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蝶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原本刘泽跟她搭档的时候，都是李星手下的队员，但自从拆对之后，刘泽便不再跟着李星了。
而林姗姗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从外地调动了这个叫做张龙的教练过来，作为两人的私人教练。
可以说，刘泽不仅是背叛的余蝶，同样，也背叛了李星。
一个你辛辛苦苦培养了近二十年的选手，差不多就相当于养大了一个儿子，结果，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跑到别人麾下去了。
近二十年的栽培之恩，比不上一次进国家队的机会。
这是多么的讽刺。
“这里是省队训练中心。”
刘泽走到余书成的面前，平静的说道。
林姗姗跟张龙站在刘泽的背后，一脸冷笑看着事态发展。
“我知道。”
余书成没好气的说道。
刘泽伸手指了指大门，“你不是省队成员，没道理出现在这里，现在请你出去！”
余书成眉头一皱，这刘泽还真够绝的，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居然一点愧疚感都没有，甚至还落井下石，连自己姐弟俩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指导机会都要破坏。
“他们是我邀请来的！”
李星脖子一挺，护在了余书成的身前。
“李教练！你这么做不对吧？”
刘泽的脸上带着讥诮的神色，悠悠说道：“我们省队的训练计划可是最高机密，你擅自带外人进来，可是违反了规定！”
“我弟弟能是外人？”
余蝶俏眉陡扬，气冲冲的站了出来。
“刘泽，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余书成是余蝶的弟弟，姐姐训练，难道亲人就不能来探班？”
李星阅历丰富，不动声色得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探班？”
张龙嘿嘿一笑，“刚刚在场的队员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教了这小子一些滑冰的技巧。李教练……哦不，李星，我看你是在帮外人对付我们省队队员啊！”
张龙的嗓门很大，他说话的期间，有好多花滑队的队员都好奇的停下训练，望了过来。
“我不过是看着他勤奋好学，就随口指点了一下，难道这也要上纲上线？要这么说，在场的哪一位教练没有去过私人冰场当教练赚外快啊？”
李星心中升起一丝警兆，这张龙调过来没多久，跟教练之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气焰如此嚣张？
张龙不怀好意的笑道：“嘿，强词夺理！你这指点可不是一时半会啊，恐怕刘泽的技术特点，全都给你暴露了吧？”
李星瞬间就发现了其中的漏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泽的技术特点，余蝶不是一清二楚吗？还用得着我说？”
张龙噎了一下，急忙说道：“刘泽到了我这里，进行过秘密训练，这点余蝶是不知道的！对了……早上刘泽跟姗姗训练时，你好像闯进来偷看了吧？”
“你……”
李星气得七窍生烟，当时谁知道那个练舞室有人啊？自己不过是推开门看了一眼，见有人占了地方就退出来了，整个过程也才几秒钟，难道就成了偷看战术？
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啊！
“张龙，你什么意思？你想诬陷我？我在省队呆了二十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比你清楚！”
张龙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星也不甘示弱，站出来针锋相对。
张龙冷笑一声，气焰无比嚣张的扬起头，“哼，什么意思？李星你串通野路子运动员，泄露省花滑队训练计划，还在上班时间指导非队内成员，鉴于你种种恶劣事迹，现在，我要解除你省花滑队教练一职！”
“就你？你算老几，凭什么解除我的职务？”
林姗姗得意得站了出来，“张教练刚刚被任命为省队总教练，对于副教练以及其他助理教练有绝对任免权！”
说着，林姗姗拿出一本聘书，上面清晰的字迹证明了这近乎荒谬的事实。
聘书一现，在场的教练跟队员们脸色纷纷变了，几个精于事故的老教练似乎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赶忙将周遭的人员遣散。
新头头上位，自然要找藉口实行一次大清洗，或是严纪，或是整顿，总是，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
李星就是第一个被火烧身的人。
他们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自然不敢再多逗留，万一惹怒了这位风光得意的黑煞神，恐怕下场比李星好不到哪去。
“荒……荒唐……”
听到这个消息，李星犹如五雷轰顶，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换帅这种大事，为什么会进行得如此草率……
“林姗姗！”
