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流年不负卿(出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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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负流年不负卿(出版书)-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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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子轻笑一声,似乎有些不信:“青少主,朕怎么知道你是要怎么样的离开?”
青城挥的目光落在了一边宦官捧着的毒酒上:“你留着青氏庄园和果儿,若有分毫差池,我定会回来。”
黄公子点头示意那宦官将酒樽送上,他知道这是没有解药的毒酒,只是青城挥太过于强大,唯恐有些差池,但照青城挥所说,留着唐果果未免不是留住了他的弱点,这样的交易可行。
青城挥冲着唐果果笑了笑,好似许多年前他抱着她去集市,见她惊恐样子的笑容。他抬手揉了揉唐果果的头顶,微微欠身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平视着她说道:“你信青叔吗?”
唐果果一愣旋即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听青叔的话吗?”这声音中夹杂了些许悲凉,脸上却是强打起的笑意。
唐果果赶紧用力地点点头,认真地回复道:“听的听的。”她伸手抓住青城挥的发梢。
青城挥轻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唐果果的脸蛋道:“在庄园里,不要乱走,等青叔回来,好不好?”
唐果果的眼睛中泛起了一层水雾,她一手抓住了青城挥要收回的手道:“青叔……”哽咽的声音中,她却含着眼泪笑了起来,“你可生我的气?”
青城挥摇摇头,宠溺地擦掉她滴下来的眼泪:“傻姑娘,怎会?”随后附在她耳边轻轻道,“青叔都安排好了,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唐果果似乎故意要笑却笑得很僵硬牵强,泪珠子不断落下,她攥着青城挥的一缕发梢:“青叔,你不会骗我,对吧?”
青城挥点点头:“对。”说罢,温柔地扳开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斩断最后的缘分。
唐果果站在原地笑着望他,青城挥背了过去,走到了那位宦官面前正要端起酒来,建邺太守突然跪下道:“皇上,青庄主这些年来虽然产业庞大,但、但、但……”青城挥感激地摇了摇头,在建邺太守词穷的求情中,将毒酒一饮而尽。随即他便头也不回往庄园出口快步走去,身后响起了唐果果夹着哭泣的声音:“青叔,我等你啊!”
青城挥停了停,终究没有转身,他没有什么安排,这杯毒酒他也没有解药,他本想告诉唐果果,青叔对你的感情一样,但是他舍不得,或许在若干年后她可以忘记自己,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作为一个将死之人,凭什么要耽误她的人生。此刻的青城挥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他不要在唐果果的视线里死去。他一步步地远离这青氏庄园,终于懂得了用心看这世界,眼前逐渐模糊起来,而心里却越发清晰。唐果果说得很对,商人要的只能是和气,而不是骨气。父亲临终前托付的只有这一个婴儿,是为了告诉自己,人活一世宽恕比复仇更有用。唐丞相曾经救了自己的父亲,如今自己保住她,是冥冥之中的天注定吗?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吩咐一直跟着自己的邓管家道:“备车,将我送得越远越好,不要叫果儿看见。”只希望那小妮子,不要做什么傻事。他没有让仇恨蔓延开来,或许是对父亲最好的报答。
青氏,存在过就可以,他不后悔。
青氏少庄主,死于马车之内,他最后的死亡留下的只有一句话:一人与我,不恨天下。
不同于其他的客人,在我刚进这间密室的时候,见到青城挥,他身上流露出的王者气息叫这气氛都有些压抑,而随着他故事的开始,这样的压抑逐渐变淡,最终被他的故事吸引。
只是“一人与我,不恨天下”让我心头一痛,竟流下了眼泪,可手边的曼陀罗花却罕见的没有动静。至少他的故事是真的,曼陀罗花此刻没有流泪,说不定在之后的某个时间会流泪。
我铺开了羊皮地图,将属于青城挥的曼陀罗花抛在空中,只一瞬,这花儿便落在了华夏建邺城东南处。我抬头冲青城挥笑了笑,青城挥也见着这朵花落的方向,他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再次确认了那朵花停留的地方:“果儿她,还在那里?”我一边卷起地图,一边纠正他道:“在那里的或许是唐果果的转世,又或许她已经老了还在那里等你,总之有一半的可能性已经不是当年的唐果果了。”比如之前的王易之和洛城花要找的人,不都是那般?所以提前给他说了,是怕他期待太高。显然我低估了这位王者,他略微一笑道:“不妨事。”
出门已是腊月寒天飘雪天了,楼下见着了抱着软绵绵在壁炉边打盹的易平生,看样子我不在的日子里又是他来照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我蹑手蹑脚抄了一件斗篷便要开门出去,身后响起了慵懒的声音:“哎,我说许一诺,你还会回来吗?”
