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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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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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润州那些贼人的来处就能得到很好的解释。我盘算了一番,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

“既然有大鱼,朕便想去钓钓看。”我直接说,“钓上来就知道是鲫是鲤了。”

阿南吃瓜的样子很有趣,她那一排整齐的小白牙飞快的启合之间,我切好的香瓜就从月牙状瞬间变成了单薄的小舟。那些小舟被她整齐的排在案台上,一只只的,白白绿绿,十分可爱。

她一边吃瓜向我眨着眼睛。我知道这是她在动脑筋的表现。也就不打扰她,看她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阿南吃掉一整只甜瓜不过一小会儿。吃完粉舌一卷,还是意尤未尽的模样。“秦淮河水深,鱼龙混杂,皇上想钓特定的某一只可不容易。不过鱼儿藏得再深,总免不了嘴馋咬饵,我有办法帮皇上钓他出来。”显然,瓜吃完,她的主意也想好了。这中间,她可是连虚让我一下都没有。这小东西就是不够乖巧,有好东西时只记得自己吃独食,早把我忘在一边。

不过,看样子,阿南还真是喜欢吃甜瓜,邓芸那小子还真是了解她。

“皇上想钓鱼容易,”阿南说,“只要咱们下得饵对了路数,不怕鱼不咬钩。”此时的阿南又回复了平日的狡黠。她眼睛转了几转,“可以请谢大人来,皇上与谢大人好好商量一下。”

我同意了,不仅叫了谢子楠,还准了邓芸一起进来。我猜他们都在外面等得焦急,都在为阿南担着心。我心里不怀好意,放他们进来,也是想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公主不仅还是漂漂亮亮,而且还与我有说有笑。

谢子楠他们进来,果然都是先打量阿南。看阿南好好的,都是明显的放下心来。

“阿南,这瓜好吃吗?”邓芸这小子大概是故意的,当着我的面,和我抢着一声声的叫阿南。“这些瓜可是我一只只的挑过的。”

阿南的粉唇又是不自觉的一卷,回味的模样。却是没有理邓芸,“谢大人,皇上对八月半的大社有些兴趣。想听听你的意见。”

谢子楠没有显示出诧异,马上就知道阿南说的是什么。他用手捻着手上的羽扇,“臣接替金陵刺使一职不足一月,却也听闻今年的八月半的盛会更胜往年。”他没有说下去,但看得出他对此事有些头疼,“关于今年金陵的大社,臣还是主张皇上亲问一下季大人。”

“不必,”我故意冷淡,“谢大人知道什么尽可直说。”

谢子楠还没说什么,邓芸已经在一旁急了,“有些季康的客人混入了金陵,不知是些什么人。听说那些人,在季大人任刺使这些年,于金陵是常来常往,对金陵,比我这老金陵都要熟悉。谢大人来后,那些人突然消失于市井之中。再也挖不出来。”

谢子楠但笑不语,没有否认。

我也笑,“口说无凭,一定得找出来让朕看看。”

他们三人,当着我的面,飞快的交换了眼神。

“我们去钓他出来。”阿南说。眼睛低垂,但话语坚定,“到时皇上看到此人,就会信妾所言非虚。”我先前对她的怀疑,还是影响了她的情绪。

“钓鱼吗?”邓芸眼睛亮了,比阿南更兴奋,“像咱们小时候一样吗?阿南还记得那时我们钓鱼抓那些大盗的事吗?那咱们这回也去赶社?”

阿南立刻眼巴巴的回头看我。等我给个示下。看样子,阿南当年干过类似的事情,说起来,她这回是想故计重施。

我看看他们,装作没有注意到邓芸与阿南间的某种默契。在他们那兴奋活泼的脸旁边,我只觉得自己老了。

我拍了板,“我们去钓鱼。”

“那牢里那些‘反贼’怎么办?”邓芸问,他问的是谢子楠,不是问我。他似乎觉得我肯定会同意放了那些被冤的名士。

谢子楠看也不看他,羽扇一摆,“此事暂且放放。”说完又看我,十分的审慎,“皇上打算怎么钓鱼?有什具体安排吗?”

我摇了摇头。此时我对此事全无头绪,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真的如何在诺大的金陵城中挖出人来,我却一点主意都没有。再说我对金陵的地形和风俗全都不熟悉,此时让我拿出办法来是不可能的。“楚修仪有办法。”我直接点了阿南。

“嗯,钓鱼我和谢大人就行了,皇上不必轻动,就在这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就行。”阿南当仁不让,想也没想,就把我排除在外。

“不行!”邓芸说,“谢大人能抵什么事?还是我来与阿南搭档。”

“你又抵什么事?”阿南立刻反驳。她一直在我面前回避与邓芸直接对话,这一回终于露了马脚。她与邓芸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可见过去确实很熟络。“一到事急,你便只会大呼小叫。”阿南揭了邓芸的老底。

