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吉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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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吉他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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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飞没做声,只是心里觉得越发的不痛快。
“说说,多少名?你成绩一向不错的!”
“你烦不烦!”
他不理会同学的大呼小叫的询问和欢呼声,背上书包直接走出了校门,想到放寒假,他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嘿,大雁儿!”
向南飞顺着声音回头寻找,脑袋马上就挨了一下。转过头一看,是自己的死党刘思。嘻笑着上手给了刘思一巴掌:“吓死我啊,还大雁儿呢,没看我正往北走呢嘛!”
“大雁儿”是向南飞的外号,差不多全年级都知道,开学第一天每个人要做自我介绍,向南飞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前排的一男生叫起来:“向南飞的不是大雁吗?”这个男生就是刘思,后来他还叫过向南飞“小燕子”、“燕儿”什么的,可惜没“大雁儿”叫得响。
“嘿嘿,这次没考好吧?”刘思特爱笑,还爱臭贫,“你脸都快皱成包子了你知道吗?”
“怎么啦?要你管呢?”
“呵呵……”刘思看着向南飞耷拉着脑袋就没再说什么,问向南飞假期有什么打算,向南飞说:“我准备去饭馆洗盘子。”
刘思不笑了,脸上带了点儿严肃:“明年的学费,你好好想办法,你要是不念除了我以外,还有多少女生都会伤心死的!”
向南飞没被他逗乐,长出了一口气,说:“去你的,就你贫!我家估计挺紧张的,我决定自己去赚点钱想想办法。”
刘思痞痞的摸了摸向南飞的头:“可是,你是童工。”
向南飞拐过了一个路口,顺便躲开他的爪子:“谁说的,况且谁也不知道。”
向南飞和刘思告别后,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还是那条窄窄的路,向南飞远远地看见了家里亮着灯,昏昏黄黄的闪着光晕,那里没有豪华的家庭音响、没有游戏机、没有电脑,但是每当看见小巷子深处,从家的方向闪烁着的那点灯光,心里就感觉特别温暖。除了温暖,由于父母的病痛,家境的恶化、学习前途的未知、考试成绩的糟糕,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向南飞感觉到对未来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助。
一路上,向南飞想着各种说辞来向父母交代没考好的原因,忐忑不安地越想越有股罪恶感,这次是他故意没考好的,他觉得他这样的做法很对不起父母对自己的付出,可是又矛盾的认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找到理由辍学,避免父母因为交不起学费而对他产生的愧疚和自责,另外还可以借此机会出去打工来扛起这个家。
回到家,母亲不在,衣橱是空的,父亲坐在床上一支接一支抽着闷烟,烟灰缸里满满当当一堆烟头,两个空烟盒乱丢在地上。
向南飞看到这个场景顿时来了气儿,甩下书包走过去把父亲的烟掐了:“您发什么神经,抽这么多烟?”
空气里弥漫的全是父亲的烟味儿。
父亲没跟他搭话。
“我妈呢?”向南飞看了看衣橱,有些奇怪。
父亲叹口气,递给他一张纸:“看看吧。”
向南飞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那是一张留言条,母亲的笔迹。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游走在城市边缘(2)
“我走了,在这里住不舒服,去外面过些日子。不用来找我,我很好。”落款是母亲的名字,向南飞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脑子轰隆一声巨响,之后是一片空白。过了半天等他缓过劲来就冲着父亲挥着纸条大声地问:“爸,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甭问我,我哪知道。她也没说要去哪儿,我早上出门下午回来,她就走了。”
向南飞不知所措地捏着纸条,没主意了。他第一个想的是:妈妈为什么要走呢?妈妈会去哪里呢?她不是还病着吗?
那天晚上很难熬,看了儿子成绩单的父亲铁青着脸不发一言,向南飞一边提心吊胆一边满屋找电话本,然后挨个打电话询问母亲的下落,急得满头大汗。
“三叔,我妈在您那儿没有?”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
……
“婶,我是南飞,我妈在您那儿没有?”
“不在啊,咋回事?”
“没什么。”
……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
早晨五点多钟天就很亮很亮了。阳光充满了整间屋子,向南飞迷迷糊糊地被阳光刺醒,睁开涩涩的眼睛。又被光线晃得连忙闭上,昨晚忘记拉上窗帘了,以前从来是妈妈在晚上拉上在早晨拢起来的。
向南飞掀开被子,匆匆穿好衣服。看见父亲正坐在椅子上抽烟。向南飞拿了杯子去刷牙:“爸,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我们得赶紧把妈找回来,他还生着病呢,你想想办法,别只顾着自个抽闷烟啊?”
