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地,他缓缓点了点头。
「……嗯。」
我会等你,就算你失约了,我也会一直等你。
「官同学!吃饱了没啊?」午休时间,小绘经过教室一楼的中庭,见官狁独自一人坐在花圃旁边不知在发什么呆,不由得露出调皮笑容,快步走过去,往他肩膀重重一拍。
官狁吃了一惊,偏过头见是她,既好气又奸笑地微点一下头,算是回应。
学校里头,也只有这位奇怪的同班女同学不会被自己的冷漠神情吓到,而跟自己打招呼了。
「你不回教室吗?快到午睡时间了耶。」
虽然问出口,但小绘早有心理准备他不会回答自己,官狁沉默寡言的性格早就众所皆知。
「那个……」官狁看看她,突然站起身,露出一脸不知该如何启齿的表情。
小绘一愣,「有事吗?」
「嗯,我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官狁深吸口气,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若是你有认识的人要出远门了,想送个可以保平安的东西,要去哪里买才好?」他想了一个早上还是摸不着头绪,只好问人了。
原来如此!小绘深深看着他,突然捉狭一笑:「你有认识的人要出远门吗?」
「嗯。」
官狁面露腼腆地点点头,害羞脸红的模样不禁让小绘看傻了眼。
实在很忌妒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人耶……小绘耸耸肩道:「很简单啊,其实现在街上一些饰品店都有在贩卖一些保平安的东西,要不这样,今天晚上我正好不用补习,下课的时候我陪你去挑选?」
「可以吗?」官狁作梦都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亲切的回应,不由得露出开心的表情。
「当然可以呀。」
根本是求之不得呢!小绘心想。
同班同学们公认最不好相处的官狁,在私底下,可是一大票学妹们掏心倾慕的对象呢!「不过,咳,你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小绘紧张地瞅着他。
「嗯?」
「那个你说要出远门的人……是不是你喜欢的人?」虽然早就晓得答案了,但是她还是想亲耳听到让自己彻底死心的话。
「呃……」女人的心思果然超乎寻常地敏锐呀!没想到她一问就切入核心,官狁登时呆住了。
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小绘也有点后悔自己问得太过直接,无所谓地摆摆手道:「算了,不回答也没关系啦!」
「嗯,是我喜欢的人,」话一出口,反而觉得没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了,官狁浅浅一笑,坦言道:「我好喜欢他。」
可恶!干么笑得这么甜蜜呀!小绘一想到待会儿自己要帮情敌挑礼物心底就有点不是滋味,可奇妙地,她又有丝庆幸,若是能让官狁露出这般坦率笑容的人一直没有出现的话,也许他早就变成一个情感方面有着严重缺陷的可怜人了吧!思及此,小绘不禁真心诚意地道:「要加油喔!」闻言,官狁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笔墨难以形容的神情,或许腼腆、感谢、开心……兼而有之「嗯……谢谢。」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向人诚心道谢。
见小狁从浴室出来,身上仅穿着一件自己的旧衬衫当睡衣,叶肆尧不禁挑眉询问道:「今晚你不回去吗?」
「嗯,早上我想送你出门。」
官狁爬上床,腻在他身边,点点头。
刚洗完澡的他,肌肤白里透红,微湿头发还散发着盈亮光泽,就像个香气四溢的尊贵公子。
离别在即,无论如何,他今晚都舍不得回去。
叶肆尧心底了然地一笑,伸手轻捏一下他鼻尖,捉狭道:「你这样,真像我叶某人的新婚太大……」官狁登时双颊泛红,拍开他的手,「快去洗澡啦!」
「遵命,老婆大人。」
「谁是你老婆啊!」嗖!一块枕头凶器朝他飞去。
官狁竖耳倾听,确定浴室传来水声后,连忙跳下床,打开放置门边的书包,拿出他今天下午特地跟同学逛街去买的绘着可爱图案的平安符出来。
虽然特地去挑选了这样东西送他,却不好意思当面拿出来。
反正只是个幼稚又廉价的东西,小舅收到了也不会感到开心吧……心底虽然这么觉得,但官狁仍忍不住偷偷幻想当小舅在随身行李里头无意中发现这样东西时,嘴角微微上扬的感动模样……想着想着,官狁差点又开始傻笑了。
买都买了,若是不送出去就没意义了……加油!官狁在心底帮自己打气,手掌紧握着平安符,走到叶肆尧已经收拾好的推车式行李前。
拉开拉链一看,里头只塞了一些衣服及一条毛巾而已。
若是随便将小小的平安符丢下去,也许一下子就被衣服胡乱盖住而不见了吧……官狁有些烦恼地想,接着又拉开了前袋。
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啊?官狁眼尖地瞥到前袋里头放着一枚白色信封,不禁好奇地拿起来察看。