“这回我来扮你的乐师,吹笛为你伴奏。”邓芸十分积极。

“你吹得太差,比起你二哥……”阿南突然不说了,急急停了下来,嘴角也不自觉的抿成一条线,“反正不要你伴奏。”阿南粉唇一嘟,表示对邓芸的鄙视。

邓芸十分不服,“其实我现在笛子也吹得很好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练,阿南就给我一次机会嘛。”

看他们两个这样说话,我不知哪里不对了,浑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处服帖。

谢子楠也是忧心忡忡,但显然,他担心的与我不一样,“芸哥就别去了,邓老将军膝下,如今只有你一个了,既然托付给我,我就得照顾好你。若再有个闪失……”他话没说完,反倒是看了我一眼。“那人来时,听说是乘了大船,兼用小船护卫,浩浩荡荡,非同寻常。如今化整为零隐在金陵,可见早有算计。此事不比楚修容当年年纪小时玩闹,那时抓几个淫贼大盗毕竟容易。”谢子楠摇了摇头,“依老臣看,这回连楚修容也不要去。”

我心中一惊,又是大船又是小船,如此安排,竟是与我此次南巡一般的规模。果然是冲我来的!

阿南托腮:“皇上这回必要见到此人。可那人行事,谢大人又不是不知道。谢大人你能有别的好办法抓到他吗?”看谢子楠尴尬,阿南继续说下去,“我是必去的,别人未必钓得动那人。芸哥就算了,你们都别轻动。”

这一下,我心中已然确认他们说的是谁了,三年过去了,那人果然还没死心。但若真是他,此行风险不小,那人一贯是精于算计,加之下手狠毒。当年我便有些怕他。难怪谢子楠和阿南这一回都十分小心。

一想到此处,“邓芸还是去!”我说,“他熟悉金陵风物,可在阿南身边见机行事。”我不看一脸担忧的谢子楠,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邓芸能吹笛吹箫,能在阿南身边狗腿。这种事,总不能让我这个皇帝来做。更何况,万一真有什么不测,也可用这少年来抵挡一阵。他若真在意阿南,一定会全力护着阿南。也免了我到时分心。“邓参军。楚修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必要时,你要舍命护她。”我一点也没客气。

邓芸连连点头,果然毫不迟疑的接了我的命令。阿南和谢子楠再想阻拦也不可能了。我看见阿南用很特别的眼光看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对此,我毫无内疚。

我又对谢子楠说:“谢大人幕后坐镇。多多安排人手,以防不测。到时看我号令行事。至于我……”

“谢大人为皇上早备了大画舫,到时皇上只管看戏,这些都是我们这些臣下该为皇上做的。”阿南立刻说。

“不行。”我直接了当的说否决了,“用你那易容的药给我换个模样,我也跟你一起去。”

阿南拗不过我,最终答应让我和他在一起。我看得出,她对此很为难。

我知道他们全都在担心的是安全,其实我自己倒是不介意。如果不出我所料,我的这位对手是有意安排了这次与我的交锋。想来,现在阿南和谢子楠也很明白这一点。那人有诡诈之名,阿南和谢子楠一定是有所耳闻。但那人以前与我正面交锋时,可从来都没占到过我的便宜。以前父皇在世时,也不得不多次赞我,是众兄弟中的全才。若我肯尽力,没人能成为我的对手。

其实我担心的,只有阿南。我知道,她以身犯险,是为了证明她和谢子楠以及广大南人百姓的清白。直说就是:她是被我逼的。好在她胆大坚韧,迎难而上,正是我了解的那个风雪中为我收尸的阿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随榜单停更一天,后天继续。

 35求进

我用了阿南为我调的水洗脸,之后揽镜一照,我自己也禁不住笑了。镜子里一张宽大的黄脸,看上去凶巴巴的。正合了阿南分派给我的护卫角色。以前我当皇子时,众兄弟中我的相貌算是上乘。在洛京那些名门贵女中也还算是受欢迎的,兄弟们常常为此有些泛酸。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没人认得出来。

阿南也换了装束,她难得的在鬓角边插了一朵好大的剪绒牡丹。头发也梳成了江南时样的高髻。这小东西临出发前,对着府衙的后湖,以湖面为镜,扭腰摆臀,挑着眼角看人,练习了好几个风情万种的动作。虽然不是对着我,却让我心痒了一回。

不过由此我才知道,冯嫣儿那些撩拨人的风情媚态,其实是可以练习出来的。阿南没那媚态,不是不能,而是不肯,她不愿意花这样的心思罢了。

我们在府衙后的小码头悄悄上了一艘小画舫。小画舫不起眼,但却在舫柱间描绘得红红绿绿,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营生的。我倒是不生气,阿南敢胡闹,我就敢奉陪。其实开始时,阿南分派我当什么“护卫”时,我看到邓芸背过脸去偷偷发笑,便知道阿南要干什么了。什么“护卫”,不过是龟奴的婉转说法。

