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了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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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了个咪-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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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先生笑道:“什么?”
 克凡的脸更红了,她极细极细地说道:“你在我心里,我想,那个地方,再也不会容下别人了,它是你的,现在是,将来也是。”
 如果人的心口真能盛放出一朵鲜花,猫先生想,那大概就是此刻的自己了。
 他摸上她的脸,笑道:“克凡,我爱你。”
 她红着脸,轻声答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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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信任的人相陪,单纯的等待时间也会变得灵活而生动。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节,到了。
 “应该是断气还差不多,”克凡低头偷偷跟脚边的猫先生抱怨道:“山路怎么会这么难走?这雨怎么还不停?唉唉,真讨厌啊~”
 薛老太太一手撑着把直柄黑伞,一手挎着个小竹篮子,里头只装了些轻便的纸钱元宝香烛,她一个人走在前头的山路上,健步如飞。反观后头的年轻人克凡,一手撑伞,一手拎着袋祭祀用的花生猪蹄之类的食物,弯腰驼背气喘吁吁的模样,比自家老太太更像个老太太。
 猫先生小步跟在克凡身旁,又是心疼又是埋怨,说道:“非得拿这么多东西不可吗?”
 克凡长长的“哎哟”了一声,说道:“风俗就是这样的,更何况祭得又是我爸爸,妈妈简直恨不得把整个生鲜超市都搬过来呢。”
 猫先生打趣道:“那等我真正死了,你在生鲜超市附近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吧,这样你以后也能少拿些东西,轻松点。”
 “呸呸呸!”克凡顿住脚步,低头正色道:“虽然你现在还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只要你还活着,这种话就不要瞎说,开玩笑也不可以。”
 “嗯……”猫先生想起克凡的诅咒力量,自知失言,忙岔开话题问道:“我们俩等下怎么去找陈霖?”
 “你们俩怎么那么慢?!走快点!”薛老太太站在前边的岔道上,不耐烦地催促着。
 “您老今早是不是吃了神仙大力丸?!我们来了!”克凡在山道上迈着泥泞的脚步,小心地与薛老太太隔开距离,低声对猫先生说道:“小林说他早上打电话给陈霖的时候,陈霖正要出门祭拜,陈家祖宅和祖坟都建在后山山脚,他们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开始祭拜了,如果时间凑得巧,我们正好可以赶上他们家做仪式的时候,我是陈霖的班主任,装作偶遇的样子过去搭个讪总是很方便的。”
 克凡说得详细,但猫先生却总觉得这个计划在某些方面似乎不太靠谱,后山这么大,老太太领的路谁知道能不能遇上陈家的人?背道而驰也是极有可能的,真不知道克凡哪里来的“方便”的自信。
 克凡倒是毫无心理负担的,提着袋子,一路跟上薛老太太。
 猫先生笑笑,心想,算了。
 
 这一场春雨从前夜下到今早,山路被雨水浸淫多日,早已泥泞不堪,克凡每踩上一步,总感觉那些湿漉漉的泥水已经汩汩冒着泡渗入了鞋中,这种想法让她浑身不舒服。
 政府早在好几年前就强制取消了土葬实行火葬,但是火葬后遗留下来的亲人骨灰,小县城的百姓还是尊崇旧时习俗,买上一块风水宝地,作为亲人长眠之所,包括近几年土地扩建,许多原本的山地被征用开发,大部分的私人土坟都被强行要求迁移到政府划地而建的公共墓园里,原本在清明时节热热闹闹的后山,近几年来,也渐渐变得冷清起来。
 薛老太太领着克凡和猫先生踏进另外一条田间小路,边走边说道:“你爸爸当年就是埋得太偏僻了,过去几年起码还有不知谁家的几个老头老太和他做个伴,这几年,埋着这一带的人家一个个都迁坟了,就剩你爸爸一个人了,也不知道他寂不寂寞。”
 克凡忙问道:“为什么当年要选这么一个偏僻的角落做坟地?如果担心爸爸寂寞的话,我们也可以把他迁到公墓那边去,上次我带一个迷路的老太太回她自己的坟墓,就发现那边青年男女老老少少的,可热闹了。”
 走在前头的薛老太太听了这话,忍不住朝向灰蒙蒙的天空翻了个白眼。
 猫先生直截了当地对克凡说道:“以后禁止你和陌生的鬼怪说话。”
 克凡暗中瘪了瘪嘴。
 猫先生立即补充道:“也禁止你和它们接近,独自遇到它们的时候,你只要遵守两个原则就可以了,第一个原则是:当做没看见。”
 克凡好笑地问道:“那第二个呢?”
 猫先生微笑道:“参考第一条。”
 克凡随手转了转伞柄,“嘿嘿”笑道:“知道啦。”
 薛老太太在前头接起刚才的话题,说道:“这是你爸爸生前自己要求的,说等他死后,一定要选择一个最僻静的角落把他葬了。”
 克凡和猫先生的注意力总算转移回这件事。
 猫先生问道:“为什么?”
