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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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吴歌-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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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声轻柔,带都会几分淡淡的讥讽,却让刘聪心中一滞,半晌他方才答道:“我也不知为何会在你这里。”
阿琇拿了一块苏绣的软垫靠在身后,半倚着身子靠在殿上,一头如瀑的长发未经挽起,却是垂在身前,她身着白色的内裙,肌肤的光泽仿若可见,面容宛若十六七岁的稚女一样天真可爱。可她语声中却带着如刀一样的锋利:“四王爷是因为妾睡不着,还是因为大仇得报才睡不着?”
刘聪目中似有火焰灼热一闪,道:“你有何见教?”
阿琇心中淡淡嗤笑:“万岁声中,北斗绽新。九霞杯内,长醉芳春。”她念完这四句,只见刘聪面色似有所变,他闭上双目,却做送神状。
“若我没记错,王爷的生母张夫人,便是闺名‘霞芳’吧。”她索性与他点破了,“旁人只道四王爷瞧见我时那样的心绪激动,却想不到小小一首词作里,王爷都暗暗下了功夫。让陛下记起张夫人之事,心中便会憎恨呼延皇后吧。一箭双雕地既报了杀母之仇,又将我送到高位之上。又是‘北斗绽新’,又是‘奏凤管弦’,王爷真是不把我捧上皇后之位不肯罢手。”她讥诮地笑道:“难为了王爷一番苦心,以至于呼延皇后如此失态,竟忍不住自刎而死,这更是意外收获了。王爷这样好的手段,将这席中之人都瞒了去,却不怕多将此事告诉单征和呼延攸?”
“你只说对了一半。”刘聪忽然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望着阿琇道:“我想报仇不假,但 不想把你送到父皇身边。”他忽然伸出手去,搂定了她,将她的身子紧紧箍在胸前,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只要你做我的皇后。”
阿琇窥不见他面上表情,一时间竟是怔住,只觉领口处忽然微微一凉,却是亵衣被他解开了一颗珠扣,却只觉得胸口皮肤被他手指所触,惊起细细的栗子。“你做什么?”阿琇心中惊慌不已,微微一推,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反而将她纤腰搂得更紧,凑在她耳边暧昧低语,声音亦是暗哑得有些陌生,他不愿再按压心中的激动,带着酒气道:“你不愿意?”
“王爷喝醉了。”阿琇目中闪过一丝复杂,将他手指逐一掰开,摇头低声道:“我是你父皇的妃子,王爷请放尊重些。”
“父皇?”他忽然嗤笑了起来,语声却转高昂,“你真愿做我父皇妃子?还是?”他明明饮了醒酒汤,可为何只觉得脑海中醉意愈发深了。他伸手猛然入她怀中,她只觉得胸口微微一凉,已是被他解开了亵衣,而裹在亵衣中的匕首掉了下来,却被他拿在手中。他凝望着那短小墨黑的利刃,轻轻抽出匕首,只见寒光扑面,一看便知是削铁如泥的宝物。他再望向她呆若木鸡的神情,忽然唇边抹上一丝讥讽的笑意:“我父皇马上得天下,何等武功。你这点小伎俩连我都瞒不过,又怎想在床上瞒过我父皇?”