余书成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这贱人干的好事。
第61章 奖杯
“这是什么鬼地方？”
张龙看着那昏暗的走廊两旁墙壁斑驳，头顶天花板上散发着微微霉味，满是灰尘的地毯也被磨得起了毛边，心中十分诧异，怎么训练中心还有这么老旧的长廊。
一行人跟在余蝶的身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尽头处，有一扇油漆斑驳的大门，门锁上锈迹斑斑，一块早已模糊不清的牌子挂在门上，看不清上面的字迹，自然也无法得知这条走廊上唯一的一间房是做什么的。
余蝶转动把手，锁芯内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金属声响，然后她伸手轻轻一推，一股夹着刺鼻霉味的气味迎面而来，林姗姗忍不住掩面皱眉，“到这破地方来干什么？”
余蝶没有回答，直接走进了房间，倒是刘泽有点认出了这房间，“这是……展览室？”
众人闻言走了进去，只见四面墙壁都安放着一列列的玻璃柜，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可以看到柜子中，罗列着一座座奖杯，或是奖章锦旗。
“这些，都是建队四十多年以来，获得的荣誉！”
刘泽深吸了一口气，面对这满目的奖杯，他的目光变得炽热，他虽然在拆对一事上做的很过分，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有自己追求的运动员，他内心深处渴望荣誉，渴望胜利的欲*望，不比任何一位优秀运动员差，否则，他也不会为了追逐进国家队的机会，毫不犹豫得选择背叛自己最亲近的人。
众人默然不语，目光从奖杯上一一扫过，面对这几十年来沉积下来的，刻满历史痕迹的一座座荣誉，任何人都无法不心存敬意。
走到最后一座玻璃柜前，刘泽的呼吸忽然变得火热无比，因为他看到了，在这座玻璃柜里，放着的是最近十年，省队运动健儿们赢得的奖杯。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
“你们省队也是搞笑！这么多重要的奖杯，居然放在这么破的一个储藏室里吃灰？”林姗姗感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忍不住用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住嘴！”
刘泽忽然的呵斥，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余书成冷眼望去，刘泽铁青着脸色，双唇紧抿，嘴角边的肌肉因为止不住激动而一阵阵颤抖，他的眼神如刀一般锋利，紧紧盯着林姗姗。
“你吼什么？”
林姗姗被刘泽的突然爆发吓到了，委屈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这么多奖杯，应当好好展览起来，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等上面领导一来视察就能看到，多好啊！”
刘泽仍是面色难看不说话，张龙忙打起了圆场，“对对对，姗姗的意见很好，等明天，我就安排人去调整！”
刘泽发了一通火，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这些日子，他在林姗姗面前，饱尝了屈辱，无论是经济上林姗姗几乎是包*养了他，又或者是对方家族带来的压力上，让刘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因此即便林姗姗对他大呼小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也只能甘之若饴。
但刘泽心中还剩有一点自尊，就是在他的运动生涯中，他所获得的荣誉，不比林姗姗少。
这玻璃展柜里罗列的一座座奖杯，都是他用尽汗水跟体力，奋力拼搏换来的，这是他在林姗姗面前，还能支撑起自己高傲头颅的唯一支柱！
你家有钱，有地位，有人当官，那又怎样？
那不过是长辈的荫庇，说白了，你运气好。
但是，在自身的能力上，我刘泽并不输给你！
这是刘泽现在在林姗姗面前，唯一仅存的一点男子气概了。
所以当林姗姗用那种随意的口吻评论着这些奖杯时，刘泽才会发那么大的火，因为那是他心中珍贵而无比神圣的荣耀，绝不能受到他人一丁点的轻侮。
余蝶冷眼看着刘泽的一举一动，心头微微冷笑，伸手，打开了柜子。
“你干什么？”
张龙见到余蝶这令人费解的举动，忙出声询问。
“这是我的东西，我得带走！”
余蝶说道，手却是不停，拿起了一座奖杯。
“笑话！这是省队的，是属于集体的！你凭什么拿走？”张龙大声抗议着，伸手就要抢过。
余蝶一闪，躲了过去，口中不徐不疾说道：“我们省队有这么一项规定，运动员退役之后，可以将自己获得的奖杯一并领走！我可是完全按照规定来的！”
“什么……有这样的规定……”
张龙是新调来的，并不知道这条规定。
但刘泽的脸色变了，这规定他是知道的，余蝶并没有说错。
只是绝大多数运动员退役，都会选择把奖杯留在省队里，一来给后辈队员留点纪念，也算是一种鞭策与鼓励，二来也算是感恩省队对自己的悉心培养。
谁曾想到，张龙代表省队，打算把余蝶开除，这在道义上先理亏，余蝶自然可以不留情面的，将这些属于她的奖杯全部带走！
“是有这样的规定！怎么，李教练？你身为总教，怎么业务一点都不精通啊？”李星明白了余蝶的打算，心中暗爽，既然你张龙对我们无情，那我们也不跟你客气。
