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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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子弟-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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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得最严的时候,最近召见他勤,这小子怕是已经很为难了。

    便道,“你起来吧,看跑得这一头汗。”又命人拿热水手巾来给擦擦。

    贾环看他不追究了,大大松一口气,小心抬眼看看,发现郢德正在皱眉沉思,不知想些什么。不敢做声,擦过脸后就老老实实地站着。

    郢德回过神来,看他一副乖巧样子不由微笑,“你父亲出了什么题目?”指指御案,“环儿去把你做的那首诗写出来给朕看看。”

    贾环不敢不献丑,本想让人拿个矮的案几来,跪在下面写的,郢德嫌他麻烦,就让在自己的御案上写。

    写好了呈给陛下御览,郢德一看就笑了,“你这两笔字可实在不怎么样。”只见是一首咏古时巾帼战将林四娘的五言律:

    红粉不知愁,将军意未休。掩啼离绣幕,抱恨出青州。

    自谓酬王德,讵能复寇仇?谁题忠义墓,千古独风流!

    点头道,“以你的水平也算不错了,你父亲可夸奖了你没有?”

    贾环摇头,“没怎么夸,主要是宝玉哥哥做了一首长歌出来,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郢德又问宝玉做的什么,贾环记不全,只略略地说了个大概,郢德不以为意,“果是细巧风流,悲思婉转,只是过于香艳凄婉了些,不比你那个简洁有气势。”

    贾环但凡有和宝玉一起的时候,向来都是跟在兄长屁股后面的,从没有被人单独拉出来夸奖的时候,听郢德这么说,顿时高兴起来,笑得眼睛都弯了,不过自知之明还是有一些,“皇上这是偏着我说呢,宝玉哥哥做的那首诗可比我的高明太多了。”

    郢德也笑,“朕又不识得宝玉是谁,自然是先夸你的了。”

    贾环不好意思,忽然想起很早之前,薄菡头次见了宝玉之后,抓着自己看了半天,然后一脸厌弃地说比宝玉可是差得太远了,竟然还能是亲兄弟。

    心里黯然,连皇上这般尊贵威严的人,都知道亲疏有别,自己陪他久了,他便会偏着自己些,薄菡以前的那些个作为可实在是太刻薄了,可就是这么一个刻薄人,就跟长在了自己心里一样,动不动就要想起他。

    叹气,还想这些做什么,一抬头,就见郢德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吓了一跳,这怎么在皇上面前也敢走神,嫌命大了不成。

    正想要怎么解释两句,郢德倒先开口了,“水溶前些天去你家中找事了?”

    贾环暗惊,皇上怎么这个都知道,“也不是,就是我前些天做事不稳妥,把北静王爷送的东西退了回去,失了礼数,他不太高兴,所以亲自,亲自来……这个,让我们收下。”

    郢德看他一眼,“你不用跟朕说话这么婉转,水溶是什么样的人,朕自然有数的,他是朕的堂弟,也算是这朝中的肱骨之臣,朕自然是十分看重他,不过你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朕并不愿看他总是欺负你。”

    想一想道,“如今你也经常要进宫来,总是偷偷摸摸的也很不成体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吧,你不是最近也在做着些内务府供应宫中用度的差事吗,朕封你个广储司郎中的衔,有了这个官职在身,进出宫也方便些,水溶他也不能随便动你的。”

    贾环瞪大了眼睛,想说我爹也不过才是个郎中,这个是不是有些…有些…夸张了

 59、寿宴‘惊喜’

    59、寿宴‘惊喜’

    荣国府世袭的爵位,是贾代善的长子贾赦袭了去,贾环的老爹贾政本是依仗祖荫,在朝中领了个员外郎的职位,后来因他为官勤勉,圣上开恩又升了一升,如今就是个郎中的衔。

    其实此官职只是个五品,并不是很高,所以在郢德看来,封贾环个广储司郎中绝对算不上很夸张。

    正所谓有一句俗语:宰相门房七品官,常在皇帝身边走动的人,封个五品实在是一点都不稀罕的。

    不过在贾环来看,这实在已经是让他惊诧万分的事情。这个职位可和贾蓉花钱捐的那个五品龙禁尉虚衔不同,这可是个实打实有实权的差事。

    都不晓得要谢恩了,过了半晌才喃喃地道,“皇上,这个我回家去可更要解释不清了,况且不知这广储司郎中好不好做,以我的本事,可也不知做不做得来。”

    郢德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好笑,“解释什么!朕颁下去的旨意,谁还敢有异议不成?赶快把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收起来,一个小郎中有什么干不了的,敢干出岔子来,朕打你板子。”

    贾环心有戚戚,“啊?干不好还要打板子!那,那,”想说那还是别封我这个官了,却是又不敢说出口。

    还是有顾虑,“只是,只是……”

    郢德奇怪,“只是什么,封你个官职还不乐意?”

