吃过义顺。”
“恩,我比较懒,更何况名声如此之盛,只怕期望太高导致失望。”
“不妨试试。”
天晴咬一口菠萝包:“不错,虽然并未达到寝食难忘的地步,但却是配得上名声。谢谢。”
他没有说不用谢,两人徒步去地铁站,杜崴问她昨晚睡得可好,她如实说一般般大半夜打电话给前台要求换枕头,杜崴并不出声,安静听她说,说完才问一句:“会不会觉得热?”
香港其实真小,没说几句话两人已经走到地铁站口,天晴走下台阶:“不会。”
并不是周末,可海洋公园里人真是多,大多数都是内地人,天晴听着天南海北的方言,不禁微笑,说:“香港真是集合了全中国的方言。”
“虽然大多听不懂,但他们个个开心,真叫人心情好。”杜崴也说。
“你会来海洋公园吗?”天请问她。
“极少,我刚过可以热情欢呼的年龄,却还没到能够沉静缅怀的时候。”他说。
天晴回首,扬起手中的矿泉水瓶:“来,为我们正在承受人生最为苦难的时刻干杯。”
话虽然这么说,可既然来了,多少得去玩些项目。天晴兴高采烈提议摩天轮,虽不是多么惊险的项目,但她有轻微恐高症,却是从来没有尝试过。然而她努力让自己全程睁开眼,并且坚持低头看着地面。
“你胆很大。”杜崴坐在她的身边,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双手下意思握紧防护杆,却又强迫自己放松:“不,我并不大胆,我只是想尝试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包括一夜情吗?杜崴在心中想着,却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问:“有什么感触吗?”
“其实并没有什么恐惧的,在想之前长期以来的恐惧是为了什么?”
“其实只是惯性,你习惯了告诉自己害怕摩天轮,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跳出这个限制。”
“那这么说来,活着也是一种惯性了,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人强烈觉得自己必须,一定要活下去的吗?”天晴仿佛在问着自己,然后她回答了,“还是有的,比如我要等iphone5上市,再比如说我还要吃遍世间美食。”
她自己笑起来,问杜崴:“你呢?”
杜崴
看着前方:“大概是晋升,进入决策层吧。”
天晴扁扁嘴,没有出声。
杜葳直视前方:“想说什么?”
“唔,感觉这个愿望实在是……意料之中。”
“为什么?”他很虚心的问。
天晴犹豫了一下:“就是一切循序渐进有一个安排好的轨迹,于你而言,就是读书念最好的学校,考试是最好的成绩,工作也是最成功的那位,总之露在人前的一切,必须得光鲜照人。当然我也是一个可以轻松猜测出未来的人,比你的更缺少意外性。”
杜葳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那你不妨猜一猜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此时两人不过只在地面十米的高度,天晴转头,看见杜葳的侧脸,虽然有了岁月的印记,却依旧轮廓分明,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一弯翘起的唇角,她不禁微笑,说:“不知道。”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天晴一下子愣住,那一点温热从手背蔓延到全身是惊天动地般的烤炙,她觉得自己的脸滚烫起来,风却依旧那么热,吹不散一点温度。
杜葳看着她,唇角更弯了,然而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拉着她的手走出,并没有松开,天晴心跳快得快要昏眩,然后她开口了:“杜先生。”
“恩?”
“那个,你的手出汗了。”
天晴觉得前面男人身形震了一下,他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说:“晚上想吃什么?”