他这话问的好生奇怪,这笔生意一结束我弟弟就可以醒来了,我不回来见证这奇迹的时刻,难道在外头乱逛?刚想同他抬杠,想起下楼时的那一幕,还是将拌嘴的话咽了下去,转身一瞧发现这软绵绵也醒了,可能还在迷糊中,眨巴眨巴地盯着我看,一副呆样儿,我走过去摸了摸软绵绵的头顶,狠狠心道:“其实后院的树下埋了最好喝的离人笑。”
易平生果然两眼放光,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兄弟,够义气!”
那坛子酒是我刚到平安镇时埋下的,想有朝一日一默醒来时庆祝,如今一默就要醒来了,反倒是不太在乎这些形式,易平生既然好这口,索性就让他喝好了,想必一默也不会介意。
关上慈悲客栈的大门,对面的茶楼紧闭,只余几枝梅花傲雪怒放,对比之下有些萧索,我对一边的青城挥道:“走吧。”
洛城花找到慈悲客栈花了六十八年,他只花了不足八年,便能摸索到我这里,用他的话说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在我看来,他是来我这里的客人里,最有勇气的那位,因为他在他临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心。
我们在前往建邺城的路上,几乎是毫不费力,他不仅认路而且知道如何同商贩们打交道,时不时地背后提点我,让我着实省去不少力气。
临近建业城时我好奇地问道:“这些年,你不曾回去过?”说罢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他若有勇气回去,何须来我这里。
青城挥看着周遭的一切,露出一副故地重游的神色,听见我这样问,自嘲地笑道:“恐怕是近乡情更怯,所以不敢吧。”他倒是不避讳说的坦荡得很。
我怀中的曼陀罗跳得厉害,离目标果然越来越近了。我在故事里头听闻的那座青氏山庄如今身临其境,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暮色时分,遥看山岭间,好似悬空落下的瀑布,水汽缭绕恍若蓬莱仙境。庄园内已经开始掌灯,不过星星点点还未成大片,更增一分朦胧。身边的官道十分气派,这一路上有些许菜农,贩卖者瓜果野菜,好不热闹。暮色沉沉,昏黄色铺满了整个山庄,行人脸上似乎都写着归家的神情。只是不大明白,这明明是建邺城的东南角,并非市集,怎会如此热闹?事过境迁这么久,若改造成闹市,与这地域位置也着实不匹配。我疑惑地和青城挥对视了一眼,继续驾车前行。
直至石坊群前,有穿着官家衣服的士兵将我拦住道:“歇业了,明日赶早。”歇业?!我跳下车来,四处张望了一番,也没有看出“业”在哪里。这位官爷轻笑了一声道,“邻城特地来的吧?”
我赶紧接话道:“是啊,跑了一整天呢。”
“可提前订了客栈?”
我摇了摇头。
“这都不知道,你还要来青氏庄园玩?”官爷一手叉腰一手撵走我们的模样,十分威风。
我一边掏出青城挥早就给我准备好的银票一边感慨作为一个商人对人心世事把握这么到位能成功真是理所当然,不由分说地塞进那官爷手里,他不收我便跟他急,于是他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又指点我道:“这里你肯定知道吧,这从前是青家的庄园,那叫一财大气粗,你看看这地这风水,不过呢物极必反是不是?千不该万不该这姓青的万贯家财还不够,偏偏瞄上了那皇位!不找死吗,你看看,皇帝将青氏收归了国有,为民除害咱老百姓也免了战争之苦不是。如今将这些都保留着,用作于观光胜地真是物尽其用,要不是这里我都没有地方干活,还增加好多个干活的位置,我们兄弟几个都感谢皇恩浩荡!你若是下次再来,先让鸽子带银票和你要住的厢房到里面的客栈,就算提前订下了,免得现在没地儿住,哎,小兄弟,你往里头走走,说不定有空屋子。如今这里呀,生意好得不得了,赶考的、做买卖的,都指望来这里住一宿沾沾贵气,不过我看哪有什么贵气,要是真有贵气,这青家主人还会死……”
我拖着马车对那官爷赔了笑,伴着他的尊尊教导往里头走去。
庄园内华灯初上,一派繁华的模样,各个院落都保存的极好,只是那些院落门口都挂上了招牌,写着“如意酒楼”“四海客栈”不等,我一回头,青城挥已经下了马车,他嘴角噙着苦笑:“没想到来自己家竟要行贿。”说罢自嘲地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指着不远处对我道,“喏,那就是当年果果煮酒的亭子,再看东边,那是她当年跳舞的地方……”马车行了一路,他便断断续续说了一路,唐果果跌倒的地方,唐果果练逐月鞭的地方,唐果果及笄礼的地方,唐果果唐果果……他的脸上露出怀恋又满足的神情,他的手指了指那山涧处的瀑布道:“对了,那里便是果儿经常等我的地方……”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同他一样愣了一愣,那山涧瀑布万年不变的松柏旁,分明有个红色的身影,我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被这些花灯闪花了眼,再一定神,青城挥已经上马而去,我赶紧从马车上卸下一匹马追了过去,他没有这曼陀罗花,见着了唐果果,唐果果也见不着他,不是白忙活了?
