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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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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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我一个,我们一起用。”沈逸薪得意地宣布。 
“谢谢你,逸薪。”工程师迟疑一下,“我想这杯子的颜色是不是有点……” 
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微笑,意味深长:“情侣款。老公用粉蓝的,老婆用粉红的。嗯,你用粉红的适合。” 
文子启淡然晃一晃手中那把闪亮亮的料理刀,“粉红?” 
沈逸薪:“呃,那个……我再去洗把脸。”遂逃。 

晚饭后,坚持要使用情侣杯的人被文子启扔去了洗碗。 
客厅的超声波加湿器喷出均匀洁净的白色水雾。文子启窝在宽长的组合沙发上,翻阅沈逸薪带回来的初步策划书。 
他定定注目于策划书上的招标方单位。 
宸安银行。 
指尖缓慢抚过这四个黑体字。 
文子启在沉默中反省。他发觉自己以往的注意力太过集中在寻找那间已经销声匿迹的康鑫房地产上,以至于忽略了这家经过剥离不良资产和重组、焕然一新登场的银行。或许,宸安银行里的某些人,知晓有关康鑫案子的蜘丝马迹,可以向自己透露一二? 

繁密的梨花,密密匝匝簇拥于枝头。 
如此洁白,几乎与白亮的阳光融为一体,瞧不清这开了满满树冠的梨花究竟有多广阔。 
外婆说是分离之花。 
真的有这般预兆么…… 

“——子启?” 
沈逸薪的声音将文子启从迷蒙的梦境中唤醒。 
工程师睁开眼,望见视线上方那张眉目俊逸的脸。 
“在沙发上睡很容易着凉的。”沈逸薪俯身,一臂撑在沙发扶手上,低头微笑看向仰躺在沙发上的文子启,“累了回房睡吧。” 
“啊不不……”工程师揉一揉鼻骨,奋力驱赶倦意,他扫一眼手机——现在才九点钟,“我还想再看一会策划书。” 
赛思克关于宸安银行招标项目的初步策划书,不厚亦不薄的一本,正翻开覆在文子启的胸前。 
文子启拿起策划书,坐正了身子,问:“逸薪,宸安银行两位副行长,张贵戎和雷承凯,你准备攻关哪边?” 
“Oscar Smith的意思是,自然两边都要攻关。”沈逸薪返身回厨房,检查着新买的洗碗碟机里已经烘干的碟子,“近年来信息产业竞争白热化,他非常忧虑自己的亚太区总裁地位不保,紧张得很。” 
“那你的意思?” 
“顶头上司下了命令,不得不从。”沈逸薪手中的骨瓷碟子纯白干净,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 
“这两位副行长正处于权力争夺的关键时期,赛思克无论朝哪一方示好,都可能引起另一发的不满。”文子启翻过策划书的下一页,“我担心如果两边都攻关,会让两位副行长都不开心,到头来变得两头不到岸。” 
“嗯哼,”沈逸薪把两个红彤彤的蛇果各切成八瓣,整齐摆放在骨瓷碟上,端着走回客厅,“所以说,得提前谋划好周密的部署。” 
“接下来你准备怎样安排?” 
“我后天,也即是周三上午会向张贵戎副行长的秘书提出拜访见面的请求,他们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见。”沈逸薪将装有切好苹果的瓷碟递给自己同居人,“饭后果。” 
“明天——周二呢?”工程师拿起一瓣苹果。 
“这么心急?”沈逸薪笑问,也拿起一瓣苹果,悠然咀嚼。 
“我只是觉得你本来就早有安排。”文子启坦然回答,“时不待我。越早越好。” 
“嗯,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沈逸薪被洞悉了心思,反而一脸喜悦。“子启,明天我们去见一个人。” 


三十九: 

复兴门金融街,黑松白鹿和风料理分店。 
团坐垫,方矮桌,深茶色木地板,墙纸上绘的是清新灵动的盈盈碧竹。背景音乐是富士松菊三郎的三味线小曲,零零寥寥的弹拨音色奏出日本民谣旋律。 
文子启盘腿坐在环境清幽的包厢里,心情有点小郁闷。 
他左边坐的是沈逸薪,前方中间坐的是宸安银行调研办公室的主任乔亚泉。 
一身和风打扮的女服务员拉开门,端上内盛清酒的日式酒壶和配套酒杯。她低眉顺目,动作轻柔恭谨地将三只小巧精致的酒杯分别放在三人面前,正准备倒酒,乔主任接过酒壶,示意他自己来。 
女服务员躬身退下。乔主任一面斟酒,一面与沈逸薪说起客套话。 
“来,沈先生,请喝请喝。” 
“乔主任,您太客气了。”沈逸薪极具风度地微笑道。 
“不不不——害你们等了一上午,太不好意思。”乔主任一仰脖子,喝光了杯中酒,并向对面二人展示光溜溜的杯底,“喝!一块儿喝!不喝不够意思。” 
文子启礼貌地笑,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他不爱喝酒,但此等应酬场合,不得不喝。幸好,这清酒不烈,日式酒杯的容量也有限。 

