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大人是竹马- 第116部分

“我就说嘛，”涂方大师再度恢复了那副没睡醒似的慵懒姿态，“你说话可要说清楚，不然会影响专业人士的判断……”

宁颢忍住拍桌的冲动，“你能忍着不打断，让他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涂方衍徽撇了撇嘴，这跟先前给她端茶递水的那姑娘，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咱们这啊，暗通曲款，私相授受，珠胎暗结的男女，特别多。”茶小二一次性说出好几个成语来，清欢想着这茶馆里的小二大概是听多了评书，果然比酒楼和客栈里的小二有文化许多。

茶小二瞧着她那赞赏眼神，大受鼓舞，干脆继续卖个关子，“诸位知道是为啥不？”

清欢做了宁颢想做却忍着没做的事情，轻轻拍着案道：“我们要知道，还用问你？！”

茶小二心中哭了一下，老老实实道：“是因为咱这的姑娘，都不敢嫁人。”

四人同是一愣，“为什么不敢嫁人？”

“因为这新娘子啊，甭管俊的丑的，胖的瘦的，只要你敢嫁人，洞房花烛那夜，保管不见。”茶小二说着打了个寒颤，“诸位说说，这不是鬼怪所为，还能是啥啊？”

“怎么不见的？可有人亲眼见过事发过程？”清欢问道。

茶小二苦道：“很多人都见过啊，但都只觉着一阵腥风刮过，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立时就不见了，再多的人围着守着也没有用。”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久了？”

茶小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最早的一起，应该是两年半前，城东张老爷家吧。那闺女现在都还没被找着呢。只要是被掳走了的新娘，那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只要大闺女们都不嫁人，那就一点事都没有，那妖怪平时也从不出来作祟。”

涂方衍徽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自己的脑门沉吟道：“难道这妖，还是个受过宫刑的？所以见不得别人洞房花烛？”

“大爷，这话可是您说的，一点都不关我事啊。”茶小二一咕噜跑走了。

眼见着想问的也都问得差不多了，宁颢却忽然道：“可是这跟宁歆又有什么关系？再说栎阳离这里，可是隔了整整一条澹河呢！”

清欢沉吟了一会，说道：“难道，是这安和镇里的百姓，太长时间没人成婚，那妖怪觉得寂寞了……呀，怎么没有关系！”清欢的语速忽然变得激动了一些，“宁歆不是才大张旗鼓地搞了个比武招亲么，难道是这样……刺激到那妖怪了？！”

宁颢一下子睁大了双目。

“莫急。”薛景熙道，“依照这小二的说法，虽说生不见人，但是亦未见尸，所以情况还没有到最坏。”

“那接下来呢？”清欢道，“宁歆失踪差不多已有二十日，此事宜快不宜慢，接下来，该怎么办？”

剩下三人一起思索起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夜半追寻

沉寂了数月的安和镇，再次敲锣打鼓地热闹起来。不知打哪来了几个外地人，模样虽俊，脑子却不大好的样子。这不，刚在城北买了栋空宅安家落户，第二日上就吹吹打打地操办起婚事。也有好心的左邻右舍提醒他们这镇子里的禁忌，人家却偏偏不信那邪。

总之那婚事办的，站在大街中央朝人家家里张望的人多，真的入内去道贺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一整套仪式走下来，那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薛景熙摘下身上的大红绸花抛到床上，眸光淡淡扫向窗外。

桌案上，龙凤花烛燃得正旺。

清欢在旁看看他，又看看宁颢，说道：“总觉得咱们这样，像是有些自娱自乐……”

“可不是？”宁颢补充了一句，“不仅是自娱自乐，还有点侮辱那妖怪的智商。”

薛景熙还未说话，床上端坐着的“新娘”呼啦一下扯下盖头来，露出涂方衍徽那张涂了脂粉的脸，“哎呀闷死我了，先喘几口气啊……”

清欢迟疑道：“你们……确定这样做可以？”

“当然。”薛景熙道，“我是你未来的夫婿，自然不能让你轻易涉险。”

清欢哑然瞠目。

“喂，景熙哥！”涂方衍徽在旁推了薛景熙一把，常年睡不醒的眸里爬上几分笑意，“你刚刚才跟我拜了堂，现在就说这种话，不太好吧？”

“小徽。”薛景熙的脑门子上挂下一串黑线，“你可以忘记这件事吗？”

涂方衍徽嘿嘿笑了一程，再次懒洋洋地倚靠去一旁。

“要不，还是算了吧。”清欢临阵打起了退堂鼓，对薛景熙道，“这样，还是太危险了……”

“你在关心我？”薛景熙看着她道，“有你这份心意，姓薛的就算是死，那也值了。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不是！”清欢打断他，“我是说涂方这样太危险！还有，我必须再一次跟你强调，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喜欢你的！更不可能嫁给你！”

“为什么？”薛景熙的面容映着大红喜服，却仍透出数分霜色，“因为你那个青梅竹马么？”

