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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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相逢-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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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微答不出来。
“我猜山上的人不超过四十人。”
一旁的单途追问道:“大人何以见得?”
王摧左右相顾,目光在两人身上各扫一次,洋洋得意地说道:“刚才咱们赶路的时候,二位有没有留意到路上有什么不妥?”
二人努力思索,但委实想不出端倪,齐道:“属下不才,望大人明示。”
王摧道:“刚才赶路的时候,我看见路上有车子压过的痕迹,并在山脚处一直往山上延伸。车痕旁边有些许米粒。不用说,这辆是贼寇们运送粮食用的车。不过路上仅有一辆车的车痕,而且从两轮宽度可知,这辆车不算很大。试想一下,要供给整个山寨的人吃饭,粮食才这么一车,岂不是杯水车薪?除非,这山上根本就没多少人!”
二人听得心悦诚服,呼道:“大人果然观察入微,属下莫不能及。”
单途又问:“大人何故不现在就攻上山去?”
王摧道:“现在还下着雨。一会儿等雨停了再上山。如果他们负隅顽抗,我们可以在地上燃起浓烟,假装要放火烧山,让他们乱作一团,自己跑下来挨我们打!”
一会儿,雨点变得零零碎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王摧见机会来了,命令各部准备上山。这时,山上传来何靖的喊话声:“下面的人听着,王摧的千金王璇玑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们敢上山一步,就准备木匣子装她的人头回去吧。”
田微急道:“大人,令千金在他们手上,我们还攻上山吗?”
王摧盘算着,没有理会田微的发问。山上的何靖又再重复刚才的喊话。王摧谓二人道:“现在正是一举歼灭‘京城八大盗’的绝好机会,能否封侯拜相,在此一搏。我们决不能中敌人‘投鼠忌器’之计。”他转身对所有士兵发令道:“众将官听令,所有人等立即上山。山上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山上何靖咬牙切齿骂道:“你们是不是吃了豹子胆,连王摧女儿的性命都不顾,想人头落地吗?”这话听得官兵们个个亦步亦趋。
王摧高声回骂道:“我呸!实话告诉你们,我就是王摧!今天山上的谁都别想逃出老夫的手掌心!”他再次喝向众官兵道:“众将官,如有停滞不前者,杀无赦!”所有人得令,齐向山上进发。
王璇玑心如刀割,自己的父亲竟然罔顾女儿的生死,执意领兵上山围剿。她身子一软坐倒在地,抱着头痛哭起来。李凡道:“王姑娘,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彼此更需要的是同舟共济。你跟我们一起下秘道吧。”面对父亲的冷酷无情,再加上娘亲的溘然辞世,双重打击之下,她突然觉得走与不走都没什么分别。
凌恃武已经坐不住了,急问道:“老七,咱们还不走?他们已经开始上山了。再迟一点咱们就走不了了。”
“慢着,凌老大。时机还没到!大家可以先做好撤退的准备,但现在决不能行动!”谭隆彦厉言喝止。众人的骚动,与谭隆彦的镇定,怎么也不能搅和在一起。在木屋子里头,有人不停地探着头朝外面张望;有人因为着急而满头大汗;有人握住了剑,拔了出来又插了回去;只有老七一个人,还是那样依然故我地躺在床上。谁也不了解他心里头在想什么。因为中了毒,才会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用往复不停的动作去表达内心的着急和恐惧。这更使得大家认为他一直以来的镇定,是迫不得已的。
王摧的人马已经行了一些路程。他反复揣摩:自己刚才那胸有成竹的判断究竟有没有错?需不需要留一部分人马在山下留守着,以防万一呢?他把周围的环境看了又看,这小山走一圈不过几里路。如今二千多人成包围之势环山而上,即使反贼守望相助,也决不可能逃出他们的视野范围。现在的问题是,距离半山处有不少大树,虽然不高,但刚好挡住了他们观望山上环境的最佳视线。敌人如果在那里埋伏,会不会使自己的人马损失惨重呢?又或者找一支小部队牵住自己的主力,而敌人就从另一个方向撤退呢?
“不可能的!”王摧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句。随着自己的部队不断上山,包围圈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紧,绝对没有可能让敌人使出调虎离山之计。
“奇怪,怎么山上到现在为止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田微觉得势头有点不妙。
“哇,哇,哇……”前头有士兵中箭倒下。王摧又想:“怎么箭只朝一个方向射来,而且仅是零星数箭?”
山上何靖和冯振宇一起齐声高呼:“兄弟们,咱们今天和王摧老贼拼了!”众喽罗也跟着一起呐喊起来。
王摧突然大叫一声:“好!你们的死期到了。我们速速上山,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人,小心有诈!”单途劝道。
“哈哈哈!他们这叫做虚兵之计,假装山上有许多人要下来和咱们拼了。你瞧瞧看,这叫喊声多么的单薄!你猜现在山上会有几人?”
