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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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妃-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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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夕鸢便见那许老爷身形动了一动,起身朝自己走了过来。此时时辰将至,她最后轻沾一点,为许老爷添上那唇角边的一颗黑痣。而后将玉簪放入水中洗净,又以帕子擦干,别回鬓边,一炷香也恰好燃尽。

夕鸢轻轻托起洒金宣,举到许老爷面前,柔声笑道:“请许老板过目。”

那许老板和另几位乡绅捻须一瞧,个个脸上都闪过讶异之色,更有一人道:“姑娘这是哪一派的技法?先前竟从未见过。”

夕鸢只抿唇笑道:“不必问我师从何处,许老板觉得这画如何?”

许老爷捻须而笑,眸中闪过赞赏之意,“不错,神情轮廓都画的栩栩如生,与我甚是相像,至于这玉簪作画,更是闻所未闻,姑娘好本事。”

夕鸢毫不羞赧,大大方方的承了他的夸奖,笑盈盈道:“许老板既说,要在一炷香内,画出一幅最与众不同的画来,若以寻常山水工笔画法,未免就失了新意。且我这画,不多不少整整画了六十笔上去,也是为了贺许老板六十大寿之喜。”

许老爷闻言更是欣喜不已,命那管事的上来将这幅画仔细收好,又温然笑道:“不知姑娘芳名,家室何在,如此才女,实在应该留下姓名才是啊。”

夕鸢屈膝一哂,“不过是寻常名字,哪里值得大肆宣扬,承蒙许老板不弃了。”

她面上笑着,心中想的却是,这老头子,画都拿了,还不快将银子递来,啰哩八嗦的做什么!

可这许老板却像个天生的话唠,又赞叹了许久,夕鸢站的腿都有些麻了,他才终于命人捧来了银子,递到夕鸢手中。

为免他还要啰嗦,夕鸢飞快的道了声谢,拿过银子便转身下了高台。这样多的银子拿在手里太不方便,还是要赶紧放进箱子里头才好,正这般想着,她却忽然觉得手上一轻,抬眸一看,那五十两银子竟给个男子轻轻松松的抢了去!

夕鸢微微一愣,而后顿时火冒三丈,我在上头忍了半天那老头的啰嗦,好容易才拿到手的银子,你也竟敢有胆子来抢?而后,见那男子顺着一条巷子飞奔而去,夕鸢顾不得其他,也跟上前去。

幸好她这身子现在底子不差,今日穿的裙子也松快些,不至于迈不开步子。夕鸢眼见着那男子就在前方,却总是在即将追上的时候又让他拉开距离,越是这般她就越是气恼,发誓定要抓住这个小贼!

夕鸢愤愤想到,难道这两天犯太岁不成?又是撞盗版,又是遇毛贼的,打一出门就开始倒霉,真是晦气!

绕过了两条巷子之后,那男子的脚程终于有些慢了下来,夕鸢见他拐入一家茶馆,心想这下子正好堵他一个走投无路。谁知刚一追进去,那男子竟不见了踪影,而放那五十两银子的盘花锦袋,却放在靠窗的一张木桌上。

夕鸢顺着那桌子向后望去,只见一男子坐在桌旁,穿着湖蓝色的衣裳,面若冠玉,眉目疏朗,眉梢眼尖仍是司空见惯的淡淡忧郁之色。他见了夕鸢,仿佛毫不意外,站起身来含着一抹请浅笑意,同夕鸢微微颔首。

她先是一怔,可见到男子眼中笑意之时,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刚才那抢我钱袋的小贼,是你刻意安排的人?”

宇文哲伸手一指对面的位子,同她温声道,“坐下再说,我要了一壶上好的金骏眉,记得你最爱喝这种茶叶。宫宴上若放了这个,你便接连举杯,若是放了龙井,你便只是浅抿几口就放在一旁。”

夕鸢被他话语弄得心头微动,一时间那些怪责话语也都无法出口了,轻叹一声走上前坐了下来,对上宇文哲的眸子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奉命押送粮草,途径此地,知道你也在此,便想与你私下一见。”宇文哲端起茶壶,为她斟满一杯,杯底可见一片茶叶轻轻晃动,“你与老四……可是因为你娘家之事?”

夕鸢浅啜了一口清茶,入口甘甜,只是一咽下去便全没了味道,“我只能说,有些极少的联系,却也不全是因为那个。至于具体的原因,你不必问了,我也不想再提,反正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说也没什么意思。”

宇文哲的目光牢牢落在她如玉质般的脸颊上,望着那明若点漆的眼眸轻声道,“你离京之际,为何不与我说上一声?”

