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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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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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我一直想找机会见见非珏,同他细谈,想问问碧莹的近况,可是妥彦、非珏还有非白一直在密淡,实在没有机会。非白也的确在尽力斡旋,不时同携两位贵宾出游赏宴,再不久,大理贵宾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转眼到了七月初一,我化装成君莫问,同韩太傅持着旄节前往官道接应大理使者。我专门让人准备了桃花香熏,想着蒙诏喜欢桃花香,也不知道翠花会不会来,不过估计难,因为听说翠花怀上了……
七月里的天气已是闷热异常,钦天监还说今天是要下雨的,所以稍微多穿了一层,结果都晌午了,大太阳却明艳如昔,我汗如雨下,只得不停地扯着衣领子。
就在我将晕未晕之际,只见官道上扬起滚滚烟尘。小玉将鼻烟壶放我鼻下,我立马醒了,挂上职业微笑,却见镶金白旗猎猎如海,几百人人的队伍风驰电掣地来到面前,扬了我们一脸的灰。
前哨官兵向两边撤去,又等了一炷香时间,来了一队镶金带银的大象队伍,最前头跑着雄赳赳的大金獒。我愣在当场,还没等醒过来,那只金光灿灿的大金獒一下子兴奋地向我蹿来,把我按倒在地。立时,大塬官兵拔出刀剑,小忠也大声吼叫起来。
我赶紧喝住人和狗:“住手,大理皇上驾幸,不得无礼。”
众人一听傻眼了,惊讶地看到一头个头特别大的大白象威风凛凛地领着象群跑了过来。大白象背上宝辇九龙图纹皆以紫水晶、红玛瑙等雕饰,四周串着各色珍贵的珍珠、玳瑁、珐琅、玉器,又以金丝、银丝夹着各色翠玉编为长流苏,坠在大白象身上,行动起来,悦耳作响。宝辇四角各缀一个五色金线绣香囊,里面装着异国进献的瑞麟香、龙脑金屑等,令人闻之清醒。宝座上端坐一人,身形伟岸,面戴金光闪闪的面具,发上压着大理皇冠,皇冠正中镶着稀世的紫色宝石,冠后坠着十二根金珠流苏,垂落于肩头,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我爬将起来,整整衣冠,赶紧行了大礼,“大塬紫微舍人君莫问,恭迎大理皇帝。”
众人与我同拜,再起身时,显赫的大理皇帝已举起戴满金珠宝戒的左手,慢慢揭下代表大理最高皇权的金面具,露出那张颠倒众生、雌雄莫辩的天人之颜。
没见段月容快有两年了吧,这小子依旧还是瘦长条子型男。因是七月里,穿着冰丝大理黄袍,上绣金线九龙,估计是他的手艺,张牙舞爪,龙眼犀利。露出健壮的双臂,修长的上臂各戴着一圈狰狞的金龙臂钏,左臂还挽着白袍一角,乌发削得极短,紧贴双耳。
估计他是为了特别辟谣关于自己喜欢扮女装的流言,可偏偏左耳带着一只长长的赤金链紫金耳坠,光彩夺目地应用潋滟生姿的紫瞳,只觉一种独特的妖冶。他的紫瞳对我一闪,嘴边漾起一丝高深莫测的轻笑,让众人看得一阵失魂落魄,再挪不去痴迷的目光。
几个奴隶飞快地跑来,依次跪下,他便踏着奴隶的后背潇洒地一跃而下,到后面的战象跟前,亲自伸手,小心翼翼地迎下一位蜜色肌肤的美人儿。