 “谁知道呢,他那个人,一辈子古里古怪的,反正我照着他说的去做就对了,这好歹也是他的遗愿嘛。”薛老太太思量了会儿,又说:“不过我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意的。”
 克凡忙问:“爸爸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薛老太太苦笑道:“他这一辈子一直活在罪恶感里,既觉得对不起先祖,又觉得对不起那些被他们族人害死的人,所以死后才要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葬在这神鬼不知的角落里。”
 克凡微愕,继而心酸如潮水般涌上自己心头。
 猫先生抬头看着克凡的表情,心里也颇为无奈。
 薛老太太冲克凡开朗地笑笑,说道:“你啊,可别学你爸爸这一套,他那是悲天悯人过了头,把别人的罪恶也视为自己的责任,你只要按照你爸爸告诉你的,做一个善良的好姑娘,这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爸爸妈妈吧!啊,你还可以交给猫先生,咱们呢,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死后也能知足了。”
 克凡喉头有些堵得慌,她轻唤道:“妈妈……”
 薛老太太摆摆手,豁达笑道:“反正过几年等我下去陪他了,就连他一心想要的这一隅安宁都不会有了,我要把这几十年没说过的话全部告诉他,非得聒噪死他,哈哈哈……臭老头!叫他嫌我烦!”
 克凡收了自己的伞,一猫腰,钻进了薛老太太的伞底下。
 薛老太太不满道:“出去出去!伞小,小心淋湿。”
 克凡挽住薛老太太的胳膊,像泥鳅一般缠了上去,撒娇道:“不出去!淋湿也不出去!”
 母女俩推推挤挤一小会儿,做母亲的便认命地挽住女儿的手,头顶上的那把黑色雨伞,也不知不觉倾向了她。
 猫先生跟在她们母女二人身后,微微一笑。
 
 又走了一小段路,眼前豁然出现一片龙眼林,薛老太太指着林子尽头隐约而现的小土丘,说道:“就在那了。”
 克凡点点头,扶着薛老太太登上一级土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林子。
 林子里树木成荫,雨丝被重重枝叶挡在了外头,薛老太太收了伞,把直柄黑伞当成拐杖,慢慢向前走。
 猫先生跟在克凡身后,轻声嘱咐道:“小心。”
 待到两人一猫都站在了土丘之下,猫先生这才看清克凡父亲的坟墓。
 这是一座隐藏在荒草丛中的极简陋的土砖坟墓,一块平板水泥被砖块镶嵌在正中间的位置,平板上凿着两竖隶书,一侧字迹里还残留着些许嫣红的朱漆,清晰可辨四个大字:“克公济申”。
 猫先生知道,这就是克凡的父亲了。
 薛老太太递了把小镰刀给克凡,吩咐道:“把矮台上的杂草除掉吧。”
 克凡点头应了一声,就要开始干活,那头猫先生从袋子里咬出一副手套,丢在克凡面前,说道:“小心伤到手,戴上。”
 克凡喜滋滋戴好手套,蹲在坟前,认认真真割起草来。
 薛老太太把周边的杂草分开,用石头压好后,辟出一小块泥地,将带来的纸钱元宝堆了起来。
 等到克凡收拾干净了坟墓的小矮台,薛老太太这才一盘一盘摆出带来的祭品,老人家站在亡夫的坟墓前,燃上三炷香,低声说了些什么后,唤克凡来上香。
 克凡执着香,站在坟前,神情虔诚。
 薛老太太突然问猫先生道:“你要不要和他说说话?”
 猫先生看着砖砌的坟面,再看看后头的拱形土包,慢慢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会遵守我和他之间的约定,这就够了。”
 更何况,那个男人早已不在这一方土地上了,即使他们说了什么,他也听不见了。
 薛老太太点点头,从克凡手上收走香,叮嘱克凡去烧那堆已经叠好的元宝纸钱。
 克凡和猫先生一起蹲在地上,克凡图省事,懒得去翻打火机,趁着薛老太太不注意,直接对着元宝说了句:“火!”
 火便烧起来了。
 猫先生揶揄道:“你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啊。”
 克凡笑道:“资源浪费是可耻的。”
 火势渐大,红黄的火苗簇簇跳跃着,透过上方扭曲的火与烟,克凡惊讶地看见不远处的林子深处,有一个人影正朝他们缓步走了过来。
 不要怪克凡在坚守马克思唯物主义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不归路,她只是在不间断的现实生活中养成了某种习惯思维。
 比如现在,她反射性喊道:“鬼来了!”
 薛老太太一粒花生砸了过来,正中克凡的脑袋,老人家怒道:“胡说什么?!看清楚,那是陈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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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那个人影再走近一些,克凡也看清楚他确实就是陈霖。
 猫先生瞥了眼克凡,笑道:“看样子不劳你费心去偶遇他了,这还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待到陈霖走得更近一些了,克凡这才开口唤道:“陈霖!”