“上哪去找,该问的地方你不是都问了吗?能有什么办法,你妈一定是嫌弃我无能才会走的,哎,都怪我无能啊。”
向南飞咬着一嘴的牙膏泡沫说:“就是因为你老跟妈发脾气,我告诉你你以后对我妈和气点。”
父亲没吭声。
看着父亲颓然不知所措的愣在那儿,向南飞觉得刚才对父亲的态度有点重了。
就对父亲说“爸,我给您做早点吧?”
“不吃了。”父亲回答。
“那我也不吃了。”向南飞用梳子理着头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平常神采飞扬的脸上现在变得暗淡无光。他努力向镜子里笑了笑,窗外灿烂的阳光照进来,向南飞朝着太阳舒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朝镜子做了个鬼脸,把自己逗开心,然后在心里说:加油!
这是向南飞的习惯。每天早上给自己一个鼓励,一个笑脸,让自己一整天都精神振奋。
做完这一切,向南飞推着母亲的煎饼摊子上街了。他心里寻思着既然熟悉的地方都问过了,说不定在街上冷不丁撞见母亲呢。于是就这样出摊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杳无音信,向南飞和父亲忧心忡忡。没有母亲的生活,向南飞把母亲每天的工作接了下来。每天早上,闹钟取代了母亲的呼唤叫他起床,向南飞要先为父亲做早餐,然后推着母亲的煎饼车上街去卖。但是向南飞不怎么会做,买的人也寥寥无几。卖饼间隙,向南飞还要回两次家为父亲做饭,然后捡一下午的废品。有空就东奔西走打听母亲的消息。
但是就在这时又发生了一件事。正所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房东来了好几次电话催房租。
第一次是这样说的:
“不是我催你,都欠了两个月了,这个月房租说什么咱也得清了,人得讲信用是不是?”
第二次是这样说的:
“又给您拖了一个礼拜了,说好今天清账的怎么又不行了?不瞒您说,这房子我也不是没有新主要租,人家一个月六百七,我还等着你家呢,你要老这样可别怪我了。”
游走在城市边缘(3)
第三次是这样说的:
“等?还等什么呀等!我真没必要信你了,我何苦呢是不是?月底30号我带人要钱去,要么给钱要么给你轰走,你看着办。”
今天是24号。
向南飞急了:“爸,怎么办啊。”
父亲叹了口气:“爸对不起你。”听着父亲沮丧的声音,再看到父亲头上不少的白发,向南飞也好难受。
母亲仍然没有一点消息,原来存着的几百块钱为了找母亲也用去报纸上打了广告。让人最心寒的是,几次打电话给亲戚,对方总是对父子二人的求助漫不经心。那天向南飞登门造访,提出借些钱,不料对方暴跳如雷:“少提借钱了,免谈!就为你,你妈净朝我要钱要钱,我借出去的至今一分没回来。你也不用再说了,赶紧回去吧!”
晚上吃过饭,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打破家里的沉寂。向南飞匆匆跑去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开口了,声音有些陌生:“小南。”
这是个很温柔的称呼,印象里只有母亲这么叫自己,比起同学叫的外号和父亲喊的“小子”,向南飞更喜欢妈妈叫自己“小南”。
现在,他有些不确定电话那头是谁,有点像母亲。
“妈,是妈,妈,你说话,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小南,妈不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是妈妈,听起来很累的样子。
向南飞又急又高兴:“您赶紧回来呀,您在哪儿呢?”
“不回去了……”
“为什么呀!您为什么走啊?这算怎么回事儿?”
“……”
“妈,我求您了,说句话,您就这么走了,您不知道我有多想您,回来吧妈……我长大了,我出去赚钱养家,我赚钱给您治病,您别不要我们啊!妈……”
“多喊妈几声,妈想听听你的声音……”
“……妈。您是怎么了?你回答我呀!”
“我很好啊……”
“妈,妈?”
然后电话就断了,只剩下嘀嘀的忙音。向南飞照着来电显示回拨过去,还是忙音。向南飞很后悔没让父亲听电话,也许父亲能让母亲回来,他懊恼不已。他把这个电话记下来,然后告诉了父亲,母亲来过电话。父亲看着那个纸条上的一串数字,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天26号了,房租根本凑不上,这么多年这个家没攒下什么钱,向南飞也不敢想象开学读书的事了,他已经做好不读书的决心。
第二天,向南飞思前想后,又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这次有人接了,是个女的:“你是哪位?”
向南飞想了想说:“我姓向,跟您打听个事,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个人在您那儿打过电话?”描述了一下母亲的衣着相貌,那女的说:“这哪能说得清啊,你把照片拿给我看看应该就有印象了。”
“您在哪儿?”
