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寺倒好水后又走回了办公桌前，先给林清递了杯水，然后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坐下后的灸寺把桌上的意见书推到了一旁：“这个不用管了。既然你过来了，和你商量点别的事情。”
林清一下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灸寺：“啊？这个时候你还”就是哼哧一笑，自信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到：“我其实就想问你个问题，你有信心，组织一个具有国际水平的动画电影制作团队吗？”
“啊？”听到这里，林清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么意思？”
灸寺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到：“我打算制作一部中国自主生产的具有国际水平的动画电影。”
灸寺没在意此时已经嘴巴大张的林清，眼珠子来回动了动，然后继续一脸自信地补充道，“恩，怎么说？和《功夫熊猫》差不多。”
林清不仅张大了嘴，连眼睛都睁得没法再大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想这个。”
“为什么不想？我都已经准备起草案了。”灸寺用手抵着自己的下巴，然后伸出食指指着电脑屏幕。
“等等。小寺，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恩”一旦要开口给别人提意见，林清就会习惯性的吞吞吐吐，“那个，恩，且不说现在的我们连《校园忌》这部电影的档期还没着落。
就算，就算加上公司如果真的这次盈利，公司下一部还计划着要拍摄《霸王别姬》这样的大制作电影呢。
总之，要腾出空拍摄这样一部动画电影，难度，难度太大了。”
灸寺轻轻摆了摆手，简单地开导了一下林清：“有什么关系，未雨绸缪嘛。
我听说你之前拉拢了不少你在MIT的同学要办一个动画制作社，可是后来因为林叔叔的反对流产了。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打算不打算重拾自己的梦想啊？”
说到这里，灸寺感觉到了林清的表情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感觉到抓住命脉的灸寺却没有因为这样一个小契机而穷追猛打，只是淡淡地说到：“其实我也就是开口问问。毕竟这样一部电影，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团队，如果你能帮我组织起这样一群人。我会轻松不少。”
林清低下头静默了起来，灸寺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心里开始暗自责备自己给林清的压力太大。
害怕林清像之前那样一遇到压力和逼迫就会选择逃避的毛病再犯，灸寺忙打算开口说放弃。
“不止我，还有很多优秀的动画制作人，电脑操作高手，还有漫画家。很多人到现在还在失业或者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灸寺正要开口，想不到低着头的林清先开了口，“寺，我答应你。”
这下轮到灸寺吃惊了，原本只打算做一做林清的思想工作，可灸寺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话刺到林清的痛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听到林清的允诺，灸寺先是一喜，急忙有打算开口，不过这一次，林清又拦住了他的话：“但是。”
林清慢慢地抬起头，表情显然比刚才坚决：“动画电影的事，要在《校园忌》取得成功之后。”
“为什么？”灸寺有些不解，侧过了头，“难道”
“我不擅长经营，也不擅长策划谋略。之前的工作室，与其说是被我爸阻止关掉的，不如说是我自己败掉的。”
灸寺张开的嘴慢慢地闭了起来，到嘴边的话也跟着自己的唾沫咽回了肚子里。
“从小到大，除了电脑和画漫画，我几乎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失败。
炒菜会焦，烧饭会糊，搬石只会砸脚，走路只会摔跤。
就好像衰神附体，做什么都会错，做什么都会挨骂。
好在我还能凭着计算机这么一个东西考到世界一流的学府。可是读完了博士，世界依旧遭。”
说到这里，林清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灸寺，你也知道，我从小喜欢动画。
毕业后，我想要用自己最喜欢的电脑做一部属于自己的3D动画，想要把它做的尽善尽美，可是到头来还是失败了。
就连这一次，辛辛苦苦，加班加点，没日没夜赶制出的这么一部好电影，还悬在这儿。”
说着说着，林清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继续说到：“我不想再失败了，如果再失败，我想，就算你就是给我再多的鼓励，我也鼓不起勇气做什么了。”
虽然林清的话有声有色，而且感人肺腑，可此时的灸寺只能皱着眉，嘴角轻轻上扬苦笑着。