单途道:“大人说得有道理。”遂指挥各队人马加快步伐上山。不一会儿,前方又有一阵乱箭射来,几名士兵又中箭倒下。这一阵乱箭,王摧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一拨二三十支。他的劲头更旺了,手持挡箭牌自己带头前行。
何靖和冯振宇见时机成熟,遂与众喽罗撤回木屋。谭隆彦道:“大家准备行动了。现在是撤退的最佳时机。”于是,何靖背起谭隆彦,其他人等拿好兵器细软,由秘道撤下山去。王璇玑伤心欲绝,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不动。李凡拉起她的手,道:“王姑娘,既然你爹对你都毫不爱惜,那这世上爱惜你的人就剩下你自己了。来,跟我们一起下去吧。”王璇玑抬起头,看着他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份诚意,于是决定,把剩下的全部信任交给他。
王摧的人马慢慢接近半山处。刚才还不时有乱箭射下来,可现在什么都没有,教王摧好生奇怪。接下来的路途中,官兵们没有受到丝毫的抵抗。王摧心感不安。比及走入树林时,他大叫几声,不停地捶胸顿足。只见大树的枝杈上架了若干把弓箭,附近的树枝上绑有多根麻绳。之前,麻绳被绷紧,从而将弓拉满,并搭上箭。麻绳上打了一个结,夹住一支点燃了的蜡烛,打结处远近不一。当蜡烛烧断麻绳时,拉满的弓将箭就“嗖”的一声射出去。先前王摧听见何靖与众喽罗的喊声薄弱,认为山上的情况与自己的想法一致——敌人不过三四十众。后来零星的乱箭,更让他确信山上为数不多的人一心在负隅顽抗,实质已经惨淡无力。前后两着,让王摧急于速战,打消了伏兵山下的念头。直到各部人马找到木屋时,五摧终于承认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剿敌不成的王摧,只好下令放火烧了木屋,然后收拾人马灰溜溜地撤走。
凌恃武一众人成功从秘道撤出,继续往北面逃走。望着山上的熊熊大火,王璇玑有一种椎心泣血的难过。以前,她随王摧奉命到处捉拿钦犯。而今天,自己却和钦犯们一起逃亡。此刻在她心中,正与邪、敌与友的分水岭仿佛已经不复存在。
几天后,唐瑀和丁溪回到京城。丁长风见女儿平安归来,先是惊喜万分,随后便大骂她一顿。丁溪知道自己闯了祸,自然不敢顶撞半句。丁长风又向丁溪引见秦铁心和秦筱露。
秦铁心反复看着丁溪,叹道:“丁兄,令嫒确实和嫂夫人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丁长风道:“是啊,一眨眼,水柔也走了二十二年了。对了,筱露和溪儿哪个年长一些呢?”
秦铁心听了忍不住笑起来,道:“我看丁兄是不是因为女儿回来了,一时高兴得什么都忘个干净。我和妻子帮嫂夫人接生的之前,已经抱着一个女孩了。”
“哦,对啊对啊!溪儿,赶快叫‘筱露姐姐好’!”丁长风拖住她们两个的手,并互相搭着,让她们认识一下对方。丁溪与秦筱露年纪相仿,没过多久就谈得十分投契。
之前,丁长风曾与给事中饶林静商量,想将丁溪许配给他的儿子饶东鹏。丫鬟顾玥得知,一见丁溪回来,马上拉着她到房间里,把事情告诉她。丁溪生气地拿起东西就往地上摔,嚷道:“不行,我绝对不嫁给一个陌生人。”
“你不嫁也得嫁!你太任性了。”丁长风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爹,你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女儿盲婚哑嫁于一个没见过面的人?”
“溪儿,你差不多二十三了。要是别的姑娘早就嫁了。你看看你,一个人离开家三个多月没回来,这成何体统!如此任意妄为,如果再不嫁人,以后还成样子?饶大人的儿子有什么不好,人家好歹也是个进士,知书守礼,年轻有为。你以后还得好好跟人家学学呢!”
“爹,女儿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
丁溪走到床前,伏在上面哭个不停。丁长风极少这样骂她。三个多月以来他一直担惊受怕。作为父亲,由这种梦萦魂牵的挂念演变成突如其来的嗔怒,是绝对可以理解的。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火气大了些,便慢慢走到床前扶起女儿,拨开她额前被扰乱的头发,亲切说道:“溪儿,爹刚才这么大声骂你,你千万不要怪爹。你知道爹从来都是最疼你的,怎么可以不为你将来的幸福打算呢?”
“爹——,”丁溪泣道,“饶东鹏与我从未谋面,女儿决不可以嫁给他,无论他有多么的好。”
“可人家连聘礼都送来了,这怎么可以……”
“总之就是不行!爹,其实女儿心目中早就有心上人了。”
“哦?”丁长风惊奇万分。
“怎么一直以来没听你跟爹说过?”