我不介意,只要真能会会那个胆敢向我下手的人,我也不惜付出这点代价。

邓芸这个世家公子大概是常玩这种把戏,他此时也是鬓角插花,扭捏走路,假装出一付烟花巷中混出来娘娘腔。而且这小子不时冲着我或阿南发笑,不知笑个什么,实在是轻挑得可恶。

“芸哥别掉以轻心,”阿南严肃的瞪了一眼邓芸,“今日这些人,可不比以往我们抓的淫贼大盗之流,定是十分难对付的角色。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才行。你稳着些,别让你爹爹担心。”

邓芸故意娇滴滴嗔了一眼阿南,“多谢阿南疼怜。”

我牙根一酸。

邓芸自己绷不住 ,大笑起来。

“芸哥别闹!”阿南叱他。

邓芸这才安静了一些。但他看着阿南,脸上抹过的那一丝忧色,却逃不过我的眼去。

画舫才行出不久,邓芸突然又开了口:“阿南可还记得当年伴你出游的小伙伴?如今他们都不在,只有我一人还能陪你了。这几年,我常想,阿南在北方不知过得好不好。按理说,我应该希望你过得好,可,我有时想,也许阿南过得好了,就会忘记了我们。”

他这些话全是当着我的面说的,显然他是故意让我知道。这少年胆大却并不冒失,他知道如今除了他,能在我面前为阿南进言的人再无第二个人。这样的机会,机不可失。洛京虽有南臣,但大多官职低微,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洛京的阿南孤立无援,她过得好不好,南朝的旧友们无人知道。

这少年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其实我也早有此意,只怕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至于邓老将军到时舍不舍得放他,这倒不在我考虑之例。

阿南此时倚窗坐着,探着头看向舷窗之外,半晌无语。

邓芸回头对了我说:“皇上您不知道,早年,我们和阿南一起,曾经是玩过今天这样的把戏的,抓到过真正的江洋大盗,也抓到过出名的采花淫贼。皇上今天大可放心,只要那人敢上了我们这小画舫。阿南有本事对他们手到擒来。”

“闭嘴!”阿南说。

“本来就是,为何不能让皇上知道?”邓芸不以为然,“当年你父皇还曾夸我们年少有为呢。干这个,我们百无一失。阿南,你的能力不让须眉,而那时陪你的,也都是一方俊杰,如今你却……”这少年当着我的面叹了一口气。

是说我委屈了阿南吧。

“以前的旧事休要提了。”阿南的语气十分淡漠,可脸却生硬的别向窗外,想不让我看到。

邓芸微微一笑,适时的站了起来,“我这是年纪大了,有点嘴碎。”说完掀了帘子钻了出去。

阿南始终没有看邓芸一眼,只顾撇头看着舷窗外的流水。她的目光淡远,好像邓芸说的话与她无关。

我隔着竹帘,凝视外面站在船舷边垂头对着河水发呆的少年,他那杨柳般风姿让人嫉妒。我由衷赞了句:“美哉,少年!”

阿南现在看到的,当是金陵的旧风貌,水道边夹岸的长堤与青瓦粉墙间,都曾是阿南流连的故地。如今全因我这外人,山河易色物是人非。别说是她当年的小伙伴,便是嫡亲的亲人,也被我发配远地,让她骨肉不能相见。她现在说起来是在为我出力,但,到底有多少是是真心,多少是无奈,只有她自己清楚。

可我,也是别无选择,阿南她知道不知道?

天气晴好,天空中不见云彩。与我想像的不同,江南的秋天竟也是这般的明朗通透。船舷外水流潺潺,不比北方的河水澎湃张扬。可我现在知道,这平缓的表面之下,是重重的漩涡和急流。

我靠着阿南才得以有重生的今日,可阿南却因我失去了她的好时光。我自从在阿南的泪滴下,丢失了自己的心以后,很少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配不上阿南。

船行不过一里,钻过一座飞虹般横亘眼前的大桥,小画舫沿着水面打了个弯,我的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两河交汇之地。从宽阔的水面望过去,远远看到无数扎了彩帛的画舫停在水面上。而我们的小画舫,一旦汇入其中,就显得非常不起眼。

我因为护卫要布置防卫,斥侯又事先探过,已经大致知道这里是金陵城中青溪与秦淮河的交汇处。金陵八月半,其实是算是一场大社。从太庙太学门口开始,一直到中桥,秦淮河中连同它的两岸,都是各种戏耍娱乐的活动。也是吃穿用度的大集。最主要的活动当然上祭月神的社戏,从十五这天一早开始,无论是两岸的戏棚,还是河中的画航,全都在演一些娱神的戏码。当然,真正的重头戏要到傍晚。不过,白天有白天的乐趣,据他们向我介绍,白天的秦淮河两岸更像是大集。妓馆乐队,鱼脍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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