那美人儿一身金红吉袍,盛装打扮,头上高高戴着大理皇贵妃制的银冠,劲上挂着一串充满异域风情的大青金石项链,腰间玉带上挂着蠲忿犀、如意玉等贵重配饰。那美人来到我的面前,对我恭敬地行了一礼,略带激动地说道:“姐姐,真不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
我也感怀万分,对她施了一礼,紧紧拉住她的手,“卓朗朵姆,好久不见了。”
她的身后俏生生地转出一个肌肤白皙的少女,长发细盘,戴着白族少女特有的银冠,冠首正镶着一块夺目的大红宝石,穿着公主礼服,身后跟着两个英气勃勃的少年,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正是大豆和沿歌,再后面则是着朝服的蒙诏和孟寅。
我激动起来,“夕颜。”欲伸手拉女儿。可是夕颜却退后一步,只冷淡地对我行了一礼。
段月容的眉头微皱,走到我面前,对我笑道:“还请舍人带路,公主第一次出如此远门,想是累了。”
韩太傅也即刻出列,“大理武帝陛下亲临长安,实乃大塬之幸,还请陛下随我等进宫。”
显然所有人都想不到大理武帝也亲自来了,一时间,整个长安都沸腾了。三位皇帝在少年时代便位列四大公子,后来个个又都在战国时代成为叱咤风云、威震天下的绝世战神,长安贵人皆争相贿赂随侍宫人,以求能有机会一睹风采。
非白只得头痛地改变非常紧张的time schedule,当晚与众臣在麟德殿迎接大理武帝亲临。因武帝带着皇贵妃前来,我也陪同出席。
席间夕颜对我也是冷冷淡淡。我心里不好受,僵坐在那里,偶一抬头,却见卓朗朵姆也同我一样缩在角落中,一脸落寞。
入夜,我以给公主送赏踢为名夜访驿馆,可惜豆子闻讯出来,有点尴尬地对我说道:公主睡了,不见任何人。
我抬头看去,驿馆内仍灯火通明,心中不免失望,回头一看,却见小玉正泪流满面,怔怔地看着豆子。豆子身后有个影子,好像是沿歌,也是痴痴伫立。
我便让小玉替我给公主送进去,给他们制造机会,一诉衷肠,自己便回到了西枫苑。
那天非白也回来得很晚。他满面疲惫道:“大理武帝果不简单,现下我明白了,原来是白关之人联合果尔仁的旧部在乌兰巴托迎木尹太子到了多玛,再由多玛取道大理。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他是想留下木尹太子做质子,伺机迎回,彼时突厥便姓段了。”非白长叹一声,揽起我肩头让我靠着他,坦言道:“怪道时人常云,宁与之为友,毋与之为敌。”
我心中想着夕颜对我的冷淡,便靠着非白肩头,幽幽道:“他就那样,尽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
“解得真切。”非白呵地一笑,然后轻抚上我的发,“时光过得真快,夕颜公主转眼长高了好多。”
我头埋得更深,嗯了一声。
他似乎发现了,继续说道:“见到夕颜公主,不高兴吗?”
我涩涩说道:“高兴。”眼泪却忍不住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我便用劲搂着他,不让他看到我流泪,可惜泪水仍是沾湿他的肩头。
非白不再问我,只是捧起我的脸,轻吻上我的眼,可是这回却止不住我的泪,便只好沉着脸把我抱在怀中,细细哄道:“她还是孩子,你别往心里去。”
我点头,呜咽出声。
“我们很快也会有孩子的啊。”他似乎对我的痛哭有些意外,略显笨拙地抱着我,吻着我的发,心疼道:“你别急啊,很快就会的。”
窗外传来大雨的叹息,掩住了我的抽泣之声。直下到后半夜,才渐渐转小,雨点滴在芭蕉叶上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终于度过了这混乱的一天。
夜雨滴空阶,晓灯暗离室。
相悲各罢酒,何时同促膝。①
