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生未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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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生未阑-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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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夏回头,“其实我是睡着了。昨晚被那小个子一掌,打的我现在还昏昏沉沉的。”
弄尘柔声低叱,“你啊,都有徒弟的人了,还这般野性难驯爱自作主张。”
袭夏点头笑的灿烂,“相信你们,所有我才无后顾之忧敢放手一拼啊!昨晚光线太暗也没看太清那小个子的长相,不过竟然敢偷我冒死采来的返生香,待我查清楚一定要打得他叫姑奶奶。”
整好耳鬓的最后一个发髻,云溪满意道:“好啦!”
袭夏对着铜镜看了几眼,洗了一身污垢去了肮脏的斗篷,镜中的她一如既往明艳动人。只是玉花蓝流苏下的脸,明显消瘦了几分,还有那宽大华丽的袍子下,藏着一身不为人知的伤疤。
起身欲走,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孩童的厉呵,“阿夏,你竟敢让本尊一个人守破庙,自个来这里享清福。”伴着声音从天而降的还有一记飞腿。
袭夏立马抬手挡住攻势,弄尘、云溪见来者不善不约而同迈步上前,刚要出手就被袭夏张臂拦住。
“阿姐,云溪,这人是同伴。”
老祖宗收腿落地,整了整衣裳边抱怨着走上前来,“阿夏,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本尊帮你拿到了返生香,你就这么对本尊的。竟然过河拆桥就把本尊丢破庙了,幸亏本尊法力高强用了点小把戏找了过来,不然天知道你会这么没义……”
再见到袭夏,老祖宗竟然看的有些呆了。这还是那个脏兮兮又死要面子的袭夏吗?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
趁着小童安静的片瞬,弄尘凑近袭夏耳边嘀咕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屁孩?”
生怕老祖宗听见,袭夏轻声应着。继而朝老祖宗解释道:“这完全是个误会。昨夜我被人偷袭了,醒来时昏昏沉沉的,想着破庙太远就直接回了玄炎教。”
“这还不是一样吗?”老祖宗不依不饶的叫嚣着,“总之你这是没良心的抛弃本尊!!”
云溪不悦了,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对着师父大呼小叫,即便是师父口中救过她无数次的魍魉小童,她也要发一发牢骚:“喂,你这扁豆怎么这样没大没小啊。我师父都说了是个误会,她是被他人偷袭了才回教的,你怎么这么啰啰嗦嗦啊。”
‘扁豆’这新鲜词从云溪口中出来,让袭夏始料未及。再看老祖宗的脸,稚嫩的五官像被人捏了的面团,扭曲的不成形状,“你竟然说本尊是扁豆……睁开你的人眼好好瞧瞧,本尊可是活了两万五千多年的魍魉。见过魍魉没?你们这种庸人见过魍魉没?本尊一跺脚,别说你们玄炎教,就是整个西荒本尊都能踩成面饼。”
云溪也不松口,“长的矮又瘦难道还不是扁豆嘛……”
瞧着老祖宗怒不可遏的模样,这方的云溪已是剑拔弩张。眼看着一场口水战即将擂鼓而起,袭夏赶紧迈前一步做起了和事佬。
“哎呀,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谁在吵我就把谁赶出去!”袭夏一吼,谁敢开口。这下华舞宫终于安宁下来。
瞅着老祖宗气鼓鼓的模样,袭夏嬉笑着低声讨好,“老祖宗,你不是老说想要看看我长大的地方吗?自我有记忆开始就在玄炎教,给你这个,有了着你就可以在教内通行无阻了。”
抱臂而立的老祖宗将目光向袭夏投了去,她递来的手中拿着一块金色的令牌,令牌正中浮雕着一个“巫”字。老祖宗不情不愿的接过令牌,“这是什么?”