清欢一样冷着面色不答。

涂方衍徽眼看二人间的气氛紧张起来，撑个懒腰站起身来打圆场，笑道：“哎，放心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是降妖师嘛，不要担心我……”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便在房中踱了几步，舒展着身子骨。

就在此时，门窗紧闭的婚房内，忽然无来由地刮起一阵风来。本还高燃着的龙凤双烛，在这一瞬齐齐熄灭，随之而来的浓黑，好像连房中人的呼吸声都给吞没了。片刻之后，清欢方听见自己以及身边人那有些不匀的吸气吐气声。

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漫着一股腐臭，然后慢慢消散。

“涂方衍徽！”

“小徽！”

清欢与薛景熙一起喊了出来，“你还在吗？”

与他二人的声音一起微颤的，是房间里随之亮起的火光。

烛台重新被点燃。

“我在……”涂方衍徽站在烛台旁，涂了脂粉的脸显得有些可怖。

火光映出房内三道人影。

不见的，是宁颢。

三人同时呆怔一会，然后齐往房外掠出。

今夜无月，只余一把散星，由云间漏下几缕不甚明亮的光辉。时间还不算太晚，但镇上居民却似意料到今晚必有不寻常事发生，户户门窗紧闭，空荡荡的大街上，已不见有半个人影。

三人追出一程，静悄悄的大街旁，忽然窜出一只黑猫。那黑猫“呜哇”一声狞叫着，就由街道中央穿过。

清欢不由打了个激灵，一直紧握手中的织雪簪，立时长作了织雪剑。

“不要害怕，野猫而已。”薛景熙在她身边说道。

清欢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走在稍前半步的涂方衍徽向后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们噤声。

清欢往前追了一小步，却见涂方衍徽面色略微凝重，眸子里却露出精芒来，时不时地低头看看定妖罗盘，再带领他们继续往前走着。

待走到长街的拐角处，涂方衍徽的面色方稍松懈下来，夜风卷来城中寂静，偶有几声夜枭啼鸣。涂方衍徽腕上的定妖罗盘，却在此时疾速旋转起来！

涂方衍徽的步子便也跟着加快，双目紧盯住腕上罗盘，脚下却像是在与何物赛跑。清欢也跟着愈发紧张起来，面上却仍竭力保持镇静。一行人脚下生风，于城镇之中七拐八绕，然后涂方衍徽猛的收住双脚，定妖罗盘也在此时好似忽然失灵一般，再也不动半下。

涂方衍徽仰头而望，眼前赫然一座颓败了的高宅。门墙朱漆剥落，匾额歪斜在大门之上。涂方衍徽手心光芒一闪，指间多出一枚半掌大小的铜镜。

一道金黄光芒由镜中射出，映亮匾额之上两个大字——

张府！

清欢心中蓦然起了联想。她记得茶小二说过，这安和镇里失踪的首位新娘，就是城东张老爷家的。此地是否是城东，她看看四处，本身方向感就说不上有多好，黑暗中于这陌生城镇，就更难分辨出究竟。

清欢望着涂方衍徽道：“我们要找的……就在这张府里？”

涂方衍徽拨弄了下头上珠钗，压低声音道：“**不离十……”

“那还有一二呢？！”事关宁歆宁颢，清欢不想出半分纰漏。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涂方衍徽抬起手指蹭了下鼻子，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要说百分百的把握，那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得到的……”

清欢瞬间明白了，这降妖大师，原来也只是个半吊子！难怪他想出那主意来，要在自己身上施下“一线牵”追觅妖踪，敢情是直接寻妖，对他来说还没把握的很呢！

清欢敛住想哭的心思，握紧织雪剑，提气轻身，跃入院中。涂方衍徽与薛景熙也随在她身后掠过围墙。薛少将军的身手当真不错，姿态竟比涂方衍徽还要再轻灵许多。涂方衍徽的衣角擦过园中枯树，不知积了多久的灰尘被激扬起来，弥漫开一股不大好闻的味道。

三人一起挥起衣袖，将那怪味驱散。

涂方衍徽手中铜镜却倏的一闪，连带他面上立时变色，便去抓清欢腕子，“小心！”

第二百五十章　废园惊见

被涂方衍徽触及之前，清欢便已先一步向旁飘退开。颓败了的门窗里，扑出一道黑影，一闪进入另一片浓黑。然后，是一声细细的猫叫。

“又是猫……”涂方衍徽细察夜色，带得满头的新娘珠翠也轻轻晃着。

眼前这宅子荒废了已不知有多久，到处残墙颓立，蛛网勾缠，就连园中生长的树木，也一同断了生机。

清欢跟在涂方衍徽身后，压低声音问道：“这里，是不是就是茶小二说过的，城东张家？”

涂方衍徽左手执铜镜，右手多出一柄出鞘长剑来，一边谨慎前行，一边点了点头。

清欢与薛景熙的面上都露出几许讶色，因为这宅子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已经荒废了十数年了。

