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烟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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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上烟罗-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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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单淡淡地回视着霍去病,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轻笑,自己是将死之人,必然不会奢求能同烟罗有什么结果,可是,眼前的人就是烟罗信中提到的慕容云歌吗?他为何看起来如此的乖戾,让他这么不喜欢?

收回目光,於单的嘴角挂着冷冷的笑,屋内的空气甚至比屋外还要冷,良久,於单淡然地开口道:“伊稚斜无道,害死我父王母后,本以为还有你,还有你能陪我……”於单缓缓地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烟罗迈去,“可是你……给我送来一封书信,说你心有所属,再不会同我在一起,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於单忽然冷冷地笑起来,声音空洞又寂寞,笑的烟罗鼻子发酸,眼眶开始湿润。

“当初,你说我们要相依为命,可是你却迟迟不归,送来了天山雪莲又如何?我捡回了这条残命又如何?我会永远地失去你,失去你!”於单怒吼道,一口血从喉咙里喷涌而上。

“於单!”烟罗挣脱开霍去病的手,冲过去扶住他。

“你走开!”於单一把打掉烟罗扶住自己的手,愤愤然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还有你的天山雪莲——”於单手一挥,一名丫鬟端来一株完整的天山雪莲递到烟罗跟前,“还给你!”

烟罗身子一怔,愣愣地瞧着那用自己的幸福换来的救命之『药』,他却弃如敝履,一时间,泪无声滑落,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脚边,溅起无数悲哀。

烟罗睁大眼睛定定看着於单痛苦的表情,心像被针扎了一般,疼地她喘不过气来。

“你看到我这副样子,是不是很开心了?”於单恶狠狠地看着烟罗,剧烈咳嗽,他唇边的血沿着他的唇角越渗越多。

一边的丫鬟手忙脚『乱』地给他递帕子端热水。

“於单,你怎么了?”烟罗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她的声音卑微地几乎只有自己听到。她的心一直往下沉,那么手足无措地站着,忽然觉得无比地孤单无助。

她愣愣地看向那天山雪莲,已经发硬发黑,看样子就知道摆放了很久,可是,天山雪莲乃珍稀『药』材,就算长久置放也不会变的如此,莫非这才是於单生气的理由吗?

烟罗缓缓地走向那名丫鬟,伸手接过天山雪莲,不着痕迹地取下一块,看着它良久,却心如刀绞。

霍去病心中已经有些愤怒,一来他痛恨匈奴人,二来见於单如此对待烟罗,心中很不是滋味。见局面僵持,他迈了两步,伸手拉过烟罗:“烟罗,涉安侯累了,我们还是先告辞吧。”

烟罗将天山雪莲放回到托盘中,凄然地看向於单,他的脸『色』越发地苍白,若是自己再留在这里或许他会更生气,况且,还有很多事要弄清楚,烟罗握紧了自己的手,木然地点了点头。

“於单,你好好保重,我还会来看你的。”烟罗在霍去病的搀扶下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於单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烟罗猛然回身,惊喜地望向於单,以为於单想留下她,可是,於单并没有看她,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狠狠地掷向烟罗,那书信如同一片落叶,悄然无声地落在烟罗的脚边,“还有这个,还给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烟罗一怔,紧抿的唇咬得更紧,刚才那欣喜之『色』嗖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辛酸和无奈。

茫然地出了涉安侯府,烟罗如同失了魂的傀儡,任由霍去病搂着,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本以为终于可以见到於单了,没想到却是如此场面,倒真是相见不如不见了。

“烟罗,我送你回去吧。”霍去病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牵绊了,他的心会随着烟罗的不开心而感到难受,也会为於单如此的态度觉得愤怒,难道,这场游戏已经变得不是游戏了吗?他扪心自问。

“霍去病,我想自己走走。”烟罗抬眼,将书信和掰下的天山雪莲放好,一脸的恳求,“可以吗?”

霍去病心里实在不放心,可是见她如此执拗又不便勉强,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她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行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气竟变得这样冷,似乎穿着裘袄也不足以抵挡这瑟瑟的冷风。烟罗驻足,『迷』蒙着双眼望向这遍地的雪白,这一刻,似乎才回到大漠草原,又是年年相似雪,这样的雪她又怎么会不熟悉,又怎么会不喜欢,多少个秋去冬来,她和於单就是奔跑在这样的雪地里,如苍鹰般自在,可是,如今……

残烛疏孤影,恨恨誓已休。

而今,却只有自己独握着这一地雪白,徘徊在陌生的街头。青衫湿尽,歌梦成空。

尘事真如烟云一般变幻莫测,虽然心中大恸,但是,烟罗还是明白,只要於单还在,她就一定要救他。

紧了紧衣衫,继续往前走。可是显然自己已经心不在焉,虽然很冷,想快点回去,可是又觉得这种刺骨的冷能让自己更为清醒。

“小心!”一声惊呼使得烟罗猛然驻足,身子被人稳稳地带到一边,避过了街角驰来的一辆马车。

 108 椒房宫心

“你不要命了!”骑奴大惊,听得马嘶声,猛然勒紧马绳。

“出什么事了?”车内传来温婉的女声。

“回娘娘,一个野丫头惊了马。”

车内之人轻挑车帘,『露』出一张胜雪的白皙脸庞,忽然眉头一拧:“去病?”

