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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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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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起来!”

吉温从签筒里抽出一条法签来,朝道士近前一扔,冷冷地命道。两廊人役,虎啸狼嗥般应了一声“喳!”便拿着挟棍,铁箍,扑向老道士面前,将那老道一把抓起,又打跪案前。然后,拉直双臂,上了挟棍、铁箍,老道士已是吓得不知疼痛,只怔怔地由人役们摆布,既不呻吟号叫,也不抖颤。

“簿书录供!”吉温向案侧簿书吏吩咐一声,簿书吏赶紧在录供短榻上铺开笔砚纸张,屏息待录。

“大使速速推鞫!”

“辰时,”绿袍风俗使简略自陈道,“本使闻东宫车骑去往景龙观,本使亦率随从前往暗护太子车辇。谁知竟逢户部尚书韦坚、陇右兼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皆在这妖道室中!”

“停——录!”

“已录!”

“讲!”

“是。今上严敕戚里不得与边帅狎昵,本使见东宫近戚韦坚竟与边帅皇甫惟明违敕密处景龙观,顿觉可疑!不想东宫来观后,又与彼二人共去道士室中盘桓甚久,才车辇回宫。故即将韦坚、皇甫惟明、妖道齐齐拿归西台按鞫!”说到这里,风俗使而对挟跪在地的道长厉声喝问道:“你这妖道!还不从实招来!”

“快招!”

“冤~~枉!~~”

“哼!你这妖道,分明助韦坚、皇甫惟明以密室,供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谋立太子!汝!速速招来!”

“招!”

“青天大人呀!……我……我……”他一听风俗使所说的罪名,终于清醒过来,欲作急辩。他想说,东宫正月望日朝玄元皇帝神座,乃系常仪,并非他为助韦、皇甫二人交构使然;他想辩解:韦坚、皇甫惟明二人来到观中,不惟他不知渊缘,就连这二人,也不知渊源!……原来两人今日一早,分别被自称为景龙观的青年道士登府相请,说“观中有奇梅,为道长多年苦心密植的珍品,一树之上,花开七色!道长特请大人去观中后院密苑赏咏之!”二人自然兴致勃勃来到观中。但他何曾有甚奇梅,又何曾遣人请过谁来?……三人正在观中称奇,东宫来到了。韦、皇甫二人和老道,自然要陪着储君,去大殿朝拜玄元皇帝神座。又何曾指斥今上乘舆、谋立太子呀……他想说明这一切,但却理不出头绪,反而弄乱了心绪!

“哼!你愿招了么?”

“招!”

座上那鹰目御史,向他逼视着,冷冷催问;身边的人役,却如凶神恶煞一般,在他头上怒喝!……“这,不是已经定……定罪了么?!天哪!……”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绝望,把他推向了恐怖的深渊。

“禀大人!无招!”

“催——刑!——”

“喳!”两名刑吏,手执催箍铜锤,走向了挟棍两端的铁箍处,一个刑吏扬起铜锤,向铁箍砸去,但另一个刑吏却猛地将自己手中铜锤迎过去,两锤相触,“砰”地一声响,只见火星四迸!

“你?”那个刑吏对阻挡他的同行恼怒地喝问。

“嗯?你!”吉温也对那刑吏,投去锐利的目光。

“禀大人!”那刑吏却一手提锤,一手摘去老道士的道冠,扔在案下,然后抓起那头顶的苍然独髻,往后一拉,让那道士的脸向着吉温。

“哼!”吉温一见,气得一跺足,“竟死啦!”

“罪有应得!”那簿书吏却朝吉温禀道,“他招承的这些事,已该剐皮剜心啦!”

“既已招承,”吉温冷笑一声,又朝堂中扔下两只法签带,“韦坚、皇甫惟明!”

幾东风俗使亲捧法签,领着一队人役出了大堂。吉温朝刑吏令道:“大刑伺候!”

“大——刑——伺——候!”