“七柱桥路,小红商店。”
和父亲打过招呼,向南飞去桥下找那个商店。就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了商店的招牌:一块沾满油漆点和灰土的木板。
向南飞推开印着“小红商店”的木门,探头向里看了看,屋里有一股烟草的呛味。
“过来坐吧。”店主模样的女人从柜台后站了起来,一脸嬉笑地迎上前。
向南飞走到屋里给店主看了母亲的照片,问:“有没有见过她呢?”
“嗯?”店主推开照片,拉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茶,“小兄弟,急啥啊?先喝口茶,歇歇。你看我这小店冷冷清清的,好容易来个人还不聊聊?”
向南飞无奈地抿了口茶,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游走在城市边缘(4)
“小兄弟叫啥名啊?”店主低头摆上一盘瓜子。
“向南飞。”
“哎呀好名啊,那是大雁啊……”店主一拍大腿开口就讲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向南飞不听:“好了,我知道我是大雁,我只想问您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有些烦躁了。
店主只好笑了笑,接过照片端详着。有点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堆笑的表情褪了不少。
“小南啊,哎……”店主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说什么,但是很快又坐下了。
也许是“小南”这个称呼让向南飞安静下来了,他又问:“她说过什么没有?”
店主带了点儿苦笑:“我前些日子是和你妈妈聊过天儿,但是你看……”
向南飞“腾”地站起来了:“您知道她是我妈?那,我妈和您说什么了?”
“说她特别喜欢你,又懂事又多才多艺,她有你这么个好儿子真是幸福……”
“还有呢?她说去哪里了吗?”
“你妈说回老家了。”
“什么?”
“她连包袱都带上了,说是去老家住几天,孩子,你放心,你妈没什么事的……”
“是华蓉吗?”
“好像说是华蓉……”
向南飞放下茶杯:“行,谢谢您了,我先走了,再见!”他向店主点了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小南,哎……”店主看着门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向南飞一直搞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回老家?没有钱,她也回不去。其实老家已经没有人了,一座空院子而已。他还记得小时候,一家人和爷爷住在一起,他和爸爸妈妈睡在里间,瘫痪的爷爷住在堂屋。那时候的生活就已经很清苦很平淡,向南飞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劈柴、烧火、割草喂猪,每天上下学爬两个小时的山路,他都是跑着完成的……向南飞勤奋好学,父母拼死拼活省下钱来供他进城念高中,而向南飞少的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爷爷去世之后,一家人就搬进了城。
没有钱,怎么都没办法去找到母亲,一直这么想着。向南飞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店主的神情,带着令人莫名其妙地忧郁。
回到家,向南飞把询问到的情况告诉了父亲,父亲越发焦虑:“你妈也真够狠心的,就这么丢下咱爷俩,这算怎么弄的呀,受够了!”父亲想想说:“她既然这么无情,咱也别找她,也别指望她了,你的学费我看够呛,明天我去学校找人商量一下你的学费。”向南飞想要阻止父亲去学校,反正自己也不愿意读下去了,但是话到嘴边,又被生生的咽了下去,毕竟,如果有一丝希望,他还是祈祷开学后能回到学校上学。学校、窦欣、高中的剩余生活,甚至大学,美好的未来依然那么令他向往!
第二天父亲就去了,学校周一才开学,找不着向南飞的班主任,教务处办公室里有个老师,向南飞的父亲忐忑不安地敲了门,老师把他迎进了屋里。女老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原来她竟是教务处主任,在听向南飞父亲讲他们家如何如何困难的过程中,一直微皱着眉头,表现得很为难的样子。
“您家确实比较困难,这我们也知道,我当然也希望南飞上学,毕竟是影响孩子前途的事。但是您看,学校也有难处……不太容易吧。因为像您这种情况的孩子确实还有不少,我们一般不免费,也有学生就这么退学了,我们确实也心疼,但是说特殊照顾……还没这个先例。照顾您一个倒没什么,可是其他人肯定有意见啊,那个时候学校压力就大了,还会有家长来闹……要是学生都免学费,学校条件方面可能就有困难了……这方面请您体谅一下,毕竟都不容易……”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游走在城市边缘(5)
父亲耐心听完教务处主任的话中话,那个意思就是交不起学费就甭上学了。“可是休一年很可能就把孩子给耽误了,我的意思是,钱我们一定交,但是这课先上着,到时候一块儿清账还不行吗?”父亲还在努力。
那个教务处主任还是摇摇头。
“这是原则,不是我们能帮的,实在帮不了,很抱歉!”
教务处主任告诉父亲,开学后如果不报到会自动取消学籍,还不如直接办退学,领个证,以后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最后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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