霍去病本来一直盯着烟罗,给她瞧瞧有没有被撞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唤拉回了目光:

“姨母!”

车内之人正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后卫子夫。

卫子夫见是自己的外甥,轻笑起来:“你怎么在这里,这大冷的天怎么连个马车也不备?来,快上车。”

霍去病同烟罗相视一眼,烟罗实在有些局促,车内的女子她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当日在上林苑救的那个女子,是当今的皇后,可是,她既已开口让他们上车,若是此刻离去岂不是心虚了?

烟罗只得硬着头皮在霍去病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内有暖炉,刚进车内就有暖气扑面而来,冷热交替,使得烟罗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参见皇后娘娘。”烟罗在车内简单行了一礼。

自打她上车,卫子夫就一直瞧她,她觉得眼前的人有几分眼熟,可是却总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姨母怎么没在宫里?”霍去病轻拍了拍身上的残雪。

“去了趟平阳公主府。”卫子夫淡淡地开口,可是那笑容却有一点暧昧。

霍去病心下一惊,莫不是为了他和夏灵的亲事?

车内有片刻的安静,霍去病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如何同卫子夫说与夏灵的事,况且,烟罗还在。卫子夫见他神情讪讪,抿唇一笑,心下了然。遂问道:

“这位姑娘是何人?生的好生清秀。”

“民女刘烟罗。”烟罗的脸更红了,目光都不敢接触卫子夫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可以洞察一切,让人不敢直视。

再抬眼看向霍去病,却只见他含笑望着自己,狠狠回瞪了他一眼,心下不快,说了让她一个人静一静的,却偷偷『摸』『摸』地跟着自己,要不是他来,自己也不用上了这马车。

霍去病被她这一瞪,反而更有了兴致,他一把握住烟罗的手,心疼地道:“手还这么凉,靠着点暖炉。”

烟罗羞恼,猛然将手抽离,咬牙切齿地瞪向他。

霍去病目的达到,手握空拳抵在唇边窃笑。

卫子夫轻咳了一声,目光颇有几分兴味的在霍去病和烟罗的脸上游转。她见烟罗长的貌美,心里肯定了八九分,霍去病公然拒婚,莫不是就是为了眼前的姑娘?

马车一路朝着椒房殿行去,车内的气氛有些暧昧,卫子夫倒是闭目养神,却心如明镜。行至椒房殿,三人先后下了马车,这是烟罗头一次进宫,还多亏了霍去病,她真是恨的牙痒痒。可是在她看到椒房殿时,不由地在心里惊呼,竟然有这么宏伟的建筑,这样看来,无茶居,乃至御麟殿真的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整个椒房殿呈粉『色』,散发着淡淡的芳香。霍去病见烟罗一副惊叹的神情,自然也跟着开心。一路跟着卫子夫行至殿内,脱下了披风交给宫人,两人规规矩矩地站着,卫子夫倒是有些奇怪,今日的霍去病还真是和以往不同,都说恋爱中的人会不一样,这样看来,这臭小子还真是上了心。

“都坐吧。”卫子夫轻笑着,只着罗衫斜靠在软榻上,“这烟罗,本宫瞧着还真是喜欢。”

烟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霍去病听卫子夫这样直接地夸她,心中也是大为高兴,若是连他这个姨母都喜欢烟罗,那要娶她就更容易了。

“这往后啊,若是得空了,就常来宫里陪陪本宫。”卫子夫轻轻地拨弄着纤纤玉指上的错金甲套,眼含笑意地道,可是那笑却未达眼底深处。

“是。”烟罗恭敬答道,可是心里却突突地不安着,她猜不透这皇后的用意,许是真的喜欢她,许是见她同霍去病在一块儿才会如此吧。

霍去病心中得意,他知道这个姨母是最疼爱自己的,想必是看出自己喜欢烟罗了,才会叫她多进宫走动走动。正沾沾自喜的时候,卫子夫话锋一转:

“去病啊,你跟夏灵的亲事我和你母亲都看着满意,你也别挑了,夏灵是个好孩子,也是出自名门,委屈不了你。”