夕鸢敛眸缓缓道:“你一向睿智英明,这件事上,相信你不会猜不透原因。”

宇文哲轻叹道:“我先前没同你说过此事,真的不是有意瞒骗,我也是在皇兄要发作前半月才知晓此事。我曾想过是否要告知与你,只是事关朝政,那人又是你爹,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先前以为,咱们彼此都是视对方为朋友的,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是你竟一点迹象都没有露出来过。”夕鸢抿唇一哂,笑意却有些无奈之意,“那日听说我爹他们被带上朝堂,我还怕他们要反咬你一口,去了法华寺看你是否在那儿,若是在也好问问你是否平安。谁想到,你却是带病之人,从头到尾都将事情了若指掌,倒是我犯傻了。”

宇文哲闻言眼中闪过几分苦痛懊悔,低声急道:“我当真不是有意欺哄你,出事之后,我连着去法华寺等了两日,却都不见你的身影。后来……后来才听说,老四将你休弃,太后大发雷霆,痛斥了他一番,我才知道你竟已不在京中。”

“那你今日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襄平的?”夕鸢眸光一闪,“你派了人跟着我?”

“我知道你独自离京,实在放心不下,便让人去打听你的行踪。谁知竟这样巧,今日我便听说,你已到了襄平,我这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宇文哲语气恳切,一字一句都似肺腑之言,“你一个女子,就算离开了端亲王府,何必要只身离京呢?这世途凶险,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该如何是好?”

夕鸢闻言却轻轻一哂,摇头问道:“那照你这样说,我离开端亲王府后,又该去哪儿呢?是回去娘家,还是在京中另寻宅院,抑或是你又想说,要我去投奔你呢?我虽是女子,身无长物,也不算决定聪慧,可我自问还是有能耐养活自己的。或许在你们男子眼中,女子注定就是附属之物,没了夫君依靠,就该变得六神无主,一事无成。我偏不是那样的,往后的路要如何走,我自己心中有数,也有做事的分寸。”

她这一番话说到后面,语气有些颇为冷硬,宇文哲听得神情一怔,随即也不禁苦笑道,“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恼了?我自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先前的事,你若是还要气我,我也无话可说,也确实是我犯下大错。只是,我当真挂心你的安慰,好歹你也告诉我,往后有什么打算,准备要去哪儿?”

他从来都是温和有礼,如今更是低声下气,全然不见王爷的威风气派。夕鸢见了他后,心中感觉本来便颇为复杂,方才不免就说的有些激动起来,此刻经宇文哲这样好言恳切,她倒觉得面上有些微赧,侧过脸去蹙眉道:“方才我有些太急躁了,也不是冲着你的,我预备去苏州。至于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好担忧的,有一位楚离公子,身手极好,从前是王府中人,如今与我们结伴而行,自然稳妥。”

“苏州?那你到了苏州,又有何打算?”宇文哲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神色,“那位楚离公子,与你关系很近?”

夕鸢偏头看他,“我在京城都能做成买卖,到了苏州自然一样可以,至于楚离……我与他并没有什么暧昧,不过是朋友罢了。”

“那咱们呢,你如今……可还将我当做朋友?”

夕鸢与他对视半晌,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声音轻缓,“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再念念不忘也没什么意思,我所介怀的,并不是你对付我娘家的事。黑白是非,我还分的明白,我爹与敦肃候是自己做的孽,无人可救。至于你方才问我的话……从前你待我的点滴好处,我都不曾忘记,我仍旧当你是朋友。往后咱们虽然天各一方,但我仍旧会衷心祝福你一切安稳。”

自两人坐在这茶馆之后,宇文哲眼中总算浮过几分欣喜宽慰,他微微颔首,又似感慨,“自你嫁给老四以后,我便不敢再奢求什么,只想着偶尔能够相见,知道你过得安然无恙便好。可如今,却连这个念想也不能够了,既然咱们还是朋友,那鸿雁往来,互道平安,是否也是朋友间的礼义常情?”

夕鸢闻言不禁苦笑,“你这又是何必,我如今是废弃之身,当真不值得你这样挂心。”

宇文哲却摇了摇头,眼底蕴着深沉情意,声音温和从容,“于我而言,你从来都是值得的,难道连这样一件小事,你也不肯应下么?”

夕鸢低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等到了苏州之后,我会修书给你,以报平安。”

宇文哲又取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到夕鸢面前,“这是我的随身之物,上头刻了我的名讳,若是往后遇到什么难解事端,拿着这个给当地官员瞧了,他们自然会行个方便。”

夕鸢拿起那块玉佩,通润细腻,背面果真刻着宇文哲的名讳封号。她淡淡一哂,却又将那玉佩推了回来,“多谢你的心意了,只是这玉佩你还是留着罢,我不会去招惹事端,这东西留着也是无用。更何况就算真遇上了什么难缠之事,凭我自己也未必不能应付。”

宇文哲怔了怔,“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说罢又不禁苦笑,“连我送你的那串虎骨手钏也不见你带着,只怕你是丢弃了罢,如今有我气息的东西,你是否都已经不愿碰触了?”

