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血色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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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之血色战旗- 第5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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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庭芨泪流满面,对戴安澜说:“师长,翻过前面那座大山,就到家了。你一定得挺住。”

师长点点头,说:“但愿如此。”

郑庭芨叫来担架,抬着师长急速北撤。

5月下旬,已是缅甸的雨季,终日大雨滂沱。林中遍地沼泽,道路泥泞,行进尤为艰难。部队粮食断绝,一位营长见师长身体十分虚弱,宿营时,设法向当地土人求得一碗粥糜,戴安澜饥渴中,仅喝了一口,看了看左右围着的官兵,伤心地说:“我怎么忍心一人独吃呢?”

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部队不仅断粮,更没有药,连块干净的绷带也没有。连日大雨,加上蚊子叮,蚂蝗咬,好皮好肉部长红包。戴安澜身上那两个大伤口,感染、溃烂、化脓,还长了蛆。

戴安澜痛苦不堪。

5月26日,第200师残部行至缅甸北部的茅邦村。此地离国境不过三四十里,祖国近在眼前。

可是,枪伤恶化,高烧不退,戴安澜已经心力交瘁,几次昏厥,生命之火就像风前的灯盏,忽闪忽闪,随时可能熄灭。

凌晨,他清醒了一小会儿。他询问部队目前的位置,离云南多远,还有几天能回国。郑庭芨一一作答。师长边听边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庆幸部队生还有望。

然而,师长对自己信心越来越不足了。他已经感到自己生时有限,于是吩咐卫士整理衣冠,从担架上将他扶起。

他那失神的双眼,遥望天际,夜幕低垂,穹隆寥寞,月暗星稀,唯有那颗北斗星依稀可辨。戴安澜凝神片刻。事有凑巧,这时一颗陨星划过长空。日蚀月亏,陨星流石,本来是司空见惯的自然现象。戴安澜戎马一生,叱咤风云,从来不以此类子虚之事为意。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勾起他满腔哀凉。望着那颗逝去的流星,他叹了一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人之将死,其言亦哀。郑庭芨听了师长这句话,心头不禁一阵震颤:这位顶天立地的铮铮铁汉,壮怀激越的武勇将军,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听天由命、无可奈何的话语?

记得出国之初,戴安澜挥军向同古进发,沿途但见山峦起伏,林木葱茏。道路两旁,芸香草遍地开花,香味扑鼻。戴安澜不禁神思飞扬。

芸香草为滇西缅北特有。高可达1米,叶子有特异香味,可入药,性温,有驱寒祛湿,行气止痛,防腐杀菌功用。传说,当年诸葛亮远征南蛮时,瘴烟大起,军中人马病死无数。

后得仙人指点,自山中采摘薤叶芸香,每人口含一叶,则瘴气不染,病患全除,遂大败孟获。待诸葛亮回师北返,蛮人留之。诸葛亮安慰说,吾将重来。蛮人问重来之期。诸葛亮指着遍山的芸香草说,此草开花之期,则吾重来之时矣。

芸香草本是极少开花的,百年难得一遇。

今春,中国远征军进兵缅甸,正巧芸香花竞相开放,灿如云霞。戴安澜挈兵远行,壮志凌云,又见仙草开花,迎迓王师,不禁心血来潮,进军途中吟成豪迈诗句:

万里旌旗耀眼开,王师出境岛夷摧,扬鞭遥指花如许,诸葛前身今又来。

策马奔车走八荒,远征功业迈秦皇,澄清宇宙安黎庶,先挽长弓射夕阳。

然而战争的急剧发展,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胜败存亡的转换,常常在瞬息之间。到3月22日,同古保卫战进入危急关头,戴安澜已开始作最坏打算。这一天,在下定死守孤城的决心后,他中断了多年写阵中日记的习惯,却预备下两封义无反顾而又儿女情长的遗书。

一封致夫人王荷馨,写道:

亲爱的荷馨:

余此次奉命固守东瓜(东瓜即同吉城),因上面大计未定,其后方联络过远,敌人行动又快,现在孤军奋斗,决以全部牺牲,以报国家养育!为国战死,事极光荣,所念者,老母外出,未能侍奉。端公仙逝,未及送葬。你们母子今后生活,当更痛苦。但东、靖、篱、澄四儿,俱极聪俊,将来必有大威。你只苦得几年,即可有福,自有出头之日矣。望勿以我为念,我要部署杀敌,时间太忙,望你自重,并爱护诸儿,侍奉老母!老父在皖,可不必呈闻。生活费用,可与志川、子模、尔奎三人洽取,因为他们经手,我亦不知,想他们必能本诸良心,以不负我也。

安澜,民国三十一年三月二十二日。

一封致友人,写道:

子模、志川、尔奎,三位同志鉴:

余此次远征缅甸,因主力距离过远,敌人行动又快,余决以一死,以报国家!我们或为姻戚,或为同僚,相处多年,肝胆相照,而生活费用,均由诸兄经手。余如战死之后,妻子精神生活,已极痛苦,物质生活,更断来源,望兄等为我善筹善后。人之相知,贵相知心,想诸兄必不负我也。手此即颂勋安。

