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蔷薇作者:逆凛(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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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蔷薇作者:逆凛(完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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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红女王与白森林 。。。 
 
 
  的还要冷清,气氛僵持而紧张,甚至一年来也没有化解。一个纰漏就全盘颠覆了我们的生活,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的信心脆弱如斯,经受不起任何考验,也没有办法阻止纰漏发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接锺而至,把我们的一切撞得满地狼藉。”
  “所以我这次去安琪那里,也是想为这件事做点什么。”我把光加亮了些,“她的精神状况仍然不好,也不能告诉我什么,只是让我做了决定。舞会结束后,我要出去旅行,去找珊德拉和雷回来。”
  这次她浅浅地沉默。
  “你喜欢雷么?”然后她说。
  “当然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有些不明白她口吻中的意图。
  “不,我是说,如果有可能,你会和雷结婚么?”
  “怎么可能,我也是男人啊。”
  又是不假思索。原先我设想的答案并非如此轻松。
  末了,她转过脸。
  “在我们之中,雷最喜欢你。”她很慢很轻地吐出音节,近乎自言自语,“而不是凯珊德拉。他们走后我曾想过,也许这其中的错误就是他们的结合。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爱情时常和婚姻无关。”我不想把这句话说得一本正经。
  “说来,我们这六人中,只有雷不是梅利弗伦真正的孩子。”她很明智地没有顺着我说下去,“老丹佛夫妇去世后爸爸把他带回家,妈妈没有任何异议。当然,他们都是那么善良。至于我们,基本上自出生起就认同了他的存在了。在爸爸眼中,似乎他才是儿子,你却反而像养子。爸爸专心培养他和珊德拉,好让他们担当得起丹佛和梅利弗伦这两个古老的光辉名姓。而对你,却如对安琪,我和维莉般,打定主意让你当个闲云野鹤。”
  “对此我也没有什么异议。”我拾起一根树枝夹在左手指尖把玩,“收养一个孩子,本应当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来对待。其实我还是庆幸自己不用将洛丝罗林扛在肩上。”
  “也许我们真的都还小呢…”她呢喃着,缓慢地放平视线,“维尔,你的梦想是什么?”
  白桦林笼罩在一层平和浩瀚的安静里,夜行动物偶然发出沙沙的声响,清脆得颤抖不已。暗夜女神将血滴入墨色,涂成层层叠叠的苍穹,厚重而通透。她的披肩将我们环在中央,召示着不可言明的,永久的安宁。夜并非死寂,而是生命最初最终获得的永眠。
  “梦想那种东西…”我望着那只光球,将它升高,悬在稀疏的片状天空下,仿佛一轮满月,“童年时我希望一整天在爸爸怀里听爸爸说他年轻时周游世界的故事,和雷去苏格兰,背靠背坐在原野中央吹风;少年时则是和雷一起去尼德兰,斯堪的纳维亚和冰岛旅行,以后做个医生,去亚洲和南美帮助那些在贫困和洪荒中挣扎的人。假期时回来看你们,偶然去一次教团,好嘲笑雷被那些事务弄得焦头烂额。”
  “那么现在呢?”娜塔莉娅也禁不住笑了。她终究是十六岁的女孩子。
  “这一年来我只是觉得,既然生活比想象的艰辛地多,那只需平和有力地活着就好。”头发散了更多下来,“除了生活本身,没有什么能够证明生活了。”
  “那么,你已经选择好至少接下来一阵的生活方向了?”她反问。
  “我想去找他们回来,并非是希望把生活拉回原来的轨道,”她渐倚在我肩上,我小心地帮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仅仅因为我真正恐惧的,是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
  “所以应该只有你能找到他们吧…爸爸和教团一年来都没有找到的…”她的睫毛翕动着,渐渐合拢,“我累了…”
  娜塔莉娅便是如此,多年文静的角色竟让这样一个难得吐露心迹的夜晚成了她难以承受的负累。
  待她彻底睡着,我打开怀表,已过午夜。湿重的黑云拖着裙摆步履蹒跚地跨过高加索山脉,在多瑙河留下今年的第一次辗转,催熟普罗旺斯新季的葡萄,最后徘徊在英伦,瑟缩着在我们头顶三万英尺的高空暗哑呼啸。
  
  我在她额上印下晚安吻,让侍女照顾她,然后返回。
  待我跨进门的刹那,雨水终于按捺不住,倾盆洒满了所有悸动的年华。
  我却不知为何极其清醒,躺在床上安静地等待雨停。
  夏日的一场急风骤雨来去匆匆,它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甘霖太过短暂,难以驻足。
  我凝视自己在窗框上的倒影,被雨痕切割地支离破碎,像一具旧雕像。雨珠仍不断滑落,沿着装祯精美的曲线跌入轮回,光泽旖旎。
  下落的间隔变得宽裕,终有一滴不再落下来。
  我沉沉睡去前想,倘若我们可以预见自己的宿命,那么或许就可以知道,年少轻狂时的抉择充斥着多么盲目的勇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Land of bear and land of eagle:著名的英国民谣,《亚瑟王》电影中有一段演唱,非常美好。曾经我想引用《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的来着,但这首太凯尔特太有感觉了TAT。


