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是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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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是当初-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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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身挪动了一下,隔壁睡着的人便敏感地被吵醒了。

他睁着眼看她,什么也没有说,宽阔的手掌却牢牢握住她的手。上官婧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却无能为力。玉祈忽然一个翻身把她重新纳回怀里,迷糊间听到她的低声抗议,可他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当车子开离了高级别墅区,玉祈才觉得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上官婧到底在哪里,他一点也不知道,更别说要到哪里去找她了。

他拿起手机,重拨了一次上官婧的电话,对方显示的却是关机。坐在驾驶座上想了良久,玉祈又一次发动了车子,右拐往市中心的商业区走去。

街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这个钟点还在外游荡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这让玉祈想起之前在日本的时候,他也曾经开车闯进了涉谷的夜市。那时候他也曾经想过,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年龄范围以内了,觉得那种明明已经老了却硬要跑进年轻人堆里的想法很可笑。那晚,上官婧也在涉谷,在人潮汹涌的街道栏杆上,以独特的姿态挥霍着属于自己的青春。

有时候,玉祈会羡慕上官婧。羡慕她的自由与勇气,从来不需要受到自己的束缚。

玉祈不知道,那种被上官婧吸引的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已经不年轻了,不是那些小毛孩,可以对感情一点一点地分析,然后全情投入的人了。工作多年,早已经磨练出那种惰性,没有什么是可以亲近或者可以疏远的了。

在大城市里结结实实地兜了许多个圈,车子开过了许多连自己都说不出名字的街道,玉祈开始觉得自己很傻,更多的还有疲惫。

于是,他静静地沿着来时的路,准备把车开回家。

手机忽然响起来,玉祈拿起来却发现不是上官婧打来的。他接起来,那边竟然是唐政孝久违的声音。

“怎么样,在本土还过得不错吧?”唐政孝依然是嬉皮笑脸的问候,这个人在好友面前永远都是原形毕露。自从玉祈从日本回国,唐政孝一直没有与他联系,可见日本那边的工作也很忙,不然依唐政孝的个性,一定会三天两头打电话来骚扰。

玉祈的声音有些慵懒:“还好,最忙的几天过去了。明天开始就算给自己的假期吧。”

唐政孝哈哈笑着,说:“那就好。对了,雅儿说向你的助理问候一下,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带她回来,她回国了雅儿一个人在资料科待得挺无聊的。”

“那就辞职吧,迟早都得当唐夫人了,公司不养吃闲饭的人。”玉祈带着笑意地说。

电话那头,唐政孝似乎和丁如雅在一起。只听他把玉祈的话转达了给丁如雅听,那个古灵精怪的女人就开始嚷嚷地吵闹不停。唐政孝被逗得差点被自己呛着,于是有点可怜巴巴地对玉祈说:“她要是不肯当唐夫人,一定是你惹的祸。”

说完,他悻悻地笑着:“好了,不说这么多,一切注意就是了。挂了啊,拜。”唐政孝等不及把电话给挂了,一个越洋而来的电话,只聊了不到五分钟。玉祈摇摇头,刚要继续开车,电话又响了,看着那串号码,玉祈悄悄皱起了眉头。

电话那头,响得几乎要挂断的时候,玉祈终于接起来。

“喂。”

那头沉默了半晌,才道出几个字:“是祈吗?”

玉祈“嗯”了声,听见那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她说:“祈,吕叔说你回国了,当时我还以为他在逗我呢……回来就好,对了,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有空吧,我也不知道。”

“小祈。”那头换了人接电话,是玉祈的母亲。

玉祈的眉头稍稍平和了些,“妈,是我。”

“小祈,吕叔说你前阵子挺忙的,妈也没敢打电话给你,怕打扰了你工作。你要是……要是什么时候有空,就回来陪妈吃顿饭好吗?”陈梦霞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那是玉祈从小到大最亲的人,也是除却父亲以外,最尊重的人。母亲陈氏是个和蔼聪敏的女人,玉祈曾经听吕叔提到过母亲以前的事情。那时候,父亲刚刚创办玉氏集团,公司里一时间还招聘不到足够的员工,母亲曾经一个人负责起三个部门的工作。后来企业实力逐渐强大,公司人手也丰富起来,母亲便辞退了部门经理的工作回家休息。新招的员工个个都颇具实力,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够仅凭自己的力量担负起一个部门的工作,更别说是三个部门了。吕叔称赞母亲是个能干的人,她除了聪敏的头脑,还有一份苦干的决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从来不慌张,只要她能担负起来的,她从来不会说放弃。