余蝶是省队的老人，也是双人滑一号种子，近几年的冠军奖杯都被她囊括怀中，就算是十年前，她也有无数亚军、季军的奖杯。
如果说，余蝶将这些奖杯带走，那么省队近十年的荣誉，都要少掉一大空白。
先前张龙还说将奖杯列起来，方便领导视察，现在奖杯都没了，领导还看个屁啊？难道看当年的剪报？
以后的队员进来参观，看到近十年的展柜，发现里面空荡荡的，跟前面其他琳琅满目的柜子形成鲜明差别，会不会认为省队日薄西山，越来越不行了？
总不能一个又一个解释，奖杯被拿走了吧……
余书成此时方明白余蝶的心思，脸上不动神色，其实忍笑忍的肚子都要疼了！
这完全是赤果果的打脸啊，想赶我姐走？那就让你们知道，自掘坟墓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
第60章 余蝶退役
余书成听王成说过，林姗姗的家族很有背景，家族中有很多高官政要，或是商界豪贾，虽说不是一个省的，但左右一个省级花滑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对付我就算了，李星教练跟你有什么恩怨？难道你非要把整个省队都搞的乌烟瘴气，才肯罢休？”
余蝶见到恩师受辱，再也沉不住气了，站出来为李星撑腰。
“余蝶，你少在这里大呼小叫，你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张龙一声斥喝，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文件。
“我问你！你身为省队队员，为何要以街道的名义报名参赛？”张龙气势咄咄逼人，“好哇！省队培养了你十七八年，每月还给你一千多的生活费，你不记恩就算了，还想着为别的单位挣荣誉？”
“嘿嘿，余蝶啊，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说！那个街道给了你多少出场费？还是说，你跟哪个地产开发商谈好了代言？”
代打？
代言？
余蝶突然觉得今天这场面可笑至极，在现在社会上，的确会有一些单位或是企业从省队招徕运动员来打比赛，借此赚取知名度，也会有一些房地产开发商花重金邀请体育明星代言。
但问题是，余蝶他们是要参加比赛争夺冠军的，怎么可能代打比赛，把辛苦拼搏得来的荣誉卖给别人？
更何况，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式街道，有必要花钱找人代打比赛吗？
至于房地产代言，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没有世界级奖牌的选手，怎么可能会被房地产看中！
不用多说，在场的人都是明白人，都清楚张龙的意图，不过是想借着莫须有的罪名，扫除异己，将李星师徒这最大的竞争对手，彻底推下深渊，永无出头之日！
“我明白了，你苦心积虑给我安罪名，不过是想让我退队是吧！”
余蝶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将心中怒火压制下去，如电的眼神冷冷扫过张龙一行人，仿佛是要把他们这种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丑恶嘴脸牢牢刻在心里！
刘泽被她的目光所慑，微微有些心虚，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林姗姗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气恼得在他腰间重重掐了一下。
刘泽下了一跳，见林姗姗面色不善，心中仅有的一点内疚也烟消云散，他的吃穿用度住行，都是林姗姗给他的，除此之外，他还要依赖林姗姗的花滑技术以及家族背景，可以说，林姗姗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刘泽赶忙站了出来，“余蝶，你违反队规，在没有获得许可下，擅自以个人名义报名参加比赛，按照规定，我们可以将你逐出省队！”
“逐出省队？”
余蝶一声冷笑，眼神骤然变得决绝，“用不着你们赶我走！我余蝶，退役！”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偌大的冰区静悄悄的，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刘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油然而生，也不知是脚下冰面的寒气造成的，还是被余蝶的话所震惊。
“哈哈！好！”
“宁可自己退役，也不愿以被逐出的方式离开！果然有魄力！”张龙得意得仰天大笑，右手往后一伸，做出了个请的姿势，“那么，就这边办理手续吧！”
“姐？”
余书成担心的拉着余蝶，为了赌一口气，有必要吗？
“你别做声！”
余蝶看了余书成一眼，眼中的严肃犹如万年不化的寒冰般凝重。
余蝶到退员办办理了退役申请，也许是张龙监督着，手续办理得额外的快，直到一张开着印章的小本本被发到了余蝶的手中，这正式宣告着余蝶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到此结束。
“我还有一些东西要带走！”
余蝶拿着那退役证明，脸上平静的出奇，不悲不喜得说道。
张龙嗤的一声，“那是自然！我们可不会帮你收拾垃圾！”
余蝶带着余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