“女巫师的腰牌,在教内拿着这个就连教主都会让你三分。”
“是吗?那你呢?不陪我一起看看吗?”老祖宗问着,心里不是滋味。
袭夏笑笑,“刚回来要去复命。对了,千万别说有关大荒山的任何事,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们是在族界上认识的。”
没问袭夏是何用意,老祖宗还是依了她,点头愁眉,“那你快去快回。”
安抚完老祖宗,这身旁的云溪似乎也不咋痛快,袭夏一手拍上她肩头,笑着吩咐,“云溪,师父这次死里逃生多亏了老祖宗。你去备好客房,准备好酒菜今晚我们几个痛快吃一顿。”
提到大吃大喝,云溪心头瞬间舒坦,为了不让任何人看出她那点小心思,她故作扭捏道:“那好,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就委屈点去张罗了。”
平息了一场战争,袭夏才朝弄尘浅笑道:“阿姐,走吧。”
弄尘缓了一下,这声久难听闻的称呼,轻缓拨动了她心底锈了的一根弦。看着袭夏灿烂的面庞,眼中显现的是更为清晰的灿烂底下的那尺阴影。千骸的话言犹在耳,‘这早已不是‘如果’的事了,千觞喜欢小师妹教中谁都心知肚明。’
当初弄尘所追求的答案已如水低沉渣,渐渐浮出水面。
已经不记得这般并肩同行是多久前的事了。六个四季的年光,每寸韶华都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阒然寸华里无声改变着所有人。
此般情景一如往昔,心境却不复从前,纵然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阿姐……”袭夏将要开口,话就被弄尘堵了回去。
“阿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你什么都别说,凡是自有定数。”弄尘目不斜视,淡淡说来,带着丝丝的愁怨,夹着点点的温柔。
袭夏撇头看了一眼弄尘,还是将话吞回了肚里。
两人一路同行,经过巫坛。围绕巫坛前祭拜的教众,见到袭夏久违的尊荣,惊诧之余即刻起身双手在胸前交叉,颔首礼拜。
袭夏一路微笑点头,回应着他们对她的尊敬。
“没想到他们还记得我。”袭夏低声自嘲。
“你又不如我一走就是六年,他们自然记得啦!”
袭夏强笑一声,“可是人都是善变的啊!”
弄尘淡然回道:“可人也是势力的。你到底还有另外一种身份——女巫师。我曾虽也是,但毕竟人走茶凉。不在其位,那便什么都不是;就算是神,无人供奉那比鬼都还不如。”
“照阿姐这么说,那我还是要比鬼好些呀。”袭夏戏谑着。总是一副这么爱笑不拘的模样,总让人以为她是毫无城府,无忧无虑的。其实,唯有懂她的人才明白,藏在那张笑脸下的是一颗比谁都通透缜密的心,比谁都思虑周全。
有时候弄尘在想,幸好袭夏无欲无求,不然以她的面目、她的城府,不知会有多少人会因受罪。
“到了。”弄尘轻言。
袭夏笑言就此打住,对着白玉塔门正襟高言:“女巫师袭夏,有事拜见教主。”音未落,笨重的白玉门徐徐从内打开。
袭夏、弄尘二人抬步迈进,白玉门复又缓缓合上。
仰望殿中高坐上的千骸,时隔一年他倒是没有太大变化,用玉冠束在头顶的青丝。服帖的贴在他的肩头、背脊上。和千觞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隐隐透着抑人的气魄。
千骸所有的孤傲、乖戾,步步为营,盈筹善幄是千觞所不曾有的;同样千觞所有的豁达、和善,与世无争、超然物外的那份性子也是千骸所有不及的。