“爹,咱们丁家的后墙为什么这么高?那是因为你害怕女儿遇人不淑。女儿这二十多年,就生活在一个处处受人禁锢的地方。女儿很渴望外面的世界,想知道它到底是怎么样的,即使是坏人,也想看个究竟。这比起读书写字,画画弹琴不知要好多少倍。可爹偏要女儿做一个足不出户的人,连其他人多看我一眼,你都耿耿于怀。你这样做是对我好么?”
丁溪措辞严厉,丁长风一时说不出反驳她的话来。
“女儿长这么大了,好不容易才出一次远门。结果就是那一次,我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他是个大夫。为人正气凛然,热血柔肠。他虽然不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但是绝不会像京城那些读书人,老是谈天说地,自命不凡,处处卖弄才学,终日无所事事。这些人,女儿一向是最讨厌的。而爹你却认为,女儿一定要配一个这样满腹经纶的人,才算是门当户对。你想过女儿的感受吗?为什么女儿不能选择一个能在生活上真正照料我的人作如意郎君?”
这一席话深深地震撼了丁长风的心。尽管饶东鹏是京城里饶有口碑的有为之人,但丁长风似乎觉得自己正在亲手断送女儿的终身幸福。他一生人最疼爱的就只有这个女儿。在她的身上,丁长风一直努力地对死去的妻子实现那份“报答平生未展眉”的夙愿。也许溪儿骂自己的话是很对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女儿的感受。
“溪儿,能告诉爹吗?你的那位心上人姓甚名谁?”
“他叫唐瑀,是太医院里的太医。他勤学好问,年纪轻轻就有着精湛的医术。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学懂了不少的医理。他……对我很好……”
丁长风没有心机把丁溪说的话全部听完。他的思绪在激烈地翻腾着,既对女儿口述中的意中人抱有高度的怀疑,同时也想把饶家那桩箭在弦上的婚事撤回来。
回头说说唐瑀。他回京后立即去金濂处找李凡,却被告知李凡遭“京城八大盗”掳去,生死未卜。唐瑀当下整个人呆了下来,悲叹道:“天啊,你为何总是捉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解毒的方法,你却让李大哥下落不明!”无望之下,他只好祈求李凡能吉人天相,平安归来。
此外,唐瑀回京的消息,简直让寂寞多时的瑾妃娘娘欣喜若狂。当晚立即派宫女前往召他入宫。唐瑀烦透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但碍于她家族的权势,才被迫忍气吞声。
瑾妃一见到唐瑀,就好像一头饿狼看见猎物似的,整个身体扑向他怀里撒娇。唐瑀推开她,还是如往常一般客套地问道:“下官参见娘娘,近日安好?”
瑾妃很不高兴,道:“如果你再迟来几天,本宫就肯定不安好咯!”说完,又迫不及待地扯开唐瑀的衣服,用舌头去舔他的身体。三个多月以来,唐瑀和丁溪天天过着耳鬓厮磨的亲昵生活,今天再次遇上这个恶心的女人,他简直觉得自己生不如死。
“娘娘且慢!”唐瑀扶起她的头,微笑道:“娘娘,下官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唐大夫,怎么你老是喜欢在本宫兴致勃勃的时候问这问那的?本宫不想回答你!”
唐瑀知道要对付瑾妃,必须先从软处下手。他拉起瑾妃的手,道:“娘娘,漫漫长夜,你何必这么心急?要不,下官先给娘娘来几下推拿之术,等身子热了,再……那个不迟!”
“什么叫做‘推拿之术’?”
“回娘娘,就是用手指在娘娘背后施力按压,使全身血液流通畅快,如珠走盘,感觉相当舒服的,保证娘娘回味无穷!”
瑾妃的不满情绪略有缓解,不过仍是淡淡的一句:“那尽管试试吧。”唐瑀解开她的衣服,让她背部朝上。接着又取豆蔻油些许,蘸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之间,然后在她脊梁处来回按擦。瑾妃很快就感到一股温热迅速从背部向身体其它部位蔓延。一会儿,唐瑀叉开其余各手指,在她背部穴位处以阴柔之力不断揉压。这时豆蔻油已经挥发得差不多。唐瑀用温水浸泡过的湿巾敷在她背上,并再施以掌压。瑾妃觉得身体不再发热,而是感到有一股清劲从各处经脉中流过,像流势平和的河水不停拍打着岸边的石洞,水灌进去了,又轻轻地泄出来,好比将所有穴位都如此洗刷了一次,浑然一种一尘不染的清新爽快。肌肉虽然略有酸麻,但因为感觉舒适,使她安静地闭上眼睛,脸上展露出欢娱的表情,和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
“娘娘,你都认识太医院里的人吗?”
“呃——认识一些吧。”
“娘娘可曾听说过‘萧玉池’这个名字?”
“呵,这个人认识他干吗?”
唐瑀顿然一怔——瑾妃真的知道萧玉池这个人。
“呃,下官只是想打探一下这个人的下落。”
“呵呵。想打探他的下落,去阎罗王哪里问吧!”
“他死了?”唐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不容易才从她口中问出这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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