谈判慢慢展开,果然撒鲁尔气势汹汹地要捉回逆子。大家都明白,这不是一个捉回忤逆弑母的弃子那么简单。木尹身上流着同撒鲁尔一样的皇族之血,命中注定死也不能落入外族手中,辽朝与大理早已结盟,两家一唱一和,即许朝贡,却不肯归还木尹。
而每次会罢,双方人马便又威逼利诱大塬,以求站在自己这边。
非白终日眉头深锁,这一日宣十八学士等朝中众臣前往赏心阁议事。
韩太傅等一些重臣认为联盟其中一方为上策,出于血缘关系,韩太傅倾向于联合突厥,而且和上次比起来,撒鲁尔大帝明显状态稳定了很多。只是突厥毕竟虎狼之国,扩张倾向太过明显,如果真的帮助突厥打击大辽及大理,将来若突厥反目,便无可牵制者,是故大辽及大理必得留一个。
窦亭认为大辽当年曾欺辱旧宗氏,大理阴狠反复,有屠城之仇,理应联合突厥。
而钱宜进却认为大理重商,且近来扩张之意在南国,而且大辽同大理联盟,得罪大理就等于一下子得罪两国,所以还是联合大辽与大理为上策。
朱迎久一下子强悍了,“陛下,突厥本为虎狼之国,此乃天大的好机会,可迫其称臣,以后若有外敌亦有权迫其出兵助我天朝。”
我仍同小玉他们在碧纱橱中看账。薇薇在为我磨墨,我们支着耳朵细听,不想非白却高声询问我的意见,我一愣,便缓步走出碧纱橱,隔着软帘,对众人施了一礼,缓缓说出我的意见,“突厥、大理、大辽都与大塬接壤,而且都一样刚结束战乱分裂,可谓同样身经百战,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而本次辽国虽然败于突厥,可建国已有百年,在北国根基已深,本身国力非常强盛,得罪任何一边,相对的另一边必会与我朝为敌,是故臣妾以为无论选哪一边都对大塬没有好处。”
众人似是微讶,但仍然侧耳倾听。薇薇磨墨的手也停了下来,不小心有滴墨汁溅在鼻尖上也没发觉。我向软帘走近一步,提高声音道:“一旦开战,此三国所需军资粮草,若国库空乏,只需蹿伏山岭草原,劫掠小国便可,此为游牧民族和部落民族的天性。诚如各位大人所言,确为虎狼之国。而反观大塬,所有国帑财币,全靠百姓辛苦躬耕,养活军队,这十年战乱,百姓疲惫,国库仍是空虚,大塬元气仍未完全恢复,一旦开战,先不论胜负,抽取兵丁,加征税赋,必定惊扰我国百姓,这已先输了一筹,故臣妾以为,于我国现阶段而言,”我咳了一下,“不开战即是胜利。”
众臣哗然。
我继续说道:“如今我大塬有火器傍身,想必可暂时震慑列强,可如此亦不能长久,故臣妾以为现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大理留下突厥弃子为质子,维持现状,方可使四国互相掣肘,巧妙地维持平衡。此平衡能得多久,臣妾实不得而知。确然和平年代越久,我大塬便有更多的时间,韬光养晦,卧薪尝胆,快速充盈国库,可应未来之变。”
非白挑了挑眉,走下桌几,最后总结了一下,“各位爱卿所言极是,朱爱卿之言甚合朕意。”
大家都哦地看向朱迎久,不想非白又微微一笑,“只是……朱爱卿可曾想过,突厥善战,若迫突厥称臣,反过来突厥必每年逼大塬赏赐岁币。如皇后所言,我大塬朝也不过刚从十多年的战乱中复苏啊,可能倾我举国百姓一年之财税过半方可填满,是故……”
非白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我打过补丁的如意纹月白衫子,一身天子之气仍掩不住一丝儒雅之风,却见他走到撒花软帘前面。
隔着帘子,我只能臆胧地见到,他那天人之颜对我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朕赞同皇后的意见。”
韩太傅略一沉吟,躬身敬诺,“皇上、皇后高见,臣等敬受命。”