里头应该装了重要的东西吧,若是把平安符放进这里,他应该会看到……咦,地址上头写着「fromU。S。A」?谁会从美国寄来这封信?鬼使神差的,一向注重个人隐私的官狁,居然忍不住打开信封袋,看看里头装了什么东西——咚!一声,平安符掉入信封袋里头的声音,让脸色一片惨白的官狁回过神来,他连忙将看到的东西塞回信封里头,将之放回原位,然后飞快拉上行李的拉链及扣带。
当他回到床上、钻入被窝时,叶肆尧正好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
「咦?小狁,你已经睡着啦?」叶肆尧一脸索然,将身体及头发用大毛巾擦干,切掉大灯,也跟着钻入被窝里头。
他习惯性地伸手揽住官狁的肩头时,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小狁,你怎么在发抖?很冷吗?」背对着他的官狁点点头,「嗯,我觉得有点冷……小舅,你抱着我睡好不好?」不只身体冷,连他的心,也觉得好冷。
「当然好啊。」
叶肆尧微微一笑,顺着他的话将他削瘦身子拉入怀中。
小狁难得的撒娇举动,令男人觉得他可爱得不得了。
「再抱紧一点……」官狁在他怀中嗓音破碎地呢喃。
「怎么啦?不会是突然舍不得我啦?嗯?」叶肆尧奸笑地轻捏一下他的脸颊,昏暗的视线令他忽略了官狁眼眶中的湿润光芒。
官狁撇过脸去,怕他看出太多,抑着嗓子道:「我怕你一出门就不回来了。」
「傻瓜,我不是说了这趟行程只是出公差吗?我不会出去很久的。」
「小舅,你要去哪里出公差?」官狁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高雄。」
叶肆尧毫不考虑地将早就想好的答案说出来。
「……是吗?」你说谎!若有勇气,官狁真想对他这般怒吼。
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边说谎、边对自己笑得这般温柔。
若自己没发现信封袋里头的飞机票,小舅是不是打算隐瞒他一辈子?「睡吧,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浑然没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下妥的叶肆尧,打了一声浓浓呵欠后,伸手拍拍官狁的背,很快沉入梦乡之中,只剩下官狁一个人神思忧郁地凝望着他。
小狁,如果……如果有哪一天我突然消失不见了你会怎么办?当男人这么询问自己时,他说了违心之论。
「我会等你,就算你永远不回来了,我也会一直等下去……」官狁在熟睡了的男人耳畔轻声道。
第十章
会议室内——
「……从A公司最新投资动向、股票涨跌、人员流动率来分析他们现今的财务状况,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坎靡珥家族次子爆发的那件丑闻案的波及……」斐恩听到此,微蹙眉头:「哼,也就是说……」
「这个平安符不是你给我的对不对?」重要会议开到一半,叶肆尧突然大惊失色地站起身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绘着可爱图案的平安符向斐恩质问。
好几天前他收到了斐恩寄来的快递信件,确定里头放有一张机票后便没再仔细检查,所以当前天他在机场柜台处拿出机票时,见信封袋中意外掉出一个平安符出来,虽觉得有些奇怪,却没多想,将之捡起来放入口袋后,还有些奸笑地心想斐恩这家伙什么时候改变作风了……不过,后来叶肆尧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斐恩「嗄?」了一声,偏过头,挑眉睨着他:「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啊?」
「快回答我!」叶肆尧厉声道。
看了看他手上的东西,斐恩不屑地轻哼一声:「拜托,谁会送那种没品味的廉价东西给你啊,最起码也要送由名牌GUCCI制的……」砰!斐恩还没说完,叶肆尧已经如旋风般冲出会议室,大力关上门。
一阵如死水般的静默。
震惊过度,斐恩过了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眼角抖了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叶肆尧!你……你这浑帐家伙居然……」说走就走!简直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吧!「总裁请息怒。」
一道优雅的嗓音适时响起,阻止了再过一秒便会发生的惨烈暴动。
接着这道美嗓向众人轻声道:「抱歉,各位无须在意方才出的小状况,会议请继续。」
语毕,五官深邃美艳的总裁秘书朝方才报告到一半的男人睨去一记媚眼。
「喔……是!」差点色授魂予的男人轻咳一声后,继续接下去报告,然而,位居上位者,却已经没有心思聆听。
斐恩抓起一旁的拐杖,忿忿然站起身,烦躁地在座位后方来回走动。
早就没有知觉的右小腿沉重地掖在身后,高级皮革制的鞋板与大理石地面发出嘶嘶的摩擦声。
这是他多年来每当认真思考一件事时的惯性动作,在场没有一个人敢打扰他的思绪。
他走路时,修长身体总是无可避免地有一些向右倾斜,若是他没有跛脚这个严重缺陷的话,实际身高绝对会超过一八O吧,虽然斐恩从来就是一副浑不在意的倔傲模样,但,这毕竟是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他永远无法抹灭的莫大憾恨。
