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烟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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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上烟罗-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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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罗翻开经书,仔细翻了起来,翻到中间的时候,唇角一扬,然后将经书递到俞玄素跟前,指着那一页上的某一个字,俞玄素一愣,好笑地看着烟罗摇了摇头,但是,他也只能照做:

“慕容施主,请问《太极经》倒数第六十八页,倒数第六列,倒数第五个字是何字?”

刚一问出口,李敢已经忍不住捂嘴笑起来,他笑烟罗这般多的鬼点子,纵然他慕容云歌再聪明,估计也是答不上来的。

果然,慕容云歌身子一怔,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公孙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手轻轻拍着胸口,总算没能答出来……

李敢与烟罗目光一碰,眼中皆是欣喜之『色』,他们几乎都已经肯定,慕容云歌定是答不上来了。

“若夫至圣,不过伏羲,始画八卦,效法天地。文王帝之宗,结体演爻辞。夫子庶圣雄,十翼以辅之。三君天所挺,迭兴更御时。优劣有步骤,功德不相殊。制作有所踵,推度审分铢……”正当其他四人各怀心思的时候,慕容云歌却用他那清冽通透地声音娓娓念道,“功德不相殊……是功字!”

慕容云歌最后一个尾音消失的时候,禅房内的三人都张大了嘴巴,“功”字,确实是“功”字!可是,这怎么可能,如此生僻的一本经书,他居然都能背的如此流畅,还有什么是他不会不能的?

“这……”俞玄素面『露』难『色』,其实心中是为他高兴的,只是瞧着烟罗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自己脸上也得装装样子,“他已经答出来了,我们……”俞玄素看看烟罗,又瞧瞧李敢。

烟罗心中暗叹一声,算了,认命吧,老天都在帮他,见就见,死就死吧,反正有李敢和道长在,谅他也不敢『乱』来的。烟罗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慕容云歌推门而入的准备……

然而——

“哎呦……云歌哥哥……我……我肚子疼死了……云歌哥哥救我……”一个清脆的女声自门口传来,烟罗和李敢都不约而同地从窗棂细缝中望出去,只见慕容云歌收回正要迈出去的脚,立即回转身朝着门口的人跑了过去。李敢不知门口是何人,因为距离远,看的也不真切,但是这声音烟罗一点也不陌生,那个在无茶居里总是大声嚷嚷地她心烦的声音,除了她公孙姝还有何人。

不过今日,她倒是帮了她一个忙,只见慕容云歌伸手将倒在地上的公孙姝扶起,忙不迭声地问道:“姝儿,你怎么了?”

“云歌哥哥,姝儿肚子……好疼……你……你送我回府可好?”公孙姝一边紧皱着眉头,一边顺势靠近慕容云歌的怀里,只留给烟罗一个瘦弱的背影。

慕容云歌见她疼的厉害,看看怀里的人,又看看禅房,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良久远远地朝着禅房喊道:“俞道长,今日事发突然,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说罢,目光又移向窗棂,对着那白『色』的纸糊深情地望了一眼,心中念道:“烟罗,我一定会找到你!”躬身抱起公孙姝就往山下跑去。

烟罗全身紧绷的神经,顷刻间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几乎要倒下了一般,轻轻地靠在墙上,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乱』跳。李敢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烟罗,没事了,没事了……”

烟罗点头,仍是有些后怕,若刚才不是公孙姝,怕是现在慕容云歌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无心再赏茶花,烟罗和李敢拜别俞玄素,跟随着小道童前去祈福,天『色』有些灰蒙蒙,但是清风观内祈福的人仍是很多,好不容易祈福完已是日近西山。李敢叫过张府的骑奴和巧云,匆匆赶着马车向山下行去。

行到长安街市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整个长安街在烛火的照耀下,亮如白昼。烟罗自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长安的繁华,不过眼见如此热闹喧哗的街景,自是忍不住想下去游玩一下。

李敢瞧着满心期待的烟罗,心中自然明了她的想法,唇角上扬,一挥手,示意骑奴停下马车,正『色』对张府骑奴和巧云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你家小姐还有些事要办,晚些时候我送她回府。”

“这……”巧云为烟罗之事没少挨张骞骂,这大晚上的再不回府,怕是自己又要遭殃了,随即将目光投向烟罗,面『露』难『色』。烟罗一听李敢的话,顿时心花怒放,她又怎会不知道李敢的用意。又见巧云为难的神『色』,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办完事我会跟张骞说的,放心。”

巧云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李敢和烟罗一跃而下的身影,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位小姐哪里像长安城的名门闺秀,能让她在府里待个三两天她就要烧香拜佛了。

 096 涉安侯府(1)