薛景熙道：“如此一栋大宅，这镇中人怎就任由它荒废？”

涂方衍徽猫腰穿过一片枯树，接过话头道：“偏僻小镇，又不是咱们星熠，寸土寸金。”

“也是。”薛景熙跟在他身后随意一语。

涂方衍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前带路，忽而压低了声音道：“你还记得不，景熙哥。咱们小的时候，城北那不是也有过一幢很出名的鬼屋，咱们还和少东、连祁他们去探过险的。我说我看见了一个白衣女鬼，他们愣是不信……”

清欢脖子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恰在此时，但闻前方轻轻一声“啪嗒”，类似于某砖头样物倒下的声音。她的脚步便不由一滞。

“没事，大概又是猫吧。”薛景熙在她身旁说着。

清欢不动声色点了下头，心里却有些不满，她又不是真的有多害怕，怎就次次都被他注意到。要怪全怪可恶的臭小流，没事讲那么多鬼故事干嘛，此时就是各种恐怖桥段在她脑海里头接连闪过……

涂方衍徽叙述故事的能力虽不如寂流，奈何有气氛烘托，加上他那大红衣，大白脸的装扮，倒渲染得十分有鬼意了。清欢感觉自己实在是矛盾极了，既害怕，又好奇，忍不住问涂方衍徽道：“你真的看见了？”

涂方衍徽顿住脚步转过头来，铜镜的荧光只照亮他鼻梁以下的部分，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他缓缓的点了两下头，方才继续往前走了。

清欢感觉自己吸气呼气都有些凉飕飕的。

“我记得没过多久，那座宅子就被推掉了。”薛景熙很敬业地替涂方衍徽把故事说完。

“然后呢？”清欢问。

“然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薛景熙道，“现在那里是一座城中花园，风景极是不错，游人也非常多。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过去的星熠。”

清欢虽没什么共鸣，毕竟她从小待的地方，不是流云天舒就是飞烟镜泊，那都是千百年不会变的。但出于礼貌，她还是附和了薛少将军几句。

随着三人一路低语，涂方衍徽已带着他们进入了张家后院。破损老旧的木门，开启时在夜色里发出十分刺耳的吱呀声，四周的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下数分，就连星光也被收卷进云层。

然后清欢就看到，涂方衍徽在院子里跳着脚，一面在各个角处置下何物，一面又用白色粉末挥洒成线。待他忙碌了这好一阵，便在院子中央念念有词开来。清欢看得一怔一怔的。薛景熙却在旁抱着双臂，面上清清淡淡不显半分颜色。

杂草不生的荒土地上忽然窜升出火光，像极了金刚伏魔狮缉风身上的那一种。这火光由涂方衍徽的脚下开始，飞速烧燎至院中各处，正是他方才以粉末画下的形状。

清欢原本一直盯紧着涂方衍徽，想由他的面部表情来判断出事态的进展程度。薛景熙却忽然在旁“嗯？”了一声。

清欢循他视线所望，但见明亮火光中，极不惹人注意的院中深井，升腾起有如泼墨一般的浓黑雾气。

一声兽吼由身前传来，涂方衍徽体内骤然窜出缉风巨兽，三两步间跃至井畔，深一吸气便将那丝缕不绝的黑气吸入腹中，随后又跃回到涂方衍徽身体里去。

地上火光逐渐熄灭，院中景象又恢复成他们方进入时。

涂方衍徽道：“那妖物，就躲藏在这井下。”

清欢方欲看个究竟，距离井口尚剩两步之时，井中忽然窜出一团裹挟腥风的黑影，直迫她面门而来！

明光一闪，织雪递出，清欢往后退却半步。

那黑影一击不中，发出一声狰狞猫叫，便往薛景熙扑去。薛景熙赤手空拳，饶是他身形轻敏，侧身避开，那黑影的动作却更疾如闪电，眼看便要挠上他的面颊，一剑一腿同时往那黑影攻去。

黑影向后一纵，这才止住攻势。

清欢收剑，涂方衍徽收腿，二人定睛细看，瞧清那黑影模样。

眼冒绿光的黑猫，上唇处延伸出两根尖长獠牙，面上流露出十分狰狞凶恶的表情，让人望之胆寒。再看它的四爪处，趾甲亦若钢刀一般森然，若真被它挠实了一记，必然不会好受。

这又怎会是普通的黑猫？

涂方衍徽口中低喝一声，缉风狮再次脱体而出，黑猫向旁窜出，缉风紧追不舍，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厮打着滚至一旁，但闻几声惨烈猫叫，最后便只传来缉风轻喷响鼻的声音，高傲地昂着头走回涂方衍徽之侧。

涂方衍徽拍拍它的脑袋，三人共同上前察看那黑猫尸身，自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清欢道：“这……是最低等的猫妖么？”

涂方衍徽点了点头，缉风化作一团黄光坠在他的肩头，一人一兽当先往那井中去。

这口井似是已经枯了许久了，井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