阿琇的脸涨得通红,却想去夺那匕首,可刘聪身子一闪,她哪里夺得到。刘聪似是玩味一般看着那匕首,又瞥了瞥她。她这才惶然地捡起亵衣,捂在自己胸前。
刘聪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这样好的匕首,怕是内府所藏。公主好胆识,想牺牲色相入宫,就是为了报这家仇国恨?却也不怕连累了单征与呼延攸。”
“他们本就只是利用我,”阿琇不屑地一侧头,将自己的胸口捂得紧紧的,“匈奴人人都该死,我恨不能食你们的皮肉。”
忽然刘聪一抛那匕首,却是猛地折过她手腕,将她牢牢箍在怀中,却是凑在她耳边轻笑:“我就是你极恨的匈奴人,你来食我皮肉吧。”他只觉得浑身都是闷热的,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烧,便干净利落地剥去了她身上仅有的薄裳。
她拼命地挣扎,手脚在他身上乱踢乱打,他仅用一只手就牢牢捉住了她纤细手腕,将头埋在她颈间细细嗅吻。她气苦难忍,忽然重重向他肩头咬去,直咬得他肩头鲜血淋漓。他闷哼一声,忽然扯过那亵衣塞到她口中,手下动作却不再温柔,他低着头,沿着她紧闭的嘴唇、细长的脖颈一路狠狠地吻了下去,这吻里似有低然而压抑的喘息声,如同快意的索取,如同蛮横的掠夺。
殿外忽然下起了暴雨,敲得玉阶声声作响。殿前的荼蘼花朵朵凋敝,洁白的花瓣印上了深深浅浅的红痕,似是被这夜风所扰,更是被那无情的急雨所摧。
天将黎明,雨竟一夜未住。他醒来时,只见她侧着身子对着自己,枕上却是一片湿痕。他探出指去抚过她脸颊的皮肤,指尖都是泪水。而她几乎整个身子都裸露在被外,白皙的肌肤上,也多多少少留下些昨夜的红痕。他心中微微一动,只觉瞧去若内院中暖池的玉莲朵,丝缕都是润腻。
他想探臂将她搂定,可略一动胳膊,就觉得肩头刺痛,低头看去,自己肩上被她咬出的伤口血已经凝住了,但有几滴落在素色的绸榻上,却与她留下的殷红浅淡的重叠在一起,恰似印在数朵小小的合欢花。只一行动,她便从极浅的梦中惊醒,慢慢地转过头来,双手却在胸前牢牢地抱住了那把匕首,面色苍白得怕人,眸中泪水全然干涸。
他心下怜惜,便伸手去拉她,她却抱住匕首,身体只是抗拒。
他又气又笑,低语道:“你有一夜的时间,却没有舍得杀我。”
她目中忽然似要喷出火来,猛地拔出匕首,匕尖对准了他的胸口,他无所谓地迎着那匕首,双目亦是镇定地迫着她。她与他对视了一瞬,忽然指尖微动,那匕首恰恰嵌入他肤下一毫,在他胸口划过长长的一道血痕,然后手一松,那匕首便落在地上。她忽然侧过头去似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他到底叹了口气,拾起了落在床边的珠钗,温柔地替她簪在发边,他的口气亦是放柔:“别哭了,阿琇。”
阿琇有一瞬时的恍惚,这口气与十多年前一般无异,恍若还是那年在母亲的寝宫里,他背着自己冒着追捕逃出宫去。那时的少年如今已成了自己的仇人,她只觉万般情愁绕在心间,却哪里还能想起什么。
“你等着我,我会将这事处理好。”这是他临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她面如死灰地坐在榻边,似是未闻一般。

第三十四回 二女同椁
芙蓉殿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呼延攸坐在殿中的榻上,皱眉怒喝道:“单征呢?传了他五六次。怎么还没有来。”
跪在地上的宫人战战兢兢道:“单统领饮多了酒,说还未醒,不能入宫。”
呼延攸一脚把宫人踢开,只觉满心都是怒火。
站在他身旁的人却是身着铁甲,脸膛黝黑发亮,一看便是常年戎马倥偬、过惯军中生涯之人,尤其是一双眸子精光四射,仿若一眼便能把人看穿一般。
他轻声一笑,却说道:“单征这个老狐狸,如今正做梦当国丈呢,怎么会把你放在心上。”说着他望了一眼站在身旁沉默不语的刘和,又笑道:“太子殿下怎么看?”
