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卿点着桌面颔首：“理解。”
魅曈瞧见他的模样，便也放下那几分难堪，正色道：“卫天引你来魅蛇族，想必也是存了试探你的心思。所以我想……”
“将计就计？”萧君卿挑眉：“换得卫天的信任，进入虞驳族，取得圣物。”
魅曈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确。不过你如今进入魅蛇族，恐怕卫天一直都在监视着你。所以我们还需要演一场戏。”
“追杀。”
“不错。”
“那么，明日就有劳魅曈大人了。”
“多谢。”
目送魅曈离开，萧君卿缓缓吐了口气。正准备进房间，才发现上官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倚在门边。
瞧见他望过来，上官清抱臂冲着魅曈的背影扬了扬下巴：“决定了？”
萧君卿面上带了几分无奈：“对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若不如此，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他。”
瞧着上官清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走过来，萧君卿笑道：“安铭睡了？”
上官清白他：“我没你那么禽兽，这几日担惊受怕，他心性又不如崇然，自然累极了。倒是你，方才便听到你房中动静不小，你也是不怕累到他。”
萧君卿仍旧满面无奈：“以师兄的性子，倘若不让他累到乖乖睡去，又哪会任我赴约。我到底没敢让他累极了，恐怕这时候，也没睡的多安稳。不过好在他知道我有次举动，便是不想他参与进来，自然也就不会阻止。”
上官清瞧着他脸上虽是无奈，但眼底却尽是温柔，忍不住摇头：“也是崇然性子好，换了安铭，还不闹翻天。”
萧君卿想了想安铭的性子，忍不住失笑：“怪不得你始终制不住他。”
上官清双手搭在桌上，抬眼看天：“情/趣罢了，反正我们都是跟着你走的。自从认识你，我几乎都不需要动脑子，挺好。”
萧君卿也不恼，施施然地看着他：“那照这么说，有一天你可是要俯首称臣的。”
上官清摆手：“滚，还来劲了。说正事，你真打算冒险做两面倒？”
萧君卿淡然地笑了笑：“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上官清无语。
“既然已经确定，那人的目的并不单纯。而一开始，他把最大的赌注压在我身上，我又岂能不让他如愿？上仙又如何，敢将我当作棋子，自然要付出代价。”
上官清耸肩：“突然有些同情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不像是因为魅曈的话才怀疑他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怀疑？”
萧君卿指尖点着桌面，眼神望向远处：“我派弟子心怀天下，济世苍生。不可能会以一己之私，不顾同门安危。而这人屡次三番让我涉险寻找魂魄碎片，却只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线索，我自然有所疑虑。不过这碎片恐怕于我门中，甚至于我本身都有莫大关联，我才几次选择去寻找。”
“我想，到底是为何……在见了那人之后，自然便见分晓。”
……
幽暗的大殿之中，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伫立良久，才转身开启了王座旁的暗室，走了进去。
暗室之中，蓝色结界如幻影般轻轻波动，结界之中有一白衣男子，面容清俊，却苍白如纸。
似是听闻声音，白衣男子缓缓抬头，看向来人：“你到底还是不肯放我出去……囚禁我于此，到底是为何？”
男人脚步一怔，声音却听不出起伏：“你魂魄未齐，寒隐阵有保你魂魄不散之效，你当真不知？便是他人说我囚禁你，你也不该这样认为。”
白衣男子惨然一笑：“若是当初你不用其中一魂引我入局，我又岂会虚弱至此……即便困我百年又如何，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男人身子一僵，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但无波的语气却有几分艰涩：“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看着男人离去，阵中的白衣男子突然一敛凄然之色，面容冷漠，瞳孔幽深，看不清情绪。
良久，他突然伸指燃起一簇白光，开口道：“事情如何？”
火焰之中传来并不清晰地声音：“已到魅蛇族，虞驳圣物已备好。其他族圣物，暂时无法下手。”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随即道：“你留在暗处看著他们，莫要再出现。恐怕，已经有人察觉到了。”
