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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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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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虺圆满愣了一下,道:“看你这样子,我还是来早了,瞧你那肚子,只怕过几天才足月呢。”
  “都这样了,还要过几天?”司马佳指着肚子,欲哭无泪。这肚子一天天的看大,现在他每天都像是抱着个锅,没法去见外公,只得谎称去了外地访友,连门也不敢出。可那老妈子日日与他相处,一切都看在眼里,司马佳就怕她守不住秘密,最后还是要叫外公知道,最糟的,让全村传为笑谈,也不是不可能。
  虺圆满看司马佳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只当他是被这病折磨得快守不住了,挠挠头,道:“其实不足月就生呢,也是可以……”
  司马佳眼睛一亮:“那就快动手啊!”
  虺圆满被人类的善变给惊了一下,然后慢慢站起,道:“好吧!”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捏着那布包的一角,在桌上一拖,便摊开了。
  司马佳坐在床上伸头看,只见摊开的布上,有一排东西在灯火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又是一套刀具!
  “你你你……你,你还是要剖开我的肚子啊!”司马佳抓住被子裹起自己的身体,又缩到了床里侧的黑暗里。
  “不然怎么办啊?”虺圆满道,“你又不是女子,又没有产道。”
  “就没有……就没有不疼的法子吗!”司马佳再次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唔……”虺圆满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倒是有一种药,喝下去就像睡着了一样,期间不会觉得疼痛。”
  “那快给我喝那种药!”司马佳强烈要求。
  “但是药方不在我这儿。”虺圆满道。
  “在哪?”
  “在山上。”
  天还没亮,虺圆满给马四解了安眠咒,司马佳对他吩咐道:“我和虺公子外出求医,你好好看家,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我的事。”
  马四揉着睡眼,应承下来,瞟了一眼司马佳身后的虺圆满,心想这个公子是哪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司马佳跟着虺圆满上了瀹山,渐渐天也亮了,还不知道虺圆满要带他去哪。
  “我们去哪?”司马佳问。
  “去我家里啊。”虺圆满道。
  “这瀹山我从小玩到大,也没见山上有什么人家,”司马佳道,“你莫不是在骗我?”
  “骗你做什么,到了你便知道了。”
  司马佳听虺圆满如此说,便不再多言,挺着个肚子跟在后面,可越走,这路就越熟悉,周围都是自己从小玩过不知多少遍的地方。再往前走,司马佳猛地站住了。“啊!”他大叫一声,“前面是小龙洞!”
  虺圆满不解地回身:“怎么了?”
  “我小时候在山上玩,走到这里,大人就不让再往前走了,说小龙洞里有大蛇,会吃小孩……莫非就是你!”司马佳想起来了。
  “我们全家都是修道之蛇,怎会吃小孩,”虺圆满笑道,“倒是有人的小孩无故闯进洞里,被吓到过,所以村人就不让小孩子接近洞口了。快走吧,就剩几步路了。”
  司马佳和虺圆满到了山洞入口,只见这山洞十分窄小,勉强可供一个小孩子出入,大人要进,只能躬身爬进去。
  “这……”司马佳为难地看着这样的洞口,“难道要我爬不成?”
  “不爬,怎么进?”虺圆满瞪大了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他。
  “那,你先爬!”司马佳往旁边让了一步。
  虺圆满笑一笑,往洞口前一靠便消失了。
  “喂,你哪去了?”司马佳以为自己看错,又看看空旷无人的四周,无助地喊。
  “我在洞里,你快进来!”虺圆满的声音从山洞里传来。
  “这……”司马佳无法,跪下身子,再双手落地,向前爬。爬进洞口后,司马佳眼前一片黑暗,便有些害怕,喊道:“你在哪呢?我什么都看不见!”
  “你再进来些,我拉你!”虺圆满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司马佳又往前爬了几步,等到整个人都进了洞穴,虺圆满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伸手!”
  司马佳抬起一只手,立刻便被抓住,司马佳只觉得抓住他的那只手向前一拉,他的眼前便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蛇瘕在文献中虽有记载,我也是受到记载的启发想到的,但是不能完全沿用记载,所以基本是诌的。》—《


☆、第三回

  洞内是一个和洞外一样的世界。这么说吧,司马佳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这是钻进了一个山洞,还是刚从一个山洞钻出来。因为眼前有一样的树林,一样的小路,站起来之后向前走,遥遥望见山下有几乎和沅村一样的村落,下了山回头,发现刚才那座也是和瀹山一样的一座山。
  要不是路过的村民一个都不认识,司马佳真要以为自己回到了村子里。但是那些村民们明显都认识虺圆满,每一个都和虺圆满打招呼,却理也不理司马佳,还有的村民,一看到司马佳就像见了鬼一样地掉头就跑。
  司马佳问:“他们怎么了?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因为你是人嘛,”虺圆满道,“人是万物之长;,他们对你是敬畏,敬畏!”