太子刘和此时面色怪异得怕人,殿内的腥气实在太重,令他无可避免地将目光扫过横尸在地的张夫人和父亲刘渊,冷笑道:“叔父和舅父把事情都已经做了,还问我做什么。”他身旁还立着一个年轻人,正是夜里一同在为呼延皇后守灵的呼延南经。
原来这身着黑甲之人正是刘渊的四弟西昌王刘锐,他深夜入宫与呼延攸一同刺杀了刘渊,又把太子召进芙蓉殿来商议对策。
呼延攸听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忙劝道:“和儿,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父皇既然能逼死你母后,自然会废掉你的太子,哪里把你当做亲生骨肉?你舅父我是情急才找他评理。”
刘和冷冷地瞥了刘锐一眼:“父皇要废太子的事也是你告诉舅舅的?”他身旁的呼延南经本来一直没说话,此时忽然抬头看了呼延攸一眼,神情复杂。
刘锐无所谓地回过头,眯了眯眼道:“是。大哥连夜召见我商议了太子废立之事,我听了就告诉你舅父了。”
刘和心中勃然大怒,他夜里正在昭阳殿为母守灵,忽听禀报芙蓉殿出事,等他赶到时就已经成了这样,父皇和怀孕三个月的张夫人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父皇的亲弟弟,他的四叔西昌王刘锐正若无其事地抱手站在一边,他的亲舅父呼延攸手里还拿着带血的利剑。
他心里恨到极处,知道这个四叔最是大胆暴虐,今日定是他挑衅舅父弑君。可大祸已经埋下,他还能怎么办,如果消息走漏出去,呼延氏怕要灭族。而自己这个有着呼延氏血脉的长子,恐怕也再无机会重见天日。他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目光如火一样盯着刘锐。
呼延南经却蹲在地上,细细在刘渊身上摸索。
刘锐亦是吃惊:“南经,你在做什么?”
南经寻找了半晌,却从刘渊身上取下一个巴掌大的宝玺,递给了刘和。刘和接过宝玺,只见上面刻着“天子之玺”,他一时间竟是只觉掌心灼热,仿若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呼延攸大是忧虑,来回踱步:“这么说还有安昌王知道这事,他要是走漏出去风声怎么办?”
“把老三先弄进宫来,若他不答应,就做掉他。”西昌王刘锐满不在乎地说道。
呼延攸怦然心跳:“安昌王可是你的亲哥……”
刘锐大笑着却盯着呼延攸道:“那人还是你的亲姊夫,你下手的时候可也没手软。”
呼延攸点了点头:“好,先稳住安昌王,再把刘聪弄进殿来,”
刘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他的艳福享足了,人也该起了吧。刘乘怎么还没有信来?”
刘和霍然站起身,沉着脸道:“你们还要把四弟怎么样?”
呼延南经亦是抬起了头,望向了刘锐。

只听刘锐却大声笑道:“你不想知道你四弟昨夜在哪里过的?他就在酴醾台拥着你父皇的新妃子,可是欢愉了一夜。”
呼延攸焦急道:“你都安排好了吗?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把他们抓住?”
呼延南经听到这话,面色愈发难看,他狠狠地一拍桌子,桌角便碎了一块。
“抓他做什么?让他死前享足了艳福吧。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他来就是了。”刘锐的笑声如夜枭一般,说不出的刺人耳膜,“这么好的机会,你说咱们怎么能错过?我皇兄养了个好儿子,先睡了他父皇的女人,又闯入殿中弑父作恶,哈哈哈哈,简直是天衣无缝。”
呼延攸亦是赞赏地点了点头:“妙计!”
刘和越听越是不解,皱眉道:“这千载之后,我父皇的名声岂不是被污?”
刘锐仿若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大声道:“无毒不丈夫,你父皇命人刺杀呼延德,又手足相残,杀掉同胞兄弟。他哪里仁德过?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刘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道:“大舅父是父皇派人杀死的?”