后来,陈梦霞有了孩子,便不再过问公司的事情了。

玉祈从出生到读初中,都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家里请了许多的佣人,也有资格深厚的保姆,可是陈梦霞很少把玉祈留给她们抚养,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玉祈的父亲也曾劝她不要太累,让保姆来就好,可是陈梦霞执意认为,那是一个母亲的责任,要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既然她选择了成为母亲,就要对孩子负责到底。

从小,玉祈就特别敬佩母亲,尤其听吕叔说起母亲往昔的辉煌,他都会听得特别认真。

“妈,我知道了。明天下午吧,可以吗?”玉祈淡淡地说。

陈梦霞很开心,连忙应声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就好。那就定明天下午了,不可以食言啊!妈让郑婶做你喜欢吃的八宝饭……”

“嗯。”玉祈说,单手操纵着方向盘在路上慢行。陈梦霞忽然说道:“小希还有话对你说,你等等啊……”

玉祈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颤了一下,却听那边两个女人似乎把话筒推来推去,谁也不肯接起来。于是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祈,我……”小希接过话筒,“好吧……等你明天来了再说吧。”

回到家,玉祈发现别墅里二楼的灯都开着,才松了一口气。半个晚上的提心吊胆,终于烟消云散。

刚踏进家门,老佣人便迎了上来,一脸的焦急。

“上官小姐回来以后到过一趟自己的房间,后来却突然冲出来,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我们都去问过话,她都不肯出来。”

老佣人看了玉祈一眼,有点胆怯地问:“少爷,是不是……您翻了她的房间?”

“不知道。”玉祈静静地说了句,径自上了三楼。

良久,他换了睡袍下楼,一楼的灯光有些昏暗,老佣人似乎去睡下了。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快两点了。若是平时,自己一定还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可是现在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

他朝浴室走去,里面依然传出水花的声音,丝毫没有间断。

“上官婧。”他淡淡地唤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玉祈又抬手敲了敲浴室的门,说:“出来,不然你会后悔。”

还是没有回应。

他盯着毫无动静的门半晌,于是一声不坑往屋后的花园走去。一分钟后,浴室里终于有了动静。

“玉祈你干什么!”上官婧隔着门大吼。玉祈嘴角微扬,在花园里说:“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你快把水打开!快点……”她恨得咬牙切齿,该死的男人,竟然把供水系统的总开关给拧上了。

玉祈沉默了半晌,说:“你洗了一个半小时还不够吗?”

“你……你先把开关打开,我保证五分钟内马上出来!”上官婧恨不得把外头那个人给灭了然后放到花园里当花肥。只听玉祈在外头傻笑了一阵,才悻悻地打开开关。

五分钟后,上官婧终于开了门出来。她用毛巾擦着湿发,身上穿着那件可爱的小熊睡衣,脸上的妆还没有洗干净。大厅里,玉祈靠在沙发上,头也不回地带着慵懒的声音:

“下次再这样我会额外算你水费。”

上官婧没有说话,立在那里。玉祈似乎觉察到不对,隐约却听到哭鼻子的声音,他错愕地扭头,发现她用毛巾把自己的脑袋给蒙了起来。

“怎么了?”玉祈站起来,问。

上官婧没有理她,兀自快步往楼梯走去。玉祈二话不说跟着她上了二楼,在她要冲进房内把房门关上的一刻猛然拽住了她的手臂。上官婧吃痛地轻呼出声,一把甩开他的手,没想他力气出奇地大,竟然扣着她不放。

纠缠间,玉祈从门缝里瞥见里面乱成一团,床铺被单枕头全部丢了一地。他定定看着她,终于,上官婧忍不住喊:“放开我!疯子……”

玉祈潜藏在情绪中的蕴怒一下被激发了。他拽了上官婧的手腕把她带上了三楼,上官婧跟不上他的步伐,在楼梯里跌跌撞撞的,就在咫尺到三楼的时候她发狂似的狠力一拽。玉祈没想到她竟有如此举动,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连人摔了下去。

上官婧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玉祈的脸突然无限地放大,薄唇压了下来。

清冷的感觉让上官婧下意识地想逃,随之而来却是从未有过的灼热。玉祈把她困在自己与墙壁只见,丝毫不放过她。上官婧的手不安地拉扯着他的棉质睡袍,只是他却越吻越深,让她透不过气来。

渐渐的,她放弃了挣扎,全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虚脱掉。感觉到她的身子失去重心,玉祈及时把她扯进自己怀里,让她不至于跌倒。

玉祈承认,自己有了过了头的想法。就像当上官婧和自己坐在同一张床上时,自己会毫无预兆地靠近她。他和上官婧不同,玉祈无法逃避自己的想法和感觉。上官婧总能面对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装得和自己无关一样,可是玉祈不可以。既然发现自己有感觉,他绝对不会花力气去逃避,相比之下,喜欢的话便顺其自然。