“教主。”袭夏低首唤道。
千骸迫不及待的走下高坐,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搭上了袭夏的肩头,目光熠熠,眼神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愉悦,“小师妹,你终于回来了。”
“教主福泽保佑,属下才得以安然归来。只是……千觞……”袭夏说着睫毛低垂下来。
千骸脸色不改,劝慰道:“我知道的,逝者已矣,那便不再多提”
本以为千骸会责问自己,不曾想他竟答的如此云淡风轻。袭夏略有惊诧,“教主……”
“难得你们姐妹俩凑齐了来找我,你就别这般拘谨‘教主、教主’的叫了。你管千觞叫名字,管我就叫的这般生分,我会难受的。”不知是千骸在刻意避开千觞的话题,还是不让袭夏难受,不等袭夏开口他立马岔开话题道。
弄尘在旁听着,有关千觞的事她不动神色,悉藏心底。
“教……师兄,可是您不是说过有外人在就叫教主吗?”袭夏说着眼神投入了高坐后的黑暗里。
千骸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爽朗一笑,“你指青绥啊?他早些日子就被我派出去任务了,没个时日暂时是不会回来的。”
青绥是千骸的贴身武侍,没有外出任务时就隐藏在高坐后的暗影里,暗中窥视着大厅中的一切,时刻保护着千骸的安全。
鳞光昏黄中,袭夏的表情顷刻起了微变,只是刹那又言笑晏晏,“师兄你早说嘛!真是的,害我板着脸那么久。”
千骸一声朗笑,“我就知道你严肃不起来。”
闲聊间,重门外传来清朗的男声:男祝师苏朔,有事求见教主。
千骸只是朝重门后的黑暗里挥袖,重门即刻缓缓拉开了缝隙,门外的阳光井然有序地徐徐投入殿中。
逆光里,一袭不算高大的人影缓缓朝三人走来,阳光照着人影身上的紫缎,熠熠生彩分外明丽。随着重门的闭合,阳光逐渐退去,光彩也收敛了下来。
男祝师逐步走进,袭夏的眼神中不可思议的神情越发蓬勃。这人不正是那晚偷袭她的少年吗?!虽然昨晚的暗夜里,只是隐约觉得那小个子的袍子和祝师服有些像,但今日看到苏朔的体型,俨然和昨夜的小个子合二为一了。

 

作者有话要说:




25

25、等闲变却故人心(二) 。。。 
 
 
苏朔行过礼后。千骸热忱介绍道:“苏朔,这便我教的女巫师袭夏。”
苏朔看向袭夏,黑瞳中藏着袭夏读不懂的意味,“袭夏大人,早闻大名,今日终于是有缘得见。”
想起自己的返生香,袭夏气的牙痒痒的,恨不得一下就戳瞎他那两颗得瑟的黑豆豉。
“阿妹,阿妹。”久不见袭夏有何反应,弄尘蹭着她的肩提醒道。
出神里,袭夏惊醒过来,乔装笑脸道:“过奖了,你年纪轻轻就能坐到男祝师的位置,实力也不容小觑吧!”
互相夸赞了几句,袭夏找借口亟不可待地将弄尘拉出岚珂塔。
不明事由的弄尘纳闷道:“怎么急着走了?刚才看你瞧苏朔的眼神就不对,怎么呢?”
袭夏扫视四周一圈,确定无人能听及才低言道:“那个小个子的男祝师就是昨夜偷袭我的家伙。”
弄尘双眉瞬时一抬,两眉上的花纹亦做惊状,“那返生香毫无疑问也是苏朔拿了?!”
原地忖量半晌,袭夏蹙眉道“恐怕是他。阿姐,我们先回去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岚珂塔里,弄尘、袭夏二人一走,千骸的神色就如凝固了般,冰如玄铁的声音瞬时响起,“看小师妹方才的模样,你与她见面了?”
苏朔点头,“昨晚为了拿到返生香与她交手了。”
“她知道你拿了她的返生香?”