呼延南经忽然开口道:“这是真的。”说着他直直看着刘和,说道:“太子殿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太子刘和一时间便沉默了,忽然想起母亲临死前悔恨的神情,还有呼延德离奇的死状瞬时勾连起来,他脑中霎时清明过来。可此时他却有些犹豫地望向了刘锐,不知他这样起劲,究竟是为了什么。
呼延南经一眼便望穿了他的心思,他二话不说,拿过殿中一个玉碗,却在指上划了一道,将血滴入酒中,大声道:“今日我们盟血为誓,拥立太子为新帝,若有背盟,天地不容。”他将玉碗举到众人面前。
呼延攸二话不说,也是割血盟誓,刘锐略有迟疑,也接过匕首滴血入碗。刘和最后接过玉碗,将自己的血滴入碗中。四个人倒酒入碗,各饮一口,便算盟誓。
初春天气仍是肃杀,天刚微明,内禁中甚少有人行走。刘聪从酴醾台出来,抬头望了望天色,却只见蒙蒙天色似被暝云所笼,万里长空仍是微茫一片。唯有一轮新日在云间呼之欲出,却将周遭青灰的天际衬出几分红光透亮。他立在台下看了一会儿,只觉到底与平日所见有几分不同。忽听身后有人唤自己,他一回头却见是刘乘手捧佩剑巴巴地赶了出来,谄笑道:“王爷将佩剑落在宫里了。”
刘聪素来佩剑不离身,便点了点头,又嘱咐道:“昨夜之事不可说出去。”
“小臣省得。”刘乘极是伶俐地点了点头,眸中透出一丝狡黠的神采,又说道:“王爷可要是去见陛下?陛下昨夜歇在芙蓉殿的张夫人处了。”
刘聪点了点头,又整了整衣冠,抬步便往芙蓉殿走,刚走了没几步,却迎面撞上了靳准。靳准穿了一身素袍,行色极是匆匆,瞧见他忽然松了口气,喜道:“总算找到王爷了。”
刘聪点了点头,却只听天边有几声嘲哳之声,抬头一看,却是几只老鸦在檐角乱叫。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沉,却听靳准急声道:“王爷,大祸将至了。”
刘聪一呆,说道:“靳先生之意如何?”
靳准跑得衣冠散乱,忽然一抬头看到刘乘在宫门后缩手缩脚地窥视,他大急之下一把拔出刘聪腰间的佩剑,刘乘大惊赶紧向回逃去,靳准哪里让他逃走,一剑送出便要了他的命。
刘聪看着刘乘倒在地上的尸身,惊道:“大胆!你这是做什么!”
靳准撒剑跪在地上,说道:“臣冒死来示警,芙蓉殿出了变故,陛下恐怕不测。”
刘聪心里怦然一跳,瞬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脸色瞬时发白,脱口道:“何时之事?”
靳准道:“便是昨夜三更,呼延攸与西昌王带人夜闯芙蓉殿,张夫人受惊小产。陛下怒责之下与呼延攸大有冲突。如今芙蓉殿宫门紧闭,一律通报不进。”他见刘聪脸色不好,又道:“臣知情形不好,便去王爷府上,谁知王爷并不在家中,臣冒死又入宫中,请王爷速速离宫。”
刘聪大惊失色,快步便往前走去:“你的消息确实吗?我要去芙蓉殿看看。”
靳准死死拉住他,低声道:“王爷切不可去。老臣的消息是有人从昭阳殿递出来的,绝无半句虚言。老臣推断,陛下若还有神志,怎会不处置呼延攸?可宫里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这便是最坏的情形。从另一层看,昨夜王爷未曾离宫,此事我亦知道,宫中岂能瞒得住。如今陛下若安在,王爷定然难逃怒责。万一陛下已遭不测,”他艰难说道:“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出来?王爷就不怕这是个陷阱,有人正等着王爷去上钩呢。”
刘聪不想他说得竟这样直白,脑海中电光石火地闪过几个念头,昨夜为何能听到刘乘吩咐侍女让阿琇住在酴醾台,自己又如何酒醉后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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