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之一，就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引得别人对自己大吐苦水。
此时此刻，就算灸寺可怜林清，心中也很是感动，不过他心中的别扭也同样是抹不去的。
“灸寺，你能让我看到奇迹吗？”林清一脸坚定，直直地瞪着灸寺看。
因为尴尬而苦恼着的灸寺，看到林清满眼的希冀，也只好收了自己的苦笑，继续保持着他自信的微笑，伸出右手手指一点一点地，嘴上还跟着手上的节拍说到：“这不是奇迹，是战术。”
灸寺刚说完，林清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就响了起来。灸寺看了眼手机屏幕，连忙接了起来。
“喂。云龙叔叔，您可算来消息了。怎么样？”
“真的吗？那好，那好。我明天亲自去接机。哦不，我每次都亲自去接机。”
、第二十九章
“怎么？打算留在美国当庄园主啦？”灸寺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转过来转过去。
笔记本电脑上是梦萦喏大的脑袋：“什么跟什么？我是要实习，这样才能办OPT，不然该被强制回国了。”
“我说，你敢不把头贴屏幕这么近吗？”灸寺低下眼看了眼梦萦。
梦萦坐起了身子，灸寺才发现原来她是躺坐在床上和自己视频的。
梦萦左右摆了摆头说道：“我刚上网看东西呢，没戴眼镜，所以贴得近了些。你等着哈，我找眼镜去。”
梦萦一离开屏幕，又开始悠闲地转来转去。
“我回来了。”梦萦唰的一声又忽然出现在屏幕前，“真是的，现在我的近视是越来越严重了。”
听到梦萦回来的声音，灸寺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屏幕里的梦萦。
霎一看，倒把自己看愣了神。
“你看啥呢？”梦萦歪着头，一脸好奇。
灸寺当然不敢承认自己是觉得梦萦戴上眼镜后变漂亮而看呆了，不然该被梦萦笑话自己是眼镜娘控了。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没什么，网上看到张美女照片。一时失态。”
“得了吧你，你个眼镜娘控的怪蜀黍。”作为灸寺某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梦萦早就把灸寺看透了。
灸寺自然是打死不承认的，所以他又开始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
“对了，漪梦姐最近怎么样了？”灸寺忽然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始转：“还行。就是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带她出去转转。估计憋坏了。”
灸寺刚转回来，看到屏幕上的漪梦此时已经双手抱膝，蹲坐在了床上：“喂喂，女孩子家家的，别冲着屏幕这么蹲坐着。”
“你这人真烦，事儿妈，真是有够龟毛的。”梦萦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龟毛这词，反正用了重复的三句话嫌灸寺管的宽。
“得了得了，今天聊到这儿吧。你那边也都半夜了。我该去做午饭了。”
“呜呜，又该睡觉了。算了，晚安吧。”梦萦朝灸寺招了招手就挂掉了视频。
“你，怎么舍得她，为何不去阻止？”灸寺刚摘下耳机，便听到客厅里漪梦的声音。
紧接着，漪梦又把音调压低，模仿男生的声音：“可我爱的人，是你。”
灸寺好奇地走出书房，皱着眉，好奇地看着漪梦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独自练习着表扬。
漪梦似乎又转换了角色，她左手翘着兰花指，轻轻搭在胸前，右手五指微张，优雅地举过头顶，眼镜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右手。
阳光透过窗照进客厅，洒在漪梦的脸上反射出金黄。漪梦正要开口，可是却收了姿势，转向灸寺。
“排戏？”灸寺依旧倚着书房门，温柔地问道。
漪梦没有动，只是点了点头：“恩。如果没出事，应该去参演这部舞台剧的。”
灸寺没再多说什么，走回了书房，从抽屉里拿了本剧本又走回了客厅。
灸寺把那本剧本轻轻地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淡淡地说了句：“要练，就练这一本吧。
你产后身体恢复了，我会尽快给你安排新戏的。”说完灸寺便走进了厨房。
“又熬夜。”漪梦右手扶着书房的门，一脸责备的看着书房里正埋头工作的灸寺。
听到漪梦的声音，灸寺赶忙抬起头：“你怎么还不睡？”
“都睡醒好几回了。”漪梦站直了身子，慢慢走到办公桌前。
这个时候的漪梦，肚子已经有了一定的雏形，所以这些日子，她走起路来格外的小心。
看着穿着孕妇装小心翼翼走路的漪梦，灸寺忍不住低下头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捂着嘴，怕自己笑出声。
“行了你，你是不会怀孕，你不知道我压力很大吗？”漪梦狠狠地剐了灸寺一眼，声音也高了不少。
“肚子大，脾气也不小。”灸寺低声嘀咕着。
这两天，漪梦的偶尔会脾气急躁，灸寺可没少挨骂，不过当下的情况，他也只能忍着，顶多嘀咕着吐槽几句。
“你刚嘀咕什么？”漪梦稳稳地坐下后，立刻抬头问起灸寺，虽然是苛责的言语，不过发觉自己有些失态的漪梦此时的声音却柔和了不少。
“没什么，工作而已。”灸寺照旧起身打算去厨房给漪梦热牛奶。