资本家的脸皮果然厚啊,天晴暗自感叹一下,却又很快沉浸在美食的诱惑当中,想了一想:“避风塘炒蟹。”
“?”杜资本家有些不解的样子。
“我在码头的时候拿到一本册子,说**最是有名。”
“那出发吧,在铜锣湾,得花些时间在路上。”
一路上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然而这昏暗却比不上天晴看到菜单时候的心情,一只蟹要800多港币,甚至一份皮蛋瘦肉粥都要近百元,还是祖国好啊,她咬牙切齿翻着菜单,说:“特区的蟹都比内地高档,明明就是普通水蟹,卖出了阳澄湖大闸蟹的价位。”
杜葳为她倒杯茶水:“你也不想想,他每年投放在旅游手册上的广告得多少。”
“唔,就是逮着一个算一个咯。”
天晴粗略挂算一下整餐饭花费将近一千五百元,远远胜过昨晚整餐海鲜,天晴说:“我总算是可以理解特区人民怎么都这么瘦了。”
杜葳刚想说话,电话就响起来,他说了声抱歉走了出去接听。
回来时候天晴咬着汤匙说:“你真是很忙。”
“还好,一些小问题,电话便可以解决。”他伸手召服务生来买单,天晴又说:“我已经结过帐了。”
他的面色略略凝滞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却让天晴有一种自己做错事情的感觉,她小声说:“我只是想如果不是我提议,你应该不会来吃这一家。”她懊恼极了,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杜葳神色无异,站起身:“要不要再逛一下铜锣湾?”
其实香港商场逛起来都差不多,偶尔看中一个包,品牌都不认识,就得伍仟元以上,还是打完折的。天晴觉得这并不符合自己的消费观。
他又说:“刚好想换手机了,你帮我挑一个?”
他手中拿的是一款黑莓,朴素简洁。天晴随意看看柜台,说:“苹果,大家都爱。”
“这倒不像你会给的答案。”
“恩?”
“实在太循规蹈矩。”
天晴微微侧首:“你觉得我是个不循规蹈矩的人?”
“你的人生循规蹈矩,但你的思维跳脱无疆。”
天晴笑一笑:“索爱咯,有看到《潜行狙击》里黄宗泽用X10,看起来还算好看,如果你不介意白色手机的话。”
他付钱买了一只白色,转身便拿给天晴:“麻烦你帮我设置。”
“什么?”
“你也知道,我对眼下年轻人的玩意都没有概念,可以麻烦你帮我设置软件吗?”
她抿唇,想了想,伸手接过来:“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设定时间的话,天晴去香港应该是在十一之前,那时候。。。法三还木有开播,请忽略这个时间差把。。。
还有就是避风塘炒蟹,真是蛮好吃的东西啊
、第四章 购物
杜葳送她到酒店楼下后离开,天晴拿着手机回房间,大概其实他也还是一个靠谱的好男人吧。
天晴问了一下前台最近的便利店,去买了张卡,开通了套餐,便帮他设置软件,无非是MSN,浏览器,阅读器,微博之类国内比较热门的应用。
安装半天都弄完之后,她突然觉得有些沮丧,也不知道香港的青年人有什么兴趣爱好,就扔了手机睡觉去了。结果第二天清早就被铃声吵醒,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设置了闹钟,她看一眼时间,才清晨七点,然而在床上躺了许久再也无法入睡。
索性起床,拉开窗帘往外看一眼,室外行人真是少,三三两两显得冷清,她想了一想,洗漱一下出门。
一个人走去海港城,找了一家手机店买了三星9100,折算下来确实比内地便宜不少。她去大家乐点了一碗面,坐下便开始设置手机,大约十一点不到杜葳来了短信:“醒了没?”
她回复了之后杜葳便打来了电话:“真抱歉,今早临时去了公司,你吃过了吗?”
“恩,没事,你不用管我,你忙就好,我随便转转。”
“可是我还没有吃饭。”他大约是喝口水润了润嗓子,声音听起来清润多了,“来陪我吃饭好吗?”
天晴犹豫了一秒钟:“好的,我刚好可以把手机还给你。”
他在中环的写字楼工作,出了地铁站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天晴远远望见他在门口,上来拉了她的手,问:“吃了什么?”他声音自然亲昵,却并不让人反感,天晴为自己这个认知失神半分钟,然后跟着他走进了写字楼,自然而然回答:“随便吃了一碗面。”
“这里有一家日式料理还算不错,再去吃一些?”