跳下马车的烟罗,拉着李敢一路朝着直市跑去,上回在那里吃过的梅花糕至今还念念不忘,今日又一直忙着祈福到现在,饭都没有顾得上吃,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烟罗,跑慢点,小心摔着……”李敢宠溺地看着烟罗,似乎觉得能这样陪着她疯闹也是一种快乐。

“李敢,我都饿坏了……”烟罗嗔怪道,继续往前跑去。长安的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曳,照的烟罗如凝脂的脸庞更加细腻妩媚,加上她及腰的长发,真如姑『射』仙子般光彩夺目。

李敢看得痴了,浑然不觉烟罗已经脱开他的手,径自跑向了远处。

这里烟罗已经来过几次,也不如初到时陌生,见着梅花糕已是垂涎三尺,本就没有吃相,这下更是狼吞虎咽起来。

“得得得……”烟罗正吃的欢喜,隐约听得有马蹄声和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烟罗不经意地瞥去,可是这一瞥竟让她疑『惑』起来。

不错,这正是太中大夫张骞的马车,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据烟罗所知,张骞要么在宫里,要么就在家里,甚少晚上出门。

烟罗匆匆付了钱,一路小跑跟着那马车。因为街上人多,马车行的不是很快,至少可以让烟罗跟得上。李敢追来时已经找不到烟罗的人影,急的团团转,只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人就没了?去了梅花糕的摊点也没见着人,李敢心中大骂自己糊涂,可是当下最紧要的还是要先找到烟罗,李敢沿着长安大街搜寻起来……

这边烟罗已经跟着张骞的马车行出了直市,马车在一座豪气的府邸前停下。这里很安静,只有门楣上高悬的两盏灯笼告诉来访者,这里有人住着。烟罗抬眼,目光落在门楣高高悬挂的匾额上——涉安侯府。

心,猛然一沉。

涉安侯?不就是於单吗?张骞怎么会夜晚来见於单,他不是对自己说,皇上让於单安心将养,不见任何人的吗?为什么张骞——

神思恍惚间,已见张骞下了马车,左顾右盼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上前去扣门环,门环在空寂的夜里发出“笃……笃……笃……”的声响,不一会,有一位小厮模样的人前来开门,见是张骞,作了一揖,便将他让了进去,张府的骑奴将马车架到了一边。

烟罗见小厮要将门合上,心下大急,不行,她一定要见到於单,顾不得什么皇命不皇命的,烟罗一步冲上前去:

“等等——”烟罗双手挡住要合上的门。

“你是什么人?不得来涉安侯府撒野!”小厮一愣,怒声呵斥道。

“我要见於单,我要见於单!”烟罗见小厮阻挠,一边用力想往里挤,一边喊着。那轻灵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里尤为突出。

“走开走开,再胡闹可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小厮明显已经不耐烦,一边推搡着烟罗,一边面『露』凶相。

“张骞——张骞——”烟罗心想张骞应该没有走远,叫他的话或许他可以听见,然而,张骞的出现就如同幻觉,无论她如何叫唤,都没见张骞能去而复返。

“张——”烟罗还想叫,可是嘴巴已经被人捂住。

“唔……你……你放……开我……”烟罗拼命踢打着身后的人,想用力去掰开他捂在自己唇畔的大手,然而,他的手就像钳子一样牢牢地钳住了她,使她动弹不得。

烟罗又急又怕,一路拍打着来人,可还是被拖至了一处角落里。

烟罗心想完了,又遇到坏人了,可来人却忽然松开了手,清澈沉稳的声音在烟罗耳畔响起:

“你个笨蛋,你想抓死我啊!”

烟罗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骤然听到这句话时,心跳几乎是漏了一拍。猛然抬眼,却只见霍去病一脸恼然地瞧着她,右手在左手背上轻轻地抚『摸』,原来,他的左手已经被烟罗抓出条条血痕。

“你……你想干什么啊!吓死我了!”烟罗狠狠瞪了他一眼,一颗七零八落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这霍去病再坏,总也不至于是市井流氓。

“你也怕?”霍去病挑了挑眉,嘴角是一抹玩味的笑,“若是知道怕,就不要随便『乱』闯涉安侯府。”

“为什么?”

“为什么?你真是笨的要死!”霍去病说罢在烟罗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皇上早就下令,涉安侯需要安心将养,不得打扰。”

“於单身子还没有大好吗?”烟罗听罢大急,也顾不得被霍去病敲痛的额头。

“於单?”霍去病收起调笑,一脸正『色』地望向烟罗,“你们……认识?”

霍去病问完才想起,烟罗来自漠北草原,而这涉安侯於单也正是匈奴太子,他们认识也不足为奇。

“何止认识……”烟罗轻舒了一口气,心莫名变得平静起来,就如同眼前的夜『色』,分外安宁,“我和於单从小一块儿长大,我看着他被人下毒篡位,又一路追随他到长安……我们又何止是认识?”