韦坚和皇甫惟明被畿东风俗使的快捕手从景龙观中的后门押出,推入皂葛密罩的车座中,头蒙法布、颈锁铁链时,两人这才明白过来:“中了奸相的机阱了……”

但两人同时也明白了:为时已晚了!

“明知虎伺身旁,何不如贺知章等,早谋一全尸之地啊!……坚今一死,自是命定;只虑阖府两百眷属,皆无生理……”

“韦尚书或可与家人诀别;我皇甫氏眷属远在陇右,何从与妻儿诀别呵!……”

两人正在万般凄楚之时,突然被人喝起。任人推着、掀着、跌着、绊着……

“去了法布!”

吉温的声音,传进二人的耳里。接着,两人眼前一亮,法布已被摘去。然而,面对大堂的景况,二人不寒而栗;作为文官的韦坚,更唬得倒退数步,袍角颤摇起来……

一个大铁鼎,下架柴薪,将鼎内油汤,熬得烟腾油滚;

一座剐桩,残留着血污肉垢,设在大堂堂柱之旁,桩下,一个铁榻上,陈放着令人触目心惊的剐刀、剔刃;

这一旁,刑杖并插架上;

那一边,击顶金瓜横陈……

“啊!……”

二人同时发现,挟棍边,景龙观道长瞪着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手臂皮开肉绽地仰面挺卧地上,早已气绝……

“犯官韦坚!”

“……”

“逆贼皇甫惟明!”

“……”

“应点!”抓着二人的刑吏,一声怒喝,同时飞腿打去,将二人打跪在地上。

“哼哼!景龙观妖道,业已招承汝二人,联结李适之、李邕等胡官外任,交构东宫,指斥今上,图谋立东宫、危社稷。汝二人速速招来!”

“招!”

“呵~~”一听这罪名,韦坚两眼一黑,昏倒在大堂之上。

“哼哼!”吉温撇嘴一笑,复对皇甫惟明道,“逆贼!汝还不招承么?”

“快招!”

“……”

“哼!在我吉温案下,不肯开口的犯官逆贼,我尚未见过!来人!”

“喳!”

“让这逆贼吟——细——腰!”

“喳!”

刑吏抓起皇甫惟明颈上铁链,象狠勒马缰似的使力一勒,皇甫惟明咬紧牙关,跌倒堂中。这时,两个人役,抬过一面铁枷,枷在皇甫惟明腰上!另外四名人役,抬过一座铁缀来,缀在皇甫惟明的两足腕上。一切就绪,吉温冷冷喝道:“动刑!”

“喳!”

随着这一声应答,两个健役,扯起枷上两端的铁链,朝前狠狠一拉。

“呵!~~”

皇甫惟明咬破舌尖,仍难熬其痛楚地惨嚎一声。

“止!”

“喳!”

“皇甫惟明!这才一吟呵!尔已受之不了,尔,还是着实招来:今日在那景龙观中,你与东宫、韦坚共谋在何日作乱?东宫叫你调遣陇右河西之军,几时杀入京师?李适之、李邕所拟文告,藏在左相府中何处?尔,招承之后,本御史定奏请圣上,将尔死罪免去!尔,招吧!”

“招!”

“天哪!快……快让我死去!死去!……”皇甫惟明却在难言的痛楚中,向天祷告,“只求苍天速速赐我一死!以免我受刑不过,胡乱承招!……苍天!我若一言有差,不仅成功了奸贼动摇东宫之计;且我满门老小,皆难保全!皇甫惟明啊!唯今之计,且……”他猛地伸出舌头,狠命一咬!舌尖,随着鲜血,掉在了铁枷枷面!

“禀大人!逆贼咬断舌根,死不招承!”刑吏一见,惊慌禀告吉温。

“呵……”吉温一听,鹰目放出绿色凶光,道,“无舌,也可‘吟’!那就,成全他吧!”

“喳!”

牵链人役一声应,便回过头去,将枷上铁链,负在肩上,发一声吼,向前拉去。

“呀!”