安澜,民国三十一年三月二十二日。

戴安澜决心死守同古,而结果却是按照杜聿明的命令突出重围。同古失利,影响缅甸作战全局,戴安澜自觉难以辞其咎。他以胜败萦心,精神不爽。4月6日,接到电报,命他火速至缅北梅苗,晋见委座。戴安澜料定:此去必死无疑。因此,去梅苗之前,他先到军部与杜聿明告别,移交军务。临别,戴安澜泪流满面,对军长说:“败军之将,按律当斩,我死而无怨。”

没想到,到了梅苗,蒋介石不仅没有查究同古战败的责任,反而对**在同吉勇敢作战精神,大加赞赏。蒋介石夫妇在行辕设午宴款待戴安澜。晚上,又在委座的行辕留宿,与委员长仅隔一墙。戴安澜受宠若惊,暗发誓言:

赴汤蹈火,挽回败局,报答统帅之垂青。

然而,缅甸作战还是以惨败告终!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五章 38师

于今弥留之际,戴安澜引咎自责,他双目圆睁,烦躁不安。。缅甸作战,损兵折将,一败涂地,愧对长官,愧对民族,死而有憾哪!

戴安澜那颗曾经像发动机一样强劲的心脏终于熄火。时间是1942年5月26日下午5时。享年38岁。

郑庭芨强忍悲痛,派工兵上山砍来一棵坚硬无比,长了百年以上的番龙眼树,造了一口大棺材,将师长厚殓。棺木前头,放着一束开放着紫白色小花的芸香草。

次日,全师官兵扶棺前进,一路悲声不绝。古人有抬棺决战的壮举,但抬的都是空棺。而今天,这口棺木里躺着曾与他们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师长!第200师万名官兵开进缅甸,血战数月,现在连伤带病只剩400O余人,师长还是躺在棺材里回来的。思前想后,能不哀伤?

5月29日,部队退到瑞丽江边。因为天气炎热,又是雨水连绵,师长遗体眼看不保。

可是逝者有言,死后一定葬回国内,这可怎么办昵?

兵败异国他乡,生无退还之路,死无葬身之地!郑庭芨长吁短叹,愁肠寸断,万般无奈,只好将师长遗体连同棺木一起火化。

瑞丽江畔,燃起一堆熊熊大火,火光将江水映照得如同血海一般。滚滚浓烟,冲天而起,那是一个不屈的灵魂在升腾,在奔突。

高山肃立,林涛哀吟,江水呜咽。

第200师官兵围着火堆整整守了一夜。

天亮以后,郑庭芨亲手将师长遗骨一一拣出,用白布包裹,装进木匣。他泣不成声,说:“师长,我没能按你的遗言办理后事,我对不起你呀!”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进未烬的余灰中。

6月2日,幸存官兵终于通过中缅边境的国境线,回到祖国。一踏上中国的土地,官兵们悲喜交集,难以自持。有人放声欢呼,有人失声痛哭。

在腾冲附近,部队买来一口棺木,把师长的骨灰,连同木匣一起放进棺材,重新装殓。

副师长高吉人率兵护送灵柩去昆明。

路过安宁县时,灵柩停放在一位老华侨住所。出国前,途经安宁县,戴安澜也曾在这位华侨家里借宿。

现在只见棺木在,不见故人回。这位七十高龄的老人止不住泪水横流,不胜悲戚。他看见将军棺木单薄,于心不忍,说:“戴将军是国家功臣,为国捐躯,怎能让他躺在这么个局促地方呢?”

这位耄耋老者献出了为自己百年之后备下的寿木。此棺不仅质地好,而且硕大无比。高吉人谢过老人后,把装有师长遗骸的那口小棺,装入楠木大棺成殓。于是,戴安澜的灵柩共有三层,开古今殡葬先例。最里层是骨灰匣,中间是小棺,外层是大棺。外棺两壁漆为绛色,两端漆为朱红。灵车两侧挂着戴安澜四件血衣。庄严肃穆,悲天恸地。

戴安澜的灵柩经过昆明、贵阳、桂林,最后运抵广西全州,在第200师发祥地厝葬。

灵柩转运每到一地,家家素烛鲜花,人人挥涕执绋。

在重庆的蒋介石献赠挽词,祭奠这员爱将:

“虎头食肉负雄姿,看万里长征,与敌周旋欣不忝。马革裹尸酹壮志,惜大勋未集,虚予期望痛何如?”

在延安的**也撰写挽诗,遥祭壮士英魂:“海鸥将军千古: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师称机械化,勇夺虎罴威。浴血东瓜守,驱倭棠吉归。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

回到中国的土地,回到亲人的身边,戴安澜将军,你可以安息了。

进入4月份,这里出奇的热,气温高达摄氏四十一二度,骄阳蒸烤下,森林起白烟,池塘冒热气,水牛吐白沫。路上,常常可以看见被晒死的牛或者行人。

缅甸的战火比夏天的太阳更炽热。中路,中国远征军第5军同日军第55、56师团浴血奋战,天昏地暗。东路,第6军与日军第18师团拉锯作战,炮声隆隆。西路,英军与日军第33师团反复交火,一路狼烟。众多的军队在搏斗,众多的火器在交锋,悬浮在印度洋北岸的这小块陆地快给踩塌了,炸崩了。

全缅甸,烈焰腾空,炮声撼地,硝烟弥漫,沸沸扬扬,简直就是一口烧开了的锅。

蒋介石这时正站在大锅旁边,手端一瓢水,心中犹豫:是把这瓢凉水浇下去呢,还是留着?