4、父与子 。。。 
 
 
  我以为自己会梦见雷,梦见少年时我们在苏格兰高地的狂风中追逐鹰。然而终究没有。夏季的准静止锋凝滞在海峡中央,梦境例行公事地在晨曦中模糊成颗粒,然后消失。云絮纠结缠绕成集装箱船,蒸汽船,战列舰和维京人使用的尖头帆船,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港湾。天空触手可及,冻结成一块冰蓝色的透明琥珀,把彼岸封存在里面。军队的黑色船只半掩埋在灰蓝色的陵墓中,成为千帆过处一具已死沉舟的遗骸。人不试图去往高处,终无法知道天空究竟多么遥远。
  然后梦境终止,我平躺在浅色英格兰蓝纹的床上,像是刚从颠峰坠地。北大西洋暖流挟着湿热的水汽和新一年的鲱鱼群汹涌而至。
  
  心悸的感觉消失后我便从床上爬了起来。长期被我轻视的低血糖终于逮到了报复我的不上心的机会,让我直接冲到了地上。
  从小我一直有眩晕症状,雷离开这一年明显加重。
  幸而这种现象像夏天的雷雨一样难以持久,我很快便没事一般站起了身,披好睡衣转向浴室。
  
  水。
  某种意义上,水是最接近人类皮肤的一种物质,因此被它触抚的感受也极微妙。我站在正对着花洒的位置,水在身体上纵横成狰狞剔透的图腾,隐喻着某种古老的诘语。
  我感到异常乏力。雾气蒸腾,不似人间。空气中水分子的比例越来越浓重,呼吸举步维艰地在其中跋涉。
  然后不出意料的话,我会死去,安静,无痛苦地结束生命。
  爸爸妈妈应该会很难过,把我葬在家族墓地中。娜塔莉娅和维罗妮卡的话应该会哭一场。用不了多久,安琪琳娜也会知道这个消息,她会黯然神伤吧。
  如果有一天,雷和珊德拉回来了呢?
  雷会质问爸爸我为什么死了,然后嘲笑我居然毫无意义地死去。他和珊德拉会去看我的墓,毕竟他们都很爱我,我也爱他们。
  可是这样怎么行呢。
  我还没完成向爸爸承诺的魔法师认证考试,还没有陪妈妈去意大利看安琪,还没有参加娜塔和维莉的婚礼以及安琪的个人画展,还没有和雷一起去环球旅行…
  雷格勒斯,雷。
  果然我还是不能死啊。
  爱和理想就是这样构建起我们对于生命的原始眷恋。我关上水,用力呼吸新鲜空气,很快恢复清明。
  
  我把头发擦干拨到脑后,对着镜子开始披上衣。
  雷一直说我的头发是最好看的。
  虽然我始终对自己是否好看没有太多兴致,但银浆流泻的长发确实是我的一大特征。罕见,不着瑕疵的液态金属,姿态笔直地奔向地心引力的怀抱。因为雷格勒斯的关系我很小就留了长发,近年则习惯将它扎高。
  金发碧眼的萨克逊血裔是梅利弗伦高贵血统与俊美容貌的铭牌,这点在父亲身上已经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梅利弗伦的女儿中,只有凯珊德拉继承了母亲的黑发黑瞳。黑色直发衬上轮廓幽深的五官,她是丁香一般冷艳干练的女子,却又像是藏在迷雾后静静吟咏。
  
  我同样不知道自己背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它像一张悲伤的嘴,发出无人聆听的哀鸣。过去将近二十年内它从未带来任何不适反应,只是淡淡地从肩横到腰际。时间久了,连不安的情绪都赴于遗忘。
  
  这些如同那个挥之不去而又毫无进展的梦境一样,在咨询父亲无法得到明确答案的情况下,逐渐成了生活的部分,代之以“习惯”,便也无心探究。父亲只告诉我,不要把这些对家人之外的人说起。
  刻意忽略掉某些暗示,我把头发束起。
  