 陈霖点了下头,应道:“老师。”
 以前见面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沉默阴鸷的男孩子,因为与己无关,倒也不曾过多地注意过他,只是这一次,因为前几天刚刚知晓这孩子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亲侄子,饶是对事对人都冷冷淡淡的猫先生,也忍不住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陈霖。
 陈霖还是那个陈霖,过长的头发,阴沉的眉眼,紧抿的唇角,看上去就是个虽然不受欢迎倒也没人敢欺负的高中男生。
 薛老太太对晚辈一向都是和蔼可亲的,她抓了把已经祭拜过的花生递给陈霖,笑道:“祭拜过祖宗的花生,吃了是会有福气的,吃吧。”
 陈霖接过花生,也不说话,只是低头一粒一粒地剥着花生。
 克凡问他道:“你怎么来了?”
 陈霖抬头看了一眼克凡,又瞥了一眼猫先生,说道:“我们家的祖坟也在这附近,小林就让我有空顺路过来看看老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克凡想起小林那颗鬼点子一抓一把的脑子,恨不得抢过来随身携带着。
 猫先生会意一笑,问陈霖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霖转向四周看了看,说道:“随便乱走的。”
 随便乱走也能走到?克凡心里一动,忙问道:“你们家呢?都祭过祖宗了吗?”
 陈霖摇摇头。
 克凡想起小林说陈霖一大清早就上了山,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没有给自家祖宗张罗过祭拜,可见先前这段时间,这个实心眼的孩子是真的按照小林的指示,满后山一路找着自己的,这样一想,加上心里明白这孩子就是猫先生的亲侄子,心里对他的亲近更是直线上升。
 薛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陈霖,说道:“我们都忙完了,正准备收拾回家呢,你们家大人都在忙着吧?要不你赶紧过去帮帮忙?”
 陈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家就我一个人来,不急。”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和一只猫,都惊了。
 虽说清明节比不上春节这样的重大节日,但作为祭祀先祖、怀念故人,清明祭祖在中国人的传统生活里是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部分,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陈家居然只让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来祖坟行祭拜之礼,这在薛老太太的观念里,简直不可饶恕。
 薛老太太怒道:“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家大人呢?”
 陈霖低下头,沉沉应了一句,“他们忙,没空回来。”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直接把薛老太太这个人体炸弹点爆了,老太太丢下收拾了一半的祭品,就要指手画脚怒斥陈家长辈的不知礼数,被一旁的克凡扑过来拦住了。
 克凡低声在薛老太太耳边劝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霖还在这呢,您也不怕他难过!”
 薛老太太盛怒的眼神落到陈霖身上,脑中想到这个孩子孤身一人在山林间祭拜自己的长辈的模样,就止不住的心疼,忙把克凡推了出去,嘱咐道:“你这个做人老师的也该帮着点!你不用回家了,去帮这孩子扫墓!”
 克凡要的就是这句话,不等陈霖拒绝,就忙不迭地应了声好,顺便冲猫先生飞了个“万事顺利”的小眼神。
 猫先生在一旁有些咋舌,这也太顺利吧?
 
 几个人把薛老太太送到山脚下的田地里后,这才拐道,顺着陈霖指的山路,往陈家祖坟走去。
 一路上,克凡东拉西扯,旁敲侧击着陈家的事情,陈霖看上去阴沉,在回答问题上却老实的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也让克凡越发“爱屋及乌”起来,她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陈霖有可能是猫先生的亲侄子,却也是陈曜峋货真价实的亲儿子。
 克凡折了路边的一支雏菊,凑在鼻下闻了闻,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妈妈前阵子得到一样治晕车的宝贝,你那大伯还晕车吗?如果需要的话,我给你送点?”
 走在前头领路的陈霖摇摇头,说道:“我大伯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
 猫先生跟在克凡脚边,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不好意思,”克凡致歉后又问道:“是亲大伯吗?你父亲的哥哥?”
 陈霖点头道:“是爸爸的亲哥哥。”
 克凡故作好奇地问道:“那应该还挺年轻的啊,怎么就去世了呢?生病了吗?”
 “是坠崖,”陈霖说道:“大伯喜欢登山,那一次出了事故,等到救援人员在山崖底下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真可惜……”克凡眼里带笑,看向猫先生,心想:原来你喜欢登山。
 猫先生回她一个诡异的猫脸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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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先生回她一个诡异的猫脸笑容。
 陈家祖坟可比克凡父亲的坟墓近了许多,没费多少脚程,陈霖就把他们带到了一片凹进山腰里的平地,克凡一抬头,就见着一圈用不知什么质地的石料圈起的矮墙,矮墙内部,高高低低排列着十几个墓碑,每个墓室都是用光洁亮丽的大理石砌成的,至于那用来凿刻墓碑的石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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