我一路便跟着上了山,心急如焚的不仅仅是他与唐果果相见,也想着这是最后一单生意。青城挥突然停在了半山腰,我绕过他往前了一步,便见着了一红衣女子,头发绾着随云髻,虽侧对着我们,却难掩大家风范,青城挥看见她的侧影,失而复得的笑容现于脸上,我想她便是唐果果无疑了,便随即从重逢中回过神来,对我道:“许掌柜,曼陀罗花给我。”他伸出的手悬在这半空中时,唐果果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极尽明媚干净的脸,似乎在青城挥的保护下与世隔绝纯真得令人发指,那脸上写着不可置信,随即变成了惊喜,她伸出双臂,如同故事里的那样,慵懒地叫道:“青叔……”这美妙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大的眼睛里一闪一闪好不漂亮,随即她又失望地低下头去看着脚尖,“青叔,我告诉你,你别怕啊。”
青城挥明显克制着自己的感情,装作若无其事一般问道:“怕什么?”
“鬼。”唐果果迟疑了一下,带着淡淡的忧伤,又好似很委屈一般,“人都怕鬼不是吗?”顿了顿,噘着嘴巴,“我现在就是一只鬼呀。”声音哽咽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青城挥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随即便诧异地转过头来见我。的确,在他向我索取曼陀罗花的那一刻,他也笃定这眼前的人就是唐果果,唐果果转过来的刹那,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最明显的疑问:她的容颜竟然丝毫未变,我想应该是停留在了青城挥死的那一年。所以青城挥看着我充满疑惑,我不知道怀着何种感情对青城挥解释道:“她死了,所以也能见得着你,你们既是同类,相见是不需要曼陀罗花的。”
“果儿?”青城挥听我如此说,恍然大悟,声音旋即充满了不舍和心疼,“你怎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唐果果放下要抱抱的双手,噘着嘴巴道:“我没有不听话,你看果果一直待着不是吗?”她仰起天真的笑脸,似乎死亡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影,“我在这里等你,我知道青叔你不会骗我,这松柏一日不枯,果果一日不走!”她胖嘟嘟的小手指了指山涧青绿的松柏。
我取出的曼陀罗花突然飘浮在了半空中,绽放着幽深的紫色,唐果果走进了这紫色的光亮中,她伸出双手撒娇道:“青叔,这些年,你可背着果儿偷偷娶过别人?”
青城挥就近的石头坐下,唐果果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膝盖上,一手把玩着他的一缕长发,一边瞪着他等他答复。青城挥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将她搂进怀里道:“哪里敢随便娶亲,你那逐月鞭子着实凶悍。”说罢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
唐果果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双手搂着他的脖颈道:“死鬼,这还差不多?”说罢自己便被自己逗乐了,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死鬼二字真是贴切的紧。
青城挥忍俊不禁道:“那些年先生教你的果真是一句没有听进去吧,你这话哪里有个闺中女子的模样?”
唐果果咯咯地笑了起来,晃着两只小腿笑道:“好嘛好嘛,没有就没有吧,那你到底娶不娶我?”
他们头顶曼陀罗的光亮逐渐变暗,青城挥也抬头看了看,对我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随即,他紧了紧怀里的唐果果,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青叔,那我们何时成亲?”唐果果蹭了蹭青城挥的肩头,似乎有些喜不自禁,又问了一遍。
青城挥轻轻拍了拍唐果果的背,柔声道:“等一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四周逐渐暗了下来,青城挥和唐果果的身影仿佛要与这夜幕融为一体,只听见唐果果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呀,有青叔吗?”
终于,在松柏的影子里,这一对人逐渐变淡,在消失的那一瞬间,只听见青城挥的声音缓缓地响起:“一定有。”
山腰中有松树、瀑布、还有夜风拂过的声音,好像那两人从没有出现过。我站在他们消失的地方,能俯瞰到整个青氏庄园,偌大的庄园好像一个王国,而这个王国的统治者,在离开时没有对它有丝毫的眷恋不舍,他的一切都在怀里,死而无憾。人这一生,在乎的终究是不需要名利带来的东西。
在夜色中,我往山下去,庄园内仍旧是歌舞升平的一片。青城挥故事里的那位“黄公子”,算是履行了他的诺言,他没有将庄园收归己有,而是让大家所有,那些进出的人恐怕都在感谢他的恩德吧。
庄园内的一家酒楼正要开演一出新戏,小二在门口费力地吆喝,庄园内的客人们都往那店内挤去,连同我也被一路推了进去。唱戏的角儿台风倒是很正,只是这个故事多少有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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