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邪尊- 第463部分

生与死，战乱与安宁，统统都是如此。

红怡郡主离开战魂殿的机会并不多，但每次离开，她都觉得失落、空虚以及迷茫。

在那个轮回的圈养地，因为寂寞与孤独，她也以一道分魂转世过去，活出了不算平淡、但也不算荣耀的一生。

和那一方世界的低境界修士的争锋论道，历经凶险的本身，也只是一种享受和修炼。

不然，时间该怎么流逝？又该怎么关注雷衍王的成长？

葬剑祖星的红怡郡主，因此也是红怡郡主本人，不过那只是她的一个虚体而已。

红怡郡主默默的看着周衍，等待着他的答案。

她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会怎么选择。

去与留，有情剑道和无生剑道的抉择，就可以体现出来。

周衍看着红怡郡主身边安静沉睡的古曦，明白了红怡郡主的意思。

古曦的本质，就是古曦，白盈的本质，也只是白盈。

虽然在过去的过去，她们是一条血脉，却又如虚体活出了单独的自我一样，又不再是一个人。

都拥有了独立的人格意识，完整的灵魂，相同却又不同的传承，以至于成了完整的两个人。

如果真要区分，便可以看做是孪生姐妹的关系，这是最为恰当的。

上一世的小狐狸很可爱，很懂事，也很能体贴照顾人，默默的陪在雷衍王身边。

而这一世的古曦，更是娇小可爱，很傻也很天真，就像是个孩子保留着对亲人的最大依赖与关爱。

“只有我能去，那我就去，这已经不需要选择。我来这里，不也就是为了曦儿吗？不然，我已经回我的祖地，告别这一方星域了。”

“只是，曦儿清醒，我却终究是要离开了呢。”

周衍喃喃自语，他神情淡然，却又有着一种难言的萧索之意。

“离开，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聚，我们都可以理解的。如今你若进去，得到极寒冰魄魂石，就达成了与我的协议，将来，帮我们玉狐一脉立下传承之道，就靠你了。而在这期间，我会让无极冰宫与元磁秘境结合，重启幽冥天路，守护你一方亲人安然。”红怡郡主轻声说道。

“或者，我可以当你是以我的亲人朋友的安全，来威胁我？”周衍目光一凝，质问道。“你觉得我会？这个世界，只怕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雷衍王了，所以我不会这么做，你放心。我是真心想让残破的无极冰宫成为元磁秘境的吞噬之源，形成亘古的秘境祖地，守护你们，也守护我们残余的血脉。

这些幽魂，多少都有了玉狐一脉的血脉气息，虽然都很驳杂，但也算是后辈子民，我也是时候，该为他们做点事情了。”

红怡郡主笑容有些凄然，有些憔悴和疲惫，似乎在岁月的侵蚀之中，她真的很累，似乎她等到这一天，已经真的很不容易。

周衍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如此，忽然间便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触。但这不是被魅惑被影响，玉狐一族根本就对周衍造不成任何影响，曾经如此，如今更是如此。

只是红怡郡主这种岁月沉淀下来的疲惫眼神，却忽然触动了周衍的心，就像是看到曾经留下传承的师傅的一缕疲累的眼神一样。那一刻，周衍的心为之一动。“嗯……那，好，你想怎么做，等曦儿恢复了，她知晓一切原因之后，再好好帮你整顿无极战魂殿这一方势力……”

周衍目光扫向了四方的万古冰川修士，这些修士，如今便已经成为了潜在的威胁，必须要全部剔除了。

“对了，我想询问一件事——在这里死去的修士，还有复活的机会吗？”

周衍想到了先前一些悲惨的往事，又想到了红怡郡主自身的恢复这片天地规则的手段，不由询问道。

尽管周衍知道，这近乎不可能，但他还是想知道。

“这其中的变化，并非是我可以控制的，所以很抱歉。如果他们没有留下虚魂或者是本命精血的话，那么就不能了。如果有的话，想来不需要我，你足以可以凭借魂道浩气和涅集经的功法能力，让他们复活。”

红怡郡主似乎知道周衍的想法，因此将事情说得比较直白。

周衍脸色黯然了几分，他点了点头，道：“帮我好好照顾我这些朋友，然后，我出来后会告诉你，那些潜入这里的修士的身份所在。其中除了与我上一世有些交集的修士之外，其余修士的生死，你自己看着办，是生是死，由你决定，我不过问。”

周衍说道。

“嗯，此事，你大可放心。若是没有别的企图，可以以天道规则送他们传送离开此处。若是有居心叵测之徒，我也会收割他们的生命，填充那一方干涸的魂海。”

“那就好。”