    贾环愁苦,“给我个官做,我当然高兴,我,我本来还打算过些年自己攒银子捐个官职的,只是我爹肯定会逼问为什么皇上您会忽然赐下这么大一个恩典,我可该怎么解释啊?”

    “不都说了吗,朕的旨意,他绝不敢有异议的,”郢德被烦得直皱眉头,不过看看贾环一脸苦相,可见确实是担心,只得道,“等去你家里宣旨的时候,朕派刘轩去,到时让他找点理由帮你解释一下,这可行了?”

    “这样好像是可以,只是我还觉着,这官职是不是太高了些,我爹做了这么多年,也才是这么个职位,我大伯家的儿子不过捐了个同知,宝玉哥哥总被大家夸得人间少有,世上无双的,可至今也还没官位在身,我忽然跃到兄长前头去了,只怕老太太和太太心里要不痛快啊……”

    真是见过没出息的,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郢德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为什么水溶会经常欺负这小子了,“你哪里来的这许多废话?赶紧给朕闭嘴,再敢唠唠叨叨的,现在就拖出去打板子!”

    贾环连忙伸手捂住嘴巴,不敢再多说。

    郢德懒得再去理他,又拿起贾环写的那首诗再看了看,细细想了一下,觉得看似铿锵,但是有徒具其形内蕴不够之嫌,应是他平日名家之作读得还不够多,涉猎不广所致,抬起头来便要指点几句。

    谁知贾环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忽然回过了味儿来,不再东想西想地瞎操心,广储司不就是内务府中分管各处用度供给的地方吗,那广储司郎中自然好处多多,肯定是个肥缺,怕自己会做不好那可实在是多虑了。

    这当真是从天而降的一个美差,不知比自己花银子去捐那种有名无实的虚职要强多少倍,自此后在家中也可以扬眉吐气一下了,最妙的是和自己老爹还平级,他日后若是还想再教训自己就要三思慎行,绝没有私自在家中打伤朝廷命官的道理,行动也能自由许多,出门做生意方便不少…越想越开心,那脸上忍不住也笑逐颜开起来。

    郢德抬眼就看见贾环在一旁傻乐,摇头叹气,这怎么能如此后知后觉啊!

    想起他们贾家一大家子人的所作所为,正是自己近来意着手严惩的那批贪腐蠹蛀之辈,敲打道,“你也别太臭美了,这虽并不是个什么重要职位,但也需认真谨慎,朝廷委派的职务都不得散漫懈怠,少将你们贾府中的那些个贪腐之气带去,朕说话可是算数的,你要是敢干出了纰漏,朕绝对是要打你板子不会轻饶的!”

    贾环这才恢复正常,收了笑脸,跪下谢恩,请皇上放心,他一定竭尽所能,全力而为,不会辜负了陛下的知遇之恩。

    回到家中后,虽然不能和别人说,但忽然自觉身份不同起来,挺胸抬头,踱起了方步,说话也矜持不少,拿腔做调的进退都要讲个礼数,搞得人人侧目,不知他这是发的哪股子疯。

    过了几日之后,郢德的旨意还没来,贾环就已经累得腰酸背疼,兼得了贾政侧目一次,王夫人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一次,被探春笑话过两次,被金荣等学中的同窗笑话了无数次,自己的丫头小厮背后做鬼脸数个。

    最后终于自己也撑不住了,不得已,又恢复了老样子,暗道去他的郎中,还没当上就累得半死了,这要是真干上了还不得耗掉半条命啊!索性放开了不再去多想,隐隐希望那旨意下来得越晚越好。

    这年的八月初三乃是贾母的八旬大庆,贾母现如今是宁荣两府位份最尊的一个,从七月二十八起,宁荣两处齐开寿宴,亲朋好友全来,一直至八月初五止。

    到二十八正日,宁府中只请了北静王,南安郡王,几位郡马,驸马并几位世交公侯荫袭,荣府中请了南安王太妃,北静王两位侧妃,等诸位女眷。

    也不知郢德皇帝是怎么想的,贾环正和一众小辈们跟着在宁府中一齐见过了客人,入了下面一桌偏席,准备吃酒时,他那封赏的旨意就到了。

    果然是派刘轩来传旨,先到了荣府中,发现贾家正在给老太君做寿呢,这边全都是女客,贾环和他父亲都在那边宁府中。

    刘轩也不摆架子等人去叫,自己带着人直接找来了宁府这边。

    刘大总管是皇上身边第一得力的内侍,竟会派他亲自来,怕是有大事了,旨意要贾政和三公子贾环接的,贾母和刑,王两位夫人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地派人不停飞跑着来回报信,在座的几位王妃贵妇也是诧异,不知是有了什么事情,体谅贾母的心情均不多做声,静静地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贾政措手不及,顾不上多想,急急地设了香案,领着贾环接旨,正厅中的贵客们虽说个个都身份尊贵不凡,但是碰到这种事,也不敢安坐不动,一齐远远地侍立在后面。