美艳秘书抱着文件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约莫来回走了二十多趟后,斐恩突然止步,头也不回地沉声询问:「他这一走,我方的棋子被打乱多少?」秘书脸庞绽放一朵明艳照人的笑容,有条不紊地道:「总裁请放心,叶副理一回来,我就逼他去跟哈特家的长子吃饭叙旧了,虽然他那个旧情人口头上仍不免刁难一下,不过经叶副理好说歹说、软语一求后,就答应暗中倒他父亲的台,决定站在我们这一边了,加上斯特里先生手上的15%的股权确定于近日入手,初步估计,实际掌握在总裁手中的股票已经达到49%,距离目标,只剩下2%、或者不到而已。」
「干得好!」千算万算,还是不如美男计来得好用呀!一番话下来听得斐恩眉飞色舞,只差没为自己的英明手段鼓掌而已。
咕咕咕……实在是太爽了!即将丰收的复仇果实尝起来的味道不知会多么地甜美哪!斐恩兴奋地双眸发亮,忍不住面对着紧闭的窗户抿嘴窃笑,仔细瞧,还能察觉他的肩膀在微微抖动着呢。
奇怪,冷气开得太强了吗?不知怎地,会议中在座的各级主管们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阴凉席卷而过。
房间的灯光亮着!经过整整一天的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叶肆尧终于赶回到台湾,此时已经是超过半夜三、四点钟了。
从机场出来时,考虑到时间已晚,因此他决定先回到公寓放好行李后,再另作打算,没想到一回到熟悉的地方,抬头一看,却看到他的房间灯光不寻常地亮着,他脑海登时浮现不妙预感,不禁心慌了起来,等不及电梯开门,拔腿就飞奔楼梯直上。
房间的复制钥匙从头到尾只给过一个人而已。
难道……小狁一直在他房里等他回去?一思及此,叶肆尧简直恨不得凭空多生出两只脚来奔上去。
砰!顾不得还插在门锁上的钥匙,叶肆尧一把推开门,心急地冲了进去。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满室。
他没有找多久,便在床头旁的墙壁角落找到像只小动物般双手环着膝盖,将身体蜷缩起来的官狁。
仿佛在出神想什么事情似的,他的表情一片空白恍惚,双眸无神,脸色异常苍白,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自己闯进来的声音。
叶肆尧一颗心揪得高高的,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瞪着他,紧紧蹙着浓眉,嗓音低沉沙哑得令他几乎认不得是自己的声音:「小狁,你怎么……你怎么忘了关灯?」该死!他想问的根本不是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话一出口,叶肆尧懊恼得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处于神游太虚状态中的官狁终于有了反应,削瘦的肩膀微微一颤后,缓缓抬起头来,接着,像是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什么似的猛眨了眨眼睫。
不会错的,他日思夜念的人,正露出一脸担心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
回来了……他遵守诺言……他没有毁约……唇线微弯,如冰雪初融般灿烂的笑容缓缓绽放于一张苍白的脸蛋上。
感受到他溢于言表的喜悦,叶肆尧只觉得莫名心酸。
「小舅……」仿佛许久没受到水的滋润,嗓音沙哑得令人不忍卒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了…关……」咚!官狁身子往旁一歪,来不及解释完便翻眼晕了过去。
「小狁——!」
「……我讨厌医院。」
官狁面露嫌恶地望着头顶上方的白色天花板。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医院内弥漫了各个角落的刺鼻消毒水味,令他无可避免地回忆起了二年前那段在医院陪伴母亲渡过她最后生命的不愉快时光。
「你讨厌医院?你一醒来只有这句话好说吗?」不行,自己要更和颜悦色点,他是个不能再受任何刺激的病人……叶肆尧握紧拳头,努力叫自己保持理智冷静下来。
官狁偏过头,看着坐在病床旁边拿着一把水果刀将手中的水梨几乎削成番茄般大小的叶肆尧,眼露疑惑道:「小舅,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还敢问我?」
「小舅?」似被他严厉铁青的神色吓着,官狁挣扎着想起身。
叶肆尧连忙制止他:「别乱动,点滴要是不小心扯掉了就不好了。」
「咦?」官狁偏头看了看手腕处,奇怪自己怎会跑来医院吊点滴。
「算了,你先喝杯水再说……」叶肆尧脸色稍霁,扶他半坐起身,手中抄起一杯水,耐心地喂他慢慢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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