就在肌肤摩擦缠绵之际,玉祈看到上官婧微红的眼眶,他低头吻着她的脸颊,一寸一寸往下移。上官婧没有反抗,只是不安地看着他的脸,手指触碰在他的肩胛上。房间里的气息逐渐变浓,玉祈轻抚着她颈侧和雪白的肩膀,看着她的皮肤在灯光下透出淡淡的粉红。

“为什么不躲?”玉祈嘶哑着声音问,把头埋在她的颈窝,灼热的气息吞吐在她细致的肌肤上。

上官婧瑟缩了一下,睡衣丢在了床边,身上就算盖了被子还是一样的冷。

“因为很冷。”她说,声音有些缥缈。

因为很冷。这是什么理由?玉祈兀自笑了,忽然转身从她身上翻了下来,在被窝里把她纳进怀里。

“从现在开始到天亮之前,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我想听。”他说,把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

上官婧没有诧异于他的举动,开始说自己的话。

“回国之前,我曾经无数次掂量过,见到我妈的时候要如何开口,该和她说些什么。我有过不同的假设,比如说假设我们相遇的场景,假设那天她穿什么衣服而我穿什么衣服,假设那天的气温与湿度。那些对于别人来说都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我却要小心翼翼地猜想。”

“我和我妈都是奇怪的人。你知道吗?没有人会在出门前把所有的发型都尝试一遍,把所有的衣服都试穿一边,把所有的首饰都试戴一遍才下决定今天该穿什么、明天该穿什么或者后天该穿什么。可是我和我妈都会把这些事每天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很可笑是不是?换作任何人,都会觉得我们俩傻。以前我也不这么觉得,可是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傻。”

“回国这些日子,虽然每天都很忙,要忙着工作,忙着帮你安排行程,忙着一个助理需要忙的事情。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累,觉得受不了,可是往往这样想的时候,我却觉得分外的安心。因为,我不需要去想什么时候该打电话回家,告诉我妈,我回来了,想见见她。”

“从他们宣布了离婚那天起,我以为一切就该过去了。可是为什么总要在我认为她会幸福的时候,却要告诉我她生病了。玉祈,那个病历,我反倒希望我把它丢失在医院了,最好一辈子不要找到。我妈她,肝癌晚期,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那年她还专程来日本看我,她曾经说过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也不回来日本,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曾经做错了好多好多。可是她回来了,到学校里看我。后来那天下午,她说她要到医院,说是肠胃炎,是水土不服。”

“可是她骗我,她是肝癌,回来只是为了确诊。后来两天,她说她要到北海道去旅游,最好把整个日本都游玩遍了,这样才不枉此行。她大概,是利用那两天时间,回到她以前住过的地方去吧。妈曾说过,她很怀念以前在日本的生活,每次她说起这样的话的时候,都是她和爸吵完架以后。妈从来不哭,她只会笑,就算是自嘲也比流泪要好,要来得勇敢与坚强。”

“那天,你告诉我接下来的日子可以好好的放假,我突然害怕起来。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剩下的就是关于我妈的问题。我想过约她出来,可是每当我没有勇气拿起电话拨她的号码的时候,我唯一想到的用来搪塞的借口就是告诉自己,或许我该给她一个惊喜,在她毫不之情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这样想,我便安心了很多,然后拒绝再想下去。”

“今天你说送我,我本想说好,因为如果你在的话,就算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也总比我一个人去面对要好。可是,一旦想到我妈她生病了,我却答应不过来。如果她病了,我可以和她分担。可是,她绝对不希望其他人介入关于她的所有事情。她太自傲,承受不了在别人面前变成弱者的事实。后来回家,我想了好久,让自己充满勇气,再开开心心地出门。可是一走出这里,我却再也感觉不到半分自信。我问自己,要怎么跟我妈说,说起她的病,然后告诉她,我会永远支持着她。”

“我不知道爸是否知道妈生病了,抑或者只有我不知道。出门以后,我逃到很远的地方,到过市中心的闹市区、商业区,还有那些大街小巷,还坐过车到黄浦江边。那里离我以前住的地方很近,就算周围都变了,我依然能记得那条路该怎么走。一直徘徊到晚上八点,那里散步的人都要走光了,我依然坐在街口的小店里。可是当我真正鼓起勇气去敲巷口尽头那家的门的时候,开门的那个人却不是我妈。”

“那人说,他已经住进来快四年了。原来我妈早就不住在那里了。后来,我留我手机号码给那人,我说,你要是遇到她,就告诉她我的电话吧。既然我不敢打给她,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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