    郢德的旨意很是简洁,先是夸奖了几句贾政教子有方,贾三公子聪明伶俐,陛下偶有接触,觉得甚得朕心,然后就是要人尽其才,特赐贾环广储司郎中之衔,望其能克己勤勉,认真办差,不负圣望。

    贾环事先知道的,所以也没什么大惊讶,只是觉得郢德挑的这个日子颇奇怪,搞得他被众人瞩目,很不自在,老老实实接了旨,还偷空悄悄地冲刘轩眨眨眼,打个招呼,再微微冲着贾政一努嘴,那意思是你赶紧去和我老爹解释一下。

    刘轩对贾政却没那些个需要恭敬的心思,在他看来,贾环和他熟得很,且又是郢德最近都很放在心上的人,那地位自然是比贾政高出很多,因此反而先是上来和贾环说了两句恭喜之类的话,这才转过身去在贾政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贾环看着他老爹的脸色由错愕万分转为凝重万分,最后咳嗽一声,变成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向刘轩连连拱手,答应着什么,心里奇怪,不知刘轩是找什么借口帮他解释的。

    刘轩宣完了旨意,坐下来喝杯茶,再和相熟的几位王爷,大人打个招呼,这便告辞走了。众人都很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封赏贾家这个很不起眼的三公子,不过好话还是要说的,刘轩一走,大家就纷纷地向贾政道喜。

    贾政,贾赦这边飞快地让人去老太太,太太那里报喜,又重整杯盘,请诸位重新入席,这次自然要带着贾环给大家看看,品评夸奖一圈。

    贾环很不善于应酬,硬着头皮跟在贾政贾赦等人的身边,去席上给众位大人敬了一圈酒,又听了许多夸奖赞赏之词,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越听越觉得诸位大人夸奖他夸奖得稀奇古怪,心中暗道,你们说的那个年少有为,才貌双全,进退得宜,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前途无量的人当真是我?怎么我自己都一点没看出来呢!

    好容易应酬了一圈,把自己肚子里所知道的所有斯文场面话全都说完,实在受不了了,心想反正这个官是皇上赏我的,我只别得罪他就行了,你们这些人我实在应付不来,这也别为难自己,赶紧借口不胜酒力开溜。

    说走就走,悄悄地让人去和贾政说一声,自己瞅个空,起身就往僻静处走了,一口气跑过一条回廊,转角差点撞在了薄菡的身上,急忙收步,“哎呀!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薄菡沉着脸,“恭喜啊,环儿你这可是得偿心愿,弄到了一个肥缺,竟是和你父亲政公齐平了。”

    贾环这一日里一直强忍着不去想北静王也在宁府中这件事,免得自己一个管不住作出什么偷看,偶遇之类的丢人事来,忽然薄菡自己站到他面前了,他就难免恍惚,痴痴地盯着薄菡的脸看,这张脸还是那么美貌无双,只是怎么阴沉沉挺吓人的呢,唉,自己经常会觉得他挺吓人的,可也没被吓退了,还是那么的喜欢。

    薄菡见他不吭声,接着道,“只是本王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不知皇兄觉得你是学识渊博呢?还是智计过人,可以一蹴而就当此重任啊?”

    贾环听他话中有刺,一愣道,“你这也太明知故问了,陛下和我怎么回事,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水溶怒道,“就是因为知道是怎么回事才会来问你,皇兄他自登基后就励精图治,整顿朝纲,誓要肃清朝中的蠹累弊端,中兴我圣朝,平时开开心,逗乐玩笑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但朝廷政务绝对不会轻忽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委任不当无能之人为官,他要是觉得你有意思,能逗他开心,那派人赐些东西就是了,何至于要大张旗鼓地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贾环脸上下不来,涨得通红,“我知道王爷你总是看不起我,我也确实是没什么大本事,忽然被皇上提拔了,王爷有疑惑也在所难免,不过既是这么看不起我,恐怕我说什么王爷也未必能信,麻烦王爷你还是有空时自己去问问皇上,这是他的主意你应该去问他才是。”

    薄菡脸上神情一滞,伸手拉住他,“环儿,我没说看你不起,我只是怕,怕…”

    贾环一甩手,“怕什么?难到你自己拿我当个逗乐的小玩意儿,别人就全都得看不起我才行,我以前在你跟前就算不讨好,那也这么久了,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你看不起我,”说得自己委屈起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看不起我,我便不再去自讨没趣,现在都躲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没事就追着我踩两下,我,我…”这便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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