  “这么说……”司马佳惊道,“他们都不是人?!”
  虺圆满嗤笑道:“当然不是了,他们只是修炼成了人形。”
  “他们和你一样都是蛇?”司马佳问。
  “不是啊,”虺圆满道,“这山上的物种,凡是修炼成人形的,都住在这村子里。”
  司马佳暗暗惊叹,不敢再问了,怕问出什么不得了的来,就算是刚才那两句话,他都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能运化。
  司马佳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你家还有多远啊?”司马佳问,“我走不动了。”
  “走不动?”虺圆满停住脚步,返身看着司马佳。的确,司马佳从山上开始就一直落在虺圆满的后面,经常要扶着腰紧赶两步才能追上,但虺圆满也从未往“走不动”上想。
  “这么一点路,我一点都不累,你怎么会走不动呢?”虺圆满无法理解,“难道人都像你这样?那怎么当万物之长?”
  他不知司马佳在人类里面也属于文弱不中用的,又挺着个肚子,从沅村一路不停地走,又爬山,进了洞后又走了这许久,想歇歇也是正常的。
  司马佳捧着肚子,委屈地道:“你身上又不长着这么个东西,白添了好几斤的包袱。就算是轻装,这会儿也该歇歇脚了。万物之长靠的是头脑,你以为靠脚力呢?那还要牛要骡干嘛?”
  虺圆满也没打算跟他辩论,便道:“好吧,那我背你吧。”
  司马佳原本只想在路边歇一歇,倒没想到虺圆满提出了这个方法,反而扭捏起来。“我这么大人了,叫你背着,像什么样子?只要歇歇就好,歇会儿就有力气了,不急的。”
  “你不急我急,”虺圆满可看不下去眼前这个人那副黏黏答答的样子,“都到家门口了,我哪有闲心陪你歇脚?背着走两步不就到了,不妨事,来!”
  虺圆满说完便在司马佳身前蹲了下去,背对司马佳,意思是让司马佳自己趴上来。
  司马佳满心的不好意思,但是一是真的累了,二是身处这个全是精怪的地方有点害怕,不知所措,眼前只认识一个虺圆满,只能听他的,于是左右看了看,趴到了虺圆满的背上,双手揽住虺圆满的脖子。
  虺圆满两手向后掰开司马佳的双腿,分别向上抬起,轻松地站起来向前走。司马佳只觉双腿顿时轻松,但只有一个肚子抵在虺圆满背上,感觉怪怪的。虺圆满走着走着,可能是因为快到家了高兴,张开口便唱起来:“肩挑饭,手端茶,背脊背着个细毛伢。标标致致好姑娘,可惜嫁给种田郎!若是当初嫁了我,冬穿绫罗夏穿纱,出门轿马金丝伞,家里丫头一大帮!”
  这是流传在乡间的民谣,司马佳从小也听熟了的,虺圆满虽然不是人,想必也是耳濡目染,所以会唱。司马佳听他唱“背脊背着个细毛伢”,便不高兴了,心想难道我是细毛伢不成?想开口阻止,但听他嗓音圆润,唱起歌来婉转动听,便把话咽下了。接着听虺圆满又唱道:“粗茶饭,喷喷香,背个娒,心不慌。不爱绫罗不爱纱,只爱丈夫早起晚回家。高兴嫁给种田郎,夫唱妇随守田庄。”
  虺圆满唱到“荣华富贵无根草,贫贱夫妻恩爱长”时,司马佳突然用手摇了摇虺圆满的肩膀:“喂,别唱了!”
  “怎么了?”这歌后面还老长,虺圆满一人唱两角,正在兴头上。
  “太傻了,没见别人都看你吗?”司马佳道。
  路边的村民渐渐多了,有的站得近,有的站得远,有的捂嘴笑,有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那都是看你的!”虺圆满道,“沅村几百年,进小龙洞的人,你是头一个啊!”
  司马佳往路两边多看了两眼,果然,那些村民个个都是盯着他在看。面皮薄的司马佳霎时间脸又红了,拿蓝袍袖子遮住脸,低下头抵在虺圆满脖子后面。虺圆满又走了一截路,司马佳忽而听到一声“到家了!”,把挡脸的袖子放下来一看,已然是进了一所大宅子。
  这所宅院十分气派辉煌,迎头的门楼上的石雕,比司马佳外公的老宅门楼上的还多,还精致。虺圆满背着司马佳穿过门楼,进了大堂,忽地迎面一片大红。
  虺圆满也愣住了。大堂里面,横梁立柱张灯结彩,亲朋全到,个个笑脸相迎。
  虺圆满不觉松了手,让司马佳从背上滑下来。“你们这是干嘛呢?”虺圆满问。
  “哥啊!”虺圆满的堂弟眯着细细眼,下巴一笑更加尖,“你大喜呀!”