周衍点了点头，随后他这才回转身来，和邪王、方弘刘瑾等六人说明了一下红怡郡主、雷衍王曾经的关系，让他们暂时安心在无极战魂殿等候一段时间。

周衍的决定，自然没有人异议，事实上来到了此地，已经没有修士存在什么侥幸之心了。

如今能有稳定安全的结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方弘刘瑾和蝶仙子瑶池圣者等六人在叮嘱周衍小心谨慎之后，便看着周衍通过红怡郡主打开的传送阵盘，进入了无极冰宫的内部。

冰宫的内部，就是一方极寒冰魄的世界，很雄伟，也很壮观，就像是一方水晶的宫殿，十分富丽堂皇。

人行走其中，感觉会非常的寒冷，那种寒意，刺骨、凶猛，令人难以承受。

周衍剑体之中拥有极寒剑体的特征，又知晓了极寒剑体的凝聚之法，只因为本身具备七大剑体，而对于其它剑体不再那么看重。此时此地，周衍却凝练起极寒剑体来。

紫炎转化烈阳，烈阳又改变成为极寒之意，周衍的魂体如肉身一般，显化出了寒冰剑意，逐渐的再也感受不到半点寒意。

“极寒冰魄魂石……”

周衍一路穿行很久，如穿行在历史的车轮上，走向太初的时代。

沿路上，他见到了很多枯骨凝聚出的冰魄魂石，但这些冰魄魂石，却缺少神性。

尽管如此，但这些枯骨上，散发出强烈而可怕的气息。每一具枯骨都显出了血肉枯败、精血腐朽枯尽而亡的惨状死相。

透过那一具具的玉狐枯骨，周衍可以想象当日此地的悲惨往事。

“全部都是非正常死亡，每一具枯骨，都足以成为炼制尊者兵器的材料，何其强大，却都死了。就像是有一尊魔性邪物，一口气吞了这一方古地的所有生命……怎么会这样？此地竟是成为了绝世凶地。”

周衍越走，越发感觉到心悸，曾经他来过这里，见到了这里的冰山一角，却只是与红怡郡主谈论计划。

如今亲临此地，周衍心悸而心情沉重，如要窒息一般。

这一刻，就好像是有洪荒凶兽在天地之间叹息悲鸣，目光盯着他，令他如芒在背。

“嗡——”

忽然间，周衍灵魂震荡，逸散出一股汪洋一般的可怕魂力，浩气震慑四方，那强大的令人心悸的感觉便立刻消失，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周衍继续向前，前方的古地，地上呈现出了银白色的椭圆形金属碎片，绽放着阴冷的寒光。

这是一种流线型的光泽金属，哪怕是在这一方核心之地，都是那么刺眼。

“这是极寒秘银。”

“是机械族人的顶级材料。”

周衍刹那之间，通过自己的记忆和认知，分析得出了这个结论。他的心，不由一沉。再次踏步向前，史前的大战如揭开了残酷性的一角。充满了古意的缩小版的战场，断剑残垣，孤坟遍地。

这是真正的万鬼剑冢，无比荒凉与寂寥。

那曾经的万鬼剑冢，如这里的沧海一粟。

锈迹斑斑的残破不朽兵碎片，无尽的圆环光盘，巨大的机械巨臂，以及那黝黑无敌的虫洞电光炮炮口等等，所有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心惊肉跳。

周衍穿过这一方古老的战场空间，走向了前方。

他如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太初的时代，那一场玉狐族人大战机械族人的时代。

似乎有一个古老的声音时时刻刻在耳边叹息着，叹息着，在落泪。

就像是贯穿了整个古老的太初时代，让周衍近乎心神欲裂，灵魂都产生了一丝岁月斑驳的腐朽裂纹。

“那……那是什么？为何让我如此强大的灵魂，都在颤栗，如要崩裂？”

周衍心惊，刹那之间，看到了腐朽的机械族人的断臂紧紧抓住的那一方虚空。

虚空之中，又有一位身穿红色战甲的女战神，身体被一道黝黑的光芒穿透，钉死在虚空，但她的双手，紧紧的捧着一颗水晶之心。这是……终极能量魂晶！“这就是所谓的传承？”“是极寒冰魄魂石？”“我为什么忽然知道了这些？”“我为什么忽然对这里有如此强烈的归属感？”“当初我作为雷衍王的身份，与姜河之战，怎么好像是在这里发生的战斗？”

第701章　葬帝，入棺

各种疑惑涌上心头，却又刹那消失。

周衍走近了这个女战神，女战神的眼角还挂着泪水，双手却紧紧的捧着那颗水晶。

而机械族人的断臂，死死的禁锢着这一方空间。那黝黑的黑洞，充满了近乎绝顶毁灭的气息，和天地间所有的能量都相反，充满了死亡之气。

周衍越是靠近，越是觉得灵魂要崩碎，压力极大。

但他依然走了过去。

断臂女子的原型。

瞎眼女子的原型。

孤绝剑意的起源。

还有那即将转身而没有转身的身影。

这些，都与眼前红袍战甲女子融合。

她是谁？

她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周衍的手，轻轻的抚摸向那红衣战甲女子的脸，但这个被钉死在虚空之中的女子，却忽然崩碎了。