他想浇下去,把火压住,又怕浇下去万一压不住火,反把这瓢水也蒸干了。

缅甸战场,中国已经投进了第5军和第6军。新编第2军作为远征军预备队,留在滇西。这是蒋介石节制缅甸战场温度的最后一盆凉水,轻易不能浇下去。3月16日,他曾有严令:

“新2军军决不能再开。新2军主力不仅是远征军总预备队,并且要兼顾昆明警备。”

直到同古失守,缅甸作战陷入危局,蒋介石这才同意增调第66军入缅参战。

总司令一狠心,终于将最后一瓢凉水,浇进缅甸这口噗噗冒气的滚水锅。

3月18日,中国远征军总司令高飞到达昆明,早就翘首以盼的26师的弟兄们,都认为自己出征的时候终于到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一贯喜欢打恶仗的高飞,下达的命令却是:“26师仍1日驻防昆明,把新38师拉上去!”

“什么?”老黑以为自己听锚了:“秀才,我们是第一个进昆明的,怎么现在反而一直就呆在了这里?倒让新38师孙立人先上了?”

“老黑,忍住。”高飞深深吸了口气:

“忍住,无论如何都要忍住,我知道该怎么做,也清楚要去做什么,很快,你会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老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重新又咽了回去…,.孙立人中将指挥的新38师,作为新2军的前锋,4月8日,浩浩荡荡开进了缅甸故都曼德勒。

由于日本飞机轮番袭击,狂轰滥炸,五代古都曼德勒已遭到极大摧残。弹坑、瓦砾、血污、尸骨,代替了昔日的繁荣。

城内到处是人畜尸体。鼓胀胀的死尸泡在发绿的污水里,在太阳的曝晒下,发出阵阵恶臭。红头苍蝇在尸堆里嗡嗡飞舞,乌鸦从这具尸体跳上那具尸体,专门啄死人的眼珠,野狼也跑进大街叼吃尸骨。

曼德勒成了一座空城、废城、死城。

而当新38师威武雄壮的队列,“刷刷”

开进在大街上,而当孙立人乌黑锃壳的马靴,“咚咚”踩在一片焦土上,曼德勒,这块在日军狰狞的威逼下瑟瑟颤抖的土地,开始镇静下来。

新38师是一支训练有素、令人放心的队伍。

其来历非同寻常。它前身是财政部税警总团,担负全国缉私任务,直接受财政部长宋子文指挥。就连蒋总司令要动用这支部队,也得跟大舅子商量商量。腰包鼓鼓的宋子文,把自己手下这支宋家军养得膘肥体壮,精精神神。

税警总团的装备在**里首屈一指。清一色美式装备。枪支、火炮、车辆、电台、电话、望远镜、医疗器械,随便哪一件都有USA的字母,就连吃的罐头也是美国制造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除了那身灰军装和青天白日帽徽是国货,其余全是“美国造”。这一点,哪一支**也望尘莫及。

军官派头足,牌子硬。营以上军官大多留过英美军校。不是吃小米红薯长大的土包子,是牛奶面包喂出来的留学生。不少人外国话说得跟国语一样溜。他们军阶高,薪水多,伙食好,谁见了都眼红。

师长孙立人更非平庸之辈。他祖籍安徽舒城,书香门第。1923年,孙立人毕业于清华大学,获理工学士学位。后考取官费留美,入普渡大学,专攻机械工程。但孙立人没有沉湎于工程师美梦。早年,在青岛读书时,14岁的孙立人曾在租界里被德国人无端打了一个耳光。这记耻辱的耳光,给孙立人心灵埋下报仇的种子。大学毕业后,他看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欧美各国迅速崛起,而中国惨遭列强鲸吞,内乱外患,民不聊生。他认为救中国,不在振兴工业,首先要强固国防;有志青年不是做学者,首先应是军人。于是,他放弃了工业救国的初衷,考入了美国弗吉尼亚军校。

弗吉尼亚军校在美国是第一流的。人才济济,将星闪烁。美国陆军总参谋长马歇尔和在缅甸指挥作战的史迪威将军,都是从这所军校毕业的。

孙立人从美国起步,开始了戎马生涯,而且起点就是有名的弗吉尼亚军校。1927年学威回国,很受器重,连连升迁。先任中央党务学校上尉队长。很快调任陆军教导总队中校营长,1931年任陆海空军总司令部侍卫总队上校副总队长。不久,被宋子文看中,调任税警总团第4团团长。总团长是黄杰。

1932年淞沪抗战爆发,税警总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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