  “跟谁啊?”虺圆满眼睛在大厅内扫了一圈,幻想着能看到白小真。
  “当然是跟这位兄弟啦!”堂弟拉过司马佳,上下眼皮笑得只给眼睛留了一个缝,但还在缝里无情地打量这个大肚子的书生。
  “什么?不是啊!”虺圆满急了,“谁说我要跟他办喜事的?我没说啊!”
  “村里早就有人来通知啦!”虺圆满美丽的母亲插着满头饰品,穿着绫罗绸缎,摇着团扇迎上来,“你爹在闭关修行,娘我一时没准备,怎么样,张罗得还不算慢吧?”
  虺圆满苦着脸看了一圈家里,心说娘哎,这要是还算慢,我真不知道什么是快了。
  “不是,娘,”虺圆满道,“这位公子只是吃了山上的花草,等于我借他的肚子……您不是知道的吗!”
  “那不是……他不是个人吗!”虺圆满的娘说着说着,就往司马佳旁边蹭,斜着眼睛瞅司马佳。
  司马佳从进了虺家宅子开始,就没懂发生了什么,也没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妙了。
  “虺圆满,这是在做什么?你家在给谁办喜事?不会是你跟我吧?”司马佳有些慌。
  虺圆满转过脸来,满脸耷拉着,道:“兄弟,你还真猜对了,我就不该带你回来,他们看你是个人,要和你套近乎呢……哎别怕别怕,我来跟他们说。”
  司马佳万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满心想跑,可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旁边还一个“人”都没有,他能跑到哪儿去?顿时眼前一阵发晕。
  虺圆满也是怕司马佳害怕乱跑,一只手抓着司马佳的胳膊,一边和母亲说话:“娘,您别一看人家是个人,就动歪脑筋啊。”
  “那还不是你把人家带回来了嘛!”虺圆满的娘道,“我早就说,人是万物之长,既然是人吃了你的精液,咱们又修成了人形,就得按照人的规矩——娶人家过门嘛!你非要去领了孩子就回来,我也依你了,可是你现在把人都给带回来了,难道不是因为觉得娘说得有道理?”
  “那……”虺圆满明白母亲的心思,知道说也没用,打算用拖延法,“那就算真要娶,也得送礼啊迎亲的一堆,那才是人的规矩啊!”
  “你这不是给背回来了嘛!”母亲朝虺圆满眨眨眼,不准备再给他说话的余地了,高扬起手挥了两下扇子。顿时鼓乐声大作,从格子窗里流泻出来,填满了大厅,升上了房顶,流过过街楼,传到外面大街上。
  司马佳本就晕晕乎乎的快倒了,这乐声一乍,他浑身一抖,直愣愣地便倒下去。虺圆满拉着司马佳呢,忽地手上变重了,回头一看,更觉焦头烂额——老娘在那给她亲儿子找麻烦,这头他又来添乱!
  虺圆满蹲下来抱着司马佳掐人中拍脸蛋,那头他老娘又叫了一声:“带新人下去换衣裳!”话音刚落,虺圆满就被几个冲上来的亲朋强行拉走了,神志不清的司马佳也被抬往了另一个方向。
  “娘!你听我说啊!娘!”虺圆满身不由己,大喊大叫。他老娘明明听见了,装作听不见,任乐声把他的呼救淹没过去,返身继续去张罗了。
  虺圆满被拉到偏房,扒下一身青绿短打,套上大红吉服。虺圆满也放弃反抗了,干脆快手快脚穿好,拿起礼冠往头上一扣,歪戴着帽子急急慌慌地往大堂上来。
  正厅里全是人来人往,各有各忙,就是没人管他这个“新郎官”。两个村里的孩子跑过来,手里抓的全是糖果,一边围着虺圆满跑,一边唱:“喜鹊哥,尾巴长,大锣大鼓接新娘。新娘接不来,对着丈人丈母哭唉唉。不哭不哭,耽搁三年再来抬。”
  “么仂接?一头鸡子一头麦!”
  “么仂送?一头鸡子一头裹粽!”
  虺圆满不耐烦地把他俩挥开,终于在人群中抓住了他老娘。
  “娘!我舅舅呢?”虺圆满问。
  “找你舅干啥?”他老娘道,“你舅出门了还没回呢。”
  “我找他要麻沸散哎哎哎哎……”虺圆满话没说完,后襟忽被人拉扯着了,也不知是谁,劲儿忒大,把他拉得向后跌了几跌,回头一看,是他表妹。
  “圆满哥,新娘找你。”表妹说。
  “新娘?”虺圆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哦,司马佳啊,他醒啦?”
  “拿清凉香给他鼻子底下嗅了嗅,就死七成的也能醒了。”表妹自豪地说。
  “他没事吧?”虺圆满心想这场面,我都架不住,那书生还不吓哭了?
  “他找你说话呢,快去吧!”
  表妹掩口窃笑,脑子里不知想起哪些传奇话本上的事来了。虺圆满懒得管她,大袖带风地急忙赶到司马佳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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