“知道的。不过,以她的性子,我猜她不会轻举妄动就此摊牌的。”苏朔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道。
“你可真了解她。”说这话时,千骸的嘴角不禁流出一丝苦笑。
苏朔虽然未捕捉到那抹笑意,却听出了这话里苦涩的味道。他岔开话题道:“她们两姐妹如今都在教中,我们的计划怕是难上加难。”
千骸一声叹息,“难上加难也必须有人去做啊!最好能让她们姐妹二人置身事外。”
静默了数秒,苏朔从袖里拿出一株绿叶黑果的草递给千骸,“这个东西暂时由你帮我保管吧,以我现在的实力我还护不了它。”
千骸看着他手中的草药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千觞的想法?”
苏朔郑重其事道:“都是!我有肉身与灵魂却没有实力,千觞大哥有实力和灵魂却没有肉身,无论是我还是他,现在都保护不了任何东西。”
千骸接过他手中的草药,在鼻下闻了闻,“这可是真的返生香。是小师妹为千觞拼了命从大荒山上采来的。不说小师妹的心意,单说这棵草就弥足珍贵了。”
“正是因为珍贵,千觞大哥才要我交给你。”苏朔面不改色道:“千觞大哥生魂本就虚弱,昨夜为了抢这颗返生香,千觞大哥已经用尽了这半月来用禁术积聚的灵力。现在,他正在我体内修炼,这段日子我能外出的时间也要少些了。”
千骸一边听着,一手覆上了返生香。俄顷,从他掌心徐徐腾起一阵冷雾,返生香的叶尖倏然冒出了一点晶莹色,很快晶莹色的面积越来越大,如泼在白纸上的墨迅速蔓延开,包裹了整株返生香。
“这样就好了。”看着被冰封的草药,千骸满意道。
老祖宗从未怀疑过袭夏曾说要将他带下山的决定。真到了这一刻,瞬间只觉眼前的时光如梦似幻。阔别了万余年的星辰日月,人畜草木,现在看来似恍惚如昨,又似影如画。
老祖宗随处闲荡着,眼前的光景静诉着七月夏末。久违的金日悬在头顶,他抬头凝视着也不觉得刺眼,浸淫在燠热的空气里,竟也忘了自身的处境。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醒了以为身处梦境的老祖宗。他回头,一个白须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白眉簇生下的双眼,锐利如鹰审视着老祖宗。
“本尊……”‘老祖宗’三字差点脱口而出,转念一想:即便是报上了称呼,对方也不会认识,说不定还会以可疑人员将他囚禁。转而,他从衣袖中翻出袭夏给他的令牌递至老者眼前,“女巫师的朋友。”
金色的令牌在日光下灿灿夺目,这久未见过的令牌,在入眼的那刻令老者两眼为之一震。静默了片瞬,老者忽问:“袭夏回来了吗?怎么还把你这么个可疑的人带回来了?”
“本尊是可疑的人?”老祖宗口中嘀咕着,一步步朝老者走去,看似稚嫩的瞳孔像两面魔镜盯着老者,仿佛能照出人心的最深处,他反口质问:“那你又是谁?本尊只不过是个八岁孩童。与你相比,你才更可疑吧!”
抑人的气魄步步紧逼着老者,虽不知这小童有何来头,但从他临危不乱霸气逼人的眼神里老者已然看出了他的不平凡。
“老朽是这教中的长老。”老者镇定答来,投向老祖宗的眼神俨然带着嫌恶,“你一个小孩,没事就别再这教中乱跑。既然你是袭夏的朋友,那就赶紧回华舞宫去吧。”留下这话,老者踱步离去。空荡的院子,又只剩下的老祖宗。
袭夏、弄尘回到华舞宫,推门而入叫了几声云溪不见有人应答,想着她又许是出去准备客房去了,便没在意太多。
袭夏合上门,二人走入中厅落座片刻,袭夏才义正辞严道:“师兄在说谎!”
弄尘惊骇相视,“这是怎么一回事?”
袭夏神色凝重,“我乔装成乞丐的期间里,好几次看见青绥踪迹可疑游荡在族中。有次我跟踪了他许久,可是他除了隐藏在灵山里就是在教周围打转,似乎在等着什么又像在监视什么。”
弄尘脸上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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