三个小时前。 
上午九时正,位于复兴门金融街的宸安银行总行刚一进入工作时间,沈逸薪和文子启便推开了大堂的门。堂内冷气十足,文子启不禁打了个寒颤。两人等总服务区的接待员往项目调研办公室打去了通知电话后,便安静在大堂等待。 
大堂以雅黄为主色调,休息区置有赭红的宽长沙发,供等候办事的人休憩。沈逸薪与文子启安静坐等。随着时间推移,进出办事的人渐渐增多。前台的接待员接了一个电话,走到沈逸薪和文子启面前说:“两位好,请问是来自赛思克公司的访客吗?” 
“是的。”沈逸薪颔首。 
接待员歉道:“乔主任刚来电话,说有些事要先处理,请你们等一下。” 

等待,等待整整一个上午。 
大堂里来往的人又逐渐减少。 
文子启瞧了瞧手机,注意到已时近正午,纳闷地悄声问:“逸薪,乔主任他会不会忘了……” 
沈逸薪压低声,同样悄语道:“不用担心,他会来见我们的。” 
“但我们都等了快三小时了,说不定他有意避开我们……”文子启以前在东方旭升的时候,就屡次听说曾有客户由于非常反感销售人员,所以故意推辞躲避,让销售人员饱尝闭门羹苦等一整天的事。 
“我在上周就已经打去办公室约见面拜访了。今天这个时间是他定的。”沈逸薪的眉眼中透出平静与坦然,“他虽然是项目调研办公室主任,但实际上对项目没有决策权——决策权在张贵戎和雷承凯手里。可他毕竟是名义上的项目调研与供应商考察的负责人,我们不能怠慢他。这次拜访,为得就是表现出我们赛思克对他足够的尊重。” 
工程师不解,问:“逸薪,就像你说的,他没有决策的实权,那即使他的心偏向我们,也不会起到关键性的帮助作用。” 
“我不指望他能帮我们什么,子启。他这样有名无实的人,充其量只能起到为我们引见重要决策者的作用。实际上,即使我们不通过他,也能通过别的渠道见到两位副行长。”沈逸薪扶一扶金丝框眼镜,嗓音压得更低,“我希望的是,他不要坏我们的事。投标抢订单,尤其是这种大单子,走错一小步都会殃及全盘布局。有时候,坏事的不一定是庙里的大神,而是小鬼。” 

大堂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时针和分钟统一地指向了数字十二。 
电梯门大开,一个中年男人腆着啤酒肚迈着八字步踱出,来到前台,与接待员交谈几句后,走到沈逸薪和文子启面前。 
“噢!你们就是从赛思克公司来的客人吗?”乔主任咧开嘴角,故意作出的惊讶神情中掩饰不住得意的笑,“都这么晚了,我以为你们早回去了。” 
深亚麻发色的男人从容起身,微笑与之握手,“乔主任您的事情重要。我们只不过稍微等一等,有什么所谓呢。” 
“我也不晓得一忙起来会忙得连时间都忘了,害得你们久等。”乔主任乐呵呵笑道,握手之后接过沈逸薪递来的名片,仔细一瞅,神色微变,“哎呦,是沈总经理,失敬失敬。瞧我这老糊涂,竟然把你们两位晾在这里这么久。” 
“乔主任您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我们又怎么会介意呢?”沈逸薪淡然微笑,“中午饭点也到了,乔主任,不如我们一起去用餐?” 
“好好好!咱们边吃边聊!”乔主任满口答应。 