“是。”
收起指尖白光，男人闭目调息，再无动静。
暗室之外，黑衣的男人闭目倚在墙边，周身满是颓然。
低沉地声音缓缓响起，带了几分痛苦和不甘：“影，你说……我是不是该醒了……”
暗处传来一个声音：“主人说是不愿醒，影自然会帮助主人。”
“我若是不醒，尚有机会留他在身边……可若是醒了，就真的……只能远远看着他……再无可能接近了……”
嗔痴妄念，到底是局外人醒，还是局中人茫，谁有说得清？
如裴元所说，成魔之路虽无光明，却遮掩不了心中净土。
那么遮掩净土的阴霾，究竟是什么？
沉默了许久，影才犹豫着开口：“主人……当真是真心想要这么做……影以为……这样或许主人会更为后悔……”
男人苦笑一声，满是无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若不这般做，我又岂能多与他相伴一时……虽然……”
痴妄奢念，说到底，不过几个字。
爱别离，求不得。
“罢了……倘若真的做到那一步，我自会挽回……”
看着男人离去，影缓缓走出阴影。
主人，怕的是，到时候，为时已晚。
☆、第108章 虞驳之行
就连萧君卿都不得不承认，魅曈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除去她身边的煸枭，任何人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要大肆追捕昨天还被安置在客院的几人。偏偏明明追捕行动没有丝毫掩饰，却无论怎样也打听不出原因。
躲在暗处的卫天不敢冒然进魅蛇一族的地界，却早就发现萧君卿等人逃了出来。打听无果，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
要么就是被发现了身份，要么便是因为圣物之事让魅曈怀疑了。在卫天的认知里，甚至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这个时间出现，必然是会被怀疑的。
几人做足了样子，仓皇逃离了魅蛇一族，直到悄无声息得靠近了虞驳族周围，才缓下脚步。
一路追随他们的卫天，自然寻了个合适得时间出现。
萧君卿满脸惊诧：“大人……”
卫天没有丝毫破绽，倒是先关心起他们：“没有受伤吧？”
看着几人摇头，卫天才道：“是我考虑不周，你们冒然出现，魅曈自是怀疑你们的目的。”
萧君卿做戏的本领绝对是强大的，苦笑道：“我本以为魅曈会因为目的一致而暂时与我联手。没想到我刚与她谈完，她就翻了脸。若不是我们跑的快，恐怕现在已经是魅蛇一族的腹中餐了。”
“没事就好。我也是之前才收到了那位大人的信报，薨娅也是在为那位大人做事。看来魔君大人的事情，让四使七臣都已经有所不满。那位大人已经通知了薨娅，让你们直接去虞驳族，取第一件圣物即可。”
萧君卿敛去神色，有些无奈：“若是早点知道，我们何必冒这个险。”
卫天讪笑：“若是一开始就让你们直接去了虞驳族，恐怕后果不会比在魅蛇族好上多少。不过既然大家没事，第一件圣物又有了消息，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三年后弑天血月便要出现，若是不能在此之前集齐四圣物，再等三百年怕是为时已晚。”
直到送走了卫天，上官清才抱臂嘲讽：“再等三百年为时已晚？怕是因为那人等不及三百年了吧？”
萧君卿轻笑：“恐怕还有别的原因。那人毕竟已经为了此事屈于魔界两百年，若不是有什么原因，恐怕也不会突然迫切起来。也就不会有了破绽，被我们发现。”
……
虞驳族并不似其他四使七臣所掌管的种族那样拥有广阔的地域，甚至将某座或某几座城市纳入范围之中。
魔族地势平缓，鲜有高山。而虞驳族所处之处，便是一小片山脉。
此处名为鬼蜮山，背靠魔域之海，乃是极险之地。寻常魔族没有高手相助，莫说上山，便是连山下魔兽聚集之处都通过不了。
鬼蜮山下的魔兽皆是未开灵智，却拥有不弱的力量。若非虞驳族常年控制，恐怕早已肆虐。也正是因为如此，虞驳族虽是四使七臣之中较为弱势的一派，却也未曾有人敢将其吞并，取而代之。
萧君卿一行五人的到来，似乎虞驳族早有准备。于山下就有人一早等候，看到他们时还恭恭敬敬行了大礼，着实让几人有些不安。
山体陡峭，虞驳族人体型天赋让他们能紧紧攀附于山壁不担心滑落，但萧君卿几人却有些艰难。纵使用灵力减轻了自己身上的重量，却仍会偶尔有滑落现象。幸好并非峭壁，最后也是安稳的上了山。
虞驳族这一下马威，倒是让萧君卿更为不耻。
看来这位薨娅族长并不想让他顺利拿到四圣物。而且，萧君卿敢肯定，这变相的难为并非是卫天或者那个人的命令，纯粹是薨娅自作主张。至于是为什么，显而易见，这位薨娅族长无论是对魔君还是对那个人，都并非全心的效忠。
思及此，萧君卿眼神暗了暗……
慕崇然一直以为，四使七臣虽然也属魔族，但至少属于进化完全的魔族。即使魔界满大街都是奇形怪状的半人形，至少与他们交流的多是正常人形。
但当他真正见了这位薨娅族长，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
