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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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说-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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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我。什么执意要去看夜色,亏他想得出来,难不成我真的能被骗,真有这么傻?

“恐是这山头这雪有些凄凉,触景生情罢了。”我也不拆穿,两人心里如同明镜,却是无论怎的也不会捅破那假装相安无事的薄薄纸张。“你也莫要……放在心上。”

不明白的事情也就剩下这么几件:“我问你,那药囊可还佩着?”

林述闻言也是不惊,语气如常地说:“早知那药囊久佩不好,何况夫人也提醒过我,如今怎的还会戴着?”

我倒是忘了自己同他说过此事,却闻他道:“夫人与赵掣讲过。”

这下我也是记起来了,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问那道隔阂,解开我心头的结了。林述见此,便是自己说了出来,也未让我心头有半分难堪:“我晓得你定是对六皇子有成见,认定是他做的手脚,可我晓得他从未有过坏心肠,这药囊背后定是还有人。”

“我自然不追究,闻你这话,我也是极其欢喜。”从而也放下心了,可心涌起的那一阵失落是因为无论怎么说这药囊还是我一针一线缝的。

“可我带着夫人送的玉玦。”听此言的我先是一喜,却又因自己当初那样不通人情,故意为难买了玉玦,如今又想到这层的引申义,反倒惹得自己心神不宁了。

甩了甩头,提及其他,“那么,那日在宸国,你进宫又做了什么?”思及他那日对我言语之间颇为冷淡,心头依然有些不安。

林述知我眉头微皱,便先将事情说了出来。

可眼色微黯,言语之间却多为隐喻,说了半天,我懂得了他闭口不谈,避讳如深的原由在何了。

因我极其念旧,且重感情。即便是与我毫无干系的人,我也在乎他们的感受。更不要说一个与我几乎是朝夕相处二十余年的人儿了。何况我执念极深,在婚后长时间之内还是无法放下,如今全心全意地将自己的情感孤注一掷于林述身上,而林述却是把自己看的太轻了。

其实都怪我,开始时过于游离,误会时过于狠绝,而今他晓得我对他的心意,却不知我这份心意究竟有多重。他以为我来宸国,不单单是为了瞧他,他怕若我心里还欢喜着韩之繁,那他现在同我一道反是对我不好,不如成全。

他太懂得宽容忍让,从前望我将他放在心上,如今心上有他,他却希望只有他。人都是这般,未得到时,便仅有一点点的渴望,而得到之时,却祈求着更多。我也何尝不是如此呢?知道自己欢喜林述,便也要倚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想听到他从前与其他女子的事,不愿意瞅见他今后与其他女子的事。

尹可便是我小家子心肠里的一根刺。

“永安郡主名叫殷珂,是当今女皇的阿姊。化名尹可,不过是垂怜雅国的风情,喜琴喜静罢了。”

“你欣赏她。”我笃定。

“仰其才情。”他解释。

我信。但我不想继续询问了,即便是故人,那也单单是个故人。

却未见林述眼色深重,我不明眸中含义,因是解决了心头困惑,倒也忽略了过去。

“赫连冗好似欢喜这位阿珂。”我找到八卦之处,与他分享。林述笑笑说他早年便是知晓了。我气他也不与我说这趣事,他反倒说我这喜闻乐见的秉性要不得。

之后闲谈许久,我却是愈发心神不宁。

“太傅大人……”我兜兜转转终于开口,吐出了这几个字,不敢去看林述脸色。

林述笑,“夫人莫要担心我立场不坚定,我是宸国人也好,雅国人也罢,并无什么意义。”我咬唇睨他,却闻,“莫要嫌弃为夫不伦不类便好。”

“听闻混血之人极为聪慧,想来正是如此。”我慌忙敛目,想起太傅交代我这事是觉得我能狠绝舍弃他一条性命,而林述不可能舍其性命,试着为大局着想,试着将伤亡减少到最少,试着将罪名都推到太傅身上,留得我爹娘一家,“你可有公公的消息?”

“雅皇未捉到我,便不会先处死父亲。”林述分析,我觉得颇有道理,所以这样林述才会自投罗网,是肯定雅皇不会轻易杀他。

只不过可以对外宣称已故,这样即便是林氏一族还活着,也形同死亡。就好似将替身杀了,对人说正主已亡,余下人自然会将这正主当成替身,正主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一个替身,无法东山再起。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的感觉真好QUQ




63

63、第六十三章 身份? 。。。 
 
 

洞口的风极大极响,待久了,太远的声音我无法清晰辨别。而那人马之声,却是倏忽随着这嘈杂的风声,进入了我的耳侧。望了林述一眼,正巧他也在看我,我无法忽视掉他眼里的暗色与沉寂,就像一个等待黑夜到来的淇澳,让我不由得心慌起来。

并不是害怕要被活捉,或是逮捕,而是我终于看懂了他又一次地舍弃自己。

林述这个人,向来便是轻贱了自己,重视了他人。

他不会为自己而牺牲亲众,他只会为亲众弑了自己。

而我瞅见那一支黑甲离越来越近,近到可以听闻他们的谈话声音:“一把火烧了这里,也不会有这等麻烦,寻了那么久,人都不知逃到哪里了。”

“可上头不允许直接处死。”

“管他呢,捉去了还不是也要死。”

“你这……若是怪罪下来”

“就说是风大吹倒了火把,不慎烧山也可,又有谁会知晓。”

“可这是宸国的境地。”

“又有谁瞧见是吾等点的火?”