灸寺刚起身便被漪梦拦了下来：“不用了，我今晚不想喝牛奶。这些天，因为喝牛奶，半夜老得起来上厕所。”
听了漪梦的话，灸寺也只好再坐回椅子上。
“今天的工作就到这儿吧。陪我说会儿话吧。”灸寺刚想低头继续工作，漪梦却开了口。
灸寺看了眼手头的文件，又抬头看了眼似乎有话要说的漪梦，想了想，最终还是合上了文件和笔记本电脑。
“陪我到楼上小花园里坐坐吧。”灸寺刚停下手头上的工作，漪梦就提到。
灸寺斜过眼看了眼凝了一片水汽的窗户，面色担忧地说到：“外面天冷。”
漪梦浅浅一笑，摆了摆手：“给我拿件外套就行。”
“咯吱，咯吱。”漪梦被灸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此时正坐在秋千上，脚不离地地前后轻轻晃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傻傻地一笑：“你说，想荡秋千还不敢敞开了荡。怀孕还真是辛苦啊。”
灸寺蹲在地上来回看着小花园里仅剩的一片花圃，听了漪梦的话，不禁调侃起来：“你是不是老呆在小区里憋坏了？”
漪梦自嘲地一笑，却没有回答，低头沉思。
听不见漪梦说话，灸寺也没有开口，只是站起身去摸一旁新摆上的假花，小花园如今已经根据灸寺的建议全都改放假花了，以前的几片花圃都被拆掉了，现在小花园里只剩下灸寺之前看的那一片花圃了。
漪梦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到：“灸寺，对不起，这些天我总动不动对你发脾气。”
灸寺皱着眉苦苦一笑，然后转过身，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漪梦。
感觉到漪梦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的意思，灸寺也收了笑容，认真地说了句：“没事的，怀孕的人都会这样的。”
“也许吧。不过这些天，我却清楚地感觉到心中的郁结。”听了灸寺的话，漪梦不置可否，她低着头，双眼紧盯着自己在秋千椅上正画着圈圈的右手食指，话说一半，却忽的停下没再往下说。
灸寺觉得好奇，拉出秋千正对的那套桌椅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哦，有啥闹心的说出来听听，没准会好点。”
“哼。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漪梦忽然抬起头，侧过脸，头微微颔首，挑起眉毛，有嘴角扬起，斜眼看着灸寺，调侃味道十足地对着灸寺说到。
谈到这个话题，灸寺的脸立马严肃了起来，他眨了下眼，眼珠子在眨眼也跟着抬起来直直盯着漪梦。
虽然漪梦尽可能地表现得好像在开玩笑。不过灸寺感觉得到了危险，他满脸警觉地盯着漪梦。
看到一脸严肃，两眼直勾勾瞪着自己的灸寺，漪梦却没有半点回避的表现。她收了笑容。
对峙了一阵后，灸寺终于还是率先开了口：“都已经这个时候了。”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一点都舍不得啊。”这些日子，灸寺说话经常被人打断，不过他也习惯了。
此时的漪梦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鼓起的小肚子，叹了口气：“可是出生了又怎样？他爸爸不要他。”
说完漪梦便和灸寺便又陷入了沉默。
突然，漪梦抬起了头，皱着眉望着天空：“灸寺，你觉不觉得，北京的天没有以前蓝了？”
漪梦的话就似那么一把片儿刀，一瞬间将灸寺千刀万剐。
看着愁眉不展的漪梦，灸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漪梦，只好也傻傻地抬头陪着漪梦一起望天，望那片已经漆黑得只能看见月亮的夜空。
不要尝试凝望夜空，因为凝望久了，你就会感到空虚和寂寞，然后就会躁动不安，有人会犯错误，有人则会胡思乱想，而灸寺就是后者。
那一刻的凝望，灸寺仿佛看到了两个坐在曾经的云韵大厦楼顶嘻笑的身影，那时候，他们是那么快乐，就算有泪和伤痛，可他们还有彼此，所以连哭都感觉得到幸福。
灸寺不禁低眼看了眼仍旧在凝望夜空的漪梦，然后又抬起眼看了眼夜空：“是啊，可是我们，也回不去了。”
、第三十章
“哇，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好美。”
“他爸爸不要他。他爸爸不要他。他爸爸”
灸寺赶紧睁开眼，往椅子后背重重地一靠，自打几天前夜里陪着漪梦说了话之后，灸寺便不能随便闭眼。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会经常出现幻想。
“咚咚咚。”
“请进。”敲门声一下打断了灸寺的思绪，灸寺收了收心，慢慢坐直了起来。敲门的是公关部总监杨谦，他一进屋便径直走到了办公桌前，微微鞠了个躬：“灸总，您找我什么事？”
从杨谦进门，灸寺眼睛便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提了问题，灸寺也没有着急回答。
杨谦倒也耐得住性子，躬着身子，灸寺不开口，他也完全不动。
灸寺是要办事，自然没有心情和杨谦磨性子，最终还是开了口：“没什么，只是打算和你商量一个合理的宣传方案。而且，要迅速，下个礼拜就必须能够实施。”
杨谦继续恭敬地低着头：“您能再说些细节吗？比如，地区，规模。”
灸寺坐直了身子，双手合十，抵住下巴，慢慢探向前，眼睛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