谁能告诉他，那个身形壮硕，却做出窈窕柔弱无限娇羞模样，但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人脸贴在牛头上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
几人明显都是有点大受震惊，在面对薨娅的时候，连萧君卿都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如果不是薨娅一脸暧昧地靠近他，估计萧君卿还会继续沉浸在震惊之中。
默默拉开了距离，萧君卿忍不住瞪了一眼拼命忍笑的上官清，才道：“薨娅族长该是知道我等来的目的。”
薨娅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拒绝，悠然地倚向身边一个身材壮硕，身体还是半螳螂状的男人，缓缓道：“诸位既然上了我这鬼蜮山，薨娅自然猜到目的。只是到底事关重大，薨娅必然不可能轻易将东西交给你们。”
萧君卿眉角一跳，忍了忍才道：“不知族长何意？”
安铭微微抿了抿嘴，终于没笑出来。这还是萧君卿第一次没有对着魔族使用‘大人’两个字，估计他自己也是没法喊出口。
其实如果不看那个长相奇异的头，薨娅并不算难看。但是那样一个头，加上一副眼波流转勾引人的模样，好险萧君卿才没一拳打上去。
“卫天虽然信任你们，却没有道理我也信。若是想让我将东西拿出来，不如留一个人在这里？”
萧君卿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胀。
他一直觉得能替魔君办事的，至少还是有些脑子的。卫天虽然蠢，但是至少还是做足了样子。这位是怎么回事？属于基因突变吗？
萧君卿第一次没了和人打太极的兴趣，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想必薨娅族长也是为人做事，若是耽搁了大人的事情，想必你我都不会有好结果。”
薨娅微微一怔，像是没有适应萧君卿突然变脸，半晌才不满地道：“那好吧，你们与我来。”
萧君卿留了个心眼，还是没让慕崇然四人跟着进来。
薨娅带着他从另外一个门走出正殿，弯弯绕绕许久才进入一个类似暗道的地方。
“你们留在上面。”薨娅收敛了那副假作妩媚的样子，倒是显得正常多了，也变得很有气势，当然跟她的身材绝对脱不了关系。
萧君卿却没心思注意这些，看着薨娅率先进了黑漆漆地暗道，萧君卿手已经放在背后，随时能将落凤祭出。
暗道虽黑，却还不至于让萧君卿什么都看不清，薨娅距离他并不远，黑暗之中也能看清她的动作。只是萧君卿过于防备薨娅，等骤然走出暗道，反而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的几个薨娅的手下。
“族长这是何意？”萧君卿被两个人擒住，也没做什么反抗，眼中不解倒像是真的。
薨娅轻笑一声，缓缓道：“你毕竟是从魅蛇族走出来的，不可不防。”
萧君卿抬眸看着她：“卫天大人应该已经通知了族长，我以为族长会配合大人的行动。莫非……大人有其他的想法？”
语气之中的威胁，清晰可见。
薨娅面色一变，厉声道：“你现在的命可是在我手上！”
“若是当真怕了，又怎么会为那位大人做事？族长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不难猜到，我与那位大人自有联络的办法。若是让大人知道族长此时所为……”
薨娅顿了顿，眼中一闪而逝地恐惧，随即才笑着让身后两个手下松开对萧君卿的钳制：“既然当真是为大人做事，我自然不便为难。”
说完，也不再有其他动作，抬手在空中释放几道魔力，虚空打开一道暗格，才轻轻取出一物。萧君卿看着她，直到她将东西送到自己眼前，才伸手拿下。
薨娅看他面色无波，做出一副巧笑嫣然得模样：“若他日大人功成，还请阁下好好为我说些好话。”
萧君卿扬笑：“自然。”心内却全然是嘲讽。
薨娅看他拿到圣物也没什么动作，这才稍稍放了心，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带出暗道密阁。
正殿之中，慕崇然几人已经有些着急。此去时间已经不短，几人都怕薨娅发难。幸好，没过多久便见人走出来。
“多谢薨娅族长。”萧君卿挽手做了个礼，便转身要走。
薨娅再度倚到那个男人身上，面色魅惑：“阁下当真不多留一会？来去匆匆可是伤了薨娅的心啊。”
萧君卿突然笑起来，缓步走到慕崇然身边，道：“想必……族长不会愿意我多留的……”
外面惨叫声骤然响起，薨娅面色一变，手上凝起魔气一招打响萧君卿。萧君卿和慕崇然同时动起来，慕崇然双手拉起上官清和安铭急速后退，萧君卿单手抱起子鹿，一道刃光劈出，生生将薨娅劈退一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薨娅脸上已经有了戾色。
萧君卿笑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