于是,文子启便坐在黑松白鹿和风料理的包厢里,与沈逸薪一同陪着乔主任喝酒闲谈。 
黑松白鹿的这间分店距离宸安银行总部不过十多分钟路,乔主任领了赛思克两人进去,熟门熟路地喊服务员来开包厢。 
酒尽三杯,乔主任夹起一块炸得酥脆的梅风笋天妇罗,沾了沾萝卜泥酱料,道:“这儿的料理,味道都特正宗,很有我在京都旅游时吃的那个味儿。” 
“哦?乔主任喜欢去日本旅游?”沈逸薪顺着问道。 
“哪里哪里——”乔主任摆一摆手,不经意流露出一丝难堪,嘟哝道,“还不是为了女儿才去的。” 
沈逸薪目光掠过,将乔主任的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笑一笑,不再问什么。 
乔主任把沾满酱料的梅风笋天妇罗送入口中,满嘴食物含糊说:“说旅游,我宁愿去咱们中国地方。桂林啊,九寨沟啊,泰山啊。祖国河山大川,哪儿不比国外的好?” 
日式料理注重形式,尤其是食材色泽与盛装器皿的视觉搭配效果。小小一撮食物,分量精细,用宽圆的白碟装着。五六个菜全上了桌,偌大长方形矮桌被摆放得满满。 
咽下天妇罗,乔主任再次举起了酒杯,“来!咱们再干!” 
工程师无奈只得再饮一杯。 
沈逸薪望了望文子启的酒杯,道:“乔主任,您说得太对了。其实我们这次前来拜访,是希望能藉由我们赛思克的产品,来为你们宸安银行提供最好的服务,做出更大的贡献。” 
乔主任的思维总算绕回来了,“嘿嘿,瞧我,快把清酒当东北二锅头给全拼了。咱们说回正经事吧。” 
沈逸薪颔首,单刀直入地问:“乔主任,你对贵行里即将建立的全新数据中心以及全网络覆盖式客户信息与资金管理系统有什么看法?” 
乔主任叹了口气,“我们惠安、不,宸安银行作为一家资产庞大的银行,完善的管理和运作系统是必不可缺的。可是这个项目太大,牵涉太广,自从我们银行合并后就一直在调研,综合着方方面面的意见,所以才拖到现在。不过,还好,已经有了眉目。” 
沈逸薪扶一扶金丝框眼镜,“乔主任,既然有了眉目,那具体立项和招标的时间,有定下来吗?” 
“具体的立项时间,嗯,大概一两个月后吧。我们银行业务增长得很快,不能再等了。”乔主任又饮一杯清酒,“至于招标的时间,得看两位副行长的意思了。” 
沈逸薪扬起双眉,“张贵戎副行长和雷承凯副行长?” 
红热铁板上的牡蛎和西冷牛肉被炙烤得流油,滋滋作响,热气混合着浓郁的香味。乔主任点头,“没错。春节的新年大会上,戚老行长跟我们同一桌吃饭,明确说了,这项目交给他们俩去办。戚老行长今年五十九,明年就得退休了。他这话一出,大伙儿私底下都议论,说是为了选下一任行长做考察——谁办得好、办得出色,就选谁。” 
沈逸薪微微一笑,“哦?不过我倒是觉得,选择继任者这样重大的事,老行长实际上已经考察多年,心底里怕是早有人选。” 
乔主任咧开嘴也笑了,摸一摸下巴,“没错。这些年来他们干过什么、说过什么,老行长不都是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么。真说起来,他们俩明争暗斗,可谓不分上下。老行长之所以在以前没表态,是不想打破表面上的平衡。到了现在,说什么利用这个项目来考察,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而已——老行长的心偏向谁,杠杆一斜,天平一歪,见风使舵的人自然会鼓吹谁办得好,到时候内部会议再一开,全都顺水推舟了。” 
沈逸薪舀起一勺北极贝裙边沙拉,放进自己碗中,抛出关键问题:“乔主任,那您认为,张副行长和雷副行长,谁会是天平里更受重视的一方呢?” 
在惠安银行打滚多年的乔主任瞟了一眼沈逸薪,没立即答话,而是慢慢品味咽下一口脆丝鹅肝虾仁,才开腔反问:“沈总经理,你觉得戚老行长会选谁呢?” 
沈逸薪不动声色地微笑回答:“我这外行人,对银行管理一窍不通,可真的选不出来。两位副行长都是上佳的人选——张副行长追随戚老行长多年,兢兢业业,资历老,对本银行人事的了解深透,管理经验充足;雷副行长则是军人作风,雷厉风行,处事得力。” 
“哼——雷厉风行,处事得力?”乔主任再将杯中清酒饮尽,打了一个嗝儿,话语也放开了,一边倒酒一边不加掩饰地露出蔑视鄙夷的神情,“说得好听点,当然是雷厉风行处事得力,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功高盖主。雷承凯这人锋芒太过,有几次甚至会因为不同的意见而顶撞老行长,气得老行长在银行管理大会上摔记事本。” 
沈逸薪默然颔首,假装赞同,眼神却深远得耐人寻味。工程师抬起长长眼睫,眸子扫一下乔主任,复又低头缓慢吃食。 
乔主任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敲着桌面,继续发表观点:“张贵戎可就不同了,对老行长的想法知根知底。有些场合有些话,老行长不适合由自己开口,他一个眼神,张贵戎就知道该站起来替老行长开口发话。他啊,十多年来,从来没有逆过老行长的意。” 
“懂了,多谢乔主任指点。”沈逸薪笑道。 
“指点这词不敢当,”乔主任晃了晃筷子,“真要说指点,就甭怪我不提醒你们赛思克,东方旭升和高昇的销售已经开始接触张贵戎了。” 

从黑松白鹿出来,沈逸薪和文子启目送乔主任欣欣然地逛回宸安银行总部。 
天空干净得没有半缕云。午后的阳光径直洒向大地,复兴门金融街上各式高楼大厦林立,通体的玻璃幕墙反射着灼亮刺目的光。 
“逸薪,你觉得这顿日式料理的效果如何?” 
“从获得信息的角度来说,我们无功而返。”沈逸薪的深亚麻色头发在阳光照耀下隐隐泛金,“乔主任提供的两点信息都是我们已知晓的。第一点,张贵戎跟了老行长多年,心贴心;雷承凯和老行长闹过不愉快,面合心不合。第二点,东方旭升和高昇的销售同样知道第一点,所以比我们更早开始靠拢张贵戎。” 
“从其他角度来说呢?”文子启觉得沈逸薪的深黑眼眸在明媚日光下显得通透明净,如同黑玻璃雕琢的珠饰。 
“从拉拢人心的角度来说,”沈逸薪的笑容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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