“姨母!”霍去病看了一眼烟罗,差点跳将起来。

“你也不小了,凡事都不能随了『性』子来。烟罗,你说呢?”卫子夫含笑望向烟罗,眼波清明。

“娘娘说的是。”烟罗低眉垂眼,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些,眼下她要救於单。

霍去病眼『色』一凛,心中不快,脸上有薄怒,但毕竟上面坐着的是一国之母,是长辈,再怎么疼他,也不能太过放肆。

“姨母今日也累了,去病和烟罗就不打扰了。”霍去病略一作揖,卫子夫含笑点头,霍去病拉起愣怔的烟罗就出了椒房殿。

自打卫子夫离开了平阳公主府,平阳公主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这卫氏一族都是她平阳公主府出去的奴才,到如今反倒要她来求着他们结亲一样。剩余的人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出,平阳公主恶狠狠地盯向卫少儿,卫少儿心头一颤,出于本能低下头去。

“卫少儿,你可别忘了,你们都是我平阳公主府出去的人,就是再风光也得念恩情,就连皇后看到我,也得给我三分薄面,若是这亲事顺利也就罢了,若是出个什么岔子,哼……”

“公主放心,去病只不过是感到婚事太过突然,没有准备好,加上又听了些编排他攀龙附凤的闲言碎语,他这人是最要面子的,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他。”卫少儿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我可告诉你,你得赶紧把这事解决好,若是委屈了灵儿,我平阳府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地方!皇上都得敬我这个姐姐几分,你们陈府再大,也还大不过未央宫吧?”平阳公主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端起侍婢递来的茶水。

卫少儿连连点头,临出门时一个没站稳,身子向长廊柱子靠去,手心冷汗涔涔,心中暗念:“这亲事决不能有变,绝对不能……”

 109 出击匈奴(1)

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

汉武帝刘彻命令车骑将军卫青率领三万骑兵出高阙,同时任命卫尉苏建做游击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代国之相李蔡为轻车将军,出兵朔方,朝廷又命大行李息、岸头侯张次公为将军,从右北平出兵。

“李敢,你我虽为叔侄,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李蔡温和地看着李敢,语重心长。李蔡是李广的堂弟,任代国之相,这次出征被刘彻任命为轻车将军,从朔方出发,与高阙的卫青、右北平的李息呼应,三面夹击直扑匈奴右贤王营地。

“您放心,李敢定会加倍小心!”李敢自信一笑,豪气冲天。

“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可能要急行军。”李蔡抬眼看看天上的星辰,知道明日会是一个好天气。

“我一定不会给李家蒙羞的!”李敢猛喝了一口水,手背擦了擦唇边的水渍,霍然一笑。

脚边的篝火燃烧柴木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突然马蹄疾响,伴随着早春的寒气赫然而来,一个号令兵匆匆赶到,翻身下马。李蔡定睛一看,急急道:“我去去就来。”

李敢心中一阵激『荡』,他知道可能是要进攻了,心中澎湃不已,有一种大战前夕的紧张和兴奋,还有一种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自豪,因为他总算是在霍去病前头上了战场,若是能够打个胜仗回去,他就央了父亲去张骞府提亲。

“熄灭篝火,立即上马!”一时间校尉、百长呼喝起来,整个汉营马嘶声和人声顿起,李敢慌忙收回自己的思绪,检视着自己的装备,扎紧马鞍翻身上马。

“出发!”一声令下,李敢按着方阵策马狂奔,听得耳畔呼啸而过的晚风,和马蹄疾响。脑海里,是烟罗清澈见底的笑容,如花绚烂。

“烟罗,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

“右贤王,我们是不是应该备战了?”休屠王皱着眉头看向右贤王,他哪里是带兵打仗,纯粹是带了一班姬妾来寻欢作乐的。他心里清楚,右贤王的女儿本就是要嫁给於单的太子妃,却不想和伊稚斜联手,毒杀了军臣单于和阏氏,右贤王才会如此受伊稚斜器重。

“哼,无胆鼠辈,怕什么!不过是个卫青,我杀的人比他吃的饭都多,有什么好怕!”右贤王推开一个攀附在他身上的姬妾,歪歪斜斜地起身,一手提着酒袋,一手指向休屠王,“你若是怕,趁早逃走吧!伊稚斜他娘的就是多事,我自己的军队足以对付那帮汉狗,非要派你这个软蛋来搅合!”

“右贤王这么说话算个什么意思!你不听我劝也就罢了,不要侮辱我和我的骑兵!”休屠王被右贤王气的浑身发抖,一甩手离开了帐篷。

走出帐篷的休屠王被风一吹,反而冷静了不少,他面『露』讥诮,对着右贤王嬉笑不断的帐篷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右贤王如何壮我匈奴声威!”随即转头,对候在一旁的侍卫道,“传令下去,我们的队伍全副武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迎敌,让那龟蛋送死去吧,只要发现苗头不对,统统给我撤!”

初春的夜晚格外的寒冷,加上在马上疾驰,更是觉得寒风如刀刃一般刺进身体里。

“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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