  待我收拾整齐下楼时,早餐已结束。这意味着我最好去向父亲解释没下来用早餐的原因。圣诺拉节舞会将于今晚在洛丝罗林举行,蔷薇极至的妖冶不羁排山倒海,乖张因浪漫而无可非议。
  圣诺拉节的习俗起于十五世纪,蔷薇教团的创始人罗森克鲁兹以六月的第三个周五作为纪念他唯一女儿诺拉出生的节日。作为被基督体系排斥的异端,魔法师是不主张庆祝圣诞节和复活节的,于是每年夏季的圣诺拉节便成了这些末世贵族们借以宣泄的出口。舞会是这一天的传统项目。去年雷和珊德拉离开后,所有人都以为梅利弗伦不会再举办今年的舞会。不过父亲并没有让他们找到借口。尽管进入二十世纪后魔法师成了濒危品种,但英国仍有相当一部分有身份的魔法师,大多是贵族之后,因而洛丝罗林的圣诺拉节舞会总是相当热闹。舞会由年轻美丽的未婚少女开舞,这位少女便是当晚的“诺拉”。今年的开舞应当仍是由娜塔莉娅负责。
  我正准备绕过花圃去找父亲,却在鲜红的海洋中发现了他。他高而清瘦,裹在深红长礼服中,与那些花朵浑然一体。他是深红的玫瑰,本来理应坚强而高贵地活在这世上。
  花圃的主人发现了我,他的笑容仍是相当平和温暖。我默默地跟上他,想起一年之前他是怎样为我支撑起乌托邦般的世界。
  
  父亲的书房平时很少允许人进入,我进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夏天的天气总是暴躁而幼稚的,雨从不持续很久。事实上今天是英格兰相当稀罕的一个浩浩晴日。跳跃的阳光被阳台的落地窗框成一个边界模糊的长方形,呈令人不敢逼视的金红色,烟尘飞舞。窗边一株吊兰细长的叶缘镶了一层金刃,空气里茶的味道暖意氤氲。
  父亲将肘搁在书桌上,隔着木质感静静地望着我。我嗫了一口红茶,英式红茶加了玫瑰精香的口味很不错。
  父亲书房的装饰风格自我记事起似乎就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他是那种奉行简洁高贵的典型英国人,偏爱北欧林场里伐下的高大原木。家具散逸着木质独特的清香,纹路姿态古朴,令人非常舒适。父亲选用的木质品总带有暗赭红的色调,十分沉郁。
  “很抱歉,爸爸,”我放下茶,“今天我起床晚了,没赶上早餐。”
  “啊,没有关系,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起床都可以。”父亲却像是被惊着了似的,猛然回神,“好好准备今晚的舞会吧。有个变更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今年的诺拉换成维罗妮卡了。”
  “这下她该高兴了。”我轻轻地笑了笑,望见了父亲眼中的复杂神色,“您决定取消原先的计划了?”
  “如果你没有及时回来,我只能这么宣布。”父亲却迅速恢复了老成持重的姿态,“我想你也是明白的,维尔,我们现在不那么游刃有余。”
  “是的,爸爸。”我毕竟处于下风,于是按捺着继续下去,“我们的宿命从一开始便是如此的。雷和珊德拉让您失了颜面,只好用娜塔来挡。”
  “我没有这样想,”父亲很平静地回答,甚至没有提高声音,“我必须承认,整件事我们都很被动,但我不会牺牲你们去成全家族。如果没有了你们,梅利弗伦便不存在。”
  “不,爸爸,我从来不曾责怪您,”我端起茶,又放下,烟雾旋转着袅袅升起,“我知道您有很多难处。我只是认为,我们应该换个思路去考虑解决的途径。如果不了解雷和珊德拉离开的真正原因,很难从根本上处理好这件事。”
  太阳升得更高了,屋内芳香萦绕。父亲向前倾了一些,将他手边的一本《列王纪》碰到了桌子边缘。
  “你知道,我赞成你的决定。”末了,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叹息,“其实你决定这么做,我还是很欣慰的。毕竟事到如今,我已不能再帮你更多了。”
  “您果然是把我当作小孩子呢。”我暗笑。
  “维尔,”父亲忽然说,眼中泛起的微澜闪烁不定,“虽然我还不能向你说明原因,但你也清楚,我一直都不希望你离教团太近,教团对你来说很危险…”
  “我想,爸爸,我已不是需要您告诉我一切的时候了。”
  父亲似乎被我斩钉截铁的语气震惊,透蓝的瞳直直注视着我。他始终都是那类漂亮的男子,五官比例非常恰当。岁月并未夺去那份稍显柔媚的雅致,反而在上面刻出浓浓的沧桑风骨来。一年前我是那么相信他,相信那幅未来蓝图里天朗气清,海风习习。
  “爸爸,您用了一年都没发现雷和珊德拉的半点踪迹么?”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的确,我没想到他们已经变得这么强大了。”
  “那么,您是在试图寻找自己的孩子呢,还是想找回您的声誉和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这次他的神色彻底黯下来,金发失力地垂下。
  “请不要这样说话,”末了他仿佛对自己在桌面上的倒影自言自语般低喃道,“我是你的父亲。无论如何,为人父母者绝不会想要伤害自己的儿女。”
  “抱歉,爸爸。”我再次把中指关节搭在杯柄上,发现茶已凉了,“我知道您爱我们。”
  “其实过去曾有几年时间,我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安排,总认为存在某种漏洞。”他定了定神,复又抬起头来,窗外阳光正好,“我曾很恐惧你和雷之间的平衡无法维持。他是丹佛家族的后人,天赋非常出众。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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