叹了一口气,“诶,好罢。”

我抓紧了林述的袖子某一方面不愿他挺身而出,暴露我们这目标在此;另一方面又怕他们真的点火烧山,将我们活活烧死。挣扎之间,还未等我俩有什么动作。

只听闻咋嚓一声巨响,感觉到了身下的山地、草甸都在震动。洞口震动,细碎的石子从上面掉下来,石块、草木瞬间便是堵住了洞口。

我心头一惊,连忙看向林述,耳边传来轰隆声阵阵,回头向高处看去,高山上的雪层忽的位移,接着断裂。先是出现一条裂缝,尔后巨大的雪体开始迅速滑动,同直泻而下的白色雪龙,腾云驾雾,呼啸着声势凌厉地往山下冲去。我来不及惊呼,早早听闻黑甲军丢兵弃甲,转身狂奔的模样。

被这景象怔住了脚步,似是恐慌似是绝望,竟是一步也无法拔动自己的双脚。

林述手寒,连忙拉我至一处深垇,猛地将我压在身下。而我意志早已不清,脑中始终回响着隆隆的雪崩之声。铺天盖地的雪、土、石席卷而下,我早就不知被滚卷到哪儿,手中紧紧攥着林述的衣角,却是全身失去了知觉,左腿剧痛,不晓得他在不在我身边,不晓得我是否还活着,不知晓他是否替我受伤,不晓得当下的一切。

肩膀臂膊,深深地发痛,衣服全都湿透、磨破了,而脸与手脚被雪与石子砸得疼我眼前一黑,不过须臾,被雪掩埋,白茫茫的一片却成了无尽的深渊,头晕目眩,下腹却是如刀搅一般火辣辣地疼痛,昏过去之前什么都来不及想,以为自己就此死了。

一场大雪,漫天雪白。

岁暮风动地,夜寒雪连天。

我孤身一人在雪地里彳亍,风大如斗,我几乎是躬身前行。

靴子湿了,头发与披风上沾满了白雪。

漫无目的,向前看不见尽头,往后也是不知在何处。

惨白的地上依稀有几滴鲜红的血。

我连忙循着血迹,往前走,心里不知为何慌乱无章,连带着脚麻木,手都抖了起来,总觉得什么事情呼之欲出却又不敢直视。

直到找到了一滩暗红的血,早已冻结成了冰,我却是怎的也立不住了,低头向脚下看去,血水顺着我的双脚流下,染红了地面。

耳畔回响这女子忿恨的声音:“你始乱终弃薄情寡义言而无信!”

“嗯,我是。”男子寡淡谦和。

好似是男子抛弃了女子,说话不算数。可我却看见那男子的脸上苍白得奄奄一息,眼底黯青。

女子落泪,男子终是阖眼睡去。

孤山荒雪,只余两个黑点。

脑子混沌,我眼皮很重,四肢脱力,思绪游离。

“素娥惟与月,青女不饶霜。”

捣着香屑的少女喃喃出声,后颈露在寒气之下,显得几分单薄,几分寒凉。

今年这个“年”,是我有生以来不在雅国过的第一个年。

宫门城外都挂起了大红灯笼,红光映着原木的颜色,将这哈鲁城也装扮得喜气洋洋。青砖灰板,古朴而别有韵味。礼俗同雅国的相差甚远,除夕的那晚每人都着着红装,抱着菊硗坊蛘呤桥遄劈木的挂坠。

我也自然不能免俗,被人拉扯着穿上了大红锦袍,我如梦初醒好似正在面临自己的一场婚事。

“公主,公主?”帮我套上靴子的宫婢面容极像饼儿,可是却比饼儿聪慧得多了。

我低头,由她们束紧了复杂的腰带,头上的银饰重得让我头疼欲裂。

皱着眉,“你们唤我什么?”

“奴婢唤您公主,长公主。”低垂的眉眼温文柔弱。

那一场雪崩究竟如何,我已经是记不真切,只晓得最后我被雪掩埋,手中紧紧攥着林述的衣角。可醒来时,我四肢软弱,小腹垂痛,不得动弹,且不见林述,而我却是在宸国陌生的宫阙。

张口,声音亦是发不出来。

尔后,抬眼,见到的则是紫衣金绶的面色憔悴的韩之繁。

他的眼里缱绻着一池的柔波,墨黑且沉静。

“绪言。”他唤我。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哑着嗓子问:“今日初几?”