霍去病听完久久没有言语,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有些恼怒,又觉得非常憋闷。

“霍去病,你能不能带我进去看看他?”烟罗见他不言语,只知道自己心急,就想着能见到他。

“不行!”霍去病猛然甩开烟罗紧握住他手臂的手,见烟罗脸『色』突变,心下又觉不忍,于是放缓了语气,“皇命不可违,现在肯定是不行,我再帮你想想办法吧。”

烟罗亮亮的大眼睛有些湿润,就那么直直地望过去,看的霍去病心中一窒,这双眼睛似乎会说话,带着一点哀怜,带着一点愁愫,让霍去病猝不及防。

被烛火照过的夜里,烟罗缓缓地点了点头。

涉安侯府内。

“涉安侯请安心将养!”张骞端起案桌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伊稚斜无道,下毒篡位,我大汉天子绝对不会承认他的单于之位,定会为涉安侯讨个公道!”

“谢了。”於单苦笑着看向张骞,“我今日狼狈不堪,还多亏了有你这位老朋友关照。”

 097 涉安侯府(2)

“涉安侯哪里话,想当初在漠北草原,要不是涉安侯宅心仁厚,哪里还有今日的张骞。”张骞轻笑着摆摆手,目光下一片坦然。

“太中大夫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於单咳嗽了几声,面无人『色』。

“涉安侯如今身子还不大爽利,皇上很是关心您的身子,还请您放宽心,好生将养。”张骞心中暗叹,宫中御医对於单的病症皆是束手无策,天山雪莲已经服用很久了,可是於单的病情似乎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或许,真的只有烟罗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告诉於单,烟罗已经在长安了呢?

“我如今已经同死人没什么区别,若不是皇上宽仁,我倒真是成了无根的浮萍……”於单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想着自己一路走来,从至高无上的太子,成为阶下囚,真是命运不济。

“涉安侯言重了,您不是还有故人在长安吗……”张骞试探地说道。

“故人?在长安,除了认识你,我还能认识谁?”於单一脸的挫败,他是草原的苍鹰,如今却受困于此,更糟的是,那个曾经说要同他相依为命的女子,如今也弃他而去。

“烟罗。”张骞沉声道。

“什么?你是说烟罗来长安了?”於单的脸『色』愈发的灰白。

张骞点头,目光扫过於单的脸,他分明看到於单的脸上有一闪即逝的喜悦,可是,最终是一片灰白。

他还在恨她?

“我不需要她假惺惺。”於单恨恨地说道,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中间或许有误会……”张骞想安慰他,因为当初收到天山雪莲和烟罗的书信时他就在涉安侯府内,他看着於单声泪俱下,看着他将书信狠狠地掷向地上,那书信上是烟罗决绝的言辞,她说,今日奉上天山雪莲,此后再无瓜葛,她说,她已芳心暗许,再不会同他有牵连……

至此之后,於单便再没了等待,他如同傀儡一般,接受着大汉天子为他安排的一切。

“误会?若是误会,那么她为何至今未来长安见我一面?”於单有些激动,苍白的手紧握着,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你恨她?”张骞迟疑着开口,他觉着烟罗并非薄情之人,那封书信……

“怎能不恨!”於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四个字的。

张骞长叹一口气,心中郁结难舒。宫中太医早已上报皇上,於单中毒太深,虽服食天山雪莲,但体内似有另一种毒素似有若无地存在着,如今已是『药』石无灵,回天乏术。他悄眼观察着於单的脸『色』,心下惴惴。

回府后的烟罗一直闷闷不乐,她心下了然,其实张骞一直能够出入涉安侯府,可是却迟迟不愿带她去见他,为何?

见张骞回府,烟罗很想去问他为何要如此行事,可是霍去病送她回来时告诫她,若想见到於单,就不要轻举妄动。烟罗张了张嘴,心中的疑问在见到张骞时又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何,她选择了相信霍去病。

默默回到房中,对着窗棂外的月『色』发呆,烟罗心中惆怅无比,她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自小生活在漠北,早已习惯了自在生活,如今,这言行举止都受着约束,虽然心中郁闷,但她也明白,今时已非同往日。

她开始怀念於单暗『色』的衣服,怀念他衣服上青草的味道。还有他澄澈干净的笑,就像草原上的雄鹰,如今却只剩戚戚然。

一想到於单还未大好,烟罗心中不禁疑窦丛生。天山雪莲已经如期送到,就算不能大好,也不至于将身子弄的每况愈下,这又是何原因?

一晚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心像是被什么牵扯着一般疼痛。

第二日一早,李敢就来到了太中大夫府上,张骞略有不满,但碍于李广的声威也不好多说什么。

“烟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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