“呵!~~”

役者如纤夫上滩,越拉越吃力,那共同使力的号子:“呀”声,也愈到后来,愈变成一种气喘声……

而皇甫惟明的凄厉惨嚎,也越来越细微,但到后来,却又在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叫声中,戛然终止了……而他的身躯,似乎比原来加长;那腰部只有一缕牵连未断;七窍,喷出乌黑的血来。

“禀大人!逆贼已死!”刑吏上前验视一番,回禀吉温。

“这样按鞫,太费时辰!”吉温想了一想,对吏佐们吩咐道,“暂将韦坚收入西台牢中,烦畿东风俗使,即率入将韦坚阖府之人,一并捉拿,解来西台候审!”

畿东风俗使即领命率快捕捉拿韦坚阖府之人去了。堂上刑吏,将韦坚扶着,解往西台牢狱。吉温颇有兴致地望着韦坚的冠、服。耳边,传来月堂议事时,右相的含笑许诺之声:“吉七呀!凭子之才,岂可久居西台副贰?……韦坚等奸谋查实之后,那户部尚书之职,非子莫属: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吉温想到此处,也笑出声来。

“场上官民人等留意!回纥、霫、契丹、奚四部奏献马球之戏,已蒙陛下敕准今朝分明决胜!回纥与霫之马球队为一朋,马披红鞯,人着红衣,由场东入场;契丹与奚之马球队为一朋,马披蓝鞯,人着蓝衣,由场西入场;人猛马烈!切切小心!务须于戒线外观赏!切切小心呀!……”

花萼楼下,东市广场之上,随着鸿胪寺官员的朗声预报和警告,成千上万的人众,兴高采烈地叫起来,被护场金吾们用马鞭和戒尺向广场灰圈之外赶去!渴望一睹四邦、两朋有名的马球决胜盛况的看众,却退一步、进三步地仍向场中挤着、挤着。

“大家!他们的马球,击得真妙么?”花萼楼上,玉石栏前,贵妃也满有兴致地一边看着东、西两端两股异邦马球球队,一边问皇帝。

皇帝见问,笑着,点了点头,却又摇了一摇头。

“嗯嗯!”贵妃娇嗔着,“我要你用话回答我!”

“朕领娘娘懿旨!”被贵妃娇嗔之态惹得十分开心的皇帝,悄声地、故作恭谨地回答爱妃,“在朕的诸邦中,这四邦马球击技,委实远胜各邦……”

“哟!妾妃懂啦!”

“呵?”

“他们虽远胜各邦,但终究胜不了你这位大唐天子!妾妃说得对么?嗯?……”

“对!对!对!哈哈哈哈!……”

“哟!大家快看,那红队象一团火,蓝队似一道闪电!他们斗起来啦!呵,真厉害,真有趣呀!……”

“哈哈哈哈!……”皇帝似乎在关注着那两队纵缰挥杖、争夺着镂空八宝马球的人马,实际上,他的耳边,仍反复回响着贵妃的话,“他们……终究胜不了你这位大唐天子”,笑声更洪亮了。

想这奚和契丹,多少年来,总和朝廷时好时恶。数年前,竟敢杀了两位公主,举部叛乱!曾几何时?智勇超群的安禄山,一鼓荡平,将二部驱出饶乐、松漠!去冬,安禄山再度挥师追剿,二部终于慑于天朝天兵之威,上表请降,今岁,不仅从丰朝贡,而且奏献马球之戏,供君一乐!

再看那回纥,五年前竟敢遣使奉蛮书之表来朝,狂吠割城、妄图与朝廷抗衡;谁知只敕安禄山示以颜色,彼邦便偃旗息鼓,那怀仁可汗去岁八月盛典,亲押贡车,拜倒在勤政楼台之下……眼前,也奏献马球之戏,供君一乐!……

“哈哈哈哈……”皇帝越想越高兴,“朕自高居无为,乐享天年;却自有股肱之臣,辅眹定国安邦!哈哈哈哈……”

“启奏大家!”