“已经是腊月廿一了。”他不妨我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而我心下盘算,竟是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我竟是能昏睡那么长的时间,这段日子里又发生了什么?林述他可还活着?我爹爹与娘亲可安好?雅皇是否下旨处死太傅大人了?

我扯出一个笑来,“如今我醒了,想来也快好了,我爹爹与娘亲还在絮阳受难,做女儿的自然要回去。”

韩之繁却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来,交给我,我接手看了字迹,是我娘亲的。

“他二老如今一切安好,这是你娘亲写的信,为的是叫你心安。”

我却不经脑子,径直说:“我来宸国还需一个多月的车程,怎的前脚我刚倒下,他们就送了信来?且他们受困,哪能寄信出来,仲简你这是在诓我?”

俩人之间的气氛一滞,我顿时觉得我这话说的过分,而韩之繁调整了面色,好声好气地与我说:“我诓你作什么,信是你爹娘寄的,文府的禁足令已经被撤了。现下你也不需匆忙,只管养好身体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谈也是不迟。”

我将信将疑地把信打开,这才晓得如今太傅府已传出太傅不治身亡的消息,而为官者左攸天在主持大局,成为雅皇宠臣。而文府是廖夫人护下,不知她从何拿出一物威慑了雅皇,而今饼儿被认为她的嫡女,随她出入于各大官家名媛的聚会之上。五皇子则是一派归隐田园的姿态,吃斋信佛。六皇子则是硬要娶一江湖女子为正妃,闹得容妃娘娘气急病重。再说沈隽如慧妃极为受宠,现在已成了贵妃。

鸡毛蒜皮也好,家长里短也好,宫闱秘史也好,什么事儿都有,可唯独没有林述的消息。好似这个姓林名述字子循的人儿,我的夫婿并未存在过,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我并无什么放心不下的,知道爹娘平安之后,唯独一个林述还盘踞在我的心头,迟迟不肯松手。

可我明白如今的事态,便也知大体地闭口不言他。

我眯着眼笑了笑,对韩之繁说:“那样就好,你可知我病得是否重?虽不是年轻的小姑娘家,但这把老身子骨我还是极其看重的。”

“那雪崩你折了一条左腿,半个月调理下来,骨头已经是接好了,但这几日暂时还是不要下床为好。”

“我省得。”但总觉得还有什么异样之处,身子总归是沉了一些,却又无法继续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然后腿也浮肿酸疼,我小心翼翼不去挪动我的左腿。

韩之繁倒是极为贴心地帮我擦脸倒水递菜,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承下来。我小口啜了些许水,问他要不要一同吃吃食。他却说他已经吃过了,我也忘了问这时辰,发觉是一个不尴不尬的未时,我又在苦恼到了酉时我还要不要吃,总之我睡了那么久可这身子竟是也没怎么瘦下去,也不晓得是我自己不太注意还是本身我就身体康健,总觉得自己好似也没什么大病。

房门被轻叩三下,有宫婢端着换洗的衣物来了,韩之繁知趣地站起来避让,而我听那面似饼儿的宫人好生夸赞了韩之繁一番,说他如何如何为伊消得人憔悴,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许久,还将我在雅国的事情全都处理完毕。

可我心沉得如同铁一般,压抑着不知滋味。

有些时候,认定了,就无法改了,即便他对我那样好,可我却半分动摇不得。

随后的几日不少故人来见我,赫连冗、殷珂、素未谋面的女皇、以及小祺小鱼什么的一堆人。

“文大人你可还分得清我们的名字?”

我哑然,失笑道:“莫要为难我了,我尽力罢。”

“现在哪还能叫‘文大人’?小可你这不长记性的。”

……

“休养得如何?转眼便是年关了。”方才十几的女皇一张娃娃脸,举止行为却不似孩童,对我说的话也是意味深长,难以捉摸。

赫连冗面色难堪,欲言又止,终是说了一句:“若是嫌冷清,我多叫几人来陪你。”

“待得可习惯?可要听琴?”殷珂总是这般淡然自若。

“绪言。”韩之繁轻道。

闭上眼,那声音又和记忆中的重叠。一个红彻屋房的良宵,一支燃泪不干的蜡烛,一双喜服在身的新人。

——之后呢?为何成婚那日会叫我表字?

——因为我起初先是知晓你的表字。

那时我方及笄,那位少年郎笑着问我取了个如何的表字。我抿嘴不言,握笔蘸了蘸墨,一勾一提,写在了淡黄宣纸上,递给了他。他轻喃,眼波微颤,随即吟了半句词,道我这是个好名字。

我欣然喜之。

闻他一句:

“绪言。”
 

作者有话要说:可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掉收藏了!




64

64、第六十四章 但愿人鲜活 。。。 
 
 

十二月三十日。

除夕。

一大早宫婢们就将我好好地装扮一番,浑身上下的正红,鲜得刺目。轻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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