“看你喜欢。”天晴说。
688元港币500g的三文鱼刺身吃起来并没有太大不同,天晴将手机拿给他:“我随便安装了几个软件。”杜崴看也不看便放进了口袋。
天晴提醒他:“你不看一下?”
“有时间再看。”他点了一份烤鳗炒饭,正端了上来,他拿着勺子喝着味噌汤,抬一下头,笑着说。
那我更没所谓了。天晴只管吃着玉子寿司。
“下午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打算随便找个地方逛逛。”
“国际会议中心有书展,要不要去看?”
天晴眼睛一亮:“书展?”
杜崴笑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张票:“喏。”
“太感谢了。”天晴眉开眼笑接过来。
“今天可能要加班到很晚,没法招待你了,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本来也不用招待我。”天晴很自然的说。
大概因为彼此陌生,所以说话无需拐弯抹角,也不必掩饰自己向来隐藏的一面。更重要的是完全不用担心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尴尬。
杜崴没有说话,天晴抬起头来,他正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天晴抹抹嘴:“脸上有东西?”
他低头:“没有。”
天晴咬着吸管等他吃完,窗外阳光明媚,然而举目所望见的都是高楼天桥,要低下头才能瞥见整片灰暗中的一点绿色。
然后她看见有一个人站起身,从窗口边的座位走来,满面笑容打着招呼:“Stephen。”
她转头看杜崴,杜先生抬头:“hey,peter。”
“这位是……”
“我朋友。”杜崴轻描淡写说。
Peter伸手出来:“我是Stephen的同事,你叫我peter就好。”
天晴微笑和他握一下手:“你好,我是summer。”
虽然是外籍人士,粤语却说的比天晴还要好,他转向杜崴,说:“关于那个案子,我还有一些想法,balabala……”天晴站起身,挥一挥票:“你们慢慢聊,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等等。”杜崴拉住她的手腕,“晚点给你电话。”
“ok。”
天晴看看地图,慢悠悠晃到国际会议中心,书展倒不是很多人,有一些记者百无聊赖站在门口拉住游客就问:“请问是第几次来书展?”
天晴被拉住,回答:“第一次。”
记者又问:“有什么感触吗?”
“额,逛了才知道。”
记者明显有些尴尬:“你打算花多少钱买书,五千?一万?”
天晴汗了一下:“我还要回内地,买这么多不太方便吧。”
记者顿时对她失去兴趣,粗略道谢后立马瞄上下一位。
其实会展也并没有什么新鲜,无非就是挂些横幅,上书“内地新晋作家只读一人”,“台湾2011最令人期待的一本书”,就像所有书的腰封,无一不与内容脱节。
天晴转了一圈,很是惊喜的发现有新月出版社的铺位,满满放着口袋书,顿时勾起了少女时代的记忆,更有100元3本的优惠活动,她随意挑了6本,有看过的,也有没有看过的,正在挑拣时候不经意听见身边的人说话——哎,四点半有九把刀的采访。
她即刻扔了书跟在一群人后面走到会议室,演讲已经开始,室内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九把刀说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她站在最后听着扬声器中传出的声音,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看杀手系列,他时刻关注出版信息,总是及时将最新一期送到自己手中,现在,那本杂志已经很久没有买过了,杀手欧阳盆栽也即将上映。而此刻,炒得热烈的话题是《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没有一个人知道,从最初的杀手鹰,到如今的杀手无以伦比的运气,她的运气在这漫长的连载中消耗殆尽。
有人鼓掌,有人欢笑,有人拍照,有人录音,只她一个人,对着墙角,默默流了两滴眼泪。她对自己说,这是第一次为他们哭,也是最后一次。
她没有等到结束,便溜了出来,在门口买了本《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