翌日,非白邀突厥、大理及大辽首脑及使臣前往秦岭狩猎,故意令于飞燕领众将士每人持一管改良版的小猎枪射击大雁等猎物,器惊四座,暗慑邻国。
春风轻拂,绿意如织,列旌旗如簇,竟不输春花烂漫。草地上支起了一座座华丽帷帐,我坐在女眷首席上,同众贵女看着各位英武男子驰骋猎场,无论已婚未婚、少女大妈,女士们都眼冒心心,流着口水,看着中场,即时点评着各个民族形形色色的帅哥风情。
我万万没有想到,留着小胡须的妥彦人气竟然超过了皇帝们,还有很多贵女竟然说撒鲁尔陛下很MAN,而是喜欢段月容的都是些贵族少女和一些宫廷侍女。
好像非白比较惨,因为娶了我又不纳妃,举国皆传我善妒之名,更有好事者传我怎么怎么迫害宫妃,或把所有年轻美貌者逐出宫去。前阵子那娇滴滴的美人儿乔芊蝉本已入宫,因为皇后一句话,被许配左吾卫将军程东子那样一个粗野武人,生不如死什么的。
可明明我听于飞燕说现在程东子一下朝就回家,连馆陶局的好汉酒都不喝了,而今天乔芊蝉打扮得也非常漂亮,满面含笑地看着程东子打猎,程东子也频频看向女眷席。
众女似怕遭到迫害,便敛口闭息,绝口不谈皇帝。总之大塬皇帝人气就这样低了,我当时就很替他和我感到委屈。
到了午时,我与众贵女用过所打猎物做的午膳,实在坐得屁股疼,便趁更衣时到河边走一走。今天是姽婳轮值,阳光甚好,小忠跳到河里,倾城也从我的袖子里钻出来,一溜烟跑到岸边水草中喝了点水,然后又游了一会儿泳才骑着小忠,回到我的身边。两只神兽都使劲抖了抖身子,水珠飞溅到我们身上,引得我们大笑。倾城忽然警觉地竖起身子和小耳朵,然后龇了呲牙,快速地躲进我的袖子,小忠也露出了尖牙。
姽婳按住腰间佩剑向四周看着,我一回头,却见撒鲁尔正站在树荫底下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长安的阳光洒进他的酒瞳,仿佛一汪红色的海洋,望不到底,他的脸上洋溢着温和平静的笑容,好像当年的原非珏。
“朕可能是年纪大了,才奔了一阵子便累了,方才还在想那个女子很像皇后,不想走近一看,还真是皇后。”
我被他给逗乐了,便同他亲切地攀谈起来。
真不敢相信我同非珏还会有这样平和的一天。我在心中默默地想着:非珏,谢谢你,终于原谅了我。我也可以放下心中那一丝顾虑。
这时,阿米尔躬身递来一个精致的镶雕花紫檀木银盒。他略带紧张地看了看撒鲁尔,又看了看我,徽微伏低了身子。
撒鲁尔笑着接过来,摩挲了一会儿,才叹着气慢慢开口道:“还记得吗?木丫头,当年曾经送给你一块楼兰的银牌……永业四年你不慎遗失在突厥,今日我为你带来了。”
我不觉感慨。那年与撒鲁尔同归于尽,那块银牌再不见踪影,非珏竟然能找回它,还能再把它送回我的身边,果然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吧。我不由酸了鼻头伸手去接。
忽然远远传来一阵轻啸,一只金獒闪电般地冲过来,叼了银盒就走。我们都一怔,然后意识到那是七夕,小忠恨恨地跟着追去。
七夕的速度太快,场中几人正呆愣间,几骑悬着大理旌旗和旌节,吹着口哨,从远处飞奔而来,洒脱而利落地站定在我们面前,当前一人,身穿紧身猎装,阳光下风华绝代,紫瞳潋滟。
他状似惊讶地看着我们,“呀,方才大塬皇帝到处寻不见贞静皇后,还气势汹汹地来诘问朕,不想原来是给神圣可汗陛下绊住了,朕也太冤了。”
撒鲁尔的脸上没了任何笑意,慢慢转过身来,酒瞳凝了霜,“方才武帝陛下的恶狗抢走了朕送给大塬皇后的礼物,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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