他提起那虎骨手钏,夕鸢心口微微一动,却没有说出那手钏如今在哪儿,只应他玉佩之事,“这和原谅不原谅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想自食其力,不愿意沾谁的光而已,你不要多想。”她笑容轻柔淡雅,神色平和,只是语气却不容置否,十分坚决的将玉佩推了回来。

宇文哲见她执意如此,也别无他法,摇头苦笑道:“从前只觉得你聪慧温柔,识得大体,如今却更多了些刚强果断。明日我便要从襄平开拔,去往前线,你准备何时动身?”

“大约也是明日一早罢,说起来我就这样贸然跑过来,也没有同他们说上一声,想来必定是急坏了。”夕鸢抿了抿唇,迎上宇文哲那如水秋眸,露出一抹淡淡笑意,“一路保重,我该回去了。”

宇文哲眼中神情将他的不舍之意流露的昭然若揭,只是他却没有强留,微微颔首道,“等你到了苏州,定要记得寄信给我,寥寥几笔也好,千万莫要忘了。”

今日见到宇文哲对夕鸢而言可谓是个天大的意外,宇文哲虽然瞒骗了她,只是他从前对她的种种体贴关怀,毕竟不能因着一件事便全盘抹杀了。她固然是不愿宇文哲因为自己而耽误了终身大事,只是看他如此恳切神情,又难以回绝,便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虽不算君子,但也讲究一诺千金,答允了就一定做到。”

她知道自己不可再耽搁下去,当断则断,当走则走,不可再拖泥带水。然而她转身离去之际,却听得身后宇文哲低低吟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奈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夕鸢心口一紧,只作没有听清,加快脚步走出了茶馆,没有驻足,更无回眸。

方才追那抢她钱袋的人虽然绕了两条巷子,可好在这些巷口巷尾都互相接连,夕鸢出去后只走了极短的一段路途,便见到了方才作画的高台,而楚离、云谨几人,则正在高台下等她。

染香和云谨的脸色都白的不见血色,王富也是一脸慌乱,只有楚离负手而立,神情淡然。

夕鸢一走上前去,便被云谨与染香上前围住,先是上下仔仔细细的察看了一番,见她并无大碍,这才抚着胸口脸色稍缓了些。云谨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小姐刚才跑去了哪儿?那钱财是身外之物,万一那人不单单是要钱,还想着害命,那可怎么是好啊。”

染香连话都快说不出来,拉着夕鸢便要哭咽出声,夕鸢见状连忙道:“我方才就是一时情急,觉得五十两怎么能让他白白夺了去,好在银子拿了回来,我也没什么大事。倒是你们,幸亏知道在这儿等着我,若是按捺不住去四下寻我,这襄平城又极大,只怕咱们必要走散。”

云谨轻声道,“都是楚公子说的,交代咱们不必四下去找,说小姐不会有事。奴婢初时心里还不安的紧,如今见小姐平安回来了就好,往后千万别再一个人离开了。此地又非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奴婢真是想想便要吓去半条命了。”

夕鸢忙又好言安慰了她们几句,另将怀中银子取了出来,要云谨拿去放在马车中的箱子里头。好容易这会儿众人心都踏实了下来,夕鸢才走上前去,半带调侃的问楚离道,“你为什么知道我不会有事,还让他们在原地等着?方才我去追那人的时候,我见你也毫无动作啊,先前不是还同我说什么,有你在的时候,就不必我动手了么?”

楚离瞥了她一眼,“那人我曾见过,就在睿亲王府当差,京里王府的奴才忽然到了襄平,还抢了你的钱袋,能有什么别的缘故。”

夕鸢讶异道:“那人跑的那样快,你都能看清他的脸?”她这一路追赶过去,都没瞧见一下正脸,楚离竟扫一眼就认出他身份了?

“那也叫快么?他刻意将步子放得慢些,就是为了让你能够追上,从而将你引到睿亲王的面前去,我说的可有偏差?”

夕鸢顿时哑口无言,撇了撇嘴轻声道:“若是你早些告诉我了,我就不必跑的那样费力了,合着你就是等着瞧我笑话罢。”

她发现,楚离在同女子说话的时候,着实不太讲究什么恭谦之道,虽然不是明目张胆的尖酸刻薄,可是那话里挤兑你的意思,却一点儿也不少。

从前他沉默寡言,还瞧不出这个特点来,如今话稍稍多了些,毒舌本性也随之展露。

然而楚离对她的埋怨之言却不加理会,众人又上了马车,夕鸢只当是他们要在这襄平城中找一处过夜的地方,因为今日若走出襄平,只怕到日头西下之前,都到不了另一处地方。

谁知走了许久,途径许多客栈都不见王富停车,夕鸢心头正觉奇怪诧异,却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几声吆喝,仿佛……隐约还有些水声?

她掀起窗帷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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