“唔?”正在欢笑着的皇帝,忽听座后传来杨国忠那有些异样的启奏声,他有些诧异地偏过头去,询道,“卿,怎么了?”

“国舅!你回楼来了么?快!快看回纥等部奏献的马球之戏吧,真正有趣极啦!”

“臣谢过娘娘!”杨国忠要向皇帝奏告的事非同小可,他只向贵妃匆匆揖谢,便对皇帝奏道,“右相请急谒陛下!”

没有特别紧要之事,右相绝不会在这大酺狂欢之时,请求谒驾。皇帝的心上闪出几丝狐疑的阴影,立即敕杨国忠:“宣右相于兴庆殿见朕!”敕着,他已立起身来。

“快看呀,大家,快呀!”

“卿尽情观赏吧!”皇帝微微俯着身子,对娇声相呼的贵妃道,“朕稍离座,即来与卿共赏百戏!”

皇帝离开御座,在近侍们的搀扶、簇拥下,下了花萼相辉楼。

“呵!大家已驾离花萼楼了!”就在皇帝离开御座时,站在御乐棚后帐的高力士,一下子便看见了,他那愁云满面的脸,充满了焦急的神情,“定是李林甫急谙见谒!”

“东宫危甚矣!”立在他身后的卫尉卿、秘书监晁衡,闻声也朝花萼楼门前望去,惊叹出声!

“阿翁!”小鸭儿扯着力士袍衣,催促他,“快想法为太子、韦尚书、左相、李太守他们申说才好呵!不然……”

高力士一听“申说”二字,眉头打了结。他不住地摇头!

刚才,他正预备在乐棚后帐舒展一下劳累的筋骨,小鸭儿和晁衡却忽然钻进了后帐,气急败坏地告诉他:“东宫险极矣!”

原來今日该晁衡在秘书省当值,小鸭儿闻知,特携着弈具去到秘书省,解他寂寥。谁知一局未终,二人便被仅一墙之隔的西台大堂中传出的悲嚎惨呼所惊动。小鸭儿悄然前往探听,终于得知畿东风俗使向西台告发韦坚、皇甫惟明、太子“交构谋乱”之事,二人便忙来东市,找着高力士,向他报说此事。

自力士谏劝皇帝不可付权柄于林甫、惹得皇帝不悦、自己险避不测以来,力士早已不敢再在皇帝面前深言天下事;这位连太子也呼他为二兄、诸王子都以“爷”相称的宦官领袖,对李林甫深不可测的机阱,亦处处留意。今日之事,他闻后只是发愁、焦急、担忧,并不奇怪。无论今日明日,这一天终于要来。但听晁衡、小鸭儿叙说彼等的行径时,他仍不免毛发皆炸,神情骇然!

那机阱之深险,网钳之遍布,真可谓猛兽难逃、细蚁难遁!东宫之主每岁正月望日朝拜景龙观的常仪,竟被彼等如此巧妙地作为动摇东宫、陷东宫于死地的由头!韦坚、皇甫惟明齐齐于此时此地出现,力士立刻猜到那是被诱骗而去。“申说”?若能申说,那么废太子瑛、光、鄂二王等三皇子,便不会同日死于城东驿!“申说”,在林甫的机阱面前,谈何容易!

不予申说?皇帝离开御座、说不定已在殿中听林甫之奏了!对右相无比宠信的皇帝,面对其“情理皆通”、“证具确然”的奏告,焉有不信之理、不允其奏之理!信其奏、允其请,就意味着李适之、韦坚、李邕……等凡不附李林甫的文武大臣、及其眷属落个皇甫惟明的绝惨的下场,就意味着东宫太子落个废太子瑛的绝悲的结果……最后,只怕他高力士及其眷属,也大为堪虑!

勉为其难地申诉?

不可冒险申诉?

“高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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