机械巨臂也粉碎了。

黑光破碎成为齑粉，携带着太初时代的气息，在空中渲染起一方灰烬。

白骨累累化灰烬。

忽然间，这一句话如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水晶，从女子的手中掉落了下来，却没有砸落在地上。

周衍没有接，它却如有灵性的飞落周衍的手心，开始散发出鲜活的能量，如流转着碧蓝色水流的星球，在周衍手心之中旋转。

这是一方蔚蓝色的星球，有着古老的太初符文，美丽得令人心酸，也心碎。

周衍双手捧起这一方星球般的水晶，却看到了水晶里，一个很熟悉的小女孩的倒影。

那个穿着破破的红色小棉袄的小女孩，如在对他露出可爱的笑脸，可爱的小虎牙，以及憨态可掬的小酒窝。

周衍心中一怔，凝神看去，水晶里却什么都没有了。

那就像是一方幻觉。

水晶毕竟只是水晶。

拥有神性的极寒冰魄魂石，也仅仅只是极寒冰魄魂石。

忽然间，周衍的心说不出的沉重，就像是忽然间承载了整个太初时代的所有历史重担，如背负了一个时代的枷锁。

“修炼尽头无止境，白骨累累化灰烬。”

“为何，忽然间，我竟是懂得了其中的无尽沧桑？为何忽然间，我已经心老了。”

周衍喃喃自语，眼中竟是莫名流出了两行浊泪。

“诸天万界，雷衍为王。”

“诸天万界，雷衍为王。”

……

忽然间，周衍隐约听到了曾经的雷炎宗的所有麾下修士再次高声呐喊、宣布效命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振聋发聩。

周衍抬起头，看向四方，这一方天地在那一方水晶落入他手中之后，渐渐的出现了丝丝裂纹，如即将崩溃。

周衍收敛心神，收回一切的情绪上被影响而形成的幻象，耳边那高呼的声音，便也消失了。

天地间很静。

便如周衍的心，同样很静。

天地间也很冷。

便如周衍的心，同样很冷。

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冷。

是心冷，还是灵魂在冷？

周衍不知道。

但既定的命运还在前方。

心冷，灵魂冷，天地间的一切都冷，他也要走出去。

莫名的，周衍深深叹息了一声，然后拿出了一壶烈焰剑心酒，轻轻的倒在了地上。

就像是在祭拜着未知的太初时代，祭拜着应该祭拜的某些生灵。

酒依然是苦涩的，灼烧灵魂的。

周衍很久已经不曾喝酒。

但这一次，他却与这一方即将逝去的太初时代最后的烙印告别。

他很不舍。

可他却不知道不舍的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

生命之中，有着太多的不知道。

苦涩的酒水之中，黯淡而凛冽的寒光之中，周衍的影子孤独而被拉得很长。

然后，他的身影一点点的远离这一方古老之地。

……

“你出来了……”

红衣郡主看着周衍，轻声说道。

“我出来了。”周衍平静说道。

“你看到了什么？”

“那些，已经逝去，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的确不重要了。极寒冰魄魂石，拿到了。”

“该怎么做？”

“你的一成浩气，一成魂石的神性，足以。”

“多的极寒冰魄魂石呢？不给曦儿全部使用吗？”

“不，多余的，是属于你的。”

“嗯？”

“你是灵魂形态而来，对吗？”

“是的，我的确是灵魂化出的肉身，真实是灵魂形态。”

“那就凝聚太初杀灵，衍化魂道浩气，成为极寒冰魄魂石那剩下的一缕神性。”

“我先救活古曦。”

“好。”

……

魂道浩气，被抽离而出，极寒冰魄魂石的神性，也很自然的被红怡郡主抽搐十分之一，组合到了一起，衍化出了混沌虚空般的至道气息。

紫色的至道气息，一点点的没入了古曦的体内。

古曦即将苏醒。

周衍却在此时，将自己化作了纯粹的魂道浩气，进入了极寒冰魄魂石之中，与其中的神性，彻底融合为一。

极寒冰魄魂石，在这刹那，忽然发生异变，逐渐变大，化作一座水晶棺。

葬帝水晶棺再次出现了，却是曾经出现的所有帝棺的汇聚体一般。

伟岸，不朽。

这一刻，万鬼剑冢忽然震荡了起来。

周衍的身体，出现在了水晶棺之中，如曾经的万鬼剑冢周衍看到的那座孤坟里的自己一样。

他现在，就躺在了水晶棺之中。

极寒冰魄魂石，葬帝水晶棺。埋葬的，便是他自己。

黑暗。

黑暗。

周衍的所有灵魂和意识，全部化作了黑暗。

他一生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也就是这一刻。

然后